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猜,是谁?”余丛一倾身凑向洪珂琛,故意放低了声音把气氛压得更诡异。洪珂琛立即一抖,瞪大了眼问,“不会是,是老、老李吧?”
“怎么?洪所长害怕了啊?该不是你做了什么害被李教授报复的事吧!”余丛一故意地说。
“余老爷不要胡说!时间不早,我们先走吧!”洪珂琛催促起来。
郑峪翔暗自打量着和余丛一说话的洪珂琛,突然问了一句,“洪所长,棺材里的尸体你打算怎么办?”
“老李的后事我会料理。”
“洪所长的意思是,不用报警?”
“这,跟警察备案的事所里会有人处理的,类似的事件也曾发生过的,我们自有程序。”
“可如果李教授是被人谋杀的,你这么做是不是凶手就逍遥法外了?”
洪珂琛忽然生起气来,“凶手根本不是人,找警察有什么用!这都是所里的内务,你们管多了。”
“失言了。”郑峪翔用眼神表达歉意,然后回头看向余丛一,“小余,我们去吃夜宵!”说完他率先走在前面开路,之前打不开的铁门被他轻轻一拉就开了,然后他们头也不回地走出考古所。
三人告别了洪珂琛停在街边昏暗的路灯下,黄小仙转着小眼问:“真的不管了?那我们不都成帮凶了?”
“狗屁帮凶!你跟警察说证人是只鬼,有人信你?”余丛一毫不客气地回,不过更多的是他不愿与警察接触,不只是因为王征那时养成的习惯,更多的是郑峪翔在风口浪尖,警察对他而言就是一点就燃的炸弹。
黄小仙还想说什么,却被余丛一睖又禁声回去,他悻悻地看着面前挨一起站着的两位爷,识趣地说了声就先走了。
望着黄小仙走远的背影,郑峪翔突然说:“我们去李学璋家看看。”
余丛一斜眼睥睨,怒慎地说:“你有毛病,上瘾了是吧?不是吃夜宵吗?”
“回来再吃。”郑峪翔一手勾住余丛一的脖子,“你不好奇洪珂琛杀李教授的理由吗?”
一点也不好奇!余丛一如门神一样的立着,大有威武不屈的气势,可郑峪翔的另一只手却冷不防地搭他的腰,唇快要贴到了他的脸上。
“不然,回来我让你吃!”
“郑峪翔,我在说正经事,现在惹上警察麻烦的是你!”
“放心,我有分寸!”
“你有分寸会被通缉?”
这事就是说上一百回余丛一也不能消气,不只是气郑峪翔,还气他自己。
郑峪翔忽地松开余丛一,没了刚才的暧昧不清,双眼放空地盯着马路说:“再回去我还会做一样的事,你真的不懂。”他相信余丛一永远也不会懂当他知道王征死讯时的心情。
“好好!我不懂,郑半仙现在有什么指示?”余丛一有些受不了郑峪翔这样的表情,不知哪来的理由,那样的眼神他看一次就心疼一次,他暗自地想如何才能让郑峪翔不再用那样的眼神看着他。
“去叫辆车。”郑峪翔忽然说。
“遵命!”余丛一转身就跑,郑峪翔在他身后喊道:“笨蛋,方向错了!”
“你知道路?”余丛一愣地停住回过身来。
“不知道,但是那边是个巷子。”
余丛一看过去,果然是条路灯都没有的小巷子,他又立马跑回来讪笑地郑峪翔说:“我就说怎么那么黑。”
郑峪翔怔怔地盯着停在他眼前过分年轻的脸,恍然觉得仿佛时间又回到了十来年前,那时王征也是二十来岁,也是这样爱笑,可是却永远都只是他的兄弟。
余丛一拦到一辆出租车叫了两声郑峪翔才回过神来,接着两人去了李学璋家。地址是郑峪翔在洪珂琛给看他的资料中记下来的,出租车开了四十多分钟才到。当他们下车却发现楼下拉着警戒线,虽然凌晨两点依旧围了几圈的人围观。
两人没敢靠得太近,余丛一在边上拉着围观的人问:“兄弟,这儿发生了什么事?”
“听说有人被杀了,尸体都烂了。”那人八卦地回答。
“什么人被杀了?这半夜三更的。”郑峪翔同样一脸八卦地继续问。
“谁知道,这年头杀人跟杀猪一样,也不新鲜了。”那人感叹道。
“不新鲜你看个屁!”余丛一语气不善地插道,那人瞪了他一眼,郑峪翔立即拉着他回到路边。
“看来上不去了,回去吧!”
“夜宵呢?”
“不吃了,我迫不及待想和你睡一张床。”
“睡你大爷!”
“不睡李大爷,睡你!”
当然结果郑峪翔没有睡成余丛一,两人回去时黄小仙躺在沙发上打呼噜,卧室的门关上还听得清清楚楚,甚至睡到半夜余丛一忍无可忍地爬起来把李大爷扔到了黄小仙脸上,而黄小仙照样睡得鼾声如雷。
余丛一骂了一声,打着哈欠回去,刚躺上床旁边的人就翻身压上来,他惊得没反应过来,不安分的手已经掀起了他的衣服,借着窗外的微光他看到郑峪翔坐在他腰上,双眼迷离,不知道做着什么梦。
“翔子,你干什么?”
郑峪翔像是听不见似的,直接俯身一口堵住他的嘴,舌头撬开他的牙关,直截了当地绕上他的舌尖。余丛一嘴里的声音被堵嗯了令人遐想的呻|吟,他想这人该不是做着对他这样那样的春秋大梦吧!他丢了节操地想别以为你睡着老子就怕你!
可是还不等他出手,忽地地听到身上的人松了口气,在他唇边低喃。
“王征,我好想你。”
余丛一也不知莫名哪儿来的火,抡着拳头往郑峪翔脸上落下去,倒也没用力,郑峪翔梦游似的也没多少劲,摔下去又继续睡,抱着被子蹭出一脸傻笑。
“我操!”他再也睡不着了,坐在床边抽了半宿的烟最后靠着床头睡过去。
隔天余丛一醒时发现自己不知怎么又好好躺在床上,而郑峪翔不知所踪。他跳下床走出卧室,看到郑峪翔坐在沙发上,眼下挂着两大条黑眼圈。他下意识地冷笑了两声说:“翔子,昨晚没睡好?”
“动了一晚上,你说呢?像你躺着都不动!”
郑峪翔说的这句刚好被推门进来的黄小仙听到,他瞪大了眼作出不可思议的表情,还是被余丛一扔了个矿泉水瓶过去才回过神来,然后大事不好地开口。
“坏消息,那个棺材里的尸体和洪所长一起失踪了!”
第30章 食人鬼
余丛一回味了好一会儿棺材里的尸体和洪珂琛一起失踪了的意思, “姓洪的他想消毁证据,把尸体沉河了?”
“不对!如果他要毁尸灭迹就不会带我们去发现尸体了。”郑峪翔这会儿没戴眼镜,捏着眉心想他到底忽略了什么, 他一早起来研究了半天那红棺材上的符号,可都没有找到出处, 让他忽然有些想回去余宅的书房。
“那怎么回事?难道真的诈尸了?”
余丛一随口来了一句,忽然想起他是准备去上厕所的, 忙拐大弯跑进了卫生间, 郑峪翔却从他的话里想到了他一直忽略的东西。
红棺材里本来有一具不腐的女尸,而且只有一颗木脏。如果只是普通的谋杀,洪珂琛是凶手,那找他们来出于何意?他又下意识摸着嘴角想,洪珂琛一开始就知道李学璋的尸体在那口红棺材里,故意引他们去发现棺材里的尸体。李学璋的尸体明显看起来很不正常, 像中了什么毒一般, 假设是因为接触过女尸之后产生了什么异变, 那洪珂琛将他们带去发现李学璋的尸体,而现在李学璋的尸体失踪了。
难道李学璋的尸体真的诈尸了?洪珂琛带他们去发现尸体的目的为的是对付可能发诈尸的李学璋?那洪珂琛肯定知道什么!
“黄小仙。”郑峪翔蓦地开口, “尸体怎么失踪的?你在哪儿听来的?”
黄小仙坐到沙发上开始他声情并茂的讲述, “早上我下楼去溜溜, 然后就看到考古所那边有警察,我过去打听了一下听说昨晚遭了贼,被偷的就是洪所长带我们去的储藏室,没丢别的东西, 就是那红棺材开着,里面已经空了。”
郑峪翔立即想到若是红棺材空了会被认为是遭贼,是不是洪珂琛隐瞒了红棺材里女尸早已不见的消息?
“据说那贼厉害了,储藏室的铁门都被从门框拽下,都来变形了!”黄小仙用表情清楚地表达了那‘贼’的厉害。
“那肯定不是洪珂琛干的啊!他看起来连个门栓都拽不下来!”余丛一从卫生间出来接了黄小仙的下句,说完重重地打了个哈欠继续道,“委托的内容是找到李学璋,我们已经当着洪珂琛的面找到人了,算是完成了吧!这事是不是该完了?”
“还有些事我想弄清楚,你再去睡会儿,我出去一趟!”郑峪翔直接从沙发靠背翻过去,落在余丛一身上。
“去哪儿?”余丛一快被瞌睡压闭上的眼睛忽地瞪大,直直地盯着面前的郑峪翔,对方却说情话似的放轻了声调对他说,“我保证不是去沾花惹草!”
“我跟你一起。”余丛一强打起精神,但只睡了一两个小时有些勉强,他不禁想是不是‘余丛一’这小子还在身体,老是让他感觉睡不够。郑峪翔看着他的样子笑道:“年轻人觉要睡够,不然那儿长不大!”
两人一人一句余丛一已经被郑峪翔推进了卧室,顺带还把门甩上了,不过最后那句黄小仙还是听得清楚,顿时看得目瞪口呆不能言语。
余丛一被郑峪翔硬压在床上,他嚼着郑峪翔最后那一句问:“你怎么知道我那儿不大?”
“你说我怎么知道?嗯?”郑峪翔捏着身下人的下巴,几欲要咬上去。
“那天晚上的事你还记得多少?”
“全部!”
余丛一喉结不自觉地滚了两下,如果哪天行云流水的弯了,那天晚上的‘第一次’绝对功不可没,他本以为郑峪翔意识不清,顶多就是有个印象,可是全部!他自己回忆起来都觉得挺面红耳赤的。
“翔子,你老实告诉我,你在打算什么?”
余丛一生硬地绕开了前一个话题,郑峪翔捞起被子盖到他身上,似笑非笑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才说:“我发现了一些东西,但是还没串起来。”
“什么?”
“和魏宁风有关系。”
魏宁风?余丛一在脑子里全盘搜索了一遍才找到了这个名字的存盘位置,“你管他干嘛?”
“我总觉得之前梁超的事和他有关,而且我在红棺材上也发现了梁超那本笔记上相似的符号,我想弄清楚那究竟是什么。”
“真是闲得!有钱赚吗?”
“除了钱我就不能有别的爱好?”
“真没看出来!”
“没事,总有一天会让你知道的。”
余丛一只当郑峪翔是又犯了追根究底的毛病,而郑峪翔也没打算解释,趁机往被子下的人嘴上咬了一口说:“午饭前回来,睡吧!”
“注意点,别招惹警察!”
“啰嗦。”
郑峪翔一巴掌盖在余丛一脸上把人使劲揉进了枕头里,然后他刚起身李大爷就跳上床趴到了他趴过的位置,他鄙弃地戳了下猫肚子,捡起床头的眼镜戴上出门。
黄小仙还站在客厅中间张望,见他出来古怪地问了一句,“这么快?”
“你指什么?”郑峪翔脸不红心不跳地回答了这个暗示强烈的问题,反倒让黄小仙觉得他刚才的问题暴露了自己开火车般的内在。
“没,没什么。”黄小仙连忙否认,当郑峪翔不和余丛一站在一起时,金丝眼镜和唐装的特性都被显了出来,这人被称得像只不沾荤腥的老狐狸,算计都装得若无其事。
郑峪翔在卫生间直接用手沾着水和发胶把头发都往后梳,再一边问黄小仙,“洪珂琛是怎么失踪的?刚才没说。”
“啊?”黄小仙反应过来,“我听门卫大叔说的,洪所长失踪了,到处都联系不上!”
“什么时候失踪的?”
“忘问了。”
郑峪翔的嫌弃全在看向黄小仙的那一眼里,沉默地出来直接往大门过去,黄小仙忙问:“郑爷,你去哪儿?”
“李学璋家。”
“我跟你去。”黄小仙回头朝卧室一瞥,出门溜弯总比在屋看余老爷睡觉强。见郑峪翔没反对他就亦步亦趋地跟在人后面,一起挤上出租车。
到李学璋家这回只用了二十来分钟,郑峪翔下车看到楼下的警戒线已经撤了,完全看不出发生过什么。两人直接踩着楼梯上到三楼,停在李学璋家的大门前,郑峪翔朝黄小仙撇了一眼,意思很明显。
“郑爷,大白天不好吧。”黄小仙显得有些为难。
郑峪翔依旧淡然地说:“不然你来干嘛?”
黄小仙心里不平原来他就是个开门的工具啊!但动作犹豫不过两秒,占了他开门时间的十分之一。
此时上班高锋已过,中午还没来,有人出现的机率并不高,两人安全地打开门,刚刚踏进屋内时鼻腔里立即灌进来一股臭味,有点像坏掉的腊肉的味道。郑峪翔捏着鼻子,注意到地上的脚印立即拉住黄小仙贴着墙站住。
黄小仙压着嗓音问:“怎么了?”
郑峪翔用视线指向地上的脚印,是未干的泥渍,然后他捡起门边的小木凳往里走去。并不宽敞的客厅一目了然,三个房间唯有靠右的一扇门是关着的,他毫不犹豫地就将手里的木凳朝那扇门砸去,响起嘭的一声,然后没收到任何反应。他回头扫过黄小仙点头示意,接着小心翼翼地走向关着的那扇门。
门没锁,是间卧室改成的书房,郑峪翔匆匆地扫了一遍发现书柜里有一半是催眠和心理学方面的书,没有能够藏下人的地方。他转身退出来却看到背后站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手里拿着菜刀贴着黄小仙的脖子,目光冷冽地盯着他问:“你们是什么人?”
“你又是什么人?”郑峪翔站在原地没动,注视着少年的一举一动,他注意到少年拿刀的手紧了紧,似乎想隐藏自己的慌张。
“我是住在楼上的,你们是小偷?”少年打量着郑峪翔,不并十分确信自己的判断。
“我看起来像小偷吗?”郑峪翔刻意地推了推眼镜,露出一脸欺骗人的笑容,“你不要紧张,我们不是小偷,只是受托来查点事的,他叫黄小仙,我,你可以叫我郑二。”
“私人侦探?”这是少年思量了一番得出的答案。
“可以这么理解。”郑峪翔说话间已经走到了少年面前,黄小仙惊恐地对上他的视线。
“关于昨晚发生的杀人案,你知道什么吗?”郑峪翔无视了黄小仙问道。
少年的目光立即变得警觉,却把手中的刀放下来,脸上是超出年龄的老成说:“你们是受谁的委托,为什么要查昨天晚上的案子?”
郑峪翔对少年的反问有些意外,“这不能说,但你可以问我其他的问题。”
“你们根本不是什么侦探,不然怎么会不知道我是被害者的儿子?”少年突然地换了语气。
郑峪翔的意外越加的明显,他没料到少年还有这样一个身份,回道:“我们确实不是来查昨天的案子的,既然你住在楼上,那你认不认识住在这家的李学璋吗?”
“认识,怎么了?”少年想到了什么般的往上瞟了瞟眼。
“他死了。”郑峪翔注意着少年的表情变化,“大前天晚上你有听到什么声音或看到什么吗?”
“他死了?怎么死的?是不是也是被鬼吃了?”
少年的回答完全不在郑峪翔的预料当中,不确信地挑起眉角确认道:“被鬼吃了?”
“一个穿红色衣服,像僵尸一样的女鬼!”少年神情激动,说话间拳头已经握紧。
红衣服、像僵尸一样的女鬼,失踪的女尸,李学璋家发现的绣花鞋。
郑峪翔不自觉把这些线索串在一起,望向少年,“你还知道什么?关于那个女鬼。”
“你们是来抓鬼的吗?我听说过有这种组织。”少年过于老沉的脸上突然露出了适于年龄的欣喜。
“是的。”郑峪翔慎重地对少年点头,少年随便变成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态度。
“昨晚凌晨,一个穿着红衣服的女鬼从阳台跳进了我家,我和我爸正在客厅看电视,她扑过去就咬住我爸的脖子,就像狮子捕食那样,一口,一口硬生生地咬了一块肉下来!吃!吃了!”
少年的声音发着抖,郑峪翔上前按住他的肩膀继续问:“你看清她的样子了吗?”
“没有看清楚脸,她身上都是我爸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