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楚随便揉了把脸,又贴上去门口,挣扎着往里挤:“你们不讨论一下案情的吗?”
王胖哪儿敢拦着他,忙把门推开了:“案什么情,咳,案情,这个……青稞道长,不讨论了吧?”
青稞道长摆摆手道:“没什么好讨论的,这件事很简单,做了亏心事别怕鬼报复。陈舒珊没说实话,我说过,这鬼不大好对付,陈允升不见得有法子能彻底降住,她早晚会说的。”
梁楚哦了一声,像个新上任的小警/察对工作了充满了热情和思考,有点像发表一下自己的见解,众人拾柴火焰高嘛。
奈何北洞门门派再磕碜也是老江湖了,对这种事儿不新鲜,也沉得住气。王胖看他不走,抬头看了看沈云淮,见这位靠山的神色挺平常的,才壮着胆子道:“我说你,杜肚,你走了一天不累吗?回去睡觉吧。”
梁楚想了想,感受了一下,说好像有点累但是更想说话。
沈云淮失笑,把没眼力见的小肚子拽到身旁,提醒道:“别人要休息了。”
梁楚十分不通情达理地说现在才几点啊。
沈云淮笑道:“我和?3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梁楚挑剔地看他,你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出门还是我死拉硬拽出来的,还是青稞道长更有经验啊,王胖不动声色地打了个哈欠,梁楚捋了捋裤缝,接受了现实:“那好的吧。”
房间很简陋,床铺是临时搬进来的,有两张床,分别靠着两边墙壁,两人可以分床睡。
梁楚蹬掉鞋爬上床盘腿坐着,像是菩萨座下的丑童子,抬着眼睛看他,拍拍床:“快上来吧,快开始吧。”
沈云淮俯视他,论长相并不是绝色,他见过许多风华绝代的人物,但眼前的人像是败絮藏金玉,平凡的外表掩不住他内里的光彩,一身气质灵动又活泼,连带着平常的脸容也充满了别样的味道。
沈云淮坐在床头,梁楚洋洋洒洒发表感言,沈云淮听他碎碎叨叨说话,认真地敷衍。
他哪里真的对陈家的事情感兴趣呢,不过是想哄人高兴罢了,否则的话,怕是这一晚做的梦都是不香甜的。
其实也没说什么,梁楚分析道,现在知道作案团伙有五个人,三女两男,那么之前王瘦的提问可以推翻了,他说陈舒珊是个娇滴滴的大小姐,怎么可能有本事害人,还作出来这个一个厉害无比的厉鬼,不合乎常理。现在答案浮出水面,她们有帮凶啊,那两个陶什么的和钱什么的肯定是从犯。
沈云淮没有指正他的武断,只补充说陶子旭、钱俊朗。
梁楚无所谓的摆摆手随便吧他根本就不在乎,对这俩人观感一直不太好,心里知道记不住别人名字有些不礼貌,也不尊重人,但他一点也不觉得愧疚。
然后说我觉得青稞道长说的不太对啊,就怕这件事雷声大雨点小,这个鬼再难对付,但是从陈舒珊的话里话外,可以听出来鬼对父母的感情还是相当深厚的。自从知道厉鬼的身份,陈舒珊淡定地可以下蛋了,刘雪蓉最后的语气居然还很期待和那鬼碰上,到时候这几个人把东西往外一甩,表示你爸妈在我们手里,信不信我让他们一起死?那个鬼八成就投降了啊。
梁楚忍不住猜测,这鬼真的是吴正芳可怎么办才好,又想着还没有给吴景他们打电话,明天还是说一下吧,不管这鬼是不是吴正芳。青稞道长招魂的时候,已经明明白白的说吴正芳已不在人世了。
说着说着就困了,梁楚把盘在一起的腿伸直了,坐在床上。这个姿势非常适合躺下,躺下就能睡觉,梁楚看向沈云淮,听他罗嗦了半天,沈云淮一直很有耐心,时不时还会搭上一句,不至于让他唱独角戏,真是感人肺腑。
沈云淮听他渐渐息声,猜着是困了,抬眼一看还真困了,有一下没一下的眨眼睛。梁楚直挺挺地躺到床上,沈云淮端来一杯水,把人扶起来喂了,把他往里推。
梁楚激灵一下精神了,抓着床板问:“干嘛呀你?”
沈云淮挑眉:“你说呢?”
梁楚指着另一张床:“你去那边睡,这不是有两张床了吗,为什么还挤在一起,怪不舒服的。”
两人单独在一起,在这个四四方方的房间里,不管他做出怎样的神态,是哭是笑,都只有他自己可以看见。多考验他的神志,他怎么会不做些什么。
梁楚瞪视他,看着他表情还是平淡的,眼神却越来越幽深,像是染了墨色。他今天才吃过亏,当然知道代表什么含义。
梁楚伸手推他:“你又想变态了,怎么脑子就是转不过弯来,我说你变态你还真变态给我看啊,表演累不累?快睡觉去吧,你继续这样我可要反击了,到时候还不是你被占便宜啊。”
沈云淮稍一思索,明白他在说什么,不禁哭笑不得,到底是谁摸不清状况,又是谁被占了便宜?
梁楚能吃能睡,忙活一天体力跟不上,沈云淮没有打扰他,脑袋挨上枕头就睡着了,走到墙边关了灯,又回到床边看着他,调整了一下枕头,让他躺的更舒服些。
直到起身的一瞬,沈云淮动作微顿,若有所思。
好像太自然了……
他知道自己是什么人,一是先天冷漠,二是后天影响,里应外合地将他一颗心铸成了结了厚冰的海面,等闲事物很难影响他,小小一颗石子投进来更不会改变什么。谁知这颗小石子带着高温,在他的家门口,在他还没作出反应的时候,自力更生在他的心里融化了个洞口,乖乖贴服进去,找到自己的安身之所。
他怎么会这么自然的照顾这颗不讲理的小石子。
“啊——来人啊!有人吗快来人啊——!”
撕心裂肺的叫声像是直接从腹腔传出来,又尖又利,像是把匕首直直穿进耳朵,把人直接从睡梦拉了出来。
梁楚睁开眼睛看着房顶,激烈的叫喊声不绝入耳,强迫他在最短的时间里清醒过来,显然不止他一人听到了这声叫喊,外面的走廊有‘咕咚咕咚’的奔跑声。
想到自己在什么地方,梁楚彻底醒过神来,这一夜是十分关键的一夜。沈云淮也醒了,梁楚拉着他往外面跑,出了院里便看到正厅门口围着许多人,不断有早到的人从内圈捂着嘴跑出来,扶着柱子大吐特吐。
青稞道长和王胖王瘦比他来的早多了,正拿着罗盘到处转,青稞道长长长叹气,摇了摇头。梁楚也靠了过去,正想问怎么了,便看到陈舒珊几人也掐着时间点赶了过来,懒洋洋地打哈欠:“大早上的吵什么,好不容易睡个安稳觉。”
冯阿姨的脸色苍白到了极点:“小姐,我的姑娘……你是造了什么孽?惹上这么个冤家,太可怜了,你还是别看了。”
刘雪蓉莫名道:“这是什么味?”
程宁岚深深皱眉,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三个姑娘互相看了一眼,陈舒珊走了两步,依然是自信的:“大清早嚷嚷什么!”
看到陈家的正主来了,围观群众让开一条路,南洞门弟子白着脸,虚拦了下来:“陈小姐,我劝您听冯阿姨的,还是别看了,您的方法不奏效,还是另想别的办法吧。”
陈舒珊一把挥开两人,快步走了过去,脸色大变:“这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天使的营养液和地雷!爱你们mua!
第66章 恶鬼的小新娘
陈舒珊一双眼珠几乎从眼眶里瞪得飞将出来。
“什么呀?”刘雪蓉和程宁岚闻声赶来,到她身后就看了一眼, 不禁怆然后退:“我……什么人?”
青稞道长站在人群之外, 冷漠的声音远远传来:“自己的朋友都不认识了?”
陈舒珊呆呆站着, 张了张嘴, 没说出话来。
梁楚的视线在几人身上来回转换, 再怎么说陈舒珊三个人也不能同时连自己的朋友都不认识了吧?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 梁楚蠢蠢欲动, 看他神色沈云淮便知道他脑子里转什么弯, 拽住人问他一遍:“很恐怖, 一定要看?”
不看的话他大概要被好奇心折磨疯了吧。
梁楚点点头,拨开沈云淮的手, 慢慢走了过去。
板牙熊着急地说:“等会等会我也看,我蛋壳呢!”
没有人一直在那里久待,围观的人不多,稍微走近一些就能看得清楚, 一人一熊一起僵在了当场, 后背齐齐发凉。空气里的血腥味催人欲吐, 梁楚双脚像是钉在原地,胃里翻江倒海, 却移不开眼睛。
那是怎样的一幅景象,先看到血铺满地,染红了台阶和下面的黄土地,血地之上是一团躯体,被做成跪拜的姿势, 额头抵着第一层台阶。别说是什么人,就连男女也无法分辨清楚,那具尸体像是在血缸里捞出来似的,可以看到身体表面遍布的肌肉纹理和筋脉,旁边随意扔着一团东西,是剥下来的人皮。跪伏在地的双腿剜空了血肉,露出惨白泛青的骨架。
陈舒珊像是在梦里醒过来一样,不知是恐惧还是震惊,连步后退,纤白的手指捂住嘴唇,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我不认识他!”尸体旁边还呆呆坐着一个人,脸颊上溅了几颗血滴,陈舒珊蓦然看向他,声音又尖又利,“陶子旭!钱俊朗人呢?!让他给我滚出来!”
高高大大的男人呆滞的眼珠转了转,仍然回不过神来。
青稞道长冷冷一笑,从院里拿来一把笤帚,将跪在地上的尸体翻开,从面目轮廓勉强分辨出熟悉的影子来。只见昨天晚上还有说有笑的一个人,肚腹像是被剪子剪开,肠子和内脏扯出来一半,随意搭在身上,钱俊朗两眼大张,手上紧紧捏着一张相片,已被血浸透了,早就了无生气的眼睛里充满了骇然,没人知道他生前看到了怎样恐怖的场景。
青稞道长道:“不就在你们眼前?”
浓郁的血腥味可以把人熏得晕过去,陶子旭终于被这充满了冲击力的一幕吓得五感归位,连头也忘了扭,稀里哗啦的吐了自己一身呕吐物。
陈舒珊自言自语道:“不可能,我说了不可能…… 他不可能死,他怎么能死?!”
刘雪蓉慌了手脚,颤声道:“舒珊,舒珊,这怎么办啊,难道那个人不是……”
陈舒珊蓦然转头,打断了她:“不可能!一定是她,我不会认错!”
程宁岚脸色苍白,勉强压平了声音:“雪蓉你先别慌,舒珊你不如再仔细想想,毕竟都过了八年。”
陈舒珊一字一顿道:“别说八年,八十年我也不会认错人,你们不是也看了录像?!”
陶子旭盯着尸体,浑身没有力气,他的眼睛很久没有眨动了,闭上双目酸涩的眼泪立刻涌了出来,陶子旭好像一无所觉,夹着哭腔恐惧道:“你来复仇了……你来报仇,可我是无辜的,我、我没想过害你的……”
陈舒珊眼底划过一抹厉色,冲上前去用尽全力扇了他一耳光:“你给我醒醒!你无辜?做你的春秋大梦!现在说这个有什么用,你早就和我们在一条船上,给我振作起来,否则下一个就是你!”
陶子旭流着眼泪指着钱俊朗手里的相片:“你看这是什么!是相片,没用的,他死了!他死了!”
陈舒珊站起身来,冷冷道:“我不信。”
几乎所有人都赶了过来,或近或远的站着,陈富陈母来到门口,闻到刺鼻的血腥气,陈富尖叫一声,只来得及喊了一声陈舒珊的名字,身子软了下去。陈富扶着门框才没有瘫倒在地,忙叫人把陈母搀了下去。
刘雪蓉吓得泪流满面,看着陈舒珊追问:“舒珊你最有主意了,你想想现在该怎么办?怎么办啊?!不然我们跑吧?”
程宁岚讥讽道:“你跑去哪里?”
陈舒珊目露痛苦之色,轻喃道:“让我想想……让我想想。”
没几分钟,陈舒珊抬起头来,扬声问道:“昨天是谁守夜?!”
不远处的野棘派和气功大师面带愁色的走了过来,陈舒珊冷冷道:“废物!”
期间别说通风报信,这么大的事情竟然连一点儿的风吹草动都没有发现,钱俊朗怎么出的屋,怎么死的,尸体在门口躺了多久,居然直到第二天才被保姆发现。
倒是和冒牌的气功大师愧不敢言,陈舒珊看向陈富道:“爸,这件事乱得很,您请的都是什么废品?!在家里也没用,反而多是添乱,该清理了吧。”
陈富还没有度过最初的那段骇劲,机械式的找陈允升:“老大哥……”
陈允升颔首,自由南洞门弟子上前听令,老人的目光在院里众人的脸上一一走过,王胖王瘦紧张地往青稞道长身前凑,低声问:“师父,他不会公报私仇,赶我们走吧?”
青稞道长侧头看了看围墙,道:“怕什么!大不了翻墙进来。”
梁楚和板牙熊齐齐梗了一下,对青稞道长肃然起敬,真是条能屈能伸的好汉!
陈允升低声吩咐了两句,几名南洞门弟子分散开来,七七八八的清人,死了人是大事,所谓的清人也是先赶到偏院,等事情尘埃落定再当人。最终只留下超度诵经的僧人和北洞门。陈允升似是有些难以启齿,视线在沈云淮身上微微一凝,眼底闪过一丝畏惧,又朝青稞道长道:“我前几日……除了一些事故,你就留下来帮我吧。”
陈允升甩袖走人,青稞道长注意到他不甚明显的动作,看向梁楚,乐道:“到最后还是沾了你的光。”
陈富望着女儿的背影,让人把血糊糊的钱俊朗抬了下去,上前把陈舒珊抱进怀里:“我可怜的珊珊……别怕,爸爸在呢。”
陈舒珊擦了擦眼睛:“爸,我没事,没人能动我。”
陈舒珊从陈富怀里退出来,身体站得笔直,她从极左看向极右,视线像是利刀,一寸一寸将庭院刮了一遍,她又大声重复,像是在说给什么人听,又像是在应战。
“没人能动我,你输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陈舒珊倒退着走进正厅,程宁岚拉着刘雪蓉跟上,只有陶子旭还瘫在原地,陈舒珊冷道:“怕能解决什么问题?!进来说话!”
正厅里坐满了人,却连呼吸声都放到了最轻,室内安静极了,只能听到陈富的唉声叹气,最后哽咽起来。陈富从座位上站起来,扑通一声给陈允升跪下,涕泗横流:“陈大师,大哥,救救我女儿,我只有舒珊这一个孩子,你不救她谁救她?她不能死啊,她才二十六岁,马上就结婚了……她不能被毁了啊!我添钱,添多少钱都行!您救救她,救救她,我求你了,我给你磕头。”
陈舒珊眼睛立刻红了,扑了过去:“爸,爸你别这样,我不会有事,爸……”
陈允升长长叹息,连忙离座把陈富扶了起来:“我尽力。”
青稞道长冷声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陈舒珊猛地抬头看他,咬牙切齿,勉力平静道:“道长什么都不知道,何必在这里说风凉话?!”
青稞道长道:“厉鬼会无缘无故伤人?她是得狂犬病死的吗?”
王胖抬起半个大屁股,等着被轰出去,绝望地说:“我们这辈子都赚不到钱了。”
青稞道长目不转睛看着陈舒珊。
陈舒珊把陈富扶回原座,露出一个怪异的笑容:“你们想知道为什么,我告诉你们为什么!”
刘雪蓉惊慌道:“舒珊……”
陈舒珊看也不看她,木然道:“是因为嫉妒。”
陈舒珊抬起眼睛,望向众人,极缓极慢道:“她嫉妒我们,高中上学时六人寝,我、雪蓉、宁岚我们三个,和另外三个同学,您看到了,我们家庭条件比较好一些,华城一中教学质量有目共睹,升学率很高,但是是强制性封闭管理。我们吃的比她好,用的比她好,人缘比她好,她一块咸菜都能吃一个月,我们天天吃小食堂。在学校的时候她就妒忌我们,后来毕业了各奔东西,可能她过得不好吧,混成一个杀人犯,来报复我们。人的妒忌心不管做出什么事,我想都不奇怪吧。”
青稞道长深深蹙眉,半信半疑,陈舒珊不再过多解释,沉吟道:“我不信她真的不在乎。”
程宁岚望了过来,点头道:“我也不信一个大孝女会连自己的亲生父母也不放在眼里,拼了全家性命也要达成目的,来个同归于尽。”
“对,她不会不管那两个老东西的死活,”陈舒珊平静地说:“我们现在慌了神,才正称了她的心,她把钱俊朗折磨得这么惨反而露出了马脚,太过于强调她的不在乎了。在我看来,她就是故意引导我们误会,这样一来我们就顾不上再理会她父母的事,还以为真的变成了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