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妈正给家里老小准备早饭,就听熏子问:“妈,嘎豆咋不打饱嗝?”他记得要打了奶嗝才可以躺着趴着,这一时半会儿都没听到音儿。
“多大了没那个说法。”
“奶奶啊,我四生日了。”嘎豆主动的回答问题,又得来他爸的一顿猛夸。
看着父子俩嘻嘻哈哈又跑出去疯玩,陈妈心里很是高兴,熏子一回来就寻问着嘎豆日常习惯、爱好,在这方面他比陈威做的好,他知道孩子最需要的是什么,倒了杯蜂蜜水端给张老太太:“婶,一会儿让熏子先去看看他姥爷,俺家这头的亲戚先不急。”
老太太身子骨不利索还没起炕,几年来都是陈家两口照顾着生活起居,当亲爹娘侍候着,老太太握着陈妈的手想了想才说:“你看着办吧,晌午就别来回折腾了,婶就咳嗽几声没啥大事。”
“又不费啥劲,等两天不好咱去找球子好好看看去。”
陈妈在家哄着张老太太,自家爹——李姥爷等人自投罗网等了一早上,底气不足儿子、儿媳全部强制留在家中,他就看看那混蛋小子能把他怎么样?李富和玲子挺无奈,陈威在他们心里是当儿子疼的,说心甘情愿的他们就抱着支持的态度,别扭是真的别扭,可陈威的身体缺陷在那儿摆着,安慰着就当闺女看待吧,老爷子心里不得劲儿,就觉得他38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完美的孙子被坑了,不给人个下马威这口气咽不下去,等了几个点儿李富不耐烦了:“爹,我去店里得了,张家小没来八成被别的事儿耽误了,改天我再帮你削他。”不等他爹瞪眼开训人忙跑出院门。
熏子在家磨蹭到十点多,置办了一些东西才去店里:“爸,他家在哪儿呢?”
陈爸听媳妇说了,他不愿意搭理那家人只把人送到楼下,肖似父亲的脸让开门的大舅目瞪口呆,身后的媳妇吓得还顺了几把胸口。
听陈爸说了这片房子在县城中算是高价,他们一大家子买了对门两套,一套大儿子和老人住,二儿子独享一套,当年一起投奔了自家妹子看来混的不错,新沙发、电视、家具装潢的简约舒适生活水平提高不少,熏子讥笑:“我是张熏。”在至亲的家人面前自我介绍多大的讽刺。
他的到来受到了热烈欢迎,没两分钟茶几上摆满了水果、糕点,之后就是无言地静坐,紧握他手的是小时曾因为一句招呼调头就走如今笑容可掬的姥爷,为表孝心熏子用自带材料亲自下厨,四菜上桌老人的脸色立马沉了下去,整整一顿饭的时间,脸上没再出现一点笑容始终阴沉沉的味如嚼蜡,对儿子、儿媳的暗示提醒充耳不闻,饭后熏子并未多留到门口再次和老人对视,脸上的笑意充满诡异。
人走后大儿子很是不解:“爹,你咋不吱个声问问呢?”
老人神色恍惚的盯着厨柜上的剩菜,味道上咸淡适中挑不出丁点错处,肉炖冻豆腐、肉炒菜疙瘩、鸡蛋土豆、鸡蛋大酱,这种搭配亦有所指的对比方向让他大失颜面,前者是他家的菜色,后者是这个外孙儿时的吃食,**裸的嘲讽他怎么开得了口没有证据的兴师问罪,当年划清界限是他们,现在拾起旧情谈何容易。
他家老二受不了一家子整日的愁眉苦脸,追到楼下看到早有所料等候的熏子,脑子“嗡嗡作响”吐不出一句话,他已经不记得过去了多少年,只记得妹子扔下的一百块钱——20张五块的,对他们来说那是一笔不小的数目,村里没几家富裕的,累死累活一年也攒不了这个数,家里五个孩子整天饿得哇哇直叫唤,爹娘也由当终的极力反对到沉默默许,去了他媳妇娘家躲了几天,回来后一顿大鱼大肉让他们再没了后悔的余地,原以为在村里的日子一辈子抬不起头,不想渐渐风向变了,在传中熏子命硬时家人表面不说,实际都松了口气。
十几年后妹子回了村,誓要带走她的儿子可换回的是母子俩彻底的决裂,他们一家老小选择共同离开,到了城市才知道外面的世界多么繁华,不用拼命的劳作看天过日子,在妹子的服装厂里挣到了可以在市里安家的钱,守得云开见月明之时却发生了翻天覆地转折,从供应商手里拿了批残次布料,撕裂的成品使他们赔了一大笔,再来凡是厂中成衣皆出现各种毛病,所有商家拒绝和他们合作,潇洒了几年后又回到了县城,听妹子的交待所有的钱买了房子,虽然不知这样的用意但已无路可选,在厂中不大不小也是能管几十号人的小官,有过虚荣的人又怎么能甘心平庸,他是在新寻厂地时才知道张、陈两家开了那么大的店面,回村打听熏子考了名牌《俺家店》和大城市均有合作,全家人合计着这事八成和张家有关,可是张老爷子咬死不认更是拒绝透露熏子上学的地点儿,哪怕他们只是想要一句话而已。
熏子放空了双眼,迷迷糊糊的回道:“把你们赶回来?您太高瞧我了,无钱无势哪有那么大的能奈,退出也好免得伤及无辜。”
梅子二哥看着走远的身影再也迈不开脚下的步子,他不是当年那个扯着衣角,眼泪相望的孩子了,他大哥看人回返忙问:“咋样了,这厂能不能开起来?”
“让梅子回来吧,熬不下去就算了这事儿没完。”
熏子在路上练着舞步——三步一颠颠,停顿时痴痴的笑了:想找个开头人?没那么简单的事儿!
陈威还是请了假他是一个不善表达情感的人,嘴上没个软乎话,心里却是万分思念,时常定位很高,总想着熏子离了他定是适应不了,瘦了、憔悴了、萎靡不振了,又矛盾的想锻炼对方的独立性、改改某些方面的惰性,每次电话中诉说的想念、肉麻的话,陈威说着让人滚犊子,实际心花怒放不为过,一年后的相见倒是他先沉不住气了,还没走进店门就听到他爸的吆喝声:“来喽来喽,咱省第一个硕士生做的干锅肥肠,咱省第一个硕士给找的炖盅,”看到进店的大儿子立马加句台词:“一会儿让咱县出去的第一批名牌大学生给你端盆子。”谁说他反映慢,“卖”儿子“卖”得顺溜。
这溜须必须打,陈威不顾一身干净板正的西服忙收拾起空碗菜盘子,儿子有所行动陈爸竖耳朵听音儿,有人窃窃私语:“家教真好大学生还这么听话啊,瞅瞅真收拾桌呢,白瞎那身衣服了。”
陈爸背着手对端着上摞的油碟子、油碗往厨房走的陈威说:“店里能忙到哪儿去,还用你专门请假回来一趟,赶紧把坐市里办公室的好衣服脱了,造埋汰了洗得好费劲了。”
“爸,我知道了。”陈威回头笑着回道,留意到临桌的撇嘴动作,他也觉得他爸显摆的有点儿过,不过自家爸觉得乐呵他就乐愿配合,钻进厨房看到熏子那一刻还是另他忍俊不禁,90度弯腰挥舞着锅铲子,背带背着睡着的儿子,解下系于熏子腰间的带子:“你就不怕小家伙栽锅里?”
熏子吱着牙笑得傻乎乎的,撞撞小媳妇,挤眉弄眼的说:“想我想的不行了吧,一猜你今儿个准回来,”在旧衣服上扒拉两下油腻的爪子,牵牵手摸摸小腰,小媳妇这身穿的细腰窄臀的看着他心痒痒,地点不对闲杂人太多不然真想下嘴啃两口。
陈老二受不了两人那腻歪劲儿,放下烧烤架子:“烤鱼啊。”出了厨房碰到取菜的陈爸:“哥,退后退后你急啥吗?整好就端出来了。”
陈爸没那个眼力价往厨房门口一蹲:“我就在这儿等着。”嗓门不大不小反正厨房内的两人是听得清楚,陈威让出怀中的儿子又把外套给自家爸披上:“您歇会儿,我妈呢。”
陈爸晃晃孙子瞄了眼继续挥舞锅铲子的熏子:“去看蘑菇了,菜整快点儿一屋子人等着呢。”
野生蘑菇数量太少,根本供应不上店里的炖菜和烧烤,卖蘑菇的上家推销了几次,虽是人工养的但味道还成,谈好了价格每天早上送货上门,头半年挺好,后半年价格一下子涨了一倍,张老爷子看长年有货也不在乎了,再后来规矩改了又改,价格提了又提,店里炖菜有些是提前一天预订,这下没了原材料就等于失信于人,开始说今天中午有新采的,陈妈还怕老爷们不会讲话特意跑一趟,让人生气的还有对门开的火锅店,有几次明明付了钱的看她们过去愣是把余下的一起打了包,要只有这事就算了,门前支个卤料摊子还卖起了肉丸子,留意到《俺家店》的丸子箱子下了架那头马上摆上,长辈们不在意陈威看不下去了。
“忙完店里这头你去接咱爷和姥爷晚上吃火锅,不是吹的我整出来不比他家差,已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爷们喝了酒也好说话,你趁这个时候把老人拿下。”
“能行吗?”
“哟喝,”陈威端着烤鱼架子挪到盛菜的熏子旁边:“小样的空窗一年涨脾气了,哼哼,不是吓唬你,把我惹急了一年到头让你抱不到儿子,咱爷奶为了嘎豆准跟着我,看你咋得瑟。”都说嘎豆像陈威,这颠手抖腿的得瑟样更是如出一辙。
“听你得还不行吗?”熏子在人脸上啃出两排牙印子:“一会儿就去接人,咱俩晚上在店里住啊,一年没见了想得慌。”
“就这么办吧。”
一直心动的火锅终于派上了用场,等熏子抗着胖儿子出了店门,陈威着手开始准备,手头有钱就这点儿好,愿意干啥就干啥不假他人之手,买了中间放了隔档的炭火锅炉鸳鸯锅,店里炖肉的汤加些红枣、党参、当归……熬上几个小时就是顶好的中药汤底,放上自家的豆瓣酱独一无二辣的正宗,拌好蘸料——芝麻酱、腐乳、韭菜花、蒜蓉,羊肉、牛肉、黑猪肉、血肠、冻豆腐、酸菜、排骨、肉丸子、香肠、粉条……码了一大桌子,就等着人到齐点炉上桌。
熏子先回家通知了张老爷子,取好礼物让儿子坐上他的肩膀去了陈爷爷家,这趟陈家之行没费什么劲儿,专向老爷子软肋下手,给陈威的大爷爷带了好的眼药水,陈爷爷和三爷爷的风湿膏、高级皮腰带,金镯子给陈奶奶、张凤带上手,儿童车获得小闺女一声“爸爸”,陈爷爷叹气架势他始终摆不起来,这孩子也算是他从小看到大的,经历过什么他一清二楚,不说张家老爷子就说孙子陈阳在家那也是熏子哥这儿熏子哥那儿的,他们老了到不在乎什么,家里小的指望相互扶持呢。
相比较李姥爷就不是那么好说话了,熏子溜须好李姥姥和铃子,等系腰带时李姥爷那老腰扭着灵活的不得了,手一挥人家不吃这套。
“姥爷,我和威子一起孝敬您。”
“受不起。”此后耳朵像塞了鹅毛般,听不到所有软话。
没招儿熏子向儿子求助:“来帮爸说几句好话。”
嘎豆一进屋就划拉出玩具箱子,一件件掏着正来劲儿,待搭不理的嘟囔:“干啥?”
“太爷不稀罕送的礼。”
嘎豆瞪着眼看着炕边那堆东西,啪啪走过去胖爪子按他太爷的肩膀,给人来个近距离正脸:“太爷啊,咋不稀罕啊,多多的钱俊呢。”真是看出来向着自家人了,东西都往他太爷怀里塞:“笨啊。”
有这么一个软乎乎的孩子在中间搅合没人不心软地,更何况还是自己心里的宝贝蛋,李姥爷抱起曾孙子硬气掰咧的说:“不是上店里吃下晚饭吗?”
到了店熏子打小报告:“姥爷没拿下。”
陈威给正斜瞪眼的姥爷一个真诚地大笑脸,小声的回道:“慢慢来吧。”
除了逢年过节没有比这回人到的更齐了,吃着肥而不腻、口味醇厚的火锅喝着小酒话题渐渐活络,一整顿饭没有比熏子更忙的,给老的涮肉斟酒,小的挑肉喂饭,儿子还是一个挑剔的主儿,得先给他妹妹吃,熏子吹凉的肉他还不放心,非得自己吹上几口才能放他妹妹嘴里。
有客问:“你家有火锅啊?”
“没,没,”张老爷子抢了话头说道:“这不孩子学完回来了,几家人聚聚随便吃点儿。”饭后把人叫到后屋直接开口见山,训道:“你们是啥身份,何必争这些小利让人在后头说闲话?”
有人说他大孙子李姥爷不愿意:“嘿老张头有啥大事啊,至于这么掰扯人吗?”
“惯孩子没这么惯的,你去跟任何一个人说他们在市里当官,看不惯对门的行事手法,跟人对着干,人家明面恭维的是你的官位,背地里指不定传出什么,熏子你不明白吗,没的传出有的,更何况你们还这么干了,爷告诉你俩做一百件好事不会让人津津乐道,做错一件事很有可能前程尽毁,你们所处的地位这是最起码的牺牲,沉不住气能干啥大事,威子,这店能做起来是你以前的功劳,店的牌照在这儿就算再出名也和你工作没瓜葛,为啥第二次我要把那几个村长接过来看?何至今日在外人眼里你只可以动脑子,第一次不让店里的老板出马,而是用你的名义出头,这话好说不好听明白吗?千万不要让旁人说你和老百姓争这个蝇头小利!还有你……”
张老爷子指向熏子:“你没想到这点儿吗?你们关系好不代表一味顺从,他错了你怎么不说?学不会在一些方面保持距离,那就做好准备吧,准备以后有一方退下来,就怕到最后是主动还是被动不是个人说的算的。”
第一百章
张老爷子眼里满是失望之色,他又轻叹道:“要觉得爷说的不对,就继续一意孤行下去,你们是从村里走出去的,回也要回得光明正大。”一生的抱负被生活所迫没办法完成,所有的希望都寄予两个小辈身上了,60岁的年纪还能操心几年?后院中不谙世事的曾孙子,他自私的想为这个孙儿谋个前程,孩子出生不易只有他的两个父亲够强大,才能为他支撑起一片天。
“爷,您放心我定会做到公私分明,和熏子绝不官官相护。”
冷厉的目光盯着握紧双拳下保证的陈威出口厉言:“说得出就是做得到。”
熏子立马陪笑脸道:“爷,我们一向听您话的,”他知道老爷子关注点在哪里:“嘎豆,过来。”向屋外招招手呼唤他最亲爱的儿子。
“啊。”嘎豆今天晚上精神不错,扭着硬板子腰在给他奶奶跳舞呢,他爸一传唤立刻响应,扶着门板子问:“啥事啊?”还挺把自己当个小人物的。
熏子枕着儿子稚嫩的小肩膀:“安慰安慰爸爸挨训了。”
嘎豆伸着胖爪子咬着小牙下了力气掐他爸的大脸皮:“谁啊?”
“你太爷呗。”
“嘎嘎嘎。”听说是他太爷爷人家只是笑笑不说话了,说他和两个新认的爸爸亲那得分在谁面前,长辈不提了,每次接到陈阳和陈青的电话也是会掉几个金豆豆的,就他球子爸和树花妈也比这两爸强,陈青去上学还得偷摸的走,陈威呢去上班人家一点不留恋,只要说去攒钱立马摇爪子欢送,不过再次见面他还记得要买的,熏子面前是好说话爸爸叫的也顺溜,但在小家伙眼里充其量只是一个大号玩伴而已。
已晚上十点了老爷子抱起嘎豆要带着老小回村,出了屋子还听小家伙说呢:“惹我太爷生气削啊,我爷爷认不出来的。”削到他爷都认不出来陈爸教训儿子的话,嘎豆学到手了小小年纪有股狠劲。
李姥爷说:“老张头就会瞎咧咧,不过嘛有时说的也挺有道理的。”教育小辈上张老爷子比他们有话语权,临出门时还不忘狠瞪了眼熏子,虽然不认同口出恶言但细寻思是在理。
被训了陈威变得萎靡不振,对于熏子的需求敷衍了事,张老爷子的训话把两人时隔一年的强烈*之火瞬间浇得彻底,来日方长熏子不急于一时,抚摸着小媳妇光溜溜的后背:“好像胖了呢。”
“我是不是不适合干这行?”不是因为几句话而产生的挫败感,这是他一直存在的疑问,一年的工作中时常感到力不从心,条条框框约束着,各种人际协调着,说他没进取心也好,没野心也罢就感觉这不是他施展拳脚的地方,他喜欢商场如战场的弑杀而不是逢场作戏的应承,说真的他早有退意一是等熏子的回归,二是再等几年的下海风潮时,有个坡下主动向家人提出他真正的意愿,往往就是这种矛盾时经受不住打击,聪明如张老爷子应该能看出来的,言下之意无外乎是在官场一天就得守住本分,要跳到低处也得看准时机不能给人留下话柄,对于陈威来说这等难上加难的事到底怎么衡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