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路洋就被换上了一身白色的粗布衫，灰色的布鞋，头上还戴了个宽沿儿的草帽，虽然帽子衬得他的脸小了一大圈，但他还是很绝望。
宋含忍着笑给他拿纸擦汗，路洋就坐在树底下放空，半天才说：“顾桀哪儿去了？”
宋含指了指斜对着的草棚子，顾桀穿着一身警服正坐在草棚下的横椅上冲他们这边瞅，一边瞅一边还笑得前仰后合。
“…”路洋感觉自己气得头顶都要冒烟了，“我想杀人了宋宋，气死我了…既然他非蹿腾我来演这个杀人犯，那我能不能先杀个人试试戏啊？”
宋含笑得浑身直颤，“真不怪顾哥，我也不想笑，但你这身实在是太有违和感了，太好笑了哈哈哈哈哈…”
“走走走你给我走…”路洋推了一把宋含的胳膊。
路洋长得显小，人还白，一副精致又讨巧儿的长相，阳光晃得他整个人脸上的皮肤吹弹可破，刘导见他走过来了于是细看了两眼，有些不满地冲另一边的化妆师喊：“来给他脸上画一道疤。”
“啊？”路洋不敢相信地看着刘导。
这么摧残我就算了，还不放过我的脸？？？
“不是，刘导，差不多就行了吧，我这不是挺像村民的了？不是不露脸吗？”路洋边说边扒拉着旁边化妆师一个劲儿妄图作乱的手。
“需要回头露一半侧脸的啊，你这不行…”刘导侧头打量了一下他的脸颊，“你这张脸一看就是个城里小孩儿。”
“我抹点儿灰也行啊！”路洋欲哭无泪地说。
刘导见化妆师没有动作，就连忙比划了几下，“快点儿给他画啊愣着干啥呢？”
“…”路洋放弃了挣扎，弯着个腰瘫在横椅上任由化妆师在他脸上瞎捣鼓。
顾桀趴在桌子上笑得都要坐不住了，赵小培跟着捂脸笑了半天，然后凑过去小声跟顾桀说：“顾哥，你这么整那小孩儿，是不是有点儿过了？”
“什么过了？”顾桀趴那儿笑得直不起来腰，“不是，我哪儿整他了，这不是给他工作机会吗哈哈哈哈哈…”
赵小培无奈地拉了拉他的胳膊，“哎，到时候人家可得记恨你了。”
顾桀听了有些无辜地说：“反正他本来就不咋喜欢我啊，爱恨就恨去吧。”
正式开机的时候，路洋站在田地里，手里还把着一个锄头，他本来是穿着小警服抱着文件夹的高冷小哥哥，忽然就开始种地了…
路洋直了直腰，心想，不行，就算演个村民我也得好好演，劳动人民最伟大，爱咋咋地。
…
晚上，路洋腰酸背疼地揉着肩膀从浴室出来，他这一天可算倒了霉了，想整顾桀没整上，反被人家给整了，跟大泥地里面站了一头午算了，还一直举着锄头，这会儿躺在床上他胳膊还酸得要命。
刚躺上床没两分钟，门响了。
“老天爷，能不能让我消停地躺一会儿了…”路洋小声嘟囔着，一脸不情愿地从床上爬了起来。
门一打开，宋含正站在门口，手里举着好几盒膏药贴。
路洋有些意外地笑了笑，“哎…不用这么夸张吧，我睡一觉就好了。”
“都是进组之前路晴姐给你买的，一直在我这儿呢，先给你吧，以备不时之需。”宋含说。
“嗯…那谢谢啦。”路洋冲她调皮地笑了一下，收下了那几盒膏药贴。
“对了，我刚才下去买东西的时候正好碰上副导了，他还特意夸你今天的戏来着，说你演得好。”宋含说着有些眉飞色舞的，“你明天继续努力啊！”
路洋听了这话面露苦色，“别提了…幸好山上的戏就拍这两天，要再拍两天我看我就要被担架抬着下山了。”
宋含笑了，“哪有那么夸张。”
“你种一天地试试…”路洋说着有些来气，“顾桀可真够厉害的，谁能比他套路深啊？我这没逮着整他的机会，反而先被他给整了。”
“你呀…你当然没他套路多了。”宋含无奈地笑了，摇了摇头，“行了，那你这么惨了，就快去睡吧，累一天了，我也回去了。”
路洋点点头，“好，明天见。”
送走宋含，路洋迫不及待地瘫回了床上，歪着个脑袋倚在床头摸出手机刷微博，没刷两条，他就在新戏相关的微博热评里看到了一个顾桀粉丝的评论。
@顾总的小跟班-：抱走我顾，拒绝倒贴哈…听说这次合作的还是个新人，默默说一句，希望至少演技能过关，到时候别拖我爱豆的后腿啦！实力操心！
路洋看见这条微博的时候都快从床上蹦起来了，“你家顾老师是金子啊谁都爱贴他？？”
所谓一粉顶十黑，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了。
路洋气得立刻注册了个新的微博账号，起微博名的时候抱着手机想了半天，小脑袋瓜忽然冒出了一个灵感…
id：今天顾桀被黑了吗。
简介：对顾老师的嫌弃犹如长江之水滔滔不绝。
@今天顾桀被黑了吗：被黑了！
配图还是一张顾桀翻白眼的表情包。
第5章 天天都在互相伤害
很快，剧组就迎来了首次媒体探班，这次媒体主要都是冲着刘导和顾桀来的。刘乾，国际知名导演，首次操刀电视剧；顾桀，国内知名影星，鲜少参演电视剧。更不用说这次的新剧还是这两个人的合作，自然吸引了不少媒体的关注。
路洋眯着眼睛坐在顾桀的身后，太阳很晒，他也没什么事情做，更没什么需要他来回答的问题，他呆了半天都要睡着了，就百无聊赖地拿脚踢了一下顾桀的椅子。等那人回过头来，他又立刻收了腿，一脸无辜地在那儿盯着天空上的白云随着风向慢慢地浮动。
“外界都很好奇为什么剧组这次会选择一个全新的面孔来挑战这个角色呢？”
刘导早就准备好了答案，一脸自信地笑着说：“因为这个角色本身就很特别，在初期剧本还没出来的时候我就在想，启用新人一定能最大程度地呈现出这个角色本身的神秘感。”
“那么这次启用的新人路洋，又是如何从那么多的候选人中脱颖而出最终被剧组选中的呢？”
后面坐着的路洋听了这个问题一脸的尴尬，顾桀就笑了，这种问题对他来说简直驾轻就熟，“他很特别，没有任何拍摄经历，他身上这份独特与干净的特质和角色本身就很像，后期了解下来，我才发现我们之间也很有缘分…而且他还是我的粉丝。”
“…”路洋听了他的话一脸日了狗了。
说着，顾桀转过头来冲路洋扬起了一个魅力十足的笑容，“是不是？”
“…”路洋嘴角僵硬地维持着一个微笑的弧度，“是，我一直是顾老师的粉丝，从小看他的戏长大的。”
后面这句话一出口，立刻就轮到顾桀尴尬了，他嘴角挂着的笑意同样僵硬了起来，迟迟没有将头转回去，用嘴型和路洋说了两个字：很好。
路洋憋着笑，继续微笑着冲他点了下头，平添了些挑衅的意味在。
我可不就是他粉丝…黑粉也是粉！路洋得意地点点头。
说话就到了饭点儿，小张大包小包地从外头打包了好几大盒的红烧肉回来，进组这几天就没正经吃到过一块肉，路洋这会儿馋得隔着盒子都快要流口水了。
“这是刘导特意犒劳剧组的，这阵子大家窝在这儿辛苦了。”助理小张一一拆开了透明的饭盒，红烧肉还在滋滋地冒着热气，路洋十分不矜持地坐到了桌边，这会儿什么整人行动都忘一边儿去了，眼里只有红烧肉。
路洋吃得一脸满足，和宋含有说有笑的，随手就打开了手边的那瓶可乐。
“噗呲——”可乐猝不及防地直接从还未完全打开的瓶口周围喷了出来，幸亏路洋手快，要不然他现在的白色半袖肯定要阵亡了。
对着一地的可乐气泡愣了三秒钟，他才反应过来，怪不得顾桀今天一反常态特意要跑另一桌上去吃饭。
路洋憋不住了，立刻喊了一声：“顾桀！！！”
这一声喊得惊天动地，声音大的屋外都能听见了，另一桌的顾桀顿时笑得前仰后合，他成功地抓住了路洋的弱点，阴谋又一次得逞了。
于是，路洋再一次站在了同一间洗手间的镜子前，此时正使劲地往自己的手上打肥皂，边洗手边和宋含说：“宋宋，你说他是不是太欺负人了？到底谁是谁黑粉啊？他怎么无时无刻不在整我啊…我就知道他当时选我进组准没好事儿！”
宋含无奈地笑了，伸手递给他几张纸巾，“你俩哪儿来的这么多深仇大恨呀，偏要互相针对？”
“我跟他才不是深仇大恨呢。”路洋有些无所谓地擦干了手，一下子将纸扔进了手边的垃圾桶，“我就是他黑粉，反正看他出丑了我就高兴！”
宋含被他这个小孩子性子给逗笑了，倚在墙边说：“哎我的大明星，你可省省吧，你看你俩这阵子闹得，你晚上睡个觉都不踏实，就害怕他来闹你，何必呢。”
“不行，我不能认输，你也看出来了，他这人太过分了，人品还有问题，我黑定他了！”路洋坚定地说着，拿出手机上微博。
@今天顾桀被黑了吗：即将被黑！
虽然路洋这个人成天嘻嘻哈哈的，但只要是他自己决定好了的事情，从来都没有含糊过。所以这边话刚放出去，路洋就撸胳膊挽袖子迫不及待地重新回到了“战场”。
被这个小插曲闹得，路洋这顿饭算是吃不消停了，他心不在焉地扒拉着自己碗里的饭，目光一直围着顾桀的身影转悠，脑子里绞尽脑汁地在想点子，最后红烧肉也没吃几块，那人倒终于被他逮着个机会…皮鞋的鞋带开了。
路洋乐了，趁着没人注意，猫下腰轻手轻脚地蹲到桌子底下一步一步地挪到了顾桀的脚边，然后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拉过他皮鞋上的黑色鞋带，利落地将它和桌子腿系在了一起。
路洋刚装模作样地坐回自己的位子，连两分钟都没有，顾桀正巧就要站起身，才起了一个小小的幅度，立刻重心不稳，歪着就坐了回去。
“…”最怕空气突然的安静。
尴尬地愣了两秒，顾桀都给气笑了。
回过头望了一眼自己右后方的路洋，那人正仰着头喝可乐，一副无辜的表情，尽管嘴角都控制不住在往上扬了。
顾桀琢磨了半天，忽然笑了一下，“有意思…”
一旁的宋含见状无奈地摇摇头笑了，看来这场斗争暂时还不会停歇呢。
… … …
晚上，路洋正闷在床上看剧本，手机就响了起来，锁屏上显示：姐。
“罪魁祸首你还敢打电话来？？”路洋一上来就噼里啪啦地像个连珠炮似的，“要不是你我也不会惹上这么老大个麻烦了！天天提心吊胆地过日子，我这次真得跟你断绝姐弟关系了！”
“…”路晴对他的威胁已经自动免疫了，半天才说，“我也太无辜了吧？打个电话就被骂…你又怎么了？又惹上什么麻烦啦？咋成天都不让人省心的？”
“还不是那个顾桀啊！”路洋拍了一下手里的剧本，“成天整我，我被他整得现在连觉都睡不好了，真的超级惨，我都想回家了。”
“哈哈哈哈哈真的假的啊，顾哥还会整人呢？”路晴意外地笑了，“那他也太可爱了吧？”
“…姐！”路洋对路晴的态度十分不满，“被整的人是我啊！你弟弟！你清醒清醒好不好！”
路晴笑了半天，对自己这个弟弟无比了解，直接问道：“你说吧，你怎么整人家顾桀了？”
“…什么意思啊。”路洋故意装无辜。
路晴在电话那边翻了个白眼，“以为我不知道你啊？况且，宋宋每天都在和我报告你的动向好吗？”
“天呐，姐，你派人来竟然是为了监视我的！”路洋夸张地张大了嘴巴，“断绝断绝，这回必须断绝了！”
“哪有那么夸张！”路晴连忙解释，“我就是每天跟她随便聊聊你，我这不是不放心嘛…快点快点，说说，你到底是怎么整人家顾桀了？不然他闲得啊先招惹你？”
路洋刚要说什么，门口响起了敲门声。
“也没什么啊…”路洋嘟囔了一句，以为是宋含来了，于是爬起来边说边去给她开门，“你不要把你的偶像想得那么完美好不好，那个顾桀套路深着呢，我根本就玩儿不过他！”
说完这句话，门也正好被他拉开，门口站着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他方才嘴里念叨的主角，顾桀。
“…”路洋这回尴尬得简直想立地暴毙。
愣了两秒，路洋连忙冲电话那边说：“我我我我先不跟你说了一会儿给你打回去！”
顾桀瞅他这幅心虚的小样儿就想笑，一只手把着门框问他，“又跟谁说我坏话呢？”
“没没没…你看你说的，我啥时候说过你坏话啊！”路洋干笑着摆了摆手，“那个…这么晚了，你来找我有事啊？”
“嗯，导演刚才叫我来通知你一声，明天要去市区取景了，六点，你千万别起晚了。”
“…”
“怎么，不相信我说的话？”
顾桀似笑非笑地看着路洋，后者则一脸狐疑地抬头瞅着顾桀，像是努力地想要从他表情里找出一丝破绽一样。
路洋没讲话，顾桀就笑了，拍了拍他的肩膀，“小朋友，我不会拿拍摄的事情和你开玩笑的，害你迟到那就不好玩儿了…是不是？放心吧，我先回去了，晚安。”
说着顾桀就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路洋关门前嘟囔了一句，“你才小朋友呢…”
声音很小，却恰巧落入了顾桀的耳朵里，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顾桀随手带上了自己的房门。
刚才来他房间给他传话的赵小培正坐在屋里的沙发上，见他回来了就笑了，“怎么样，人家相信你的话吗？”
顾桀有些疲惫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他肯定不相信，估计半信半疑吧。”
“你说你，老整他干嘛呀，当初你不还说要在他面前建立起一个德艺双馨好偶像的人设吗？”
顾桀听了连忙摆摆手打断了她的话，“别，别提了，我在他面前德艺双馨不起来了，反正你也看出来了，他要整我，我当然要先下手为强了。”
“你多大人了，怎么还和小孩子似的跟他瞎闹？”
“我也不是想整他什么的，就是觉得他那人…还挺有意思的。”
顾桀说着横在床上傻乐了一声，赵小培无奈地摇摇头起身准备离开，“你俩呀，真是狗咬狗一嘴毛…”
第6章 恻隐之心
天刚泛白，床头的手机就吵个不停，路洋睡眼朦胧地摸过手机按下闹钟，才05:30。苦着脸打了个哈欠，路洋动作迟缓地掀开被子下了床，就差爬着去洗漱了。
等他磨磨叽叽洗漱完换好衣服又活力四射地对着镜子整理发型的时候，第二次闹钟也响了起来，手机屏幕上显示：六点整。
正好到时间，路洋心情很好地揣起手机推开房门，酒店的走廊却静悄悄的连个人影都没有。
“哎…不是吧？”路洋隐隐觉得不对劲，想了一下连忙去敲隔壁宋含的房门。
敲了半天门，里面的人才顶着一身睡衣睡眼惺忪地揉着眼睛拉开房门。看见来人宋含就懵了，满脸的疑惑，“…你今天怎么起这么早啊？要干嘛去？晨跑啊？”
“？？？晨个鬼啊…”路洋自言自语地嘟囔了一句，摸了摸后脑勺，不敢相信也不得不相信，自己好像又双叒叕被顾桀给耍了。
宋含也有些莫名其妙，“昨天小培没和你讲吗？七点要出发去市区的，你起这么早干嘛？”
“七点？”路洋反应了半天，“不对，你什么时候和赵小培关系那么好了？”
“嗯…”宋含有些心虚地笑了，“在片场聊聊八卦就熟了嘛。”
女孩子们之间的友谊…还真是不知所起啊。
路洋这会儿算是想明白了，痛心疾首地说，“完了，宋宋，我又被顾桀给耍了，他昨天跟我说今天早上六点出发…不对，他就说六点，也没说六点出发…”
路洋嘟囔完才想明白，“哎，合着他跟我玩儿文字游戏呢！”
“不是吧…哈哈哈哈哈！”宋含听了立刻扶着门框笑个不停，“你太蠢了，笑死我了哈哈哈哈…”
“…”路洋强颜欢笑地看着她笑了半天，“这下好了，我的亲姐被他的脸给收买了，我的助理现在还被他的助理给收买了，我死了算了。”
宋含连忙拉住路洋的胳膊，“哈哈哈哈别别别，路路，你也太傻了吧，他的话你也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