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笑脸转头远望他，霎时苏慎言以为出现了幻视，认真集中精力去看，小天使向他招手。
苏慎言都没考虑颠颠过去，小天使要他看画板上作的画，画上是他，一幅圣诞老人送礼图，苏慎言还给小天使画板，“画的真像！”
小天使听苏慎言夸他很高兴，提名写了几个繁体字，直接拿下来送他。
苏慎言才知道小天使居然会写毛笔字，而且很有大家风范。
虽然不认识那些字，却很开心收下了，打算裱起来挂客厅。
两个人谁都没有提昨晚的事儿，苏慎言在小天使注目中，走了。
等车人群中，苏慎言打扮特别惹眼，好在公交速度不慢，倒了几次车，很快进了楼道。
印刷青苹果的小箱子，苏慎言一眼看到了，上面有张贺卡钢笔字迹。
清骨瘦长“圣诞快乐”，四处找过不见快递清单，是没有署名神秘人送到家门口的礼物。
东西应该放了一夜，苏慎言没有抱进去，在外面解开了搞怪穿绳打结的纸箱，里头是些杂七乱八的小玩意。
应该送错地方了吧！苏慎言心说。
苏慎言重新打上结，把箱子抱去了一边角落，想没有收到的人可能会联络，到时候送错的人可能会来拿，他也怕引起不必要误会，所以扔那儿不管，进了家。
里头其实都是小孩儿玩意，抱抱枕，泰迪熊，猪猪存钱罐一盒猫和老鼠动画片光碟密封，都没打开过的痕迹，东西是全新的。
如果那些东西送给小天使......
苏慎言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晚上，打开房门，东西还在。
苏慎言内心挺挣扎，虽然知道是别人送错地了，放不下，不安心的心情尤为严重。
两天了，东西还没有被人取走，苏慎言出门买菜路过，回家，看到那个箱子，总会手痒一阵，强迫自己不去看，也于事无补。
第三天的早晨，他鼓起勇气，说服自己，替别人保管，有人来取，他一定会第一时间交还给人家。
苏慎言也确实时不时注意家门口有没有人来的动静，小箱子放在客厅换鞋玄关处。
不管去干嘛，总会看上一眼才放心，毕竟箱子里的东西粗略算三百多块钱呢，对于现在没有工作的他，是种诱惑。
小天使送他的画，苏慎言还是没舍得要别人看见，收到了专门放无价之宝的鞋盒里，里面都是他视若最珍贵的宝贝。
快递员最近隔三差五总会来，小天使在信里好多次都说院里有好多孩子被试期领养回家了，没有说别的，但是他好像能透过纸张，看到小天使孤寂羡慕的眼神。
苏慎言没回过信，他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他已经打算以后跟小天使断绝来往，所以狠心不理他。
信还是雨落春笋般勤来着，好像非逼他出面写信才会终止这种行为。
零食常常是跟信一起来，格式总一成不变，信封永远被压在零食下头，多怕招箱风刮走似的。
日子就这样过着，苏慎言卖了液晶电视，老式DVD，能卖的都卖了，城里的日子一天没有钱，都很难熬下去。
苏慎言总不能日日顿顿吃方便面，钱要省着花，细着花，这是对穷人来说，苏慎言就是这种人。
正是如此，他才能做到不留念，把他所认为没有用途的东西没感情一下子全卖了，没什么比活着更重要。
苏慎言这个年没过好，大病了一场，痊愈后人更瘦了好在有个高身量支着，倒显得愈加精神了。
小天使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不再理他了，可能厌了，烦了腻了，抬头玄关处没了小箱子。
他最终还是没抵过心魔，在大年二十的晚上去了申通快递站点，通过物流送去了“红十字福利院”。
那天很冷，他穿得很厚，风太大，还是因为那次外出冻病没能起来，普通感冒拖成了高烧不退，好在家里有药，挺过去了。
新年新气象，苏慎言体会不到这点。
应该阖家团圆守岁好日子，苏慎言却蜷缩在沙发角等电话。
半夜电话严重影响了苏慎言平淡如水的生活，折磨他到寝食难安的地步。
一开始苏慎言以为是对方打错电话，后来认为可能骚扰，选择不接听。
直到有一天，他忍无可忍接通电话，拜托那头不要再对他进行无缘无故性骚扰，对方开了口。
他一听，直接吓得扔了电话，居然是苏升打来的。
他做梦都想忘掉的人，出车祸去世的人，捐赠了遗体的人，居然在半夜给他打了电话？
第35章 迷梦（10）
苏慎言不止是后背冷嗖嗖那么好过了。
冷静下来，怎么想也不可能发生的事。
他认定是有人冒充，打算先看看对方搞什么花样。
他是担心对方知道苏升，会不会知道他和苏升之间的事。
那些东西到苏升死后都没找到，如果落到有心人手里，他就毁了，他所期盼的重新开始会化为泡影，也许别人因为东西会威胁他。
自从苏升开口说话，他没过一天好日子。
本来打算过年包饺子好好吃一顿，也因为这件事，没了心情，他想要对方给个痛快，不管要什么早点解决就好。
他受不了精神崩溃，会疼，会受地狱难熬熔火焦灼苦楚。
他等着，等着受威胁，等着谈条件，可是对方故意不要他好过。
每次都是他拿起电话还没开口，对方就不拖沓挂断，他就像天天盼望得刑，坐监等候最后处决的犯人，焦虑不安。
苏慎言不知道这种日子什么时候到头，苏慎言慢慢低头合眼，电话响了，苏慎言几乎是在跟谁抢东西，抓起就说话:“你究竟是谁？”
“宝贝今天有没有想爸爸？”
是苏升的声音，苏慎言骨子里发颤，只能强装镇定:“不管你是谁，究竟有...”。
苏慎言放了电话，笑着流泪，“苏升你是注定死了都不肯放过我吗？”
电话被苏慎言推了下去，插座断开了电话线，客厅归于暗色。
苏慎言熟门熟路，又翻进了小木橱，时光好像回到了苏升刚死，头七的日日夜晚。
他根本无法重新生活，离开苏升他真的无法活下去。
想要翻过新篇章，旧篇章的污点被人拿出来，他还是会身败名裂无法抬头做人。
他到底怎么做才好，怎么做才可以把以前脏污擦干净，安安稳稳过下去？
“叮咚叮咚”头明，屋里还黑着，门铃响个不停。
苏慎言被吵醒，从小橱子里面钻出来，开灯，去了客厅。
多了个心眼，没有直接开门，没有猫眼，苏慎言只好冲门外喊:“谁呀！”
如果门外是快递员，肯定会说送快递的。
如果是晚上骚扰他的人，肯定不会说话。
苏慎言心里打定主意，不说话就不开门，门铃停停响响，没有回答他的问话。
苏慎言起了警惕心，又问:“你是不是送快递的？”
门外那头沉寂安静下来，苏慎言隔门听声音鸦雀无声。
手悄悄开了一丝门缝，微光视线内只看到了对过染上暗色，刷白的墙壁。
稍放心，苏慎言试探大开门，一个小男孩儿出现在他的视线之内。
苏慎言怀疑他看花了眼，睁睁瞧瞧，不是小天使又是谁？
苏慎言左右看都没瞧见一个大人，简直太吃惊了，“宇宇外头就你一个人？”
小天使没否认，点了下头，举了举袋里的紫葡萄，找了个缝从苏慎言胳膊下钻进去。
苏慎言呆呆傻傻，意外，太意外了！
小天使来了！苏慎言锁上门，心慌张极了。
小天使放下葡萄随便参观着，苏慎言最近过得惶惶不可终日连饭都没心情吃，更何况收拾。
沙发枕扔在地上，小天使弯腰捡起。
苏慎言开始慌忙收拾，扫地瞎忙活，没有半点待客之道。
小天使措手不及到来让苏慎言乱了阵脚，等忙活好了，小天使洗好了葡萄，坐沙发上等他。
苏慎言挺紧张，想说什么，缓和下气氛，一碟剥下皮的葡萄堆邀请他品尝自己的味道。
小天使把洗好牙签刺进了一个绿如翡翠剔透的葡萄肉里，要他吃。
苏慎言从小天使手里接了，凉凉酸酸没核的，“好吃。”
小天使冲他微微张口，苏慎言后知所觉没找到牙签，只好问:“宇宇你还有没有牙签我去洗？”
小天使摇了摇头，苏慎言记起来家里有新买的刀叉，放下葡萄，去客厅厨房里一通乱翻。
冲洗过后，递给小天使一个新叉子，教给他如何使用。
两人安静吃小天使全部剥掉皮的葡萄。
苏慎言觉得小天使在这儿不妥当，想着等会儿给福利院打个电话。
小天使吃了两个就不吃了，端起葡萄，去打开冰箱门，没有插电源，里面灯没亮。
苏慎言窘红一片，过来解释说:“冰箱夏天用得时候多，家里冬天一般不开冰箱，我这就插上。”
小天使说屋里温度不是很高，放一天不要紧的。
苏慎言没插上电源，小天使就放回茶几上了。
“宇宇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叔叔去给你买。”苏慎言突然觉得很羞愧，小天使招待他的时候好吃好喝，都能吃撑了，让孩子大冬天吃凉葡萄当早餐算怎么回事！
小天使说想喝米饭，苏慎言听到这么简单要求，当然很快答应，穿上无袖加菲猫罩衣开始忙碌。
小天使站在一旁看他在厨房里头刷锅，做饭。
因为是电饭锅只要掌握好时间就可以，苏慎言打算炒两道油菜，蒸个鸡蛋羹，款待小天使。
又想起前段时间他用粗盐腌了很多咸鸡蛋，算日子早就可以吃了，打开锁去苏升原来住的房间里拿鸡蛋。
很快饭上了桌，随后一道道咸菜也盛了盘， 饭很快上了餐桌，一道蛋炒葱花，油炒白菜也挨盘端上来。
苏慎言从厨房小橱里拿出一个蒸馒头常用的笼布，冲凉水隔着一碗成型发烫的蛋羹两手扶托端过去。
两碗稀米饭，两道简单小菜，一碗鸡蛋羹，加上苏慎言拾到铝盆里热过的两个鸡蛋，小天使从筷笼拿过来的小铝勺，筷子，东西齐了。
苏慎言洗过手，主动给小天使剥下鸡蛋壳，给他，自己也吃。
不同于正常鸡蛋热过光光滑滑，吃起来是咸的过口。
苏慎言赶紧喝上几口米汤，端上没多久，尽力慢慢喝还是烫了一下，不严重，苏慎言没一惊一乍，就着不太咸的菜吃鸡蛋。
小天使看桌上没有馒头，也不挑剔，随手掰开蛋清，拿出直想流油的金灿灿蛋黄伸手喂他。
苏慎言笑着咬了口，也掰开手里还没下口的蛋黄拿着要他吃，两人互相喂食，夹菜。
刷过碗，洗过锅，苏慎言获得小天使点头同意，给副院长打了个电话，小天使没有回避。
苏慎言一直等到了那头接通，小天使给的纸条上写得果然是副院长办公处的号码，副院长开了口:“您好，请问找哪位？”
“我是苏慎言。”苏慎言习惯去抓电话线，那头并没有焦急质问他什么的意思，静了会儿，听他不说话，才问:“苏先生这么早打来电话是有什么事吗？”
“副院长，宇宇在我家。”苏慎言也不拐弯抹角，这在他眼里可是件了不得大事，这么小的孩子，自己跑出来，没有安全意识，路上万一被坏人拐走了怎么办？
难道院里保护松懈，孩子们都能轻松从福利院跑出来吗？想到这，苏慎言语气里不免带上发冲的意思。
副院长没有生气，只能无奈解释:“苏先生，宇宇是我亲自送过去的，希望您能留宇宇半个月，毕竟是这孩子领养前的最后心愿，不过，如果为苏先生造成了经济，生活中的困扰，我可以去把孩子领走，选择权完全交由苏先生。”
苏慎言抓住了话里重点，“你说宇宇被领养了？”
“准确来说还没有核实手续，不过宇宇已经答应了，预计最晚不会超过两个月。”苏慎言眼睛不由自主去看乖坐在沙发上的宇宇，对上他露出的微笑此刻好刺眼，苏慎言沉默着，电话没放下，“苏先生，其实宇宇很想被苏先生收养。”
副院长不知道是怀着怎样心态说了这句十分真言，三分惋惜，一分遗憾的话。
听的苏慎言心里不舒服，还没有挂，苏慎言答应了副院长直说宇宇是个懂事的孩子，很愿意宇宇在他家住下。
副院长也定下了接走的日期，时间，才结束了这通有史以来最长时间通话。
小天使见苏慎言站电话旁发呆，跑了过去，看他脸色不太好，突然朝他伸手，无声说:“新年要给压岁钱的。”
苏慎言手打了下去，抱起小天使往他住的房里走。
小天使撅起小嘴满脸失望样，退而求其次说:“礼物也可以的。”
苏慎言抱小天使坐到床上，打算跟小天使取取经，计划计划怎么过这个新年，“宇宇你以前新年都是怎么过得呀？”
小天使被苏慎言揽怀里，想了想，只好比划说:“吃饺子，穿新衣服。”
“这样啊！”苏慎言觉得新年过得也没什么新意了，打算另辟创新，“宇宇叔叔有个计划过新年的好主意，你想不想听听看？”
小天使费力抬头看他，表露出了期待之色，苏慎言狡猾笑了，“叔叔也还没想好。”
小天使打了个小哈欠，苏慎
第36章 迷梦（11）
言其实也困了，商量说:“宇宇我现在想到了第一个计划，我们先睡一觉，醒了再说好不好？”
小天使没回答，苏慎言就当小天使同意了这个很不错的提议，给小天使脱了系带小鞋，连衣服都没脱，倒头盖被就睡。
等醒过来，抱在怀里的小天使不见了，苏慎言穿鞋急忙下床，在客厅找到了蹬着小板凳做饭的小天使。
“宇宇你怎么能做饭，快下来，多危险啊！以后不许再做了。”苏慎言抱下小天使板脸教育。
锅还开着灯，冒着热气，苏慎言打开看，篦子上热着五个小笼包，中间一个黑馒头。
锅里不是他以为的小米饭，是金针木耳汤，油亮亮香味充斥鼻端，苏慎言盖上锅盖关了灯，他摁了摁馒头已经透了，再次面对小天使眼里带了歉意。
小天使拉他回房，从橱里拿出很鼓的购物袋，一件羊毛米黄色竖领大衣被他拿手里，“宇宇这是给我的！”
小天使对他笑，又从床底拿出鞋盒打开要他看。
一双配色软皮鞋出现，苏慎言看到这个都说不出话来了，“宇宇”。
惊喜还没完，小天使拿出皮鞋下面压到的透明袋，是条天蓝色牛仔裤，膝盖部位漂白色，流行款。
“宇宇，你出门了对不对！”苏慎言再迟钝也察觉到了不对劲，衣服扔床上要他一定回答。
小天使用手势说:“出去了。”
“宇宇你知不知道外面有多危险，有很多坏人，你年纪还这么小，出了事怎么办！”
小天使低头不说话了，苏慎言也感觉自己太过分，不该对小天使用近乎斥责的批评口气说话，“宇宇都是叔叔不好，你别怪叔叔好不好？”抱起小天使，苏慎言带他回客厅。
小天使脾气好，犯起轴就大不一样了。
苏慎言是连吓带哄，最后演变成了左右小心赔不是，还是没让小天使恢复过来。
小天使默默坐离沙发，收拾出来碗筷。
苏慎言盛午饭，香熏熏的味道太有诱惑力，肚子忍不住提早咕咕叫了。
小天使坐饭桌上看他一碗碗，一样样端过来，等苏慎言也坐下，动筷，才动手拿包子吃。
饭桌上很安静，这时候电话响了，两个人都变了脸色。
小天使要去接，苏慎言制止了他，要他坐下吃饭。
苏慎言跑去接听，接通那头没说话，不知道是不是打错了？还是...，苏慎言都不敢再想下去。
小天使过来抓住他的手，手背感受到了一股热力穿进心坎，将苏慎言吓冷的心慢慢暖回正常温度，小天使说:“别怕。”
苏慎言真的不怕了，想想有什么可怕的，不过就是威胁，大不了好好赚钱搬家。
跟小天使在一起的每分每秒，苏慎言感觉时间是飞着过的，如果不是满满回忆藏进了脑海真会认为只睡了觉而已。
第一天晚上苏慎言是跟小天使在他的房间度过的，晚饭热了热上午的好饭菜。
第二天，一向赖床不起的苏慎言破天荒醒早了，出门买了趟东西，太多差点拎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