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就好了！”这句话是对着后边的人说的，染劭涵转回招手，“真的要走了，有什么事可以去我微博下留言。拜拜~”
无视弹幕里“求见大菡男友真容”的刷屏，染劭涵退了软件，拿起挎包又补了个口红，蹦蹦跳跳地挽上凌亦颀的胳膊。
原来每次做完直播或者视频，他总是需要卸妆，现在终于有人陪他出门了。
“之前就神秘兮兮的，到底要去干嘛啊？”
“见你一个老朋友。”
“老朋友？”他可不记得自己有什么老朋友。
凌亦颀一路带着染劭涵到了某产业园，近年来B市疏散外来人口在五环建了不少类似的办公区，愿意搬来的企业还能领到一些补助——所以，这种地方会有他的“老朋友”？
两人到时，大厅里正排着长队，看样子像是新员工在办入职。大概提前打过招呼，前台看到凌亦颀后就主动迎了出来，将他们带到了一间接待室里。
“所以到底是要见谁啊？”
“一会你就知道了。”
染劭涵边用喝水掩盖自己的好奇，边向会议室外眺望。不出一会一个身影推门进来，染劭涵一直比较擅长记人，这个面孔自然被他认了出来——正是之前有过一面之缘的凌亦颀的大学室友。
那也不算是他的老朋友啊……那人还撑着门朝外面看着：“不算终面，就聊聊天。”
紧跟进来的男子身材魁梧皮肤黝黑，如果不是穿着西服，恐怕会被认作健身教练，原本保持着微笑的面孔，在看到屋内的两人后突然僵硬了。
“……”染劭涵，并不觉得这个人，是老朋友。
“啧。”邬梓旭尽量掩盖住不快的情绪，“凌总，嗯……好久不见。”
最终还是没有叫出染劭涵的名字，大概真的记下了教训，邬梓旭伏在桌前，也没有问为什么自己面试新工作时，却要见这么两个毫不相干的人，然而从紧蹙的眉头看来，他还是有些不痛快。
这种不痛快，在凌亦颀朋友客套几句直接离场，仅留下他们三个人时达到了顶点——
“凌总，我已经避而远之了，我对你，对染劭涵没有一点兴趣。也不会干扰你们一丝生活。”邬梓旭把拳头攥得紧紧的，他再次肯定了这一个月来的求职如此不顺的原因，这个睚眦必报的凌亦颀，不知道给他使了多少绊子。
“你已经干扰到了，邬总。”凌亦颀从衣兜里拿出了一个信封推到邬梓旭面前，“我知道上次同学聚会涵涵乙[和谐]醚中毒不是你做的手脚，我的风格确认是你的话你现在不会安然无恙地坐在这。而真正的罪魁祸首，他的目的也绝不止是让涵涵进一次医院那么简单。今天我来见你，只是想告诉你，你是被人利用的，这一个月来你求职困难的事不是我做的，相反，如果不是我你今天恐怕也不能来到这里。”
“……”邬梓旭接过信封，发现里面是几张照片，翻看着由疑惑到气愤到最后的震惊，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凌亦颀，“不可能！你这几张照片是假的，她前几天还——”
“你不回鸿晟是对的。稍微想想就会明白，她怎么突然这么聪明来引诱你，她如此周密的安排，和原本的愚钝根本不像一个人，所以，她背后一定有另一个军师的存在。”
“……之前她找我时，我已经拒绝给她作证，现在我也不想卷进你们的争斗中。”邬梓旭略作思考，把信封合好还了回去，“凌总，我承认我是个很狭隘的小人，我现在已经得到了报应，您如果还有点恻隐之心，请放过我吧。”
染劭涵之前就默默听这两个人博弈，直到邬梓旭说出这句话，让他突然有些难受。这还是他第一次见邬梓旭如此狼狈的模样，他没有同情，任何人都应该为自己的错误而接受惩罚，他却觉得惋惜，一个曾经那么骄傲甚至可以说自大的人，到底要经历怎样的苦难，居然会说出“请放过我吧”这五个字？
他突然释然了，他过去对邬梓旭有过的憧憬、惧怕、愤怒和鄙夷，在这一瞬间全部都烟消云散了，也是在这一刻，他放下了过去的所有，真的不再因历史而影响未来。
染劭涵拽了拽凌亦颀：“亦颀，我不想再和他有交集了。我们以后还是不要见他了吧。”
凌亦颀观察小染，好像也察觉到了他心底的变化，拍了拍小染搭在自己胳膊上的手：“好，我明白了。”
两个人并肩走出房间时，邬梓旭终于迎来了工作的offer，他看着面前的合同，又回想起大学时发生的种种，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纯粹的恶，也没有纯粹的善，最近构思接下来的进展时，我也想通了邬梓旭这个“恶人”的一些做法。
对于任何纯粹的直男来说，本身对于GAY的排斥都是不可抗的，一个被众星捧月惯了的人，在“散播谣言”时，除了报复心理，也有一份炫耀的畸形心理。
写这章时，我突然意识到邬梓旭的人设好像被我写的有点崩，emm，等全文完后我再重修一遍~看情况，到时候番外也许会把小染的大学生活写一下。（估计并不会有人想看2333
第46章 43
在返程的路上，凌亦颀把最近查到的事告诉了染劭涵。
投毒事件让凌亦颀意识到小染周围的危险，他早就在认识染劭涵不久后，就知道了他的大学生涯。从表白到散播消息，到邬梓旭因此被同部门的对手抢了保送市队的名额，因此迁怒染劭涵对他大打出手住进医院，再到后来同学的孤立和搬出学校，所有的细节他都一清二楚。他也曾经想过，要不要恶整一下邬梓旭，然而那个狂妄自大的邬梓旭只要让他跌落回失业族，便会难受至极，这样稍作惩戒，无论对他还是小染都是最好的处理办法。
所以，他让谭赫开掉邬梓旭，也让邬梓旭离开鸿晟这个大火坑。大学聚会时他一时激动，误会了邬梓旭，干脆将错就错地钓出真正的主谋，甚至引他出来。果然最近他们去的地方，一直有人在跟踪。
“你说的这个主谋，是谁？”
“具体是谁还没有确定。”凌亦颀少有的和小染撒谎了，他从怀疑是那个人后马上就派人无时无刻地监视着对方，稍有一点动静也不会松懈。他选择不说出来，也是不想让小染在重新信任了同学，解开了所有的心结这个契机后，再打破所有的幻想，“无论是谁，我都不会让他伤害到你。”
“可是，他们现在这么想尽办法整我，又有什么用呢？”
“如果他们能制造舆论，泼脏水到你身上稍作炒作，按照鸿晟的套路，很有可能把林姗姗再提拔上来。”
“……”染劭涵想想也是，毕竟鸿晟一直都臭名昭著惯了，偏偏也是这个公司的许多明星，最受未成年的喜欢，“我们提前知道了他的计划，是不是就不会有问题了！”
“放心，交给我。”
凌亦颀早早就和界内的朋友打过招呼，无论是纸媒还是网络，只要出现一点关于小染不好的消息，就第一时间告诉他并封锁掉。果然在接下来的两天，各种社交软件突然冒出了许多水军开始无脑刷林姗姗的洗白文章，内容无非是小染异装癖勾搭盛达老总，引诱其诬陷林姗姗，同时还报复了他大学的前男友——可怜的邬梓旭，紧躲慢躲还是躺枪了——这么低劣的营销手段，许林的团队毫不费力就公关的十分完美，两天的持久战后水军也渐渐安静了下来。
之前铺垫了那么久，没想到最后的势头却不怎么猛，凌亦颀给许林去了个电话致谢，对方明确表示任何形式的报酬他都不接受。
“两天危机公关能用多少人力啊，倒是老凌你，之前以为你泡网红，后来以为你钓员工，没想到这两个人还是同一个？还是你们城里人会玩。什么时候让我再见见弟妹？”
“有机会一定去登门道谢。”凌亦颀随意翻着手边打印出来的网上黑料，蹙了蹙眉头，“不过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又说不清是哪里出了问题。”
“你啊，一遇到弟妹的事就疑神疑鬼的，上次非要专门跑过来，我不是能解决好么？放心吧，这几天我还会派人盯着，网上保证没有问题。就是她林姗姗再搬出个男友、女友的外援，我也一样能解决~”
“网上有你我放心，林姗姗怎么会有女朋友——”凌亦颀说完这句话，猛地一个激灵意识到什么，“老许，你先忙！我知道问题在哪了！”
这边的电话还没有挂掉，凌亦颀就拿起了座机直接拨通了秘书的电话：“转到人力季总那…季姐，紧急开除一个人，没关系吃官司也开，上个月刚入职广告部的女生，对，就是她。”
广告组正在会议室开会时，不知怎地应该在十七层的CHO居然来了他们五层敲了敲门，这么大的排场，老大果然先暂停了会议走出去问什么情况。
“诶，那个是谁啊……”荆宇婷眼神闪烁地看着门外，悄悄问身边的女同事。
“那是季总，人力那边的头头。”女同事天性好讨论事的性格一直没怎么改，“很有手腕的，不然怎么能坐到那个位置，女强人啊。”
荆宇婷抿了抿嘴巴，把目光转向了染劭涵，悄声问道：“染学长，正好现在老大不在。感觉咱们今天研讨会得开到晚上了，我也没带手机充电线，能不能借你手机给我男朋友打个电话？我们约好今晚去看电影，我跟他说下不用等我了。”
“看电影这么重要的事，电影票都订好了吧。”染劭涵有些庆幸每次约凌亦颀居然都没有碰到过他开会，还是亦颀直接推掉了？？“不然到时候你就悄悄走吧，老大一直很话痨，重点之前都能说完的。你电脑别拿回去，到时候他问起来我就说你去厕所了。”
“不不不，真的不用了……我刚来不久……还是不要请假的好。”荆宇婷话越往后说越小声，最后几乎是央求的口气，“学长，你就把手机借给我吧，我……”
“好好好，借给你。”不知为何这个小学妹说话居然带了哭腔，染劭涵把手机掏出来解锁递给她，“别急，你先打个电话。下班打个车也许能赶过去，需要我借数据线给你么？”
荆宇婷接过手机，急匆匆地出了会议室朝茶水间的方向跑去。
“怎么这么急……”染劭涵抓了抓头发。
荆宇婷的动作也惊了室内不少人，纷纷朝染劭涵投来疑惑的目光，何卓彦把胳膊搭在他肩上：“这个小学妹是喜欢你吧？平时总是向我打听你的行踪。”
“喜欢我？可是她有男朋友了啊。”还是他们班班长。
“诶……？”
屋里正讨论着，老大面带不善地打开了玻璃门，他巡视了一圈屋里的人，慢慢也变了表情：“小荆呢？”
“她出去打电话了。”染劭涵主动说明情况。
“已经处理好了，嗯？她去打电话了，一会回来我就——怎么？这一时半会也找不到人啊。”紧跟着进来的季总好像也在和谁打电话。
“是这样，非常遗憾，小荆试用期考察不达标，明天她就不用来上班了，一会我找她谈谈。”
“不达标？为什么？”染劭涵吃惊，平日里荆宇婷工作态度一直很好，对大家也温温和和的，怎么就不达标了？这还是他在盛达工作三年来，第一次见试用期把人辞退的情况。
其他人对荆宇婷印象也都不错，同样不理解这次的情况，他们把目光一致投向了身后忙着解释的季总。
这时，何卓彦的手机却响了，他还以为是骚扰电话，挂了两次，第三次终于不耐烦地接了起来：“喂，谁呀？小荆？你怎么哭了？喔好，我把电话给小染。”
小染疑惑地接过电话，就听到对面的荆宇婷边哭边说着对不起。
“你道歉干什么？我手机出什么问题了？没事的，就是个手机嘛，我打算换来着。”
“对不起，学长……我没有办法，是他非让我这么做。我对不起你——”
染劭涵张口还想问什么，就听到外面一片人声嘈杂，会议室的扩音器也发出了声音。
“大家好，我是矫揉造作又玻璃心的大菡~今天为大家带来的是大菡VS第三期，我会用左右两边的脸，对比一下同价位日韩彩妆的效果~那么……
“这是什么？”“外面的液晶电视好像也在播视频？”“这个美妆博主是谁啊？”“这不是咱们公司签的网红么？微博上很火的！”
何卓彦话筒里越来越泣不成声地念着对不起，染劭涵楞楞地按下了挂断键，他垂下头把眼睛藏在头发下，低声说：“彦哥，我借你手机用一下。”
刚刚还好好的染劭涵突然变了样子，何卓彦当然二话不说就同意了。但是还未等染劭涵按下几个数字，何卓彦的手机又响了起来，他秒点了接听——
“涵涵，你在哪里？”
作者有话要说：
凌总之前在西双大愉城只关注了班长一个人，
没有注意到他身边的荆宇婷，
小染也没有和他说过这个小学妹和班长恋情的事。
接下来几章，小染会受点苦~嘻嘻
第47章 44
偏偏，凌亦颀这栋办公楼的电闸拉断后，广播和显示屏走的却是另一条电路。
黑暗中大家先是一阵骚乱，然后又被高亮的电视荧幕吸引了目光——
总控制室选择了浏览网页，进入到微博的登录页面，扫码登录后，跳转到的竟然是大菡的微博。
“这是公司的活动么？”
“但是为什么要闭灯？”
直接进入了首页，鼠标点进发布框中，切换输入法后依次输入了一些文字，再上传一张图片，点击了发送按钮。
——大家好，我是大菡，或者你们可以叫我染大菡，也可以叫我的真名，染劭涵。今天，我把最真实的我展现给你们。如果你们对内容感兴趣，欢迎到我的资料站看看我的成长史，或者点开我这条微博的图片查看原图。
议论声越来越大，有人问染劭涵是谁，也有人用手机在录视频。
“管他是谁，现在的网红哪个没有点黑料，估计又是个整容怪。”
发送微博的时间一分钟都不到，页面突然被强制退出，视频里出现了一个声音：“凌总，你觉得你还能护得住他？他删的掉微博，你能把你公司里的人都开除么？你喜欢监视我，却忘记监视染劭涵了吧，他——”
“啪！”室内陷入一片黑暗。
五层的会议室里，大家面面相觑，有意无意地避开了躲在角落里的染劭涵，厅外突然“哗啦”一声巨响，尖叫声和呵斥声此起彼伏，紧接着一个人影冲了进来。
“涵涵！”凌亦颀懊恼无比，他顾不得刚刚愤怒下砸碎的电视，顾不得外面嘈杂的人群，更顾不得周围的窃窃私语。躲在墙角的染劭涵还在发怔，沉默不语地垂头绞着手指，越是这样，凌亦颀反而越心疼，他把外套脱下来，披在小染身上，搂着他的肩膀安抚他，“我们走。”
“我不去！不出去！”染劭涵被碰触时浑身僵硬，本能地抵触了一下，连说话都没什么底气。直到发现眼前的人是凌亦颀，才稍稍放松下来，他吸了吸鼻子：“啊…我没事，没事的。”
他怎么可能没事？！如果不在小染身边，凌亦颀一定会给自己一拳，他咬紧牙关忍着怒气，前所未有的暴戾情绪在他身周蔓延开来，原本还好奇这边什么情况的员工默默地让出了一条路。
“都看什么？工作做完了么？”凌亦颀呵斥一声，电商部的头头急忙挥手让大家回到工位。
凌亦颀无法想象这次的事件会给小染带来什么影响，他害怕小染好不容易走出来，又被打回谷底，他只能不住的安慰着他，“我会处理好的，涵涵，没事的。我们把班长告上法庭。”
“……是他？”染劭涵瞳孔晃动，几乎是被凌亦颀支撑着走出了房间，脑子一团浆糊的情况下，还是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小荆为什么，要这么做……我还担心她出了什么事，我……”
“涵涵，你别这样——”凌亦颀从未这么焦灼过，他看着面前小染的模样，既心疼又恼火，失控的情绪如海浪漫来，而其中最气盛磅礴的却是内疚——他大意了，是他的自信害了小染，他以为自己掌控了全局，以为能保护的了心爱的人，却还是让小染身陷如此的境地。
小染被凌亦颀带进电梯时，还有些失神，口中碎碎念着他以后再也不敢了。
“涵涵——”凌亦颀终于抑制不住，他将小染有些站不稳的身体拥入怀中，头抵在对方的肩窝上，双臂越收越紧——有那么一瞬间，他真的害怕，小染就这么在他面前消失了。他好不容易得到他，怎么能容忍别人的伤害呢？“对不起，是我的错。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