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城西出门,夏成蹊开始唉声叹气。
[我要开始背叛我老公了。]
系统试着安慰他,[想开点,反正这顶绿帽子你老公戴定了,还不如选个好看的,楚然我看就不错,你争气些,完成全部任务以后,我为你争取回到这个世界的福利。]
[我还能相信你吗?]
[除了我你还能相信谁?]
也是。
夏成蹊眯着眼,不自觉便露出狩猎者紧盯猎物的危险气息,[给我去孤儿院的路线图。]
[想去蹲点守楚然?]
[昨天他见到了我,肯定会去调查我的底细,一晚上的时间,足够把我查的一清二楚,如果我所料不差,现在别墅外应该有楚然的眼线,我去哪,楚然一定会知道。]
系统称赞,[福尔摩蹊!]
[过奖,楚然交给我,我老公交给你,但凡我老公出现在距离我一千米以内的地方,立刻通知我。]
[成交!]
但夏成蹊不知道的事,征服欲、控制欲以及保护欲爆棚的顾城西坐在监控视频前,静静的看着他在衣橱前精挑细选,站在镜子面前,打破脸上冰冷的面具,练习着那原本只属于自己的、足以让人溺毙其中的最甜美的微笑。
最后,悄悄出门。
十五年前,楚家找到了丢失多年的私生子楚然,从孤儿院领了回去,第二天,孤儿院被迫关门。
夏成蹊站在院子里,院子中央有棵老树,树叶差不多都掉光了,光秃秃的只剩下庞大的躯干,看起来两个大小伙张开手才能勉强将它合围抱起。
他从系统那得知,夏成蹊和楚然还是小孩子的时候,最无聊的消遣就是围着树干捉迷藏,树干很大,抱着树干,两个孩子两双手还合不拢,那时候他两就发誓,等长大了,一定要来抱一次。
这中二的誓言……
他顶着夏成蹊的脸,想起来就觉得臊得慌,站在那老树前,抬头忧郁的四十五度角望天。
荒楼前庭院杂草枯叶,被风卷起半空,孤鸟展翅而飞,无声无息。
少年的脸在树干的阴影下晦暗不明,单瘦的身子,在秋风中瑟瑟发抖。
[小绿帽帽帽帽帽……我都快冻成筛子了他还没来?情报有误?]
[来了。]
人来了,夏成蹊犹豫了。
真得像系统说的那样张开双手怀抱老树?
丢人!
可是不做好像又不能引起情感上的共鸣。
久别重逢,再点上一把火,把楚然的真心值烧得蹭蹭往上窜。
但是……
[小绿帽,我还是丢不起这个脸。]
[那你等死吧。]
夏成蹊瞪眼,垂头丧气。
死就死吧,脸比命重要。
继续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阳光透过稀疏的枝丫间隙,斑驳的洒落在他脸上,有些晃眼,难受的想流眼泪。
夏成蹊使劲眨眼,想把那酸痛的感觉眨巴掉,泪水却从眼眶流出。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他缓缓转过身去,懵逼了。
除了楚然那有些奇怪的脸出现在他后面,还有一个人的脸,也出现在他面前。
那是——顾城西。
出师未捷身先死,你死我死一起死。
完蛋了。
第3章 恃宠而骄(三)
夏成蹊笑得比哭还难看,“哥,你怎么来了。”
顾城西走到他身边,捏了捏夏成蹊身上单薄的外套,眉头一凝,夏成蹊的心就跟着揪了起来。
“穿这么少,也不怕冻着。”
顾城西温热的手一把捂住夏成蹊微微发抖的双手,搓了几下,热乎了才将楚然介绍给他。
“这是楚然,应该不用我介绍了。”
一语双关。
夏成蹊抿嘴,手抖的更厉害了。
好冷啊。
顾城西望着他,“很冷?你身体不好,早点回去。”
夏成蹊不想在这时候惹怒他,低眉顺眼乖乖听话,可好不容易才找到夏成蹊的楚然,怎么可能就此善罢甘休。
他的书桌上还有关于夏成蹊这十几年的生活轨迹,他几乎是确定以及肯定,眼前的人,就是他找了十五年的青梅竹马!
“我觉得还是自我介绍一下的好,”楚然含笑望着夏成蹊,眼底不加掩饰的温柔都快溢出来了,“我叫楚然,今年二十五岁,十五年前在这家孤儿院长大。”
对于楚然,夏成蹊是不屑的。
十五年地狱般的煎熬才成就了夏成蹊这冷清的性子,他不想指责楚然这十五年的不闻不问,毕竟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难处。
但是既然十五年不曾参与,十五年后你功成名就来寻找昔日玩伴,为什么?
过了十五年,小时候那点情谊还剩多少?
夏成蹊自觉又懒又愚钝,懒得去想。
“楚先生,你好,我叫夏成蹊。”
说着,伸出了手。
“楚先生?”楚然怅然若失,“十五年的时间,你我之间终究还是生分了。”
说着,伸出手,和夏成蹊紧紧相握。
或许是激动,或许是挑衅,楚然将他的手握的紧紧的,夏成蹊一时无法抽出来,眉头紧蹙,脸色猛地垮了下来。
顾城西站在一侧不言不语,亦不横加干涉。
可他却觉得顾城西周遭空气泛起寒意,直打了个哆嗦。
真是要命的嫉妒啊。
“楚先生,麻烦你松开!”
楚然不松,握的更紧了。
夏成蹊不悦,“你弄疼我了。”
手下一松,夏成蹊忙将手抽了回来。
“抱歉,我太激动了,疼吗?”
夏成蹊揉着手心,摇头。
“说起来还多亏了顾先生,否则这个孤儿院早就沦为废墟了。”楚然笑着向顾城西道谢,顾城西却冷冷点头不置一词。
夏成蹊一滞,楚然却像是个话匣子一般,喋喋不休,深情缅怀过往,“小蹊,还记得这棵树吗?咱们小时候在这棵树下发过誓的,还记得吗?”
夏成蹊当然记得那中二的誓言。
“那时候我就发誓,以后一定带你离开这,给你最好的生活,让你一生无忧无虑快快乐乐……”
楚然停了下来,哽咽一声。
夏成蹊不明白,整整十五年啊,不说沧海桑田,却也差不多天翻地覆,一米二长成了一米八,小蹊长成了夏成蹊,为什么还能记得。
“十五年前是我没能力保护你,如今我回来了,小蹊,你还愿意……叫我一声楚哥哥吗?”
夏成蹊觉得他现在有必要申明下立场,否则再这么任由楚然抹黑下去,顾城西的真心值恐怕会跌到负数。
“楚先生,我从来都没有怪过你,已经过去了十五年,一切都变了,我想,以后咱们从朋友做起。”
说完,夏成蹊抬头,望向楚然,心猛地一颤。
楚然满怀忧郁又深情款款的望着他,眼底满满的心疼,好像在告诉夏成蹊,这一切我都明白,在顾城西身边委屈你了小蹊。
夏成蹊艰难的扯了扯嘴角。
是他看错想多了还是楚然这厮想多了?
“好,听你的,咱们以后就是朋友了,十五年我都等过来了,还在乎以后的日子吗?”
看多了生离死别,顾城西还真没将楚然这情深意重却故作矜持的模样放在眼里,他只是捏紧了夏成蹊的手,仿佛刚才的一切他没听进去一个字,笑得一如既往,“夏夏该回去了,好好待在家里,等我忙完。”
楚然拳头猛地握紧,夏成蹊巴不得早点走,当下虽然和楚然相认有了进一步进展,但也不急于一时,毕竟来日方长。
“那我先回去了。”
“哥让司机送你。”
顾城西搂着夏成蹊肩膀送他上车,从楚然身边经过时,余光不屑瞟上一眼。
“哥,”临上车,夏成蹊一把拉住顾城西衣袖,漆黑浑圆的眸子隐约有些不安的转悠,“我不是故意出来的,我只是……”
“我知道,”顾城西安抚他,“只是今天是你和楚然分别十五周年纪念日,你非来不可,不是吗?”
一瞬间,夏成蹊脸色惨白,刚想解释几句,车门已经被关上了。
好死不死今天是十五周年纪念日?!
他趴在车窗上看顾城西,却只瞧见顾城西修长的身影消失在孤儿院的门口。
夏成蹊心里破天荒有些慌乱,[小绿帽,我要死了吧,回去之后顾城西一定会打死我的,活活打死我,很残忍的!]
[宿主不必惊慌,依照顾城西对你百分之九十二的真心值来看,他不会打死你的。]
夏成蹊病急乱投医寻安慰,[真的吗?]
[顶多打断你乱跑的双腿呀,割掉你说谎的小舌头啊,挖掉你一双含泪的大眼睛,然后在小黑屋囚禁你,收藏你,饲养你,不过想来挺难看的。]
[……]那还是活活打死吧。
夏成蹊忐忑了半夜,直到天明也没等来顾城西,想去找他,门外两个一丝不苟的西装保镖又客客气气的将他送了回去。
故而言之,软禁。
夏成蹊从来都不是个遇到点小事就急得火急火燎的人,但一物降一物,他从来都拿捏不准顾城西的心里在想些什么,但顾城西的性子他却摸得一清二楚。
占有欲旺盛,强势,嫉妒,不喜欢会来事的情人。
[小绿帽,我今天一天没吃饭了他还是没来看我。]
[宿主不要伤心,一号攻略人物已经开始不心疼你了。]
[刚才我说要出去,那个保镖还推了我一把,平常那些佣人对我都客客气气的,现在连保镖都敢欺负我。]
[宿主抱抱,这肯定是一号攻略人物授意的,他很大程度上已经另觅新欢了。]
夏成蹊趴在床上,已经是第五天了,他连顾城西的面都没见着,他一向不擅长吵闹,如今只哽咽着流泪。
书房里,顾城西望着监控摄像里伏在床上默默流泪的夏成蹊,摩挲着手中的戒指盒。
可惜了,原本这戒指在五天前是准备套在他手上的。
书房外有人敲门,顾家的老管家进门来,“先生既然心疼,不如去看看?”
顾城西将戒指盒放入抽屉中,再疾言厉色,在小时候处处照料他的老管家面前也缓和了几分。
“陈伯,你去熬些肉粥,他一天没吃饭恐怕饿得慌。”
陈伯一听便知道是有戏,忙不迭的应声去准备。
顾城西站起身来,朝着夏成蹊房间走去。
房门咔哒一声打开,夏成蹊循声目光慌乱的朝门口望去,顾城西那一副不显山不漏水的高冷模样出现在门口。
夏成蹊心里惧怕得很,不知道顾城西是来打死他的还是来活活打死他的。
以往夏成蹊自觉受了委屈早往顾城西怀里钻,今天却是喏喏往后挪,眼睛哭得红肿,顾城西坐到他身侧,强硬的将他拉到自己身边,细心的为他擦拭脸上的泪痕。
“还喜欢楚然吗?”
夏成蹊喉结滚动咽了口口水。
这也是夏成蹊最为恐惧的一点,他从来都不知道顾城西究竟在想些什么,顾城西仿佛没有其他的情绪,笑是冷的,就连宠溺的看着他为所欲为的时候,眸子都涔着森寒。
如果没有系统,他一定会怀疑顾城西在对他说‘我爱你’的时候,究竟有几分的真心。
毕竟顾城西这人凉薄,幼年时家族动乱,叔父夺权,十岁的孩子被迫远走他乡,十年后沥尽心血,逢场作戏谈笑间便让曾经夺权羞辱过自己的人血洒当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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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成蹊泪眼朦胧的望着他,“喜……喜欢。”
第4章 恃宠而骄(四)
没有生气,没有暴怒,也没有想象中的活活打死。
顾城西脸色不变,悉心为他擦拭着脸上泪痕,问道:“喜欢?为什么喜欢?”
夏成蹊手背揉着酸痛的眼睛,“我从小就被人贩子给拐了,四五岁被迫在大街上乞讨,天天吃不饱穿不暖,讨不到钱还会被打,是他把我救了出来,在孤儿院里,他像哥哥一样照顾我、保护我,所以我喜欢他。”
“那我呢?”
夏成蹊怔怔的望着他,不用伪装,不用面具,现在的他就是深爱着顾城西的,“你和他不同。”
顾城西问,“有什么不同?”
夏成蹊抿嘴,抬头望进顾城西深邃波澜不兴的眸中,红肿的眼眸里噙着泪光,明晃的白日灯下如同璀璨的星光熠熠生辉,稚气又单纯,一眼便瞧得人心柔软。
“我爱你。”
顾城西叹了口气,吻着他额头,将人搂在怀里,箍得死紧,“以后不听哥的话,哥就不要你了。”
夏成蹊知道,这是顾城西的妥协。
“哥你这么威胁我,以后我哪敢不听你的话。”
顾城西失笑,“赌气?”
“我只是怕你生气。”
“那你这么藏着掖着去找人,哥就不生气了吗?”
见顾城西终于翻过这一页,夏成蹊心里松了口气,低下头乖乖认错,“哥,对不起,我错了。”
房门被敲响,陈伯端着热乎乎的粥走进,递给了顾城西。
夏成蹊不好意思的埋在顾城西怀里不肯出声,陈伯知道他脸皮薄,只说了小心烫便将空间留给了和好如初的二人。
“陈伯出去了,头抬起来把粥喝了,一哭哭一天,还不吃饭,谁惯得你。”
夏成蹊恃宠而骄,“你。”
顾城西舀了一勺热粥在嘴边吹得温热,送到夏成蹊嘴边,夏成蹊舌尖一勾一卷便吞了下去,喝完还眼巴巴的瞧着碗里的热粥。
“下次再不吃饭胃疼了没人会心疼你。”
夏成蹊早饿的发慌,瞧着顾城西舀了一勺热粥,不等他吹凉巴巴的就夺过来往嘴里送,活像一直嗷嗷待哺的小猫。
顾城西瞪了他一眼,夺了过来在嘴边吹凉,“当心烫口。”
无奈,夏成蹊只好眼巴巴的等着顾城西伺候,肚子饿得咕嘟直叫唤,知道这是顾城西变相的罚他,也没敢多说,一碗热粥硬是喂了半个小时,热粥见底,才好受了些。
在房间关了五天的夏成蹊随意出来溜达,还准备小小报复一下那个推了自己一把的保镖,找了一圈没找到人,倒是一路上遇到的下人一个个对他恭敬得不得了,个个笑的脸上开花,背都快躬地上去了。
顾城西这座别墅算不得大也算不得小,位处江城郊区,临湖,湖边大片的草坪,三两颗常青老树枝叶繁茂,夏天的时候,这儿是避暑的圣地。
他远远瞧见临湖边的一颗老树下似乎有人,夜色朦胧,隐约间有些看不太清,好奇之余,夏成蹊走近一瞧,原来是那天看管自己的保镖之一。
那个年轻且不近人情的保镖如今跪在草丛里,上身单薄的白色衬衫被露水打湿贴在身上,双手耷拉在两侧,脸色惨白,也不知是汗水还是露水,顺着两颊滑落,一头黑发湿漉漉的,显然已经跪在这已经很久了。
夏成蹊疑惑,“你怎么跪在这?”
那保镖没有说话,苍白毫无血色的双唇紧抿成一条直线,浑身颤抖个不停。
“你不会在这跪了一天吧?为什么?”
保镖看了他一眼,双眼无神,一呼一吸,胸膛上下起伏,显得异常费力,动了动唇,说出的话嘶哑难听,“夏少,是十二冒犯了您。”
夏成蹊哑然,不可置信的望着他,“就因为你推了我一下?”
保镖没有说话,夏成蹊想让他站起来,可十二跪在地上纹丝不动,在夏成蹊触及他右手时,十二脸上终于浮现一丝难以忍受的痛苦,夏成蹊这才看到,他的右手无力耷拉着。
“你的手……”
别墅内陈伯走过来,礼貌对夏成蹊道:“夏少进去吧,没有先生发话,他哪敢起来。”
“他的手怎么了?”
陈伯欠身道:“十二冒犯了您,一只手算是小惩大诫。”
夏成蹊眉头深陷,[小绿帽子,以前我怎么没发现我老公这么心狠手辣。]
[喵宿主这是终于醒悟了吗?不算迟哦!]
夏成蹊觉得自己得去清醒下。
别墅外人影晃动,几名西装保镖跟在顾城西身后,却在顾城西进门后四处散开。
这几天顾城西再忙也会准时回来,夏成蹊快步走去门口迎接他。
顾城西进门将外套脱下交给下人,捧着夏成蹊的脸狠亲了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