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将两人引入客栈大堂,君黎清观察了一下并无不妥,而后才引着郁流华上了楼。
“已经备好了晚食,您里边请——”
郁流华弗一摸到木碗,君黎清突然道:“我师父不习惯他人入口的用具,撤了吧。”
小厮也见过不少这类嫌碗具不干净之人,俗称洁癖,当即笑道:“您放心,我们这些碗具都是经过高温消毒的,干净,干净。”
“我说,撤了。”君黎清冷着张脸,一字一顿道。
伸手不打笑面人,小厮尴尬的笑容还未来得及撤去,就被这逼人的寒气惊出了一身冷汗:“好、好的,小人这就去换新的。”
“不必。”君黎清从空间戒中取出一套白玉碗具,在桌上摆好。伸筷在每道菜上夹了一些自己先试吃,没问题后才替郁流华布好。
那小厮见状,本想好好与他吵闹几句,这什么意思?难道还怕他们害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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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流华却听到了一个熟悉的词,他侧过脸:
“慢着!”
小厮顿住:“客官还有什么吩咐?”
“高温消毒……”郁流华将这四字在嘴里反复念叨了几声,而后问道,“这是何意?”
小厮一听霎时就觉得骄傲起来:“这您就不知道了吧。”
“哦?你说说看。”郁流华表现出饶有兴趣的模样。
“据说是上古流传下来的一个习惯,我们家掌柜的走南闯北,外地都是用的这方法,据说只要将将用过的碗具用沸水煮熟,便能强身健体甚至百病不侵呢。”他又想起先前君黎清的话语,忍不住道,“用过我们店碗具的人都说干净的很,哪有……”
小厮瞥见君黎清面无表情的脸又有股风雨欲来的架势,当即把话题一掐:“崇明也曾派发过一些册子,上面记载了不少稀奇古怪的东西。”
“是什么?”
“好像是叫什么……”
“《赛神仙》”走上来的另一人替他答了。
小厮一拍脑门,“对,就是这个。”他转身一看,“宋真人。”
宋蔼挥手让他退下。
“赛神仙……这名字倒几分有趣。”郁流华抬起茶盏抿了一口,“崇明又是如何得知这方法能百病不侵?”
“其实并没有这么神,都是一传十十传百罢了。”宋蔼笑道,“《赛神仙》是崇明先辈在一处洞府内寻得的一本残籍,见里面记载的事物有些奇怪,后经过求证确实有几分用处,便将这些方法重新抄印下来散发给普通百姓。”
郁流华当然清楚百病不侵不过是戏谑之语,只是这高温消毒这种超前的名词怎么会记载于一本书上,还流传在这世界?
难不成……还有另一高等文明世界的人无意“穿越”至此?
随后又被自己否定,这不可能!
若是有异世之人,生死扇怎么会没有反应,再说,这世界刚刚衍生出来的时候自己就来了,而后来……
后来发生了什么?
思及此处,郁流华眉头猛然一蹙。
开始头颅内好似被一把利刃生生搅起,一阵阵泛着剧烈的钝痛。
他状似平常地撑住脑袋,极力稳住音调:“为师……突然……有些乏了,扶我去休息。”
君黎清知道要是平时郁流华绝不会说出让他扶这种话,当即出手搀扶起郁流华。碰到他手臂的刹那,君黎清猛然一惊。
就在刚刚那么短的时间内,这人竟连里衣都已经浸上了一层薄汗!
“那、那我便不打扰二位了。”宋蔼见两人亲密的姿势,有些尴尬,行了礼后,先行一步退了出去。
君黎清感觉到了郁流华的重量,迅速换了个姿势,伸手拦住他的腰,好让他舒服些。
他附耳低声唤了声:“师父……”
郁流华几乎将大半的力量都压在了君黎清身上。“没事,扶我去床上。”
君黎清哪能再让他走,索性一个横抱,轻而易举的将人抱了起来。
很轻。
这是君黎清的第一感觉。紧接着一股酸涩汹涌而上,师头看着很高,实则清瘦得很,抱在怀里都能感到有些膈人的骨头。
“郁清!”郁流华一惊,叫道。然而这声音却有些小,完全拿不出唬人的气势。听在君黎清耳里反倒让君黎清心口有些痒痒。
“师父放心,徒儿抱得动。”
脑子里的疼痛还在继续,一些残缺的片段如同闪电般快速掠过,郁流华模模糊糊的想着为何不换个姿势……
君黎清这回没有拖时间,三两步跨到床前将郁流华放下。紧接着伸手搭在他腕部。
当年师父投身封魔印下,因其魂魄不同于凡人的三魂七魄,无法用普通的聚魂术,君黎清只能取了他的一道神识投入大荒,那些记忆自然也就消失不见。
而自己也怕他想起,重新加了一道封印,可如今,也不知是什么刺激了师父,封印竟已隐隐有溃散迹象。
君黎清低头,看到那人额间竖纹若隐若现。
喉咙里有股涩然的堵意。
“师父,别恨我好不好……”他几乎呓语般的低喃了一声,而后咬破手指将血抹在郁流华额间,数息后,竖纹重新暗去。
郁流华在睡梦中,一会觉得四周有数丈高的火焰在灼烧,一会又觉得自己被人冰封在地底,寒气刺骨。尤其是额头,好似被什么撕裂般一阵阵的传来痛感。
半夜,郁流华猛地睁开眼睛。
四周一片黑暗,他急剧的喘了几口,发现身体已经完全没有问题后想要撑着起来。
手却被另一人死死的握住,动弹不得。
“……”
君黎清其实一点都没睡着,因此郁流华稍稍一动,他便醒了过来,只是装着闭眼沉睡的模样。
郁流华自然清楚先前的痛楚来自何方,他的记忆应当是在那番回想的刺激下有了恢复的征兆,这对他来说还是算是一个好消息,只是,过程也太疼了点。
郁流华此刻脑中只剩下一句话
——失忆这种破事还能再狗血点么?!
作孽,真是作孽!
借着淡淡的月光,郁流华发现了趴在床沿的君黎清,虽然不是小孩的模样,但身板看着还是有些单薄,也不知哪来那么大劲。
想起那个横抱,郁流华觉得老脸都有些挂不住了。当即伸手轻轻一拽,将君黎清整个人提到了床上。
君黎清便顺势去掀被子,紧接着一咕噜翻滚进去,搂住了某人。
动作麻溜,一气呵成。
郁流华:“……”
郁流华后半夜再也没睡着,他闭着眼睛,思索着徒弟到底哪里不对劲。
真的是缺女人?
看来是要找个机会同他好好聊聊了。
翌日清晨
君黎清还是第一个起床。
小厮早就备好了稀饭等在门外,见人起了马上去盛了一碗,用的是昨日君黎清取出的玉碗。
君黎清见状也不好说什么。
“怎么了?”
郁流华将衣服整理好问了声。
“是客栈做好了稀饭给我们送来了。”
“嗯,端进来吧。”服务倒是挺到位,郁流华暗自点评了句。
郁流华抬起汤匙喝了一口。
君黎清问:“口味如何?师父吃的习惯吗?”
“尚可。”寻常人家的大米粥,好久没尝到了。只是没有豆浆油条,少了点气氛。不过这里是修**,真有了豆浆油条那才是画风奇怪。
“嗯……”
郁流华虽然看不见君黎清的表情,但他竟然从这一个“嗯”字中竟听出了几分落寞。
郁流华不由的道了句:“为师倒是有些惦念你在大荒时做的那份灵粥。”
君黎清猛地抬头,毫不犹豫的接话:“回去后,徒儿一定每天给师父煮。”
第40章 乱道大荒(一)
君黎清目光中映出了这人嘴角的笑意,不是惯常的冷笑或是讥嘲,而是极为轻松、和煦如风的。好似将他心中的千里霜雪瞬息融化。
君黎清也不由的放松下来。
“趁着还有时间,去街上看看吧。”郁流华接过君黎清递过来的巾帕,擦了擦手,“大荒不比这里繁华,你来了三年可曾出来看过?”
“没。”等不到师父,他怎么有心思,之前只不过是回了一趟上清就让他心神不宁好久。“再繁华,师父不在,徒儿也觉无趣。”
郁流华当即在他脑袋上敲了下:“你这样,以后如何找道侣。终有一日,是要离开师父的。”终有一日,我是要离开的。
君黎清蓦地想起郁流华先前说的要给他找女修,心下一沉,涩声道:“徒儿只想陪在师父身边,照顾师父,对男女之情无甚兴趣。”
郁流华心底渐渐浮起一股莫名其妙的情绪,这话听着没什么问题,可却总有股挥之不去的别扭。
“为师并不需要照顾,你顾好自己。”
君黎清沉默了一瞬,见郁流华将生死扇悬挂在腰间,原本还有些期许先前那次不过是偶然控制了一回,如今却是不得不承认师父已经恢复了一部分记忆。只是这回,再想彻底断了师父回去的念头,怕是要下一番功夫了。
“师父这扇子……”
本命法器通常是一个人最后的杀手锏或者保命的法器,因此修者之间最忌讳的便是问对方本命法器。君黎清问出口的刹那就觉得不妥,只是已经无法收回了。
没想到郁流华并未生气,反而重新解下扇子,放到了他手里:“你若是感兴趣可以看看。”生死扇不是这里自然而生的天地之宝,就算无意中按照这里的规则成了他的本命法器,可郁流华心里依旧将将这扇子当做自己完成任务的一道工具。何况是徒弟感兴趣,玩玩又何妨?
郁流华伸手在扇柄纹路上拂了一下,紧接着握着君黎清的手将扇子打开。
他隐去了扇面上的生死二字,如今已是一片空白。
郁流华突然有些好奇自己这个徒弟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如果真的如他自己所说的那般对男女之情都无欲无求,那他应当不会看见任何事物。
“仔细瞧瞧,在上面看到了什么?”
君黎清之前在上清的时候也曾看过,那时候除了一片白雾什么都看不见。
而这回,依旧是一团白雾。
正想合上扇子时。
忽然,那扇面好似被一阵无形的风吹过,原本一团雾气的扇面渐渐露出清晰的场景轮廓。下一瞬,自己的神识也蓦然被这扇子拉入其中。
再睁开眼的时候,君黎清发现自己正站在屋内,一步之隔处,是一张极大的雕花暗红大床。
这是?
他瞪大了眼睛。
上清宫的卧房……
每一处摆设万年来在他心中不知回想了多少回。
蓦地,一条白玉般细腻的手臂伸出床帏。
君黎清尚未反应过来此处还有一人,就被径直拽了进去。
喉咙里的惊呼声还未出口,就被一个柔软湿润的触感夺去了心神。
他瞳孔骤然一缩,下意识的就要推开身上之人。
可最终的动作却是一个翻身将那人反压在身下,身下之人仰着脖子,露出精致光润的喉结,继而伸出淡粉的舌尖舔了一圈上唇,轻笑出声。
君黎清眸色一暗,甚至觉得连肺腑都好似要被一股无名的火烧穿。他俯身,恶狠狠的咬上那片薄唇。
师父。
师父……
雪白的床单之上,一头乌发散落。
“君黎清……”
那人神态魅惑,一双狭长的眼眸像是精心描绘过一番,完美的不似真人。嘴角噙着抹蛊惑人心的笑意,紧接着又是一个抬手,搂住他的脖子。
君黎清看到他半褪衣衫内露出大片的白皙,性感的锁骨一览无余。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猛地闭上了眼睛。伸手胡乱的往旁边摸索,想要去扯些遮盖物,却不料中途被那人一把握住了。
紧接着指尖进入了一个温热的口腔,那人一边如此,一边用手掌轻轻覆在他脸颊上。
带着蛊惑般的语气道:“刚刚胆子不是很大吗?”
“怎么不继续了。”那人恶意般抬了抬赤丨裸修长的腿,恰好划过某处。
君黎清眼皮突然一跳,酥麻渐渐爬上背脊。
他踉跄着起身,猛地朝后退了一步。也正是这一步,天地颠倒。
眩晕过后,鼻尖萦绕着一股淡香,他睁开眼睛,眼前已经是大把桃花落下。
山崖之上,立着一抹玄色身影。
那人一手握着生死扇,转身朝他笑了笑。随后突然消失不见。
“师父!”
君黎清的心像是突然没了着落,他短促的叫了一声冲上去,却连一片衣角都没能抓住。
“师父——”
去哪了?
他下意识的摸了摸胸口挂着的通天珠,而那人的信息却如同石沉大海般了无踪迹。
君黎清全身不受抑制的震颤起来,一掌拍在树上,手背暴突出鼓鼓青筋。
下一刻,他整个人伏倒在树前。焦躁、绝望、还有悔恨交织在一起汹涌而来,眼前一阵阵发黑,就连耳畔也似乎有轰鸣声在断断续续的呜咽着。
君黎清握着扇子的手有些发抖。
他觉得心里很难受,既夹杂一道晦涩无法说出口的情感,同时又有另一个声音告诉他,这是大逆不道、是天地不容!好像长久以来一直被小心翼翼呵护的某片柔软突然被人生生扯开一道血淋淋的伤口,不管他使了何种手段都无法避免。
“郁清!”郁流华猛地撤回生死扇,喝到。
从开始有些别扭的神色再到最后的猝然苍白,郁流华不知道徒弟究竟经历了什么,看到了什么。他走上前,将扇柄抵在君黎清额间,片刻后,他疑惑的放下。
自己居然……听不到徒弟所沉浸何事。
在大荒闭关后初次醒来的那次,哪怕自己有没有恢复记忆,那些执念太深的心魔都能被他所知。为何,他听不到郁清的心魔音?
“你……”他本想问到底是什么心魔,可转念一想,自己这徒弟估计也就百来岁,万一再吓着他,最终委婉问道,“你方才看到了什么?”如果不严重,还是可以提前斩除的。
“别怕,师父在。”
君黎清简直辨不清自己在何方,直到耳畔突然响起熟悉的嗓音,茫然的眼神开始聚焦,最后看到郁流华像是再也无法抑制内心的惊恐,他猝然上前,一把抱住郁流华,声音颤抖道:“师父……求你,别走……”
郁流华心里微微一惊,整个人好似被当头棒喝,徒弟所生的心魔居然是自己?!
君黎清的力道实在大得吓人,郁流华被勒的差点喘不过气来。
他终是要回去的,只是如今徒弟又是操的哪门子心,他还是轻声道:“别乱想,师父能去哪?”
“不、你走了。”君黎清好似还沉浸在方才情景之中,他说:“突然就不见了,徒儿找遍了整个世界,找不到……真的找不到。”愈到最后,愈发悲切。尾音居然已经隐隐有了丝哭腔。
“都是幻象,方才只是为师逗你的。”郁流华也是心乱如麻,这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他看着埋在他胸前的脑袋,拍了拍道:“为师不走。”至少得有好几百的时间,才能完成任务。到时候郁清长大了,自然也就没有现在这般依恋了。
听闻身前的呼吸渐渐趋于平缓,郁流华也在心底长呼了口气。
两人无言的推开房门朝外走,只是郁清无论如何都不肯松开手。
因此走过大堂之时,已经有不少人对着他俩指指点点。
郁流华将离他最近的一筒竹筷吸至身前,随后一扬手,尽数插丨入众人桌上。
原本吵闹的大堂内顿时鸦雀无声。
“谁敢再看,我就挖了他眼睛。”郁流华冷声道。
君黎清一路上不语也就罢了,整个人巴不得与他贴的严丝合缝,而郁流华自己也是有点心虚。徒弟那番说自己走了倒也不假,只是他不明白为何能成为徒弟的心魔。今后又该如何与他相处?
好不容易让君黎清缓过来了,自己倒是被一路的人盯的极不痛快,加上君黎清的心魔,郁流华现在恨不得一招将这些碍事的掀出去了事。
“老板,这个怎么卖?”
“五个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