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喜欢啃这个皮么?”聂远理所当然答道,又去替他拆鸡块,“少吃点冰的,先拿鸡块垫垫。”
路行安依言拿过,吃在嘴里味同嚼蜡,心里复杂极了。
聂远的爱是空气,满满地将他裹在其中,这样的好他凭什么白白受着?
路行安扪心自问,翻来覆去地想自己到底在等什么,禁锢的情感因着这支甜筒汹涌而出,仿佛最后一颗敲门石,叩开了心房或再也收不回来。
“阿远,靠边停一下,”路行安听到自己冷静的声音说着,聂远乖乖停了,没多问就坐那儿看着,像在等着自己发号施令。
扑通。
扑通。
车内气氛胶着趋于暧昧,互相角力比着谁先开口,路行安眸光一闪,大着胆子俯身靠过去贴上聂远的唇,干燥微凉,带着熟悉的味道,路行安低低道:“我想好了。”
“我喜欢你。”
作者有话要说:
夸我!不要停!
第62章 第 62 章
车内一阵沉默,聂远转过头望着窗外的月亮出神良久,眨眨眼睛迟缓地啊了一声,在路行安以为他要说什么的时候径自打火上路,没有做任何反应。
路行安心脏陡然一沉,短暂地陷入了慌乱,是哪里出了错吗?
不,不可能,日日相处的点滴掺不了假,虽然不明白聂远这反应是几个意思,但路行安就是有底气否定聂远会拒绝他这个可能。
路行安定下心来,聂远不说话他也就安安静静等着,空调在他上车后开了起来,暖风渐渐驱散寒意,路行安舔着雪糕时不时撇聂远两眼,心里惦记着这事儿要怎么结尾时,车前景象突然晃了起来,他顿时惊了,这车怎么走起S型来了?
路行安忙去看聂远,就看到他手心打滑一样从方向盘上掉了下来。聂远立马反应过来重新握紧方向盘去控制方向往路边停靠,侧脸绷得紧紧的,路灯在他脸上一下下打着光影,依稀能看到面部肌肉随着后槽牙磨动而微微起伏。
路行安只觉得眼前一花,身体随着刹车顺势往前一甩又被安全带拍回来,胸口勒的一阵发紧,路行安喘了口气晃晃脑袋,“……怎么了?”
聂远趴在方向盘上,整张脸严严实实埋在臂弯里,声音低低地传出来,“没事……我就是、就是……”
他迟来的反应让路行安忍不住扬起嘴角,“就是怎么样?”
聂远顿了顿才继续回说:“就是,有点高兴。”说到最后两个字他声音不自觉轻了下来,含在嘴里失了清晰,路行安却听的真切,萦绕心头的不确定终于烟消云散,心神大稳之余起了逗弄的心思,分明心里也噼里哗啦开了花一样高兴嘴上还装着不信,作势道:“我怎么没看出来,你抬起头看着我说话。“
“别了吧,”聂远的声音透着为难,“我一看你我就有点刹不住车。”
路行安的虚势随着这句散了个精光,再也没能压抑住声音笑了出来,下一秒便被纳入宽厚的怀抱,那个苦恼的家伙紧紧抱着他,下巴架在他的肩上闷闷地说:“我就说我刹不住车的。”
鼻尖充盈着聂远的气味,路行安手上一松,甜筒脱手而落,他有些结巴地说甜筒掉了,也不知道是在为掉了甜筒尴尬还是为这个怀抱紧张,方才的镇定自落散了一地,影子都没留一个。
“不管它,明天洗洗就好了,”大狗似的在路行安颈部蹭了蹭,聂远满足地发出一声喟叹,“终于……”
终于,又一次这样抱着这个人。
终于,光明正大地抱着这个人。
跨过光阴,聂远在辗转多年后重新回到路行安的身边,没有人会明白他此时内心的触动,在路行安那句喜欢说出口的一瞬,聂远的灵魂脱去前世种种枷锁,释怀了。
再没有那个偏执的聂远和痛苦的路行安,没有痛苦没有束缚,余生种种,全部由他们共同执笔重新填满。
聂远的手心远没有脸来得冷静,路行安伸手握住的时候只觉得他掌心湿漉漉的,怪不得刚刚一直打滑,聂远自我埋汰道:“真是没用,我现在开不了车了怎么办。”
路行安用实际行动表达自己的不嫌弃,手指一根根嵌入握紧,他抓着两人的交握的手在面前晃了晃笑道:“那我们就走回去。”
聂远也笑,“在大街上呢。”
“在街上怎么了,”路行安思及刚才的亲吻脸上一热,凑过去亲亲聂远的鼻子,佯装老道说:“亲都可以,怎么就不能牵了。”
聂远摸着鼻子呆愣片刻,整理了下语言缓缓道:“原来你喜欢一个人是这样的。”
从前在外面,路行安是一片衣角都不肯让他碰的,聂远只当他是不喜欢在人前亲近,这才知道原来他的喜欢,认定了不管人前人后。
路行安略略不解,“不然我喜欢一个人是怎么样的?你见过我喜欢哪个了?”
聂远脱口而出:“唐欣啊。”
路行安表情奇怪地看着他:“为什么你会觉得我喜欢她?”
你都给人祖传染色体了我能不知道么,聂远心塞,语气也低落下来,“难道不是么。”
“你记得季礼吗?”路行安突然这么问,聂远不解,“记得,他不是唐欣他哥来着么?”
“不只是哥,唐欣和季礼是重组家庭,他们感情很好,”路行安坦荡地看着聂远,“你明白我说的么?”
聂远脑中高速转动,项链里的三人照片,婚礼上没出现的季礼,一个串一个将故事连成线,他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将内心猜想说了出来,“他们……是情侣?”
路行安点点头,“所以我说我喜欢谁也不会喜欢唐欣的。”
聂远沉浸在认知被推翻的余韵里,机械地跟着说:“那你喜欢谁?”
“你啊。”路行安坦荡地看着他,迎着聂远颤动的目光重复了一遍,“只有你啊。”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以前就讲过的唐欣的娃不是小路的啊啊啊,初设是季礼挂了唐欣不想打掉季礼的孩子,正好路行安也要脱身,两个人各取所需,给我鹿打call
第63章 第 63 章
早有新闻说过今年是暖冬,年三十还没到窗外寂静了一冬的树梢偷来似的一抹绿悄咪咪冒了个尖儿,聂远盯了半早上才确定那嫩芽是真真切切出了头。
他辗转了一夜,约莫天明才囫囵合了会儿眼,窗外鸣笛声渐渐密集起来时又睁了眼,看了看时间睡了不过个把小时,倒不如说是养神更贴切。指针走向7,聂远推门而出,轻手轻脚进了厨房。
精神和那些好的坏的翻滚了一夜,随着锅中水汽蒸腾,聂远的心绪跟着平和下来,白雾之间一贯凌厉的眉眼显出些温柔和善来,心情颇好地熬起小米粥来。
芥蓝拿盐水焯过,油亮亮的一把铺在碟中,撒一把切的碎碎的蒜末再淋上几勺热油,噼里啪啦带起蒜香弥漫开来,和着小米粥的糯香勾得次卧的五脏庙闹腾起来。
路行安摸到厨房时,聂远正在搅着那锅小米粥,屋里中央空调运作着不觉得多凉,他就套着条宽松的浅咖色高领毛衣,袖子挽了几圈捋到小臂露出骨节突出的手腕,腕上戴了块简洁大方的商务表,一身贵公子气质偏偏围着路行安买鸡精送的黄围裙,看上去突兀极了,而他本人却毫无知觉地在那洗手作羹汤,专注的模样又透出几分居家的温馨来。
是个适合过日子的人呢,路行安突然冒了这么个念头出来,而后又笑起来,聂远现在可不就在和他过日子么。
他那边一笑聂远便逮到了动静,歪着脑袋望过来,略略局促地笑了笑:“起来啦,刷过牙了吗,可以吃早饭了。”
路行安点点头,拿了碗筷出去摆好,等聂远把粥端上来两人面对面坐了会儿,谁也没好意思先动筷子。
新鲜出炉的情侣,总无意识端着些初次的矜持,聂远新瓶装陈酒顾忌着路行安的情绪,事事不敢逾矩,连着眼神都没多落一个,眼观鼻鼻观心端坐着,最后还是路行安先动的筷子。
挟了根芥蓝咬了口,清香脆甜,十分爽口,再舀口暖暖的小米粥下肚,舒坦。路行安不由地感叹:“谁嫁给你还真是赚大发了。”
“不会的,”聂远突然来了这么句,路行安下意识嗯了声,尾音转了两转带着莫名,聂远捏紧了筷子又重复一遍:“不会娶别人的。”
路行安哑然失笑,“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聂远敛目,“可我是那个意思。”
半根芥蓝还好笑地挂在嘴上,路行安忘了咀嚼,从脚底板慢慢爬上来的瘙痒挠的他有些热,“……一大清早的这是干嘛呢。”
巩固军心,聂远心说道,很快转了话题问到工作上去,“工作室放假通知还没出来吗,今天年二十了。”
“就这两天了吧,你不说我还忘了我得订票去。”路行安划拉几下手机看了看,N城和H市离得近,班次也多,很轻易就找到了想要的班次,“票挺多嘛。”
聂远默默将想当车夫送路行安回家的心思吞了回去,还不是时候,来日方长,切勿操之过急。
用过早饭路行安去洗了碗,洗碗工的工作洗多了已然驾轻就熟,干干净净地洗好擦干码整齐,湿着一双手出来找聂远要纸巾。聂远皱着眉替他擦干净又拿自己的掌心去贴他的,“下次还是我洗吧,冷出冻疮来不方便画图了。”
路行安睁着黑白分明的眼望着他:“你家的是热水。”
“……”聂远沉默一阵,依旧贴着路行安的手自暴自弃地坦白:“好吧,我就是想牵牵你。”
路行安笑嘻嘻地抽回手,在对方失望之前又把手翻了个个儿钻了进去,煞有其事道:“这才叫牵。”
正确的牵手方式叫他们实施了个彻底,出门的时候要去套厚重的外套分开了一瞬,出了门又像磁铁一样吸到了一起。昨晚上车停在路边,两人于是就保持着这样的姿势一路走到了南光。冬衣宽大的袖口罩住了交握的双手,路行安晃了晃胳膊,对着大厦镜面折射的倒影笑起来,“像在牵手吗?”
聂远拉了拉袖子露出些纠缠的指节,这才满意地说:“像。”
路行安被他这番幼稚的举动逗乐了,笑的眼睛弯成两道月牙。两人又说了会儿没营养的废话,末了路行安还不忘加上句挽回智商的记得洗车,聂远得令,乖乖去找那被丢弃的小老婆了。
聂远出柜的事祁奇然全程围观,他知道了等于苏玛丽知道,苏玛丽知道等于苏克己知道,一个传一个,等聂远到店里的时候已经坐齐了一桌。
这是隆冬的早九点,连不到两点不起床的赵彦都好端端坐在店里,聂远一眼了然,在众人发问之前抢先说道:“成了,不用问了。”
“嘁……”
众人嘘声一片,坦白从宽,这人直接抢白,连个审问的机会都不给,忒没意思。
聂远伸了个懒腰,找了个向阳的位置窝着,冬日的阳光笼在身上晒得他浑身暖呼呼的直打飘,哪里还要去管那几个被扼杀的好奇心。
辛东游是唯一一个后到的,一进来就被八卦小队包围了叽叽喳喳问他知不知道聂远和路行安的事,辛东游先是茫然,结合几句信息一摸索便猜到个七八,高深莫测地笑着,“早知道了。”
连揭发的乐趣都失去,赵彦一行人纷纷瘫倒,“我们来为的什么啊靠!”
辛东游抱着杯咖啡晃悠晃悠在聂远对面坐下,轻叩桌子表明存在,待聂远睁眼后才说道:“我仿佛记得谁说过就想路某人好好的别的什么都不想?仿佛听到了啪啪啪的打脸声啊……”
聂远脸上一燥,心虚地别开眼,“他跟我在一起也能好好的。”
辛东游忍不住探过去抓着聂远的脑袋狠狠薅了两把,“我又不会笑你,傻不傻、”
聂远抱着脑袋嘿嘿一笑,对着辛东游心有万千说不出一句,辛东游心思通透自然知道他想说的大概,“行啦,我不缺你这句谢。”
“谢谢。”
聂远依旧认真而执拗地道了谢,再多的两人默契地不提,就着半日浮生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我一直很好奇,你是怎么做到这一切的?”聂远随口提了句,他早已对重生这件事没太多在意了,眼下心里只有活在当下这一个念头,不想辛东游却垂眸沉默了片刻,聂远忙补救似得说:“你不想说的话也没……”
“也没什么,我只是一直在追一种东西,”辛东游扯了个算不上笑容的弧度,“我也有想悔过的事,你的事只是顺手。”
“那你……”
“我没你幸运,每次都是棋差一招,”辛东游靠在沙发上眉目间难得泄了疲倦,聂远沉默片刻,“抱歉。”
“没什么好抱歉的,有些事注定就是注定,”辛东游笑笑,“我也到了该放弃的时候。”
“要珍惜啊。”
照例晚点下班,聂远已经在楼下等了会儿了,路行安看看时间手上动作更快了些,跑着进了电梯,盯着楼层数字一眨不眨。
“小路啊。”
“嗯?”路行安这才意识到电梯里还有别人在,聂如稚站在一旁,表情有些纠结,“如稚姐?”
“没什么,我就是,”聂如稚憋不住话,眼睛一闭直接说了:“我早上看见你和聂远……”
虽然匆匆一瞥,她的确看到了路行安和她的便宜弟弟手牵手在楼下说话,十指紧扣的那种。聂如稚以为路行安会紧张,却没料到对方平淡地嗯了声,说他和聂远正在交往。
聂如稚口舌发干,嗫喏着:“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我们是认真交往,没有什么好说不说的,你在紧张什么?”路行安语速不变,像在讨论天气预报一样平常,“我不觉得有什么不可告人的。”
“你说的没错……”聂如稚不受控地附和一句,电梯已到楼层,路行安走了出去,自然地挥手告别,聂如稚跟着摆摆手,看着他一步步向外走去,脚步轻快,她想象中翻腾了一天的负面情绪一处都没寻到。
聂如稚想,小路真是勇士啊。
作者有话要说:
亲妈,蟹蟹
第64章 第 64 章
春节将至街上年味越发重了起来,店里悬着的圣诞节挂饰换成了各种各样的福字,连苏三那儿也应景地换了些中国结上去,路行安揪着红穗晃了晃,一个没注意扯下来一丝。扯下来容易装上去难,路行安看着掌心这缕红哭笑不得道:“看不出来吧?”
“多着呢,看不出来的。”聂远从容拿过结穗,借了路行安一根手指对折了系到上面,手指上下翻飞不知道在搞什么名堂,路行安好奇地看了会儿,待那条东西成了型才恍然,“你还会编手链呢?”
“太复杂的不会,简单点还是会的。”
这玩意儿是以前哄路行安他小侄女学的,女娃娃最喜欢这种小东西,收了这不值钱的贿赂粘他粘的跟小年糕似的,长大些就没那么好哄了,因着大人的顾忌与他疏远许多,只敢私底下偷偷摸摸叫他声叔叔。
聂远动作快,说话间已经收到了尾,他取下来照着路行安的手腕比了比,又加长了一段,勉勉强强就着一根结了个尾,聂远边给路行安系上边笑,“还好你扯的最大的这个,要是扯个小的就编不成咯。”
路行安扬扬手腕,红绳服帖地围在腕上,花样的确挺简单,还怪喜庆的,连着借口添水过来蹭蹭的苏玛丽都觉得好看,撒娇也定了根,聂远满口答应好说歹说才把小姑娘送走了。
看着苏玛丽欢天喜地回去扎堆,路行安感叹道:“你还真会借花献佛,随便扯根穗下来都能玩出花样来。”
“你都自个儿把红绳递过来了我能不想法子套住你嘛,”聂远吹吹因为低头编绳掉到额前的发,神色颇为得意,“我会玩的花样还多着呢,有你看的。”
“嗨嗨嗨,给你三分颜色染坊都要开张了呀,”路行安看他头发一直往下掉伸手替他往后捋了捋,“你这头发有点长了。”
聂远往后脑勺撸了把都快能扎小揪揪了,“奇怪么?待会儿陪我剪个去?”
“不奇怪,”路行安感叹颜好就是稳,扎个小揪揪都不觉得怪,倒有几分日系盐味,“你自己喜欢就留着好了,挺好看的。”
聂远嘴角快咧到耳根了,矜持地压了压还是没能压下来。路行安顺手勾了勾他的耳朵,叮叮的脆响,“之前想问你来着,怎么就打一边?”
聂远老老实实回答道:“太疼了。”
路行安忍俊不禁,“怕疼你还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