只要废小白选择这条路，就是百分百会杀死自己。
除妖师已经看到了任务完成的提示了。
白发的妖怪没有如除妖师所想的，将她的灵脉穴直接撕裂。
废小白做出的举动，让废睁大了眼睛。出乎意料的举动，让她笃定的思维都变得动摇。
是的，攻略对象都会黑化。喜欢自己的攻略对象都会变得自私自利，只是一味地顾着自己，完全不会考虑废的感受。这才是任务应该有的进展，是攻略对象应该会有的样子。
鲜红的血液滴到除妖师的胸口，还没沾上白色的衣袍，就被灵力所蒸发。
废小白的手插在自己的胸膛里，眉头微皱着，应该是很痛的样子，却完全没有在意，双眼非常冷静。
突然的自残举动，当然不是因为她脑子变得疯狂了，而做下的愚蠢行为。
废看着白发的妖怪指尖在她自己的体内搅动，令人牙齿发酸的骨头摩擦和血肉黏稠声，从气息变得虚弱的废小白身上发出。
除妖师的思维非常清醒，因此她很快就发现了对方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废小白在找自己的妖脉穴在哪。
妖怪和人类虽然是不同的种族，但是妖脉穴和灵脉穴的位置基本一致。
只要废小白能找清楚妖脉穴的所在地，也就可以确认除妖师的灵脉穴在哪。
摸索着在血肉中翻找的废小白，露出了愉快的笑容。犹如春日里借着暖意探头的新绿，满满的舒畅。
她找到了妖脉穴的所在地。
接着除妖师看到白发妖怪的身上绽放出一朵血花。
这血液也是很快就被镇魂塔上的灵力蒸发走，但是对方的表情却显得更加轻松了。
就好像受到这致命伤的妖怪不是自己似的，废小白完全没有在意除妖师之前的话语，以纯粹的视线回以注视。
“主人……小白马上就救你回来……”
如果废没有想错，那血花，是废小白将自己的妖脉穴引爆所出现的东西。
为什么……
“为什么你要为我做到这种程度……我明明……对你一直都是……”
将心中想的话语都诉诸于口，废理应不会动摇的。
但是看着被自己背叛，被自己伤害的废小白，依然选择的是保护自己的行为，无法理解到无法运用自己的理性。
“因为小白喜欢主人。”
废小白的话语之中也没有丝毫的身体不适导致的停顿，即使身上鲜血直流，即使妖力正在暴走，白发的妖怪还是以仰慕的目光注视着除妖师。
“……”
除妖师想要躲开对方的手，却根本没办法移动。她的身体已经虚弱得无法动弹，别说是移动，连摇头都有些困难。
这种无垢的纯粹，不应该出现在攻略对象身上。
只是任务而已，只是NPC而已。明明成功喜欢上自己了，也伤害她了，也背叛她了，还说了分手。
为什么，为什么这个妖怪还会这样？
就算是现在这种时候，都能想到先在自己的身上试一试再用到她的身上？
不是应该报复自己，想要杀了自己吗？
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就因为喜欢，就是这种感情，就可以让一个妖怪都做出这种纯然的，牺牲吗？
“主人……对不起……会有一点疼，忍一忍就可以回家了……”
废小白将手掌按在废的胸口，让后者感到仿佛要被灼伤的热意。
“不要……废小白……你不可以这么做！”
废体内的灵力随着她情绪的波动而更为汹涌地奔流到黯淡的光柱中去，本来身体就有些无法控制，现在更是因为这一刺激，导致除妖师已经没有开口说话的力气。
“主人，小白爱你……主人再讨厌小白也没有关系，小白会一直爱着你……一定会保护你。”
白发妖怪低下头去，亲吻了除妖师的鼻子。这是她极少的主动亲吻，而鼻子，是妖怪中最为信任的表达友好的部位。
除妖师睁大了眼睛，感到胸前的手掌下压，疯狂催促着榨出灵力，将生命力转化为灵力的灵脉穴，戛然而止。
非常轻的，“啵”地一声。除妖师那虚弱至极导致轻而易举就被白发役妖靠近的灵脉穴，被暴力地毁掉了。
只是一瞬间，令妖怪闻风丧胆的除妖师，变为了普通人。
废小白被灵力最后的反击震飞，本就如无力的身体，彻底倒在地上，却还是固执地注视着除妖师，不肯闭上睁开也已经无法看清事物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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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妖师的气息微弱了下去，没有灵力的身体此刻却成为了镇魂塔灵力光柱的漩涡中心。
无数灵力疯狂地涌入除妖师的体内，她的身体早就被灵力改造得适合容纳这种性质的力量，更别说这两者更像是同源。
除妖师的生机渐渐淡了下去，但是最后却变成了仿佛活人一般的生命力，而且更为旺盛。
与其说是人类，不如说是灵力的集合体。
废小白睁大了眼睛，看着除妖师站了起来。
自己成功了吗？主人活过来了吗？
但是这惊喜也只是一瞬间，她的心中，警铃大作。
黑发的除妖师抬起头来，原本死寂的双眼，此刻变得空洞。
没有话语，也不会有话语。即使看到了刚刚被分手的恋人，那张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
比起冷漠来，更像是死。
充满生机的死气。
废小白无法相信发生了什么，手指抽搐，但鲜血也被灵力抹去，只有胸口的大洞依然存在着。
废黑也一样被灵力吹得撞到墙上，看着面前发生的事情，她的脑容量有些用不过来。告诉废小白毁掉灵脉穴的是她，但是她没想到的是，居然会因为法阵中一个没有灵力的身体导致了这光柱的反灌输。
难道这一切也是在除妖师的预料之中吗？
但是当事人已经不会回答了。
即使那身体中散发出的是蓬勃的生气，废黑清楚地感觉到契约消失了。
黑猫后腿的蓝色咒印渐渐退却，昏迷的尚梨额上的红色咒印倒是没有消失，这种役妖契主人死了也不会失效。
笔直站着的除妖师，伸出了左手，手背上干净得没有一丝痕迹。
她动作间，灵力编织的速度更快了，结界在最后终于彻底完成。
接着光芒一闪，原本蓝色的半透明罩子消失了。虽然不见了，却不影响那威力继续恐吓着妖怪们。
废小白挣扎着爬起来，完全不顾及身上的伤口，直直地看着面前几乎要确认已经只是空壳的除妖师。
她无法相信。
跟活人无益的除妖师看着废小白，似乎在判断要不要攻击，但是随着光柱渐渐收回，那迈出的步伐也一顿。
接着，黑发的除妖师倒在地上，灵力回注入法阵。旺盛的生命力一瞬间消失不见，不管是谁都能一眼看出，那身体已经不再是人类，而只是肉块组成的尸体。
“不可能的……不可能……主人怎么会……”
废小白向前拖着脚步，身上的温度开始提升。本该消失的妖气，开始溢出体外。
像是灵气的蓝色火焰，渐渐耀眼，随着白发妖怪的脚步在地面留下痕迹。
废小白的全身都笼罩在火焰之中，赤色的眼眸此刻看着却是近乎黑暗的色彩。
热气蒸腾，白发妖怪的身影变得扭曲。
火焰之中包裹的妖怪，更像是异形的生物，而不是一直以来的单纯废小白。
看不出人形的火焰跪在除妖师面前，火焰的手臂一触碰到尸体，就将如果是活着的话绝对不会有问题的除妖师点燃。
几乎是瞬间，黑发的除妖师连灰烬都没留下，被火焰彻底燃烧殆尽。
“啊啊啊啊啊！”
废小白的恸哭响彻云霄，火焰扭曲着，将地面溶穿。异形的身影堕入一片黑暗的镇魂塔之中。
天空恢复了清澈，温暖的阳光驱散了妖怪肆虐带来的阴霾。
人类的未来，现在开始了。
第178章 幕间
初夏的雨水是温润的，比起春天更为温暖，仍带着雨丝的寒意。
头顶上竖着长长的白色耳朵，已经是都城中少见妖怪的这名少女，坐在缘廊之上轻晃小腿。她的肌肤白得透明，眉心正中印着雪花型的红色。
只是过了几天，就觉得已经很多年的岁月流逝。酒窝深陷的少女笑起来，先是小声地咯咯笑着，接着放声大笑。
“真是太棒了呢……大人……”
本来颜色偏向一般人的眼珠，此刻已经化为本体的鲜红。
兔妖尚梨，苏醒过来时发现自己在除妖师的宅邸中。而宅子的主人，却已经不在了。
身体的虚弱越来越明显，也许再过一个月，或者再过两个月，她就要因为主人的死去而随之死去了吧。
这真是极好的。
没有除妖师的这个世界，活下去又怎么样呢？都是无趣的人类与无趣的妖怪。
也许死了之后，也能见到那个冷淡又为所欲为的除妖师吧。
只是在那之前，尚梨觉得自己还有事情需要做。
告别了已经是自由身的金色妖怪，如果不是对方帮忙，自己也不会安然从镇魂塔上下来。
兔妖身体的虚弱，让她无法再维持完整的人形。久违了的暴露兽性的造型，让她也有些感觉奇怪起来。
现在的尚梨非常轻松，连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地愉快。
明明快要死了，而那个想要占有的人类也死了。本该是非常伤心愤怒的一件事，她却觉得无比愉快。
额头上一旦刻下就无法消失的契约，对于其他妖怪来说或许是耻辱。对尚梨而言，却是爱情的证明。
相处百余年的那个人类，即使是想要杀了自己，也维持着这不知说是温柔，还是说残忍的延迟处决。
但是这不仅仅只是除妖师的决定，还有一个妖怪，也是自己活下来的关键。
尚梨不喜欢那个妖怪。
对方那太过纯粹的姿态，以及会夺走自己所爱的存在，都是让尚梨厌恶的。
现在却不得不，将自己受到的恩情再还回去。
最初就不需要那家伙的多管闲事，如果不是她，自己早就死了。
但是尚梨因为她的原因而获得了延长生命的机会，所以，得到了什么就要回报。这是兔妖尚梨的信条之一，另一条则是喜欢就不放手。
为了将这碍事的恩情归还，她走在前往镇魂塔的路上。
几天内的国内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没有主人的妖怪都被结界排斥，而役妖则是力量强大的被压制变小。结界范围内的妖怪实力都下滑了一大截，成为会被除妖司的除妖师们都可以干掉的存在。每天都能感受到塔上传来近似除妖师的气息，尚梨自然明白那是绝对不可能的。除妖师已经死了，操纵结界的不过是法阵而已。
妖怪们在不久之后就会渐渐被人类消灭了吧。尚梨看得很清楚，却不在意。
整个妖族都毁灭了，也与她无关。
轻松踏进镇魂塔，尚梨的身上还残留着死去主人留下的灵力印记，倒也不会被太过排斥。
一进入镇魂塔就觉得身上一重，眼前一片漆黑。
伸手不见五指的镇魂塔内，却点起了火焰，让尚梨得以看清。
面前的是陷入沉睡的白色贪狼，本来是巨大的体型，现在却不过大型犬的大小。
这是妖力受损的明显表现。
那睡着的贪狼周身还在散发着火焰，却没有什么伤害力。最为注目的是它胸口大开的一个洞，里面可以窥见鲜红的肌肉组织。像是要愈合，却只是肉芽蠕动。
贪狼身上已经不怎么感受得到妖力了，继续下去估计不久之后也会死吧。
尚梨过来这里当然不是为了看着这个讨厌的妖怪死掉的。
她才不会欠对方一丝人情。
耳朵轻抖，兔妖尚梨走到贪狼面前，对方睡得很沉，说是睡觉，不如说是昏迷。
妖力和贪狼的火焰之力有些冲突的兔妖，因着之前与除妖师签下契约的缘故，倒也能把自己的妖力输给对方。
冰雪之力融入贪狼的体内，注入被爆开的妖脉穴，那干枯的妖力源泉被灌溉之后，得以恢复活力。
缓慢的修复开始了，尚梨为了让自己节约体力，坐到贪狼的对面，将手掌按在对方胸口。
巨大得吓人的伤口也因为妖脉穴的恢复而渐渐愈合，贪狼的呼吸变得平稳，不再是虚弱得微不可闻，身上的火光也开始慢慢回流体内。
虽然看起来变得已经修复如初了，白色贪狼却依然沉睡着。这是它自己的意志，自己不愿意醒来。
“妾身不欠你的恩情了。”
过了许久，整个身体变得更为透明的尚梨站起来。她将自己的妖力近乎全部输入给了贪狼。
兔妖没再去看那已无性命之忧的贪狼，她乘着塔内的灵力，升上了塔顶。
那里是主人死去的地方，所以也是她最后的葬生之所。
镇魂塔内再度一片漆黑，白色的贪狼紧闭双眼，意识也沉入黑暗。
仿佛在做一个梦，梦中自己又回到了最初见到主人时的样子。
看起来极为可怕的人，却觉得很温暖。明明沾着鲜血，却相信这个人就是自己的救赎。
漫长的梦境开始了，梦中的贪狼露出了笑容，望着自己最为珍视的主人，感到了由衷的幸福。
雨渐渐变大了，淋湿了世界。
阻挡着妖怪的结界尽忠职守地发挥着它的使命，而忙碌的人类们，一如往常地生活着。
妖怪支配的时代即将过去，属于人类的新时代，正在开始。
第179章 我回来了
“欢迎回来，小可识~”
陌生而又熟悉的声音在脑中响起，易可识从床上坐起来，自己不知是什么时候被盖好被子塞到床里了。
面前的景象让她一下子有些反应不过来，大脑昏沉一片。
这里是？
对了，这里是自己的家。
自己叫易可识，是一名高中生。
今年有……几岁来着？自己住的国家叫什么名字来着？
脑子的记忆有些混乱，过去几百年的回忆在苏醒过来后就开始变淡，像是逐渐遗忘了似的。让揉着自己额头的易可识情绪舒缓了一些。现代的记忆却沉睡着，等待着她去唤醒。
关于真实的自己的记忆开始逐渐恢复，易可识屏息闭上眼睛，再度睁开后呼出气。
自己回来了，活下来了。
“完成隐藏任务，主线任务100%完成，恢复高级权限，请玩家选择是否继续游戏。”
脑中的提示音晚了一些响起，似乎在让易可识适应一番回归的感觉。
要继续吗？那肯定是不需要犹豫的。
易可识讨厌这个系统，讨厌自己所做的任务，讨厌在任务中遇到的人。
对于变得讨厌的自己，也非常讨厌。
想要投诉系统，却也只能得到不在同一宇宙所以失败的机械回复。想要一直提升权限，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之后再去毁掉系统，却也做不到。
跟在自己脑子里的这个东西，不管用什么方法，什么力量去攻击，去寻找，都不见踪影。明明看得见，却像是幽灵。
易可识在人渣养成系统的面前，脆弱得犹如婴儿，根本无法打败对方。自己获得的能力是系统赋予的，而经历的任务也是系统安排的。从中获取的能量怎么可能打败得了系统呢？
早已经不是固执得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热血时刻，易可识没有什么目标，也没有什么在意的事物。她累了，不想去计较系统，也不想去考虑未来。
完成了这最后的任务，获得了可以离开的权力，为什么要选择继续呢。
“选择不继续游戏的话会怎么样？”
有些沙哑陌生的嗓音，易可识也不太记得原来的自己是怎样的了。
“记忆保留，获得的知识和系统抽中的技能也保留~然后系统会消失不见，小可识觉得这个结果满意吗？”
这欢脱得，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从始至终都是愉快的声音。明明已经许久没听到，易可识却依然记得。
“我……要退出。”
泪水从脸颊滑落，面无表情的易可识，却在哭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