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青青躺回去,抬头看他,“不是前两天才洗过吗?怎么又脏了?”
王海说是洗碗的时候不小心把汤汁撒上去了。
陈青青接过他递的奶粉,“你赶紧洗,这几天有雨。”
王海说,“那我现在就去洗吧。”
陈青青说行,“给我开个电视再走。”
王海开完电视就去卫生间刷鞋。
黄单在刷牙洗脸,余光从王海那盆里的鞋子上掠过,“怎么这么晚了还洗鞋?”
王海蹲在地上,“这几天有雨,我晚上洗了放阳台晾着,明天就差不多干了。”
黄单哦了声。
他走之前,还往王海那里看了看,视线在对方的脚上停留了几秒。
女大学生走后没几天,阿玉也走了。
阿玉走的那天是个阴天,黄单在阳台上看着,她只拖了一个行李箱,没其他东西。
走了一段路,阿玉回头。
黄单被抓包了,他也没躲藏,而是对阿玉摆摆手。
阿玉也摆了摆手,无声的和他告别。
黄单的心里觉得怪怪的,阿玉走的太突然了,似乎是不得不走,来不及了。
可是黄单无论怎么变着花样的问,阿玉都不提一个字。
回了房间,黄单对霸占他那张床的男人说,“阿玉走了。”
江淮把烟灰弹在烟灰缸里,“怎么,舍不得?”
黄单抿唇,“她之前没有要走的预兆。”
江淮冷哼,“要不,你下楼去追,问一下原因?”
黄单说,“阿玉出门的时候我问了,她没说。”
江淮的脸色漆黑,“你过来。”
黄单摇头,“我不过去。”
江淮把烟摁灭,“给我过来!”
黄单说,“你会弄疼我的。”
江淮的眼神一厉,“疼点才长记性。”
黄单,“……”
江淮没用手打黄单,用了别的东西,他疼哭了,再也没心思去想阿玉。
阿玉真的走了。
嫌疑人少了一个,黄单的任务还是没完成。
赵福祥被抓,新搬来的大学生来了又走,现在阿玉也离开了,合租房里的两个隔断间都空了出来。
黄单跟江淮在小区里散步的时候,看到张姐的号码,贴了好几处,上面写着有房屋出租,她急着要把两个隔断间往外租,早一天租出去,就能早一点拿到租金。
这里是繁华的一线大城市,房子空着,天天都在掉钱。
半夜三点多,黄单醒了。
他从床上坐起来,人还没下床,身旁的男人就醒了,声音里带着睡意,“怎么了?”
黄单说,“肚子不舒服,我去上个厕所。”
晚饭的时候吃了好几个绝味买的鸡翅,吃完就喝冰的娃哈哈,他睡前还吃掉了一根黄瓜,现在肠胃有点难受,果然不能乱吃东西。
江淮侧身,把脸埋在他的腰部蹭蹭,“要我陪你吗?”
黄单摇头,说不用。
江淮让黄单拿着手机,“要是害怕,就喊哥哥。”
黄单说,“我知道的。”
江淮打了个哈欠,拉着他的手亲两口,“乖,去吧,看着点路,别摔着。”
黄单在床边找到拖鞋穿上,“我去了。”
江淮说去吧去吧,他往上挪挪,背部靠在床头,半搭着眼皮说,“我等你回来睡。”
客厅一片漆黑,灯开关只有一个,在靠近大门的位置。
黄单打开手机的手电筒,顺着那束光亮去洗手间,他摸到墙壁上的灯开关,啪地一下开灯。
湿答答的瓷砖地面,爬了一层污垢的水池,坑坑洼洼的宽凳子,挂在墙上,缠着一圈圈头发丝的塑料刷子,一切都在视野里展开。
黄单推开卫生间的那扇小绿门,扑面而来的是一股子腥味,裹着淡淡的臭味。
他开灯,看到墙角的一点积水,天热,那儿的水不流通,攒的时候久了,就会发臭,细看还有不知名的浅红色小虫子在水里蠕||动。
原主当初来看房子,确定住下来时,冲的不止是房间带阳台,有个小客厅,还有房东本人住在这里,以为卫生方面能搞的很干净。
张姐也是那么承诺的。
但是并没有。
原主很快就发现,跟房东住在一起,根本不是他想象的那样,环境卫生还是很糟糕。
有时候卫生间里的垃圾篓满了,卫生纸丢在地上,也没人管。
最可怕的不是蟑螂肆意横行,客厅冰箱房间无处不在,是房东对此事习以为常,觉得没什么大不了。
黄单的视线移动,把整个卫生间里的东西收进眼底。
淋喷头下面放着一个蓝色的塑料桶,里面是张姐和李爱国的衣服裤子,也没洗,就在桶里堆放着。
马桶盖子上有一卷卫生纸。
换做以前,卫生纸的主人还不好猜测,现在住户少了两户,除掉黄单和江淮,剩下的就只有主卧的一对中年夫妻,进门第一家的一对年轻夫妻。
江淮是一卷一卷的买卫生纸,不会一整袋的买,那卷纸就在门后的袋子里挂着,黄单出来前还拽了好几截。
而马桶上的卫生纸质量很好,跟江淮买的差不多,不是张姐那种节省的人会买的。
上一个用过厕所的,应该是陈青青和王海他们之间的其中一个。
黄单的神情微愣。
这么说,现在住在合租房里的,都是一对儿。
没有多想,黄单准备先蹲厕所,明儿再用盆装热水把墙角那处积水冲洗几遍。
就在黄单的裤子脱到一半时,忽然有一点轻微的声响钻进他的耳朵里,是从他的房间里传出来的,像是有什么东西被碰倒在地。
可他人在这里,房里是谁?
有人走动的声音,隔着墙传过来。
黄单快速给江淮打电话,响一声后就挂掉,随后他发了个短信,就三个字:去客厅。
他把手机塞进口袋,人趴在卫生间的窗户那里,伸着脖子往小阳台看去……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明天见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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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阳台一片寂静, 黑狗应该又被下药了。
黄单的上半身前倾,他把头伸到窗外,认真听着房里的响动。
是谁?
黄单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李爱国,他有钥匙,可以趁着大家都睡着了,轻松进出这个房间。
第二个想到的是……
黄单顿住,剩下的三人里面, 陈青青是被他最早排除掉嫌疑的那个人,张姐和王海之间, 后者的嫌疑更大一些。
因为他通过女大学生撒的荧光粉, 发现地上留下的脚印偏大, 像是男士的鞋子。
而王海当晚又在洗鞋。
如果是巧合, 那也太巧了。
黄单又有短暂的动摇,真的是那样吗?会不会就只是一场巧合?
他这回的判断严重受到了上个世界的影响, 真假难定。
在上个世界, 那几个嫌疑人里面, 戴老板的线索最明显, 黄单觉得不是,没想到最后竟然就是她。
但那只是上个世界,不是这个世界。
不一定是同样的套路。
也有可能就是。
黄单还需要再找找线索,才能正确的将目标选定。
系统先生说过的, 偷窥者不止一个,他不能填少了,也不能填多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黄单的整个后背渐渐被汗水打湿,他眨眼睛,一滴汗从眼睫上滴落,被镜框拦下大半,剩余的小半颤巍巍滑过脸颊。
江淮已经在客厅了,黄单知道,他们前后守着,房里的人插翅难飞。
就在这时,黄单听见了小阳台的门把手被握住,轻轻转动的声音,他立刻就撑住窗沿跳过去。
门打开,一个黑影走出来,和黄单正面碰上。
黑影发出惊吓声。
下一刻,黄单的鼻子被打中,眼镜飞了,他疼的蹲在地上,泪眼直流,手却紧紧抓住着黑影的腿。
黑影挣脱不开,拿另一只脚去踹。
黄单喊了声。
黑影大惊,拿出口袋里的一把军||刀,朝黄单刺去。
在客厅堵着房门的江淮听到喊声和动静,他快步跑进卫生间,瞬间就翻过窗台。
咔嚓一声响后,是黑影的惨叫声。
江淮踩住黑影的后背,话是问的黄单,他嗅到了血腥味,“怎么样?哪里受伤了?”
黄单哭着说鼻子流血了。
几秒后,黑影的鼻子也被打流血。
房间的灯打开,黄单看到黑影的脸,不是合租房里的谁,是个陌生人,看起来年纪不大,二十出头的样子。
他蹙眉,面前的一幕很出乎意料,以为会逮到偷窥者,没曾想只是一个普通的入室行||窃。
江淮捏着黄单的脸,“我看看你的鼻子还有没有流血?”
黄单擦掉眼泪,仰头给他看。
青年一直在哭,鼻子下面还流了不少血,江淮的眉头皱在一起,他侧头,冷眼一扫。
那道锋利如刀的视线过来,蹲在墙角的黑脸小子打了个哆嗦,害怕的把头往膝盖里埋,大气不敢出。
江淮找卫生纸给黄单擦眼泪,擦鼻血,“去洗一下。”
黄单洗把脸回来,江淮已经把事情问出来了。
黑脸小子就住在小区里,是桥对面的二十三栋楼,他是跟着几个朋友一起来S市找工作的,工作没找到,钱也花光了,没钱交房租,就想弄一点。
头一次干这事,黑脸小子在网上的论坛贴吧里问经验,做好充足的准备,他先是买齐所需要的物品,然后在小区里四处游荡,最后挑中几个点,花十几天时间蹲守,第一个点就是黄单的住处。
黑脸小子知道黄单的房间没亮过灯,里面没人住,他睡了一觉,半夜扒着水管爬了上来。
黄单问道,“你用什么东西打开了我的门锁?”
听说小偷会用什么老式发夹之类的开锁,还有什么□□,他想知道这个人是怎么进来的,或许能摸到点关于偷窥者的信息。
黑脸小子一只手脱臼了,垂搭在一旁,他龇牙咧嘴,听到黄单的问话,露出茫然之色,“没有啊,你阳台的门是开着的,我直接就进来了。”
黄单顿时就抬起眼皮,在这个人之前,偷窥者就来过了,“你知道这里有条狗吧?”
如果花过时间蹲点,不会不清楚。
黑脸小子点头,他拿手臂在鼻子下面擦擦,血迹被擦的半张脸都是,狼狈又凄惨,“我准备给狗下药的,哪晓得那狗跟死了一样,踢几脚都没反应。”
说这话的时候,黑脸小子的语气里都是古怪,还有几分清晰的费解,没有撒谎。
黄单明白了,给狗下药的,和上次进他房间的,是同一个偷窥者。
那个人不偷不拿房里的任何贵重物品,甚至是金||钱,只是偷窥,很奇怪。
究竟是生活压力太大,还是太无聊,才会喜欢进别人的房间,看别人**的东西,以此来寻找到一些乐趣。
黑脸小子看到江淮拿出手机,就惨白着脸叫起来,哀求着说,“我什么也没偷,大哥你行行好,就当今晚没见过我,把我放了吧!”
一道寒光从他眼前闪过,军刀被丢在靠近门口的地上,伴随着江淮冰冷的声音,“放了你?刚才我来晚一步,你就要往我朋友身上扎口子了。”
黑脸小子不满的说,“我那不是没扎成嘛……”
砰地一下,椅子被踢到墙角。
江淮的面色可怕,整个房间里的温度都降下来了。
黑脸小子瑟瑟发抖。
黄单也屏住了呼吸,没敢找男人说话。
偷东西,动刀子,差点出人命,这就不是小事了,比偷窥者要严重太多。
江淮打了个电话,派出所的人上门,黑脸小子被带走了。
这事惊动了合租房里的其他人,两对夫妻里面,出来看是什么情况的都是男人。
张海和李爱国问了怎么回事。
黄单说房里进小偷了,他俩都吓一跳,知道没丢东西,人也没受伤之后,全是松口气的表情。
三更半夜的,大家也没细聊,知道情况后就各自回房。
黄单在自己的房间里,他检查着每个角落,每样东西,大到衣柜,小到喝水的杯子,毛巾,甚至是不用的鼠标垫,眼药水瓶。
片刻后,黄单的视线收回,停下搜查的动作,偷窥者没有动任何东西。
江淮叉着腿坐在椅子上抽烟,眼皮半搭着,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
黄单在他面前来回走动,“你听到那个小偷说的了吧,之前我跟你说有人偷窥,你不信。”
江淮吐出一个烟圈,“我什么时候不信了?”
黄单停下来,垂眼看过去。
江淮后仰一些,深坐在椅子里,“偷窥者就是你,我一早就说过的。”
“……”
黄单问他,“如果是我,那阳台的门怎么会开着?”
江淮撩了一下眼皮,“你忘了关?”
“我记得你下班回来了,进这个房间待了一会儿,是我给你发短信叫你过去我那儿的,也许你走的时候没想起来关阳台的门。”
黄单无语几瞬,觉得不太可能,他又问,“从女大学生房里出来,一直停在卫生间里的脚印呢?”
江淮不感兴趣的挑挑眉毛,“她自己踩的呗。”
“你要知道,这里的押金是付一押三,拿赵福祥住的隔断间来说,房租是五百五一个月,三个月就是小两千,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临时改变主意,或者是找到更好的住处,她要搬过去,一定会想尽办法拿回押金这笔钱,你明白吗?”
黄单抿嘴,“可我觉得地上的脚印像男人的脚。”
江淮的眉眼上抬几分,“你没发现那个女生的脚很大吗?穿的鞋子大概是40码的。”
黄单没注意,他对自己的粗心大意感到烦躁,“不想跟你说话了。”
江淮拉住他的手,往腿上一拽,低笑起来,“不跟哥哥说话,你想跟谁说话啊?嗯?”
黄单说,“你不诚实。”
江淮单手把他圈在怀里,一脸的冤枉,“瞎说,我怎么就不诚实了?我的心,我的人都是你的。”
黄单说,“真有偷窥者,我指的不是我。”
江淮叼着烟说,“好,就当那个偷窥者是存在的,那你跟我说说,对方的目的是什么?”
黄单摇头,“不知道。”
江淮的耐心十足,“那这段时间,你有没有听说过合租房里的哪个人丢过什么东西?”
黄单说,“没有。”
江淮把烟夹开,在他的脸上亲了亲,“也没有谁无缘无故的受伤吧?”
黄单说,“没有的。”
江淮的薄唇往下移,在他的脖子里蹭着,还拿下巴上的一点胡渣扎他,“所以那个偷窥的人想干什么?好玩?”
黄单被扎的有点疼,人往旁边躲,“有一种说法,叫偷窥欲。”
他把男人的脑袋拨开,“那种人可能在日常生活中是个普普通通的人,却有着不健康的心理,会对别人的生活有一种不正常的好奇。”
江淮又去蹭,乐此不彼,“嗯哼,还有呢?”
黄单说,“我在跟你说话。”
江淮闷声笑,“听着呢,你慢慢说。”
黄单蹙眉,觉得男人完全不把偷窥者当回事,“你不想知道是谁给小黑狗下的药?”
江淮扯扯唇角,“还能有谁?不就是房东吗?”
黄单立刻扭头,“你知道?”
江淮咬||住烟蒂吸一口烟,“阿玉都是晚上去上班,凌晨几点回来,每天她一回来,小黑狗就叫,吵的大家都不好睡,没少跟房东反应,叫他们找阿玉说。”
他顿住,古怪的问,“这些事你都不记得了?”
黄单翻不到相关的记忆片段,“你还没说到重点。”
江淮说,“重点啊,就是房东不知道从哪儿搞来的药,隔三差五的喂给小黑狗吃,让它睡的沉一些。”
黄单一边搜索着原主的记忆,一边说,“阿玉已经走了。”
“可能是房东忘了这茬吧。”
江淮说,“你没看到吗?房东那头发掉的,都快秃顶了,记不住事也是正常的。”
黄单这才知道男人说的是张姐,不是李爱国。
张姐那头发掉的,确实有点厉害,她跟李爱国在附近的小区里都租了房子,再改造了租出去,按理说,就算是到手的钱又拿出去租新的房源,也不应该有那么大的负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