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这一幕,夏至林又愣住了,直接停在原地,僵住不动了。
这算什么啊,又是超出了自己的逻辑的东西。一个很完美,又充满意外的大男孩,才刚认识不久还没来得及熟悉,突然自己从阴暗的树林跑出来,然后拉着自己出学校吃饭,居然还有自己的私车,却不坐地铁公车。
也对,他肯定不是坏人。他模样阳光灿烂的,在球场上的球技也青春潇洒,他身上还穿着迷彩服,衣服里还渗透青春飞扬里洒下的汗水,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大男孩。可就算不是坏人,这么有钱像个学生吗?
自己终究还是个穷人,终究还是不习惯这么富余的生活方式,终究还是不适应这么富余的孩子。印象中的富二代是铺张,奢侈的代名词,他们不懂人间疾苦,不懂人心可贵。夏至林作为一个普通人真不懂如何面对,也不懂如何自处。
“至林,怎么了,过来啊!”郭子昊刚要开车门上车,看到夏至林没有跟上,转过头大声喊道。
“子昊,其实我已经吃过饭了,还是下次吧。我本以为你要去食堂,就想着闲着没事陪你一起去。如今天都快黑了,出去的话来来回回的也不方便,我就不去了。你开车路上注意安全。”夏至林深沉地说,说完直接毅然转身就往回走。
郭子昊看到夏至林离开,突然意识到时间场合都不对,心里也明白了七八分。直接锁上车,追了回来。赶上后,用肩膀轻轻撞了一下夏至林,坏坏地笑着说:“夏至林,我刚才其实想把你带出去卖了,想不到你那么聪明居然没有上当,哈哈。”
看到郭子昊跑回来,夏至林心里莫名地还是有些欢喜。然而,听完郭子昊的话,心里的欢喜却被硬生生地收了起来,感觉自己就像变成一个三岁的小儿童一样被他取乐。然而他只苦笑了一下,停下脚步,转过头看了一眼郭子昊,关切地说:“你怎么跟过来了,还不去吃饭,肚子不饿吗?”
“卖不了你,我没钱买饭吃了都。”郭子昊嘟了嘟嘴,故作无辜地继续调侃道。
俗话说:人不要脸则无敌。还是有一定的道理的。夏至林平时不太习惯开玩笑调侃人,如今直愣在那里,居然无言以对。
看到夏至林不知所措地愣在那里,郭子昊玩心却更是重了几分。伸手抓住夏至林的手臂,一边轻轻摇晃,一边恬不知耻地说:“至林,我好饿,你就行行好,让我卖了你换餐饭吃吧。”
一个如此帅气的大男孩,就这样,就像一个认识了好久的人一样,在面前卖萌耍赖。什么时候我们这么熟悉了吗?夏至林想。还真是有钱人,底气这么足,做什么都这么自信。看着他,夏至林都不知道该恼还是该羞还是该笑,心底却真真切切地有些隐隐约约的欢喜,又不知所措。
看着夏至林一脸捉急的样子,郭子昊倒是爽朗地笑了起来。也是因为你是夏至林,换做别人,就算是认识多年的朋友,也不会这么做的。有些人就是这样冥冥中注定好的,虽然只有短短的三次接触,但是自从那天在火车站看到夏至林孤身一人坚韧隐忍的身影,这朴素谨慎又不卑不亢的样子,就让郭子昊觉得无比亲切。
他轻轻地撞了一下夏至林肩膀,认真地说:“好啦,开玩笑的,千万不要生气啊,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走吧,陪我去食堂,以后有机会,我再请你吃餐好的,不然撞了你手机,你又不要赔偿,我心里也不安啊。”
第9章 在灯火阑珊处
在入学之前,夏至林曾经很好奇地想过一个问题:大学的课程分了系、还分了专业,课堂会是怎么样的情景呢。自己选了英语专业,以后课程难道是每天每节都是一样的英语课?就像在高中把所有其他课程都去掉一样?
军训完了之后,大家也纷纷领到了自己的课本,夏至林第一时间细细看了一遍课本名称,终于恍然大悟地惊叹:哦!原来如此,想不到课程还可以这么分的。
确实没错,基本都是英语课,但却有语法课,语音课,听力课,阅读课,写作课,口语课,综合课等的分支。另外学语言,当然还有第二外语的日语课。跟着党的脚步走,自然也少不了让人一上课就想睡觉的马克思主义哲学和□□思想。
这样的课程分类,还真有点想不到,不过这结果对于一个喜欢语言的人来说,倒是非常满意的。终于不用再上那些需要高级逻辑思维的数理化,夏至林感觉每一节课都让自己对人生充满希望。
今天一共六节课,早上两节语法课、两节语音课,下午两节日语课。这大一的课表排得还比较满,一个礼拜下来,只有周二因为开教师例会下午没课,其他日期,基本每天都几乎满课。然而,夏至林却感觉每天都好轻松。
晚上吃过晚饭洗过澡,夏至林带着愉快的心情,跟同学们一起来到自主自习的教室。
自习的教室刚好就在一楼,窗外是一个花园,虽然已经是中秋时分,但依然绿绿盈盈的。花园里有着交错复杂的校道,校道之间夹着一些郁郁葱葱的大树,还设有一些凉亭,凉亭里摆放一些石桌石凳子,清爽休闲,让人赏心悦目。晚上也路灯通明,景色在路灯下更显得别有一翻意味。这段时间,夏至林来上自习总喜欢挑一个靠角靠窗的位置,有时自习累了,就看着窗外发会儿呆,大脑的疲乏都能缓解几分。
今晚也是,夏至林坐在教室最后面那个靠窗的位置,认真地分析着今天语法课留下来的习题,不知不觉就过了一个小时。他满意地扫了一眼刚刚完成的题目,然后踏实地放下手中的笔,如释重负地做了个深呼吸。专注地坐了一个小时,还真是有点乏,夏至林挺了挺胸膛,轻轻伸展了一下变得有点僵硬地身板,不经意地向窗外看去。
正在这时,迎着明亮的路灯,郭子昊就在离窗口最近的校道上,从远处迎面走来。穿着青春阳光的便装,干净清爽,一眼下去焕然一新,跟在球场上看到的完全不一样。身边还围着一群人,男男女女,氛围很活跃,似乎有说有笑的,不过有点远却听不到说些什么。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夏至林突然想到这一句诗,想辛弃疾的伊人,经过千百次找寻也找不到,最后蓦然一回头,却看到她孤立在灯火深处。只是此刻灯火阑珊处,却是欢声笑语的,反倒把自己衬托得有点孤寂了。
自从那天一起吃了饭之后,两人的关系似乎真的亲近了许多,至少夏至林这么觉得。不过终究不是一个班的,就像隔开的两个世界,除了偶尔经过篮球场还能看到他洒汗的背影,又哪来那么多巧合。如今军训也结束了,更是连篮球场都不用去了。
应该算是朋友吧,真有些羡慕那些围在你身边的人,我就在你对面不远处的窗口边,你可不可以也不经意地转过头看到我?夏至林充满期待地看着,心里默默地祈祷着。
然而,随着他们渐渐地迎面越走越近,经过离窗口最近的地方后,再背对着窗口渐行渐远,郭子昊始终没有注意到这里有双殷切眼睛。
夏至林感觉心底袭来一阵失落,全身上下由里到外都沉寂了下来。
“累吧!”旁边正在玩手机的江浩文,看到夏至林伸了个懒腰就看着窗外发呆。想着自己早就乏了,所以感同身受地轻声寒暄道。
“嗯。”夏至林合上桌子上的课本,站了起来,“浩文,我口有点渴,去超市买点喝的,要不要帮你买点什么。”
“好啊,那你也帮我买盒酸奶吧,我玩会儿手机,就不陪你走了。”
夏至林走出教室后,直接朝着郭子昊他们消失的方向走去。然而,这花园的路错综复杂的,看着前面各种交叉的路口,夏至林突然感觉有些不知所措。他停下了脚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地呼出,突然发现自己好失态。
“我这是怎么了?”夏至林苦笑了一下,自言自语的说。一种无地自容的失落袭击心头!追出来能做什么,追上了又能做什么?而且最重要的一点,自己还是个男生。
还好,超市确实就在附近,直接过去买点喝的就回去吧。夏至林沉思了片刻,然后转过身选了一条近道朝超市的方向走去。
进了超市直接在食品区拿了两盒酸奶,然后就准备到柜台结账。走近柜台,看到有一群人乱哄哄地,扎堆在那里付款。
夏至林默默地排在人群后面,安静地拿出手机准备耐心地等待起来。
“诶诶诶!我的我的,就这两个。”一个陌生的女声响起。
“还有我的,就两包榴莲糖。”另一个陌生的女声响起。
“兄弟,那我也不客气了,就这四个盐焗鸡腿,今晚吃个宵夜好睡觉。”又接着一个陌生的男声响起。
……
前面的人争先恐后地拿出自己的东西,似乎有人帮他们结账,唯恐迟了一点就会错过。
夏至林平静地低着头,事不关己也懒得在意。直到到最后,人群中间却突然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大喊了一声:“还有谁没刷的吗?赶紧的,过了今天就不请了哈!”
“郭子昊?”夏至林心里一晃,猛地抬起头。正是郭子昊,夏至林抬起头往人群中心一看,正好就对上了郭子昊转头向后搜寻的目光。
还真是,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抬头,他却在眼前的人群深处。只是面前的他依然簇拥于欢声笑语中,却是自己孤独地立在喧闹处。
“诶!至林?你也在!”郭子昊惊讶地问。
大家见状纷纷好奇地转过头看向夏至林,挡在夏至林和郭子昊之间的那几个,还向两边挪开了几步。
夏至林突然感觉有点不自在,扬了扬手中的酸奶,尴尬地笑着说:“上自习课,口有点渴,出来买两瓶酸奶。”
郭子昊伸手招了招,说:“来,刚好,今晚我请客,拿来我顺便也帮你刷了。”
夏至林摇了摇头,婉拒道:“不不不,不用,我自己刷就行了。”
“哎呀,跟我你还客气什么啊。”郭子昊说着直接窜到夏至林跟前,抢过夏至林手中的东西,回到柜台边上对服务员说,“加上这两个,谢谢。”
夏至林不知所措地跟着走到柜台前,柜台的服务员手脚麻利,很快就已经刷好了。众目睽睽之下,也不好意思再推辞。别人都在争先恐后地抢着上,自己却在那里推辞自己付,总觉得有那么一点矫情,只好换成了一句真诚的谢谢。
随后,大伙一起出了超市。夏至林由于还要回教室自习,直接跟郭子昊简单寒暄两句,然后礼貌性地跟大伙挤了个生涩的笑容,就道别回教室了。
“怎么那么久啊。”回到自习教室,江浩文迫不急的问。
“碰到了一个朋友,聊了一会儿。”夏至林把酸奶递给江浩文,淡淡地说。
刚好是靠角的位置,吃东西都不需要遮遮掩掩。江浩文接过酸奶直接就喝了起来。听到夏至林的回答,不经意地说:“哦!三块吧,我身上没有零钱,待会儿我转你支付宝吧。”
“没事,不用了,别人请的,就连我自己那盒都不是我的钱买的。”夏至林说。
“真的?谁啊,这么好。想不到才刚开学没几天,你除了班上的同学还有那么好的朋友啊,老同学吗。”
“倒不是什么老同学,就是有点巧合,刚上北京出火车站就遇见他了,一个北京人。”
“啧啧啧!北京人,看来是个有钱的主,改天介绍我认识一下吧,哪天我也来个偶遇让他也给我请客。”听完夏至林的回答,江浩文匆匆咽下口中的酸奶,看向夏至林恬不知耻地说。
“呵呵,喝你的酸奶吧。”入学以来这二十几天天,已经习惯了江浩文这个嘴贱的个性,面对他恬不知耻的玩笑,夏至林也就一笑带过了。随后转过头朝窗外看去,没有再理会他。倒是郭子昊,今天是什么节日吗,为什么他莫名其妙地要请那么多人吃东西呢?
第10章 两个世界
窗外那个花圃的路灯依然通明,等下依然时不时还会有人闲逛经过,然而郭子昊却已经无处可寻。人与人之间,在还没了解之前衍生出来的仰慕,总是让人有一种错觉,以为一旦走失,就怎么也找不到了。
好失落的错觉。夏至林突然想起一句歌词:“我像是一颗飘在城市的尘埃,寻找一片土地停留下来。飘啊飘,飘在茫茫人海,偶尔会有月亮陪我等待。”
就是这么渺小的错觉,沧海一粟,就像一粒尘埃在茫茫人海等待。果然离他的世界还是远了一些!夏至林面向窗外,平静地沉思着。过了好一阵子,才捋顺了心里的思绪,然后转过头翻开桌子上的日语课本,开始练习书写今天新学的平假名和片假名。
江浩文坐在旁边,依然若无其事地喝着他的酸奶,还不忘忙着继续玩手中的手机。
今晚的自习是全班性的,江琴也在,刚好也是坐在里墙靠窗的位置,就在夏至林他们的前面几排。刚才夏至林出去之后,江琴也做完了语法课留下来的习题,然后到洗手间方便去,直到此刻才回来。从后门进教室,经过夏至林和江浩文的桌子时,刚好就碰上了江浩文在喝酸奶。
心想:终于找着一个茬整整你了。江琴邪恶地扬了扬嘴,然后轻手轻脚地停在江浩文身后,狠狠戳了一下江浩文的后脑勺,小声且严肃地说:“自习课,偷吃东西!”
然而,这是大学不是高中,所谓自主自习,自然靠的全是自觉,只要动静不大不影响那些正认真做题的人,就算班长也懒得管你,让人无所畏惧。
只见江浩文听完江琴的话后,却不惊不扰地转过头,看到是江琴更是大胆了几分,冷静地把手里的那盒酸奶伸到江琴面前,表情都懒得用,直接拉耸着脸说:“酸奶,还有两口,留给你的。”
这似乎也在江琴的意料之中,她并没有显得意外,只一脸嫌弃地移到夏至林这边,故作呕吐地说:“都是你口水!至林,治治他,别让他出来恶心人。”
夏至林早在看到江琴停在江浩文身后时,就停下了手中的笔,微笑地看着他们俩。如今听江琴这么说,刚要顺着他们的意思调解一下。这时江琴注意到夏至林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发现手机屏幕上有一道裂痕,于是好奇地问到:“你手机什么时候坏了!”
夏至林闻言收起了刚要说的话,顺着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机,憨憨地说:“哦……!裂了一点,没坏。不小心磕的,呵呵。”
“这么不小心!”江琴关切地伸手拿过夏至林的手机好奇地翻看了一下,接着说道,“不过没事,如果还能用的话,换个屏幕一百来块应该就可以了,不算贵的。”
“他哪是不小心,是军训的时候,被打球的人给撞坏的,都十几天了,你现在才发现。”江浩文在旁边补充到,说完依然若无其事地喝他的酸奶。
“啊?那怎么不叫他赔啊?”江琴停下手上翻弄手机的动作,转头看着夏至林问道。
“没事啦,就是裂了一点点,里面都没坏。确实是不小心的,我也不小心他也不小心,就不小题大做了吧。”夏至林说。
江琴把手机递回到夏至林手中,整个人义愤填膺似的,说:“至林,你就是太喜欢吃亏了,这可不行。要是我,就非让他给我修好不可,不让他给我买新的就算便宜他了。”
“嗯嗯,对对对!说得好,我支持你。”江浩文听完,匆匆忙忙地咽下最后一口酸奶,附和道。
勤俭节约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不铺张浪费,节约能源。这是夏至林从小到大的消费观。人,在不同的生活环境成长,或许真的会造就不同的人生观,价值观等等各种不同的观念。生活方式,处事方式自然也会各不相同,各有各的道理。面对他们的看法,夏至林淡淡地笑了笑。虽然自己或许不会做,倒也是可以理解的。
然而物理类聚,人以群分。据说在上流社会的圈子里,根据那些有钱人的逻辑思维,普通人眼中的铺张浪费,他们那里是代表大方阔绰,是慷慨。而勤俭节约,却是抠门小气,是穷人思维,是可耻的。
富人,他们有这个资本挥霍,那也怪不得他们,钱是他们的,用什么方式消费是个人自由,只要不危害他人危害社会,不作奸犯科,那没有什么不对的。而且偶尔还能搞些什么慈善活动,资助贫苦困难的地区,这也是富人才有能力做的功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