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难。”杨杨这点领悟还是有的，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问题是有些人就死在了曲折的路上，见不到光芒的一天。
“我相信妈只是刀子嘴豆腐心，把你赶走了，谁让她没事的时候操心呢。”杨浩然笑起来。
林有时晨跑回来顺路开信箱，回来的路上她左手拎着早餐右手拿着一叠厚厚的信，然后停在家门前发了一会儿呆。
她好像忘记带钥匙了……
她出门的时候乔忻时还在睡觉，而且睡地很沉，这个门铃她按不下去。
就在这时候，好像有心灵相通的神奇事件发生，门在这个时候打开，乔忻时双手环胸靠在门口：“你要我等到什么时候，等我饿死了你才把早餐送进来吗？”
“我以为你还睡着。”林有时脱了鞋子走进来。
乔忻时说：“在你走了以后就醒了，我刚才从监控录像上看到你在门口发呆，就在想你到底什么时候才会进门。”
“我忘记带钥匙了，又不想吵醒你。”
“没关系，我不会对你生气的。”乔忻时笑林有时可爱，林有时咬着吸管，接受她的吻。
林有时把信交给乔忻时，乔忻时拿来慢慢看，在这堆信里她看到了好几张来自大洋彼岸的明信片，全部出自李溪渝的手。
上面娟秀的字也只有几句话，无非是写一下她现在的生活状态，每一封明信片后面都有对乔忻时表示感谢。
乔忻时忍不住笑起来，林有时看了她手里的明信片一眼，说：“这人爱着你。”
“你怎么知道？”乔忻时条件反射性地问出了口。
林有时愣了一会儿，笑了出来：“我是瞎猜的，看你的反应……是真的？”
乔忻时耸肩，不否认不承认。
“你呢，你喜欢她吗？”林有时弯腰伏在她脸颊边问。
乔忻时抬起手勾住她的脖子，盖住这张爱问为什么的唇：“我只知道我爱你。”
85.道路是曲折的，前途是光明的
过了年就很快转暖，大的落地窗和落地玻璃毫不犹豫地迎接珍贵的阳光进来，被杨杨嫌弃的半死的大理石地砖也被阳光晒地微微发暖。
晒着太阳喝着茶然后搓着麻将开始聊天。女人到了杨家老佛爷这个年纪基本上是只剩下一件事情可以愁了，那就是男婚女嫁的事情。
坐在杨妈妈对面的老太太摸牌的时候像在沉思，翻开一看是自己要的喜形于色，除了把牌打出去也把问题问出去：“你女儿还没找对象啊？”
“没。”想到这个就来气，杨妈妈把牌丢桌子上，立马被人抢走，那人说：“这把年纪了还没人老，以后留家里让你养？”
“她还要我养？现在靠自己买车买房，比我儿子有本事。”杨妈妈虽然现在很恨杨杨，但是毕竟是她生的，可容不得别人说她不好。
“女人不该太要强，不然哪个男人想娶个女强人回家，我儿媳妇就不一样了，乖顺听话，结了婚就辞职在家工作。”富太太笑得花枝乱颤。
“而且你女儿年纪也大了，你该替她多操点心，要不我帮你介绍介绍？”
杨妈妈摸了一下牌，看都没有看就丢出去：“不用，你介绍的她未必看得上。”
“什么话。我能把坏的介绍给她吗！不过就她的条件很难说，要不找个二婚的将就一下。”
杨妈妈几乎要咬碎了满口的好牙，什么叫将就，她女儿又不是缺胳膊断腿瞎眼睛没耳朵的，长相好看身材也好，学历高工作好，居然还被人嫌弃。
杨妈妈一面看牌一面说：“我女儿每天在跟我说，现在时代不一样了，想法也不一样了。结婚不是目的，现在这年头，结了婚的也会离婚。”
左手边的大妈当场白了脸。刚好她的儿子就跟儿媳妇离婚了，闹地沸沸扬扬。
“就算不离婚，俩夫妻勉强在一起也是每天打打闹闹。”运气真好，摸到好牌了。
右手边的人气地黑了脸，家里的小两口一吵架就摔碗，也不知道摔碎了多少个。
“就算过的好，但是日子也不是小两口在过，如果遇到一个恶婆婆，生不出儿子每天被嫌弃，还不如留在家里当公主养。”
说的就是坐在对面的富太太。
挨个冷嘲热讽了一遍，杨妈妈手气瞬间好起来，啪，推倒，清一色，胡。
结束了这场牌局，这几个牌友是再也不会回来了，杨妈妈把这些全部得罪，在她心里把这错归结为她那不孝的女儿。
如果她乖乖听她话找个好的男人结婚生孩子她至于这么吗。
气愤之余，她又想到这些个人家里谁没那点龌龊事呢，那些个男人她是没一个看得顺眼的，要是让杨杨找这种对象，她还嫌弃呢。
想起那天上门的女人和她女儿，一看就是受过良好教育的，长地漂亮不说，气质也好，如果杨杨是儿子，她会乐意让杨杨娶了她做老婆，就可惜在这里……
杨妈妈在屋子里走了好几圈，直到老伴钓鱼回来，杨妈妈把今天发生的事情跟他说了一下，杨爸爸慢吞吞地说：“是你一个人在闹心，我又没关系。”
“女儿是我一个人生的，别说你没份。”
“我看得开，随便她了。”杨爸爸拍拍自己的啤酒肚，笑地像弥勒佛。
“杨杨带来的女人看起来还顺眼。”杨妈妈自言自语。
年刚过完还没过几天公司里就发了好几次喜糖，大龄男女青年通过各种方法相遇相爱结婚，最后宣告同事们他们以后要在一起过日子了。
大红的喜糖快塞满了办公桌的抽屉，杨杨本来想在抽屉里找笔的结果看到这些糖，想起来这个礼拜就有一个婚礼等着她。
结婚的是她多年的手下，新郎新娘认识又是托她的帮忙，她无意中做了一次大媒人，这份红包是一定要她吐出好几口血的。
她解开花朵形状缎带，拿出其中一颗糖含在嘴巴里，甜的要死的糖在她口中作恶，她不禁皱起眉头，真的好甜，真有人喜欢吃喜糖吗？
手机铃声提醒她下班还要去接从安上课外的补习课。颜歆今天要加班，所以就由她去担任妈妈的角色。
大人上班很累，其实小孩也不辛苦，何况是颜歆的孩子。杨杨心里计算着过去的路上给从安买点甜甜圈安慰安慰她。
不要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这是一句老掉牙的话，但是几乎百分之九十九点九负责任的家长认为这是一句至理名言，所以他们努力把这句话实践到底。
从安上的小学班级里已经有小朋友开始上各种补习班，颜歆也是到今年才开始给从安安排补课，从从安比较感兴趣的画画开始。
在这点上杨杨的想法和她不一样，杨杨则是想把从安带去世界的每一个角落都看一遍，所以一旦有空就会计划全家人出去旅游。先是从周围开始，近的地方开车过去，一家人出去到哪里都会很开心。
但是，通常任何一个政策的推行都会受到顽固派的众多阻力，最顽固的无非是家里那个老人。从安不只是她们的孩子，她姓颜，所以杨杨和颜歆是怎么想的不能决定一切。
而杨杨可以预见在未来几年时间里，从安不会像现在这样无忧无虑。
时间一到她就收拾东西下班，与她同一批次走下去的是一些急着回去接孩子的妈妈们，杨杨夹杂在她们中间，受到了母爱的熏陶。
隔壁的妈妈在谈孩子的补习计划，请的还是外教，一门课就要近万，幸亏两人都是高收入群体，不然这钱是绝对砸不下去的。
杨杨也想起了从安，不知道她现在是什么样的表情。
从安坐上她的车，自然而然就看到了甜甜圈，眼前一亮，在向杨杨确认以后迫不及待地吃了起来。
吃过一颗甜死人的糖以后杨杨对甜食没了一点胃口，但是看到从安甜蜜地吮吸着手指上的糖霜满脸幸福表情的时候也觉得饿了。
从安把最后一个甜甜圈伸到她面前：“阿姨，给你吃。”
杨杨的视线往上面喵了一眼，心中衡量了一会儿，决定在大人面前维护形象，就说：“我不喜欢吃，你吃好了。”
她发誓她的话里有百分之七十的客气成分，但是从安却笑着把最后一颗解决了。
杨杨在心里发出无声的叹息，她多想做一个诚实的小孩啊。
把从安送到教室，那个气质极佳的美术老师早已等候在那里。她还微笑着请杨杨也坐下，妈咪可以和小朋友一起画画。
从安小声说说：“阿姨才不是我的妈咪呢。”
杨杨嘀咕着：“我也没生过这么大的小孩啊。”她听从安的意思好像不喜欢比误会自己是她的妈咪，有种被嫌弃的感觉，她小声问从安：“你不喜欢老师说的吗？”
“阿姨是阿姨，妈咪是妈咪。”从安展现出少年老成的风范，这似是而非的答案把杨杨绕进去了。
在从安听课的时候杨杨也在听课，她不能不否认这个老师的上课方式很特别，她以前学画的时候，是老师画过再有学生去模仿，千人一面，只有好坏，没有特别。
倒是她给学生很多想象的空间，从安在画画的时候杨杨在帮着她画，她学过近十年的美术，尽管已经荒废，但是基础还在，但是跟小孩一起画后却把老师教的全部放弃，随心所欲地画。
颜歆下班居然收到从安发来的短信，要她去接她和咩咩阿姨。
这感觉就好像突然有了两个孩子，一大一小都等着她去照顾。
晚上杨杨就她以前对颜歆的误会道歉，她以前误会颜歆是一个严格要求缺乏人性的母亲，但是陪着从安上了一会课以后对颜歆有了改观，她对从安的要求是严格的，但是也是人性的。
如果杨杨不坦白她还不知道自己在杨杨的心中有这么一个污点。
“别先急着道歉，日子还长着呢，以后从安要学芭蕾英语小提琴钢琴……”颜歆用开玩笑的口气说。
“要不要再让她去学跆拳道柔道剑术？”杨杨随机调侃。
颜歆用手中的铅笔敲着下巴，在刹那得到了某种启发：“我怎么没有想到呢。”
杨杨见到从安怜惜地摸摸她的脑袋，未来的日子有你受的了。惹得从安一脸茫然。
“姨姨，你什么时候回家来看我呢？”暖暖用杨妈妈的手机打电话给杨杨，杨杨接到以后就猜到在暖暖身后一定站着妈妈。
她惊讶的是妈妈会主动联系她，哪怕是通过暖暖作为缓冲地带。
杨杨说：“随时可以啊，只要你奶奶看到我不会拿扫帚赶我。”
“为什么呀，奶奶说……”后面传来一大段模糊的声音，杨妈妈捂着手机交代暖暖不要说。
“姨姨，奶奶说不会。”
“那暖暖把手机交给奶奶，让我和你奶奶说说话好吗？”杨杨说。
“好。”暖暖奶声奶气地应了一句，然后暖暖把手机交给了奶奶。
“妈。”这一声，杨杨不知道重复了多少次，就这次唯一让她想掉泪。
她说：“妈，这是你的意思吗？”
“嗯……”杨妈妈的这一声应地很轻很轻。
杨杨把这看做是融冰行动的一次大进步，过程是坎坷的，矛盾是贯彻始终的，但是前途是光明的，高中时候学的思想道德课里教的道理到现在她都没有忘记。
86.做一个英雄
86.做一个英雄
“我妈叫我回家去吃饭。”杨杨很小声地对颜歆说。
她说话的口气好像在交代遗言，带着一种决绝地壮烈美感，混杂着开心和忐忑。复杂到让人无法去形容。
颜歆说：“伯母的口气缓和下来了吗？”
“应该是。”杨杨希望是这样，她不希望出现任何的偏差，如果到了那边发现其实一切都是她自己的幻想她会绝望的。
颜歆想如果事情能顺利那自然是最好，如果不能，她要做好准备迎接一个受伤的人回来。
杨杨说：“要是我妈其实没那个意思，是我想多了怎么办？”
颜歆笑了：“往好的地方想，别老想不好的。”
“如果从安带着女友回家，你会怎么办？”杨杨问颜歆，都是母亲，从母亲这个角度出发或者会有相同的感想，杨杨先在颜歆这边练习练习。
颜歆思考时候的表情很认真，杨杨甚至后悔问她了。
“我和伯母的情况不同，我不会在心里设定从安交一个女朋友是错的，我对她的要求是她必须是在适合的年纪找对象，而她的对象也是适合的人，我不会因为她的性别而否认了她。”颜歆顿了一下，又说：“但是如果从安小小年纪就把对象带来了，不管男女，我全部都会反对到底。”
颜歆爆发出做母亲的威严来，杨杨在心里为她鼓掌。
杨杨心怀忐忑地开车前往自己家，她记得回家的路，记得每一个十字路口红绿灯，她的手心已经被汗水湿透，好几次她想掉头回颜歆那里。
颜歆不会给她压力，她会包容懦弱的她，眼前是一个迟早要面对的关口，她这次不过，下次也要过。
这时候颜歆在和颜桑打跨国电话，杨杨现在的处境颜桑当年也遇到过，颜桑听后替杨杨担心，希望时代如她所想是真的改变了，不然杨杨回去定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
“你不和她一起面对吗？”颜桑问。
“她想要做一回英雄。”颜歆想到杨杨那时候纠结的表情就发出了笑声，那种表情真熟悉，像极了从安生病打针时候的表情。
颜歆放下电话，她回头看看门，期待她的英雄打开这扇门平安归来，其实她不想杨杨多勇敢，也没想要杨杨要为她和这个世界去战斗，她只想她好好的。
颜歆想杨杨的时候，杨杨已经开到了家门口。
大门敞开着，隔壁家的萨摩耶对杨杨比对自己主人的还亲，趴在大铁门上狂吠。
杨杨走下车，走进了家门。
小学时候她考砸了数学，老师叫她把父母叫去学校，她隐瞒了消息，快快乐乐地回到家，面对她的是母亲的怒火。对于母亲的怒火她从来没有真正害怕过，如果会被打死，她也不会活到现在，她最怕的是面对，在走进大门之前的那刻脑海里胡思乱想的状况简直能逼疯一个人。
杨浩然和他媳妇在，暖暖也在，当她走进家门的时候暖暖喊她，杨浩然说姐你回来了，弟媳妇说想吃水果还是点心？
这一切都是如此和谐，与以往无异。
问题是客厅正中间却坐着一个陌生的男人，这个男人打碎了杨杨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愧疚感，让她心中燃起怒火。
原来妈妈不是真正地正视颜歆的存在也没有接受她，她之前的妥协只是欺骗，为的是把自己骗来。
受伤的原因是因为被欺骗，是好不容易燃起的希望被浇灭，连火星子都不剩。
杨杨在看到客厅中间的陌生男人以后就立刻扭转脚尖头也不回地离开，杨浩然愣愣地看着她，说：“你跑出去干嘛？”
杨妈妈对杨浩然说；“把你姐追回来。”
杨浩然这次飞奔出去：“姐姐，你这是干什么，好不容易回来了干嘛又要跑！”
杨杨飞奔到门口，她愤怒地对杨浩然说：“这就是你们的意思吗？把我叫过来就是为了跟男人相亲？要我怎么说你们才肯死心！”
杨杨打开车门，正要坐上去，手腕却被杨浩然抓住。
杨浩然不许她走：“你搞错了。那是暖暖托儿所的老师。”
杨杨说：“你当我是傻子啊，托儿所有男的做老师？”
“你就是傻子。”杨浩然又气又好笑，他说：“我真没骗你，人家老师挨个家访，刚好轮到今天我们家里来做客，你别一看是个男人就跑啊，如果是个女人坐家里是不是也会以为我们给你安排对象相亲？”
如果杨杨够冷静，她应该会看到桌子上放着的本子和挂在老师胸前的卡片，可惜她被气昏了头蒙蔽了眼睛，一股脑地就冲出来了，如果杨浩然没留住她，误会可就大了。
杨浩然的调侃让杨杨脸上顿时无光，“你笑够了没有？”
“没呢，再给我一个小时才够。”杨浩然笑越来越大声，杨杨直接用手肘打他的腹部，让他疼得没法笑。
杨杨整整她凌乱的状态，这次她已经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想法。
一个下午，话没说几句，都是弟弟和弟媳妇在做好人调节气氛，但是总算是风平浪静，杨杨撩起头发让妈妈看她已经愈合的伤口，她分明在妈妈眼中看到了心疼，但是转眼就被压到箱底去了。
在谈颜歆的时候，暖暖插了一句：“我喜欢颜阿姨。”暖暖的话让正在说话的人顿时停住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