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受惊了。
“文砚!”苏妖孽高声喝道。
驾车的正是文砚。苏妖孽听到了文砚的惊呼声,面色微变,伸手在车厢内壁某处一按,车顶铮地一声弹了开来。
文砚惊慌的声音也随之传了进来,“苏公子——”
苏妖孽自车顶跃出,顺手拔出藏在车厢外壁里的长刀,手腕一转,一刀凌空向车辕劈下!
木制的车辕应声而断。
马车终于稳了下来,惊马没了马车的负担,拖着一截断裂的车辕便冲了出去。此时长街上车马行人正盛,惊马突然冲了进去,顿时一片混乱。
便在长街之上混乱初起、苏妖孽一刀劲力用老的那一刹那,一道剑光突然从马腹下翻起,直刺苏妖孽面门!
作者有话要说: 心疼我家妖孽
_(:з」∠)_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死马
这一剑来得太过突然,苏妖孽来不及收刀,只能猛地沉了一口气,整个人向地下坠去。即使这样,他背后的衣衫也还是被剑锋划破了一道口子。
苏妖孽落地之后就势一滚,抄起长刀正要反击,却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方才他向下闪过了这一剑,但是,他背后还有一个人。
文砚。
以这一剑的去势,文砚断然会被钉死在车上!
那一瞬间苏妖孽只觉得脑子里嗡地一声,控制不住地出了一身冷汗——文砚是萧随意一手带大的,如果就这么死在他苏妖孽眼前,他不知道日后该怎么面对萧随意——
苏妖孽自地上跃起,扬刀便向刺客背后斩去,只希望还来得及。
车辕上,刺客和文砚的身影交错而过,快得只看得清一片残影。便在苏妖孽跃起的刹那,文砚被刺客撞到了地上,左肩一片血迹。
刺客与文砚分开的转瞬之间,苏妖孽抓住机会,左手微抬,六枚暗弩尽数射出。
刺客轻巧地闪过苏妖孽的暗弩,作势欲走。便在这时苏妖孽终于赶了上来,伸手在车厢外壁一按,车顶四角铮地一声弹出利刃。
刺客被利刃划伤。
从苏妖孽斩断车辕起到现在,随意楼的杀手们终于反应了过来,迅速从各自的藏身之地跃出,围住了站在车顶的刺客。
一场暗杀,最凶险的地方是杀手的第一刀。眼下既然没有人在刺客的第一剑里丧生,那剩下的事情就好办多了,尤其是在随意楼占人数优势的情况下。
苏妖孽于是决定把刺客留给随意楼杀手们,自己去查看文砚的伤势。
——苏妖孽出道以来,遭遇过大大小小的暗杀无数次,早已在这样刹那生死的局面下练出了常人难以企及的判断和反应能力。对他来说,这几个念头转过,不过是电光火石的刹那。
于是他这一回头,正好看到那匹受惊的马对着地上的文砚冲了过去。
苏妖孽来不及赞叹刺客的精妙设计,脚尖一点,直接以后仰的姿态?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境觯肟罩行沓龅叮锸直憬硗氛读讼吕础?br /> 刀锋刺入马颈的那一刹,纯粹是出于直觉,苏妖孽做出了一个判断——
马血有毒!
他扬手掷刀,同时一脚将无头马尸向后踹了出去,紧接着顺势扑到地上,抱住文砚便往前一滚。
“夺”地一声,长刀带着马头一起钉入了街心,死马的眼睛还睁着,露在外面的半截刀身和刀柄兀自摇晃不已。
“啊啊啊啊啊啊啊——!”
猛地一把刀连着半截血淋淋的马头从天而降钉在自己面前,一位正巧走过的行人脑海里空白了一个刹那,然后控制不住地放声尖叫。
他这一尖叫,所有人都注意到了这一幕。
——一辆染血的马车停在路上,车辕被平平削断,马车的前面还躺着一具无头马尸,血流了一地。而马车四角都是明晃晃的白刃,车顶上还站着几个妖魔鬼魅般的黑衣人。
然后,仿佛是他们眼花一般,一眨眼的时间,马车又变成了普普通通的样子,白刃和黑衣人全部消失无踪,只有车辕还是断着的。
苏妖孽拉着文砚从地上爬了起来,迅速脱掉外衫——他方才反应虽快,外衫背后还是被溅上了马血——然后摸出药丸,往自己和文砚嘴里各塞了一把。
文砚左肩一大片血迹,面色有些苍白。苏妖孽粗略看了一眼,确认没伤到要害,这才放心。
也就是这个时候,街上的行人都向这两个从血地里爬起来的人看了过来。苏妖孽心道不好,伸手扯断发带,长发披散,遮住了容貌。随后他装作才看到地上的马尸一样,啊地叫了一声,仰面倒了下去。
文砚吓了一跳,却听苏妖孽以极低的声音说道:“一会儿有人来查,你就说我吓昏过去了还滚了一身马血,被你放到车里去了。车里有一具尸体,小心应付,剩下的事我回去处理。”
——刺客被众随意楼杀手斩杀于车顶,尸体正好掉在马车里,众杀手撤离的时候尚来不及带走。
如苏妖孽预料的那般,很快便有官差前来盘问。
“差爷。”文砚弱弱地叫了一声。
文砚本就是一副文弱毓秀的面容,现在又受了伤,面色苍白眼神惊惶,声音楚楚可怜,使得路人甲乙丙丁对他的好感度暴涨,连官差说话的语气都温和了不少,“小少爷,这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文砚轻轻说道,转过头去,似乎是连再看一眼都承受不住,“我们走着走着,我肩膀就突然开始痛,然后车辕就断了……车停了下来,马却还在继续跑,然后没跑多远,马头就不见了……”
官差注意到了他的说法,“我们?”
“嗯。”文砚咬着嘴唇用力嗯了一声,“我和我哥。”
“你哥呢?”
文砚的声音带着些哭腔,“我哥他吓昏过去了,现在在车里躺着。”
一个官差突然问道:“你怎么把你哥弄到车里去的?”
完了,演脱了。
文砚没法解释这个问题,但是他的演技不愧是苏妖孽熏陶出来的,鼻子一抽,挺了挺胸说道:“我还能把差爷拖进去呢。”
几个官差都笑了,没有再追究这个问题。一个官差一掀车帘便要查看,文砚突然喊道:“别!”
官差一愣,“怎么?”
“全、全是血!我哥他滚到那个马上面了——”
官差掀帘一看,果然一股扑面而来的血腥味,闻之欲呕。马车里躺着一个人。
这个官差没有继续追查,何况文砚一副受惊过度的样子,他也不忍心盘问这个小少爷模样的男孩。
便在这时,另一个寡言少语的官差突然说道:“但是你肩上的伤是从前往后的,按照你的说法,那个杀马的东西是从后往前的,你不能解释一下这个问题?”
文砚一惊,心想回去一定要苏公子注意这个官差,面上却不露声色地摇了摇头,面色更加惊惶。
那个寡言少语的官差还要继续盘问,他的同伴突然附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
文砚面上仍是受惊过度的神色,心里却一清二楚,这是随意楼通知了官府不要继续追查。反正这起刺杀也没有平民百姓卷进来。
果然,几个官差又装模作样地查看了一番就走了。临走的时候,那个与随意楼联络的官差回过头来,深深地看了文砚一样。
文砚觉得自己萧随意剑僮的形象可能崩塌了。
苏妖孽回到随意楼之后,立刻处理了自己身上被马血溅到的地方。
——他只是背后溅上了马血,还隔了许多层衣物。然而即便如此,马血里霸道的毒性仍是将他背后的肌肤烧了两个黑斑出来。
苏妖孽一边擦药,一边仔细回想今天遇到的刺杀。
刺客藏身于马腹之下,马受惊之后血流加快,毒素很快就会遍布全身。而刺客那神鬼莫测的一剑,最终的结果不是要杀死任何人,而是要把文砚逼到地上。
——斩马,则死在血毒之下;不斩,则死在马蹄之下。赤|裸裸的阳谋。
这样精妙的刺杀,即使是在随意楼里,除了他、萧随意和顾之外,也没有人能设计得出来。
而且,刺客的目标十分模糊……苏妖孽自己也不敢肯定,刺客的本意到底是要杀他,还是要杀文砚。
他处理好伤口走了出来,萧随意手下一个刀主早在门口候着,微微躬身,问道:“要追查吗?”
苏妖孽想了想,“浪费人手,算了吧。要是每次有人暗杀我都要追查,随意楼也不用开了。”
刀主应了一声,退下了。
其实苏妖孽所谓不必追查,还有另一重考虑。
——眼下,最大的可能性,便是肃王府发现他失控,因而决定彻底抹杀这枚棋子。如果追查的话,极有可能查到肃王府去……
苏妖孽换过衣衫,命人重新弄来一辆马车,然后交代手下去京都府解释一下这件事。随后,在等待文砚回来这段时间里,他简明扼要地写下了刺杀的具体过程,留给萧随意回来查看。
在这份报告的最后,苏妖孽特地注明:
损失里飞沙一匹,价值百两纹银;雁翎刀一柄,价值三十两纹银;机关若干,价值约十五两纹银;伤药、解药若干,价值约五两纹银。共计一百五十两。
作者有话要说: 莎莎(*^ω^*)!
我们的口号是什么?
莎莎!赤兔!霸红尘!
...好像漏了个踏炎乌骓?
不过反正跟朕这种非酋没关系_(:з」∠)_
顺便朕去百度了一下,网友说里飞沙是三国马超的坐骑,史料出处没仔细找。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蚂蚱
因为路上突然遇刺, 苏妖孽赶到鲁王府便比约定的时间晚了一个时辰。
鲁王大约是才用过午膳,正懒懒地靠倒在座椅上欣赏乐舞——不愧他的风雅之名,乐是古琴雅乐, 舞是古时祭礼上的舞蹈,只不过如今没那么多讲究, 可以拿来当做饭后消食的娱乐了而已。
苏妖孽和文砚拜访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副景象。
随意楼此行本就是暗中进行的, 能有多低调就有多低调, 自然也不能指望鲁王府那边拿出多高规格的礼节接待他们。同理,苏妖孽看到鲁王爷十分放松地欣赏歌舞的时候,甚至没有丝毫的意外。
“诶,苏老板。”鲁王看到苏妖孽和文砚的时候,仍是那样一副懒散的姿态靠在椅子上,随意招呼道:“上次在青玉楼, 本是想欣赏一下苏老板的戏的, 可惜半路上出了意外——这位小公子面生, 是第一次来吧?兰香,你带着这位小公子随便转转, 不必拘束。”
鲁王身边看茶的侍女应了一声, 把茶水交给身旁的姐妹, 然后陪文砚参观鲁王府去了。
苏妖孽知道鲁王这是有意支开文砚,果然,只听鲁王继续说道:“——正巧今天苏老板来了这里,不如唱一段给本王听听, 如何?”
苏妖孽缓步而入,那些舞姬们极有默契地退到了一旁——他原先的衣衫因为沾了马血,一时没有再合适的,只得换了一件素淡的长衫,倒是显出了几分书生意气的风流味道来。
他低笑一声,说道:“那王爷的运气可真是不好,我今天路上也出了一点意外。”
鲁王爷也笑了,“对于苏老板来说,如果没有意外,那才叫意外吧?”
苏妖孽浅笑应对,却听鲁王爷继续道:“——不过,苏老板的戏,本王也是印象深刻,正好这里地方也合适,不如苏老板再让本王开开眼界?”
苏妖孽淡淡笑道:“王爷想必也收到我们萧楼主的信了罢——如今局势未明,王爷倒还有心思欣赏戏曲,这份胆识气魄,真是把我们比到哪里去了都不知道。”
鲁王爷敲了敲茶杯,“局势再怎么不好,苏老板也不能忘了本行是不是?”他说着向看茶侍女使了个眼色,侍女会意,双手捧着扇子奉到苏妖孽面前,“《长生殿》是近几年才火起来的段子,那时候苏老板已经不常去青玉楼了,没听过苏老板唱这一出戏,还真是可惜。不知道苏老板的杨贵妃,和朱颜姑娘的贵妃……哪一个好呢?”
苏妖孽目光从侍女手里的扇子上掠过,却不去接,微微一笑说道:“王爷还真是高看我了。朱小姐倾城绝色,王爷就不要笑话我了。”
“哪里的话。”鲁王佯装不悦说道:“苏老板如果执意推辞,那可就是看不起本王了。”
苏妖孽说道:“王爷也是风雅之人,《长生殿》的原本,想来也是看过的……那杨玉环何等国色天香,太平时节自然是盛宠无双,然而战事一起——”他说着微微一笑,“杨玉环如果与唐明皇平等相交,而不是他的宠妃,只怕李家军士也不敢逼明皇杀死她吧?我一直以为这是一件极可惜的事,就不拿出来扫王爷的兴致了。”
自从进这个大门起,鲁王爷诸事不谈,先让苏妖孽唱一段戏,便是想压他一头,告诉他你至始至终不过是个卑贱的伶人而已。而苏妖孽故意扯了一番风马牛不相及的李唐旧事,便是要告诉这位王爷——他此来是与鲁王爷商议合谋之事的,纵使身世不堪,也绝不会俯首帖耳自甘下贱地沦为别人的附庸!
鲁王明显是听懂了他话外的意思,面色微微一变,正想说些什么,却听苏妖孽微笑说道:“何况,我们萧楼主想与王爷谈的是什么生意,王爷心里也清楚。即便是这么一盏茶听戏的功夫,那也是数百两上下的银子。”
——如今国库一年的收入也不过八百万两,长江水运虽然赚钱,却也没有苏妖孽说的这般夸张。他只是要提醒鲁王别为了争这一口气而放弃实实在在的利益。
果然,鲁王沉吟片刻,然后屏退了下人。
在最后一个看茶侍女离开并且顺手关上房门之后,鲁王看着站在下面的苏妖孽,直接问道:“那随意楼有多少把握拿到长江水运?”
“王爷也是知道的,”苏妖孽微微垂眼,说道:“在这样的事情上,说什么把握,其实都是很可笑的。不过——”他在鲁王开口质问之前继续说道:“——不过我们如今手里握着最重要的线索,就是不知道王爷敢不敢赌这一把。”
“连赌什么都不知道,就说敢不敢赌,是十分可笑的。”鲁王端起茶杯,发现茶已经凉了,于是皱起眉头,“不过,比起这个,本王更好奇另一个问题——没有人会对银子不动心,那么随意楼为什么会愿意把这桩生意分本王一半呢?”
苏妖孽早就想过鲁王可能会问这个问题,当下笑了一声,道:“王爷可能忘记我们随意楼是做什么的了。”
鲁王的眉梢微微挑起。
苏妖孽继续说道:“我和萧楼主几个人之所以还能活到现在,是因为我们终究只用了一小块地方,而已防护极为严密。但是长江水运就不一样了,路线太长,随意楼不可能顾得周全——我甚至可以确定,只要今天随意楼说长江水运落在了我们手里,明天早上,至少一半的船都会被凿沉。”
他顿了顿,最后说道:“所以,如果没有王爷,随意楼根本吃不下这块肥肉。”
——随意楼作为一个杀手组织,注定只能在黑暗中存在,一旦站到阳光下,就只能被撕得粉身碎骨。然而有一件事苏妖孽是不会告诉鲁王的……那就是萧随意的目的从来不是把随意楼做成天下第一的杀手组织,而是把随意楼做成第二个碧落黄泉帮。
鲁王看着他,似笑非笑说道:“不是有裕王么?”
苏妖孽微微苦笑,“谁不知道我们就躲在裕王爷背后——何况,裕王爷喜欢热闹,心思多半花在了别的上面,在这样的生意上,未必比得上王爷您。”
鲁王虽然为人精明,对这养的奉承仍然十分受用,连着心情也好了不少,“既然是这样,那本王倒是对你们那个所谓的线索有些兴趣。”
这便算是同意了。
“不过,”鲁王紧接着说道:“肃王手里的生意,可是当今圣上赏赐下来的……”
苏妖孽微微颔首,“但是如果王爷能指出肃王爷其实配不上这样的赏赐——”
“不不。”鲁王喝了口冷茶,笑了笑,说道:“这毕竟是圣上的赏赐,本王如果动了些不该动的心思,想来圣上也是不会高兴的。”
苏妖孽心头微惊,面上不动声色说道:“王爷的心思,当然只有王爷自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