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方煦道。
当年赵昌裕回援久安的那场战役他也参加了，他们浴血奋战了九天九夜，才终于救下久安，又一路将北元人赶至燕州以北。也是在那场战斗中，他看见了身披铠甲的少女，明明是最瘦弱的，却始终战在第一线，比他们这些男儿丝毫不逊。
战斗结束后，他无意见到了少女染血的脸，笑得比春日里最美的桃花还要艳丽。
方煦和玉蓉接到旨意后，用最快的速度点兵点将，然后带着三千轻骑出城，与从不同地方汇集来的二十万大军于丰州汇合，共同御敌。
他们离开的时候赵昌裕和叶怀站在城头，目送他们远去。
赵玉蓉还骑在马上冲他们挥手喊道：“父皇！等我们的好消息！”
赵昌裕的面上一派平静，广袖下的手却把叶怀的手掐得生疼，还因为太用力了不住颤抖着。“朕把自己的女儿派上战场了。”赵昌裕道。
“陛下，这是公主希望的，你看她笑得多美。”叶怀宽慰他。
赵昌裕终于放松了点，不过回到宫后，他清晰地用行动表示了，他的不安是无法只靠言语疏解的。叶怀被他从白天折腾到黑夜。赵昌裕折腾完了又精神抖擞地处理国家大事去了，叶怀却趴在床上感叹：同样是男人，凭什么他精力充沛，他却被人干一干就腰疼？
叶怀洗完澡，摸摸某个火辣辣的地方，悲催的发现大概又得喝三天粥了。
三天后的下午，叶怀如常在赵昌裕的书房里写字。如今待遇好些了，赵昌裕会给他一个凳子，写累了可以坐会儿。
叶怀刚抄完一页，赵昌裕拿起一个奏章对叶怀道：“你的法子不错，最近徽州正闹小旱灾，用了些赈贷赈粜的方法倒是平稳度过了。花费少了很多，但效果更好。”
“陛下过誉了，也不全是臣的法子，还有华尚书的辛勤操持。”叶怀道。
“嗯，说得对，朕也要好好赏赏华楠了。”赵昌裕道，当天晚些时候他就下了旨，加户部尚书华楠从一品太子少师衔，加户部左侍郎顾成蹊从一品太子少保衔。
太子三孤都是虚衔，一般用来嘉奖有功的官员，给予尊荣。六部尚书历来有杰出者得此衔的，但是以侍郎的官职得到此衔却只有叶怀一人。
短短两个多月，他已经成了朝中的一个传说。
一时间，夸赞他年少有为的，和贬损他惑主邀宠的全都纷纷扬扬到了赵昌裕的桌前，然而赵昌裕还来不及为他说一句话，自己却先病倒了。
这病来的悄无声息，大概就是前一天沐浴时做得久了些，第二天就烧起来了。
皇帝不能视朝是大事，赵昌裕病中时睡时醒，第一次醒过来的时候就下了旨，让太子监国，叶怀为中极殿大学士、内阁辅臣，辅佐太子。
“你不需做很多，只要替朕看顾好太子，不要受了小人的挑唆。如果有人刁难他，替朕护着点。”赵昌裕病中昏昏沉沉地握着叶怀的手道，最近发生的很多事除了他就只有叶怀清楚了，所以在这个关头，他毫不犹豫地把辅政大权交给了叶怀。
然而在前朝见到太子后，立刻发现了他这个辅政的事儿可不好做啊。
中极殿大学士说白了就是皇帝或监国太子的顾问，作为顾问，如果你的雇主信任你，那你就很重要，如果你的雇主不信任你，甚至排挤你，那你就彻底英雄无用武之地了。
叶怀遇到的就是第二种状况。
与第一次上朝不同，这次叶怀再见到太子的时候，太子对他完全不假辞色。
叶怀：“小零零，这孩子怎么了？”
太子赵启锋今年只有十四岁，在叶怀眼里还只是个初中没毕业的小屁孩。
520：“大概是发现你有可能做他后妈，所以闹脾气了吧！”
叶怀：“……”这让我如何回答……
520：“或者说后爸？”
叶怀：“……”我拒绝承认。
520：“你打算怎么办？”
叶怀：“看着呗，只要秦王不捣乱，赵昌裕的皇位丢不了就行了，至于中二小屁孩，他行他就上吧。”
于是，辅政大臣叶怀比之前当侍郎的时候更加悠哉了——因为他连皇帝都不用陪了，每天点个卯就开始在久安城里乱转。
路过醉翁亭街头那家梅花糕的时候，叶怀还特地就买了两大盒。
刚来的时候穷得叮当响，就吃到过一次。现在他有钱了，终于能买自己心心念念的梅花糕了。“想想就心酸啊！”叶怀在心里对520道。
梅花糕的店铺还是老样子，不过漂亮的梅花姑娘已经被江昊娶走了。且他们成亲后赵昌裕就调了江昊去幽州寒武县任知县，两人一起走的。
520：“才几个月而已，半年还不到呢！”
叶怀：“带点回去给赵昌裕尝尝，他天天喝药都快喝出翔了吧？”
520：“你作为一个医生，讲话能文明点么？”
叶怀：“我很文明的，不要用你龌龊的思想曲解我纯真的话语。”
520：“……”纯真？好想吐！
“啊哟，这地怎么在震？”叶怀正要回去，感觉地上一阵震动，差点把梅花糕撒了一地。
街上的人都大叫着地震了四处逃窜，不过一会儿的功夫，震动就停了。
叶怀：“小零零，这感觉为什么这么熟悉？”
520：“什么感觉？”
叶怀：“就是震了，又似乎没震……就好像08年那次，完了！你快看看是不是哪儿发生大地震了！”
520：“我查查……查到了，是幽州。”
叶怀：“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啊！”叶怀抱着他的梅花糕往皇宫的方向狂奔。
奔进宫里也因为刚才的摇晃有了些骚动，叶怀刚进宫门，就看到狂奔而来的陈岩，“顾大人，陛下请你过去。”
“陛下醒了？”叶怀把梅花糕扔给陈岩带来的小太监，提起衣摆跟着陈岩快步往赵昌裕寝宫处走。
叶怀进来的时候，太子已经接到消息，正守在赵昌裕的床边。他看到进来的是叶怀，一张小脸黑了一半，另一半在他良好的教养面前保住了。
“太子，你先出去，朕有话跟顾卿讲。”赵昌裕靠在床头，声音还有些虚弱。
太子对着赵昌裕乖巧地行礼告退，转过身来狠狠瞪了一眼叶怀，颇有点警告的意味。
叶怀摸摸自己的小心脏，觉得这小孩的杀伤力比他老爹还是逊色了一点，于是冲他友好地眨了眨眼。太子被着猝不及防的媚眼吓了一跳，一个没控制好，脸红了，加快脚步落荒而逃。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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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以身侍主救江山（12）
其他侍奉的人也退了后，赵昌裕自己坐了起来，突然脸色也红润了，眼睛也有神了，还拍拍身边的位置让叶怀坐过去。
“陛下的病好了？”叶怀坐过去，以他多年行医的眼光来看，赵昌裕似乎真的好了。
“朕本来就没病。”赵昌裕道，“昨日秘密请了告老的老医正，朕是中毒了。”
“严重吗？”叶怀背上惊出层薄汗。
他在心里道：“小零零，赵昌裕中毒了你怎么不跟我说？”
520：“这个……你好凶啊……”
叶怀：“你不知道是不是？”
520：“系统也不是全能的，过去的事如果当时没看见，事后也不能探知了。”
叶怀：“是啊，你连陈岩一天上了几次厕所都知道，却不知道赵昌裕中毒了？”
520：“……嘤嘤嘤，我错了。”
叶怀：“认错就行了还要警察干嘛？”
520：“那你要怎样？”
叶怀：“一年份的烟。”
520：“半年！”
叶怀：“两百包！”
520：“成交！”
叶怀做完生意，感觉神清气爽，甚至替赵昌裕掖了掖被角，被赵昌裕一把捉住他的手腕，拉到怀里。“朕的力气还没完全恢复。”
“陛下再修养几日，定能恢复如初。”叶怀道。
“但是朕想要你了。”赵昌裕捏捏他的手，眼睛亮得吓人。
“陛下……”叶怀为难。
“坐上来。”赵昌裕坦然命令道。
半个时辰后，叶怀感觉自己的腹肌又结实了几分，赵昌裕餮足地把他搂进怀里，“朕的病还不能好，朕大概知道是谁下的毒了，且再看看他还想做什么。”
“可是太子殿下……”叶怀欲言又止，太子还嫩，肯定不是秦王的对手。况且这孩子这么敌视他，他连提些建议都做不到。
“你受委屈了。”赵昌裕摸摸他的后颈，又道，“朕本以为自己是真病了，才那样嘱托的，既然现在朕控制住局面了，你也不用那么幸苦了。”
“那臣……”这是说他天天在外溜达的好日子过完了？
“之后可能会乱起来，你就在朕的寝殿侍疾。”赵昌裕说，“还有，不准再见太子。”
诶？叶怀趴在赵昌裕身上，感觉他搂着自己的手臂紧了两分。
“下次再让朕看见你对太子眉目传情，朕就把你吊起来。”赵昌裕非常平静地说道。
眉目传情？太子还是未成年好不好，那明明就是来自长辈的慈爱的眼神！
“听到没？”赵昌裕在被子下轻拍了叶怀两下，传出两下清脆的拍打声。
“听到了。”叶怀不情不愿道。
520：“叫你随便跟小朋友眨眼睛。”
叶怀：“眨眨眼睛而已，犯法了？”
520：“别人不会，你会。”
叶怀：“！@#%……&*”
之后赵昌裕的“病”依旧没好，太子监国，边境上公主和方煦大军捷报频传，他们已经收回了大部分失地。
那天地震后，太子很快派人了解了灾情，并且派了钦差前往主持救灾，传回来的奏章上江昊所在的寒武县是受灾最重的几个县之一。
“寒武县比另外几个重灾县救出的人更多，灾后重建也更加迅速。”赵昌裕合上灾情奏报，对叶怀道。
叶怀正在练字，听了赵昌裕的话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赈灾做得好，在未来也是一项政绩，不为你的江兄高兴吗？”赵昌裕不知何时走到他身后，在他后颈处留下了个吻。
“臣高兴。”叶怀放下笔，被赵昌裕掰过身子去深吻。
“朕怎么看不出来？”赵昌裕问。
“陛下，臣想出宫一趟。”叶怀说。
“不许。”赵昌裕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你在这里呆着，朕能护住你。要是无聊了朕就让陈岩去民间搜罗些好吃好玩的。”
“陛下，臣想自己去看看。”叶怀说，他目光低垂着，不与赵昌裕对视。
赵昌裕心里一阵烦躁，原以为已经养熟了的猫，却还是想着要离开，“不准走。”
叶怀没再说话，只是对赵昌裕笑了笑，说：“陛下放心，臣不走。”
话虽这么说了，赵昌裕听在耳朵里却好像悟错了意思。自古读书人就喜欢以死明志，他抱着怀里的人，他身上热乎乎的，赵昌裕却手上发冷。
两日后，叶怀顺利在赵昌裕的允许下出了宫。
不过赵昌裕派了一队侍卫化妆成贫民，随性保护。
叶怀：“啊哈，小零零，哥自由了。”
520：“你自由的日子也没多久了。”
叶怀：“能不说真话吗？不说真话会死吗？”
520：“不会真死，但会憋死。”
叶怀：“……”
十天前，520在数秦王一天上几次厕所的时候，突然听到他跟下面的谋士商量如何逼宫篡位。有人怀疑赵昌裕已经好了，建议他绑了叶怀来问问。
可惜叶怀被赵昌裕看得死死的，一点缝隙都没有。
叶怀：“现在不是有了吗？来绑我吧来绑我吧！”
520：“这有什么好兴奋的！”
叶怀：“这意味着我这个世界的任务快完成了！”
520：“骗人，现在完成度才百分之六十一，还差百分之四十九！”
叶怀：“小零零，一百减六十一等于三十九。”
520：“……不说真话会死吗？”
叶怀：“不会真死，但会憋死。终于把这句话还给你了，爽！”
520：“……”谁来教教他如何对付越来越幼稚了的宿主！
秦王为了绑他也算是下了血本，叶怀一个劲儿往人多的地方走，他刚过了一个拐角，就被人扯进了小巷。后面的侍卫立刻来追，那人扛起他就往屋顶上跳。
“兄弟，你这么跳不是目标更大？所谓大隐隐于市，隐匿的最高境界是藏进人群里消失不见。”叶怀被人扛在肩上，还要唠唠叨叨地教育人。
那个抗人的刺客被他说烦了，直接一个手刀把他劈昏了过去。
520：“突然有点感谢这个刺客怎么办？”
叶怀醒来的时候被绑在一把椅子上，室内非常昏暗，看起来像一座地牢，只有一扇很高的气窗透露进一点光线。
他醒了没一会儿，门就被推开，秦王走了进来。
“顾侍郎。”秦王道，“不，现在已经加了太保衔，只叫侍郎可就委屈顾大人了。”
“秦王殿下为何绑我？”叶怀略有点害怕地看着秦王，这周边墙壁上挂满了刑具，他这种读书人一看就怕得眩晕了。
秦王见了他的反应低声笑笑，“本王还以为顾侍郎是怎样的人物呢，让皇兄都乐不思蜀了。看来也不过如此。”
“秦王殿下，莫要胡说。”一提到赵昌裕，叶怀的脸色立刻白了白，像是被侮辱了一般。
“皇兄把你照顾得很好吧？”秦王走近他，抬起他的下巴，又顺着大腿线条摸了两把，“不知顾侍郎在床上又是何种风情？”
叶怀咬着嘴唇，一脸屈辱地闭上眼睛。
“既然你在皇兄身边不开心，那本王可以帮你离开他。”秦王说。
“真的？”叶怀将信将疑。
“真的。”秦王举起双手走开，“只要先生能帮我，本王绝不做那些轻薄于先生的事。”
叶怀还是没松口，有些犹豫地问道：“王爷要臣如何帮你？”
秦王一笑，他的猎物上钩了，“告诉本王，赵昌裕现在身体状况如何？”
“陛下一直病着，在下才好不容易寻了个机会出来走走。”说到赵昌裕，叶怀的脸上满是复杂的神情。
“皇兄可醒过来过？”秦王又问。
叶怀露出个厌恶的表情，然后马上又恢复了平常，“醒过一次，但没什么力气。”
秦王看到叶怀的表情便了然了，他那个假正经的皇兄想必用了不少折腾人的法子，才把人弄得这么厌恶又惧怕他。
“你先在这里呆着，等本王事成后自然会奖励你。”秦王让人给他送了绑，然后就带人走了。
叶怀：“小零零，这铁窗生涯只剩你陪着我了。”
520：“我并不太想陪着你……”
叶怀：“有电影吗？或者我想打丧尸！”
520：“你的脑回路跳跃地真快……没有。”
叶怀：“不要消极怠工，这样不好。”
520：“我的片库里有一亿八千部片子，要么我都开出来你一起看了？”
叶怀瞬间想起上一次被几百种音效声音掌控的感觉，连忙服软，“不要！我不看了！你不爱我了。”
520：“……秦王已经开始组织人弹劾太子了。”
叶怀：“我不想听，我要看电影，一部一部得看！”
520：“赵昌裕发现你不在了正在发飙。”
叶怀：“我不管，我要看电影！”
520：“太子很高兴，他大概挺希望你快点死掉的。”
叶怀：“啊啊啊啊啊好无聊，我要看电影！”
520：“吵死了！我放给你看！”
叶怀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躺下，等着看电影。看了一会儿后，突然发现哪里不对，“小零零，为什么他把衣服脱了？咦？怎么有皮鞭？……我去，你居然给我看钙片！你居然在趁哥的男人不在的时候给我看钙片！”
520又找到了一种让叶怀抓狂的方法，表示非常满足。
作者有话要说：
求叶怀的心理阴影面积23333
谢谢支持，么么哒！
第28章 以身侍主救江山（13）
叶怀：“小零零，这个寿司没上次的那种好吃。”
叶怀坐在牢房的草堆上，拿着高级寿司一口一个。几天的铁窗生涯后，他非但没瘦还胖了一圈。
520：“明明是一样的，哪里有区别了！”
叶怀：“当然有，像你这种系统是不会懂的。”
520：“真不好意思，我是个吃不了东西的系统。”
叶怀：“这芥末不错，够冲。”
520：“超市货，你也就适合这种……秦王来了！”
叶怀：“快快快，收收收！”
两秒后，秦王踏进牢房，里面的寿司已经消失得干干净净，叶怀脸上被芥末冲出来的眼泪还来不及擦干，被秦王一眼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