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书生听到有人这么叫他,立刻转身,见到自己的新顾客,观其面容,在脑海里回想了半天,也对他毫无印象,于是只能一边含笑答应,一边迷茫到:“阁下是?”
“你是否去过落凤山?”叶子青问。
“啊,是。”书生更加丈二摸不着头脑,说,“我刚刚从落凤山回来。”
“这样啊——”
叶子青见书生完全不记得他,心底又是满意又是唏嘘,于是一边当着书生的面拿起那副仕女图,一边打量,说:“你画的仕女肖若真人,怎么,有原型吗?”
“没有啊。”
胡生看着面前的顾客,心中对他提出来的问题,感觉有些莫名其妙。
然而在见到顾客准备伸手抚摸图中仕女的脸时,胡生心头忽然无名火起,于是立刻拦下黑衣男子的手,厉声喝道:
“别动她!”
叶子青被胡生的动作吓了一跳,等反应过来后,偏过头,冷笑道:
“不过就是一副画而已,又不是你妻子,你反应太大了吧?”
闻言,胡生愣愣地注视画中侍女半晌,意识之前自己的反应有些过激,立刻像是被火烧灼了一般缩回手,同时讷讷说到:“抱歉,您说得对。”
这只不过是一副画而已。
没什么大不了的。
然而,当这个念头在心头一闪而过的时候,莫名的,胡生忽然觉得,自己的心那里猛然破了一个大洞,正嗖嗖地灌着凉风,一直冷到他的骨子里了。
他忍不住又看了一眼他之前画的仕女图。
画上的仕女言笑晏晏,不过问人间世事。
第28章 青州篇
有的人蠢,会蠢一辈子,但有时也会精明一下。
比如说,几天的接触下来,花语终于明白叶子青对她的态度其实还是敷衍,根本就不是因为她而跟在她身边,而是她口中的信物。
于是,花语进到叶子青的房间,开始逼着叶子青交代,在他眼里,她究竟是个什么地位,并直截了当地威胁叶子青,说要是她不知道答案的话,就什么都不愿意说了。
“这怪难为情的。”
叶子青倚着客栈的窗户,望着站在他面前的人,低声笑了笑,从语气上听,似乎是在埋怨花语,但并不恼怒。
听到叶子青的笑声,花语小心脏开始“噗通噗通”乱响,对接下来的答案既期待又害怕。
叶子青宠溺地凝视着“阿瑶”,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
花语在原地踌躇了一会儿,然后靠近了叶子青。
等人过来之后,叶子青伸出一只手,温柔环在花语的腰间,一个用力,就将面前的女人抵在墙壁处,同时微微侧过身,挡住了她的去路。
他们旁边就是窗户,下面传来车水马龙的嘈杂声音,只要他们不小心,外面的人就会看见里面的人在做些什么。
“你、你这是在干什么?” 花语有些难为情,看着面前的胸膛,娇羞地低下头。
虽然嘴上是在斥责,但是她还是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莫名有些期待。
是告白吗?
还是……亲吻?
与花语想象中不同,等她低下头,看不见叶子青的时候,叶子青望着她的眼神不再是宠溺,而是讽刺,甚至还隐隐藏着不屑。
等做完这一切之后,叶子青缓缓微微弯下腰,故意以暧昧的姿势挑逗得怀中躯体颤抖时,才意犹未尽地在她耳边轻声喃喃:
“工具罢了。”
说完,他就干净利落地将面前人的心给掏了出来。
胸膛之中,心脏猛地被剥离出体外,这还是让花语一疼,然后她就眼睁睁看着一只手从她的胸膛抽出,手上握着一个鲜活的红色肉团。
那个肉团还在?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甲髻刚呶逯钢讣淅镆惶惶摹?br /> 她像是猛然被抽去了力气,倚着墙,身体僵直,抬头望着面前的男人,一双美目目眦欲裂。
叶子青打量自己手中的心脏半晌,然后抬头打量“阿瑶”,哼了一声:“怎么,想说什么?”
“你、你是夜叉?”花语忍不住又开始打起了哆嗦,一边死死盯着自己的心脏,一边抵住墙好让自己不会滑下来,一脸的不敢置信,“怎么可能?”
说好的夜叉面容似鬼呢?
“真正的阿瑶可是不会知道什么‘夜叉’的。”
听到花语的话之后,叶子青若所思,但见到花语的样子,心中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于是对着手中的心脏下命令到:
“告诉我,你是谁。”
在那一瞬间,花语面上闪过一丝挣扎,但是最后还是拗不过自己的心脏,于是一五一十地将她是谁和怎样附身到阿瑶的身上全盘托出。
“你是花语?”
叶子青被这个答案给雷得不轻,他可是大脑空白了好久,才反应过来,古怪地将面前的女人又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
这女人有病吧?
可这女人貌似知道得很多。
权衡利弊之下,叶子青纵然喜欢阿瑶,也并不想放弃一个比主角君听话的工具,于是在花语愤恨的眼神中,将她的心脏拿近,微微一笑,下了一个让花语无比惊讶的命令:
“忘了刚刚发生的一切,替我找到信物。并且,你以为,我喜欢你。”
命令下达之后,花语的眼神忽然呆滞起来,望着虚空中的一点,眼神涣散。
趁着这个功夫,叶子青迅速将心脏放入木匣中收好,然后好整以暇地等着花语回过神来。
几息之后,花语的瞳孔恢复成正常大小,她眨眨眼,发现自己对面站着的是叶子青,而叶子青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时,脸上迅速浮上两抹红晕,她慌乱地低下头,娇羞地说到:
“我也喜欢你。”
叶子青轻声说道:“我知道。”
*************
青州有个习俗,那就是每隔三年,会在春礼节上选出一位花魁,作为当年的“春娘”在春礼节的最后一晚献舞,以求来年风调雨顺,而每一位选出的春娘自此之后,将会享尽荣华富贵,艳命远扬。
因为“春娘”的意义不俗,故而被各位青楼女子视为最好的出路,每年都有无数或美艳不可方物或才艺无双的青楼女子想尽办法去夺得这个称号,而各个青楼也希望能通过捧出一位春娘而名声大噪,生意红火,故而也是费尽心思培养苗子。
仙乐阁,也不例外。
对于红姑而言,她整个仙乐阁里拿得出手手的,是三个姐妹花。
这大姐和二姐容貌昳丽,不相上下,以其美貌成为整个仙乐阁里数一数二的头牌,至于小幺——
比起她的两个姐姐逊色许多,可弹得一手好琴,能够吟诗作对,性格温顺,作为清倌也是吸引了不少文人墨客。
一大清早,红姑就忍不住地走到后院三姐妹的住处,一遍遍的敲着三姐妹的门,苦口婆心地劝到:
“我的小心肝们哟,小祖宗,春礼节快到了,好歹起来练练舞吧。”
在红姑敲门之后,小幺是最早出来的,抱着自己的琴,对着心急的红姑不好意思笑笑,然后一人到角落里调整琴弦,时不时抬头看一样还在敲门的红姑。
敲了一刻钟有余,最后等到红姑气急败坏的时候,大姐和二姐才衣衫不整地从闺房里出来,睡眼惺忪地朝红姑埋怨道:
“干什么呢?这么早,都还没睡饱呢。”
她们两人一个个酥胸半露,草草裹着纱衣、赤着脚走出来,纱衣之下,凝脂一般的肌肤若隐若现,脖颈间还露出前几天和恩客们欢爱过的痕迹,一时之间,浓浓的**气息铺面而来。
红姑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你们就不会学学小幺吗?一天到晚睡睡睡,看你们要是年老色衰了,谁还捧你们。”
小幺在两位姐姐出来、听到自己的名字之后,突然停下了调弦,将手放在了琴弦之上,抬头望着她们。
“哟,小幺也在啊。”
大姐听到红姑这么说后,面露不屑,转眼看见小幺就在旁边,于是用涂着艳红的丹蔻色的纤纤玉指往小幺那里一指,故意当着所有人的面嘲笑道:
“小幺,你何必也凑这个热闹呢?你也不看看,你长得这么丑,渝公子看得上吗?”
说完,还引以为傲地伸出自己的手朝小幺示意:
“美人儿至少要一双葇荑吧?小幺你也不看看你自己,啧啧,弹琴弹得一手老茧,男人会喜欢吗?”
二姐听到大姐这么说,本来不爽的心情消失得一干二净,她被逗得“咯咯”笑个不停,媚意更甚,对于她们而言,“春娘”似乎信手拈来,于是根本不理红姑,又回房睡觉了。
红姑:“唉,你们——”
“嘭。”
回应她的,就是一道用力的关门声。
小幺默默地垂下了眼帘。
“姑姑?”
正当红姑准备发飙时,一个小姑娘战战兢兢走到院子里,向红姑行了个礼,说:“有、有人找小幺姑娘。”
“找个屁啊!” 红姑不屑道,“都不懂规矩吗?白天不开业,你去叫那人回去。”
“可、可是,” 小姑娘鼓起勇气,接着说道,“那人说,他寻到了一个失传很久的乐谱,是专门给小幺姑娘的,还、还有——”
小姑娘见小幺面上表情有些松动,心中一喜,十分高兴于自己没有辜负那位公子,于是赶忙在红姑继续阻拦之前,一口气说了下去:
“还有,那位客人说,他有一盒手霜,专门给小幺姑娘的。”
“好了,姑姑,去看看吧,说不定是位贵人呢。”
听到这里,本来就有一点心动的小幺姑娘立刻答应了下来。
“那好吧,最好如此。”
本来还准备推辞一番的红姑见小幺没有异议,也只好翻了个白眼,应了下来。
等红姑半信半疑地带着小幺,来到仙乐阁大堂,看究竟是何方神圣时,一打照面,就被堂中一男一女给惊了一下。
先不说男人逛青楼竟然会带一个女子,光是这两人的容貌和谈吐就完全不是整个青楼姑娘所能匹配上的。
忍不住将黑衣男子从头到尾打量一番,红姑看着那男子的一双桃花眼水光潋滟,顾盼生辉,配上眼尾的一点淡红,不自觉间就能带出一丝媚意,却又不显艳俗,可比后院那几个强得太多,不由得捂住心口,惋惜了一下,然后迅速扯出笑容:
“两位找小幺有什么事?”
“她就是小幺?” 穿着素色衣裙的女孩儿撅着小嘴,不高兴了,“也不怎么样嘛。”
小幺闻言,不好意思地笑笑,垂下了头。
黑衣男子却置若罔闻,在身边女孩儿嫉妒的眼神中,走到小幺面前,牵起小幺垂在身边的一只手,放在手心摩挲了半晌,说:
“你的手,骨相很好,很适合弹琴。”
小幺偷偷抬起头,看了一眼黑衣男子正牵着她的那只手。
那只手手指修长白皙,肌肤细腻,没有硬茧,掌心温暖干燥,指尖红润,连指甲都是精心修剪过的,让人忍不住开始想象,当这只手在肌肤上游走的时候,会是什么感觉。
“谢谢。” 小幺红了红脸,说,“公子的手,也很适合弹琴。”
黑衣人轻笑一声,恍若无意之间改变了一下握住小幺手的动作,按住了她的脉门,又立马松开,说:
“小幺姑娘何不为我弹奏一曲?”
第29章 青州篇
接下来的几天,黑衣男子时不时会来仙乐阁,专门包下小幺姑娘一晚,但每一晚都只是听小幺姑娘弹琴,或者说一会儿话,每一次都是夜色还不是太深的时候,就离开。
因此,小幺姑娘除了知道这位公子姓叶以外,其余一概不知。但是因为这位公子并不像之前恩客一般轻浮,且处处体贴,小幺姑娘对黑衣公子的好感度一直稳步上升,也从一开始的拘谨,变到了后来的无话不谈。
在距离春礼节还有十天左右的时候,一天晚上,黑衣公子一边听着小幺弹得琴,一边饮酒,忽然冷不丁地说到:
“小幺姑娘,打算当今年的春娘吗?”
琴音戛然而止。
过了片刻,小幺勉强扯出一个微笑,食指轻挑,继续弹琴,一边弹,一边说:“我没有姐姐的美貌,就算去了,估计还是选不上,就不贻笑大方了。”
“可是我听说那个渝公子不是很注重女子的外貌。” 黑衣公子瞧了小幺弹琴的那双手一眼,说,“小幺姑娘也有很出彩的地方。”
他们口中的渝公子,指的是是青州名门望族渝家的嫡子。
从传统上来说,每一次春娘的选择,大家除了自己选票之外,还要看负责主持春礼节的家族中德高望重的人更加青睐哪一位。
而如今,青州中唯一还传承下来的名门望族就是渝家,渝家人中既有权贵,也有商贾,富甲一方,故而多年来全盘主持春礼节。
而现在,他们口中的渝公子是渝家独子不说,这些年在众人眼里也算得上是位正人君子了。因为这么些年来,他在春礼节上,对每一位女子都态度温和,根本就不会因为她们的出身而趁机揩油勒索,并且,他也不偏好美人,有几次还选出了几位容貌并不是很出色、但是其余才艺都绝无仅有的春娘,算得上是公平公正,故而众人也是对他相当信服的。
所以,对于容貌并不出众的女子来说,渝公子是一个最好的捷径。
“公子说笑了。”
小幺姑娘顺着黑衣男子的视线瞧去,见其视线落点是自己的手,立刻宛如被蛰了一般,把手缩了回去,藏在袖子之中,缓缓攒成拳头,说,“我的琴艺其实也算不得多好,只恐怕入不了渝公子的耳。”
她说的,也是实话。在仙乐阁里,她的琴艺的确是第一,可放眼整个青州里,她的琴艺只能算得上是好,并不能让人惊为天人。
“你的手很漂亮。” 黑衣人突然说到,“虽然你手上皮肤粗糙了些,但是你的骨相真的是万中无一,渝公子……他偏爱这些。”
闻言,小幺姑娘忍不住照着黑衣人所说,伸出手,自己打量了一番。
这双手,在这几天用了黑衣公子送来的手霜之后,硬茧软化了很多,但还是谈不上柔嫩白皙,而仙乐阁中几位姐姐的手,从外观上可是比自己好看好几倍。
这么一想,小幺姑娘面上浮现出苦涩。
她真的想见渝公子一面……
她真的想成为春娘,扬眉吐气一番。这么些年来,她一直都在两位姐姐的阴影之下活着,导致现在哪怕是弹自己最喜欢的曲子,她也快乐不起来了。
可是,她一个小姑娘,又怎么接近渝公子呢?
看懂了小幺姑娘面上的潜台词,黑衣公子笑了笑,从怀里摸出一张镶着金边的请帖,放到桌上,上面赫然一个“渝”字。
他说:“我挺看好小幺姑娘的。这是一张渝家的请帖,对我而言无用,不妨给小幺姑娘。”
春礼节也是牡丹花开的时候,而恰巧渝家在城外有一个牡丹园,每距春礼节的还有半个月的时候,牡丹园里的牡丹花会争相开放,万紫千红,尽态极妍,算得上是一处美景。
渝公子有个习惯,那就是喜欢在牡丹花开得最盛的时候,广发请帖,邀请青州人来赏玩,不论贫富,随机给予,但有一点,那就是人数有限,故而千金难求。
而这黑衣人给请帖的意图显而易见,那就是让小幺去给渝公子留下一个好印象。
“我……” 小幺死死盯住桌上的请帖,忍不住浑身颤抖起来。
**********
叶子青回到客栈之后,就见花语满脸不高兴地倚在他的房门前。
花语见到叶子青回来,埋怨道:“你这次怎么去了这么久?”说完,还凑过来,在叶子青身上嗅了嗅,然后立刻捂着鼻子,后退几步,嫌恶道,“身上这么大的脂粉味。”
“冤枉啊,” 叶子青故作夸张,见花语被自己逗笑后,才一边将房门打开走了进去,一边说,“我可去的是仙乐阁,身上有点香味不正常吗?”
花语深信叶子青不会“背叛”自己,于是在叶子青解释之后没多纠结,随即乐颠颠地跟着叶子青进到房间里去,兴奋问到:“那小幺姑娘说了要去城外的牡丹园了吗?”
“没有明说,但是我知道她一定会去的。”
叶子青一边说,一边回忆起当时小幺看见请帖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