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唐僧又补一句：“那人在暗处作弄我们，实在是讨打的很，你打狠一点，那符咒会把你的力道传到那人身上，让他还调皮。”
师父都这么说了……
悟空露出了一个狞笑。
让你调皮ㄟ(▔ ，▔)ㄏ
悟空一棒子下去，白骨精丢了个尸体跑路了，且相当给面子地留下了一具白骨。
远在云端上的无当圣母闷哼一声。
然后低低骂一句：“死猴子，手劲儿还挺大！”
侍立在无当身后的蛇妖小姑娘，欲言又止。
师父啊明明是你先挑事的……
第48章 怒逐美猴王
悟空没打够三回白骨精。
事实上，打死了老婆婆之后唐僧就怒了，开始和悟空扯皮。
——说起来，无当那边，知道了唐僧和悟空之间的传音，玩笑归玩笑，实际上，也有顺手帮一把的想法。
不就是想找个理由赶走么，看样子，天蓬元帅似乎在各种说那白骨精其实是一个正常人，说悟空实际上是错杀，而取经人也已经顺水推舟表现出了自己的合理怀疑。
既如此，让白骨精去继续变成一个人，继续让取经人和悟空演下去，就是现成的赶悟空走，还不惹人怀疑的理由。
唐僧当然也是闻弦歌而知雅意的，同时也并不想再打一次白骨精。
闹呢，现在的悟空是个什么修为？
——补天石本身天资就很好，被菩提祖师打下的基础那也是相当的坚实，吃了那么多老君的丹药又被老君炼了一回，现在又得了佛祖本来是给金箍仙准备的五百年灵气，甚至通天还大老远给悟空隔空传了本书过来让悟空受益良多。
谁知道本来就得天地之灵气的石猴现在到底有多厉害？
打那一棒子，都是唐僧仔细估算了一下那人的实力——能用唐僧自己个都掌握不了的，耗费法力又多，修炼起来又艰难又晦涩，除了偷听之外半点用处也没有的术法，能隐匿身形让唐僧根本找不到那人到底在哪，可见这货修为绝对高的吓人——然后才让悟空打，同门之间开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
开玩笑这种事情，打一次就得了，要是多来那么几棒子，打出重伤来回头谁都不好看。
于是乎，二打白骨精之后，唐僧也就装作自己在念紧箍咒再也不会原谅悟空了，悟空也是一副头疼死了的样子。
然后在你念紧箍咒我翻跟斗竖蜻蜓的混乱之中，悟空给唐僧传音：“师父，我这么一去，一来是要想点办法让小猴子们能够好生好死，二来，这一路上我也觉得我的法力似乎蠢蠢欲动，在路上没法好好修炼，因而我还想顺便在花果山闭个关……也，也好好歇会儿。”
说到这悟空声音也有些不好意思：“毕竟从五指山下出来，我还没还好喘过气儿呢，师父你既然有自保之能，我也想松散松散。”
唐僧微微颔首，表示可以理解。
当年被大师兄整治了，关了几年小黑屋的我们，出来之后也是要玩一阵才能回到正常生活节奏的嘛，很正常。
不过……
让你无牵无挂的浪，然后我自己个在这里面对取经？
是什么给了你我居然这么好的错觉！
唐僧略想了想，终于是双掌合十，不怀好意地把声音逼成一线，就在悟空耳边幽幽开口：“你在花果山待多久不要紧，只是有件事，我要是不告诉你，说不好回头你就得怨我。所以我还是说吧。”
盖因那声音里面的恶意都要溢出了，悟空微不可查地打了个激灵。
条件反射就传音道：“说……说什么？”
唐僧：“你知不知道，下一个安排好的妖怪，是谁？”
唔……唐僧知道这个倒是不奇怪。
悟空也知道，佛祖在走之前，有给过唐僧一个巨大的金手指：出题人亲自划的重点。
即，九九八十一难到底包括了多少上面来的妖怪。
——固然这个世道山精鬼怪无数，即便是佛祖，那也根本说不清西行路上到底会遭遇多少。
不过，天庭和佛门各自都派了什么妖怪，都有个什么由头，顺便要解决什么问题，这个佛祖倒是知道的。
悟空在装作自己很疼的间隙看了看唐僧的神色。
师父都已经这么努力地勾引自己问出来了……那我还是问吧，都要去过长假了，给师父个面子也挺好哒。
于是我们颇为善良的美猴王相当乖巧地给自家师父递了一个台阶过去：“是谁啊？”
唐僧很满意悟空的上道，悠悠传音：“奎木狼。”
悟空一听人名，直接就瘪瘪嘴：“那师父你自己见吧，奎木狼师兄我见过了。”
都不只是见了，悟空当年在天庭浪荡那会儿，还和二十八星宿喝过酒呢，固然他们也是截教弟子，但他们知道的东西悟空都掏出来了，见不见也罢。
然而唐僧却不怀好意接着道：“你以为你在天庭能知道所有事情？小白龙的父王为什么不肯护着自己的儿子？”
悟空当场就觉得药丸。
为什么？
怕小白龙那说泾河龙王没错的话传到了玉帝耳中，然后玉帝生气，怪罪整个龙族。
索性把自家儿子绑了送到玉帝面前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以求保住龙族血脉。
而到最后，事实也证明，玉帝还真知道龙宫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同理可证，天庭的星君们，多半连怀念一下金鳌岛上的逍遥时光，都不敢多说。
这对于讨厌自己生不逢时没赶上趟，特别想知道当年同门们都浪成了什么样子的悟空，就是巨大的精神损失了。
而良心已经大大地坏了的唐僧还好死不死地勾引道：“所以说，你若是对金鳌岛有兴趣，或者是对封神榜有兴趣，在玉帝鞭长莫及的人间，问问可能自由度高一点的奎木狼，可能是个好主意哟。”
说到这里，唐僧又有一点点遗憾的样子：“悟空你也知道为师这记忆出了一些问题，金鳌岛的事情记的细碎，知道的可能并没有奎木狼那么多。当然了，多宝师兄也有嘱咐我，若是有心就多问奎木狼师兄一句，这么多年过去了，佛祖在西方连圣人都架空了，金灵师姐到底有没有琢磨出一个靠谱的摆脱封神榜的法子，他们需不需要佛门给与一些帮助。”
悟空……
悟空现在瘫软在地上。
看着天上飞过的大雁，一会儿排成S，一会儿排成B，仿佛是在嘲笑他现在要离开的愚蠢。
想想花果山的小猴子……这个代表了他需要守护的东西，毕竟小猴子们只有他一个大王。
想想在宝象国的奎木狼……这个代表了他现在抓心挠肝想知道的，自己因为生不逢时没见识过的金鳌岛日常，说不好还有可能包括了奎木狼从天庭带出来的，关于封神榜的细节。
一个是自己的责任，一个是师门的关系。
我为什么没有在去过灵台方寸山之后顺便去一遍花果山！这样就能什么都不耽误了QAQ
“师父……”悟空脸色苍白，表情崩溃，声音听起来那也满满的都是受了大委屈的德行，眼看着下一秒都能哭出来了。
只听他弱弱地说着：“您不要赶我走……”
可见他现在也是十分地动摇了。
手心手背都是肉，做大王的责任加上对师门的能让九命猫都挂了的对截教的好奇简直让悟空无从取舍。
看着悟空现在这纠结的小表情，唐僧真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憋住了自己的笑。
傻猴子。
你要走我当然会让你走，你要月亮我也绝对不会给你星星，这确实是宠。
但是是什么给了你你会顺顺利利得到你想要的月亮的错觉？
怎么说我都会调戏一下你不是~~~
不逗一逗师弟的师兄不是好师兄！
他双掌合十，慢悠悠走到了躺平在地上的悟空身前，低头看：“悟空，你我师徒缘尽。”
悟空呆呆看了看唐僧，慢慢腾腾爬了起来，仿佛放弃了什么，又坚定了什么的样子。
看的小白龙都是一阵子的心酸。
唐僧知道，这时候的悟空，心境上已然是更上一层楼。
放弃了自己那无伤大雅的好奇心，选择了自己作为大王的责任。
日天日地，这是齐天大圣。
但是齐天大圣必然也需要敢作敢当，小猴子们叫了他一声大王，他也受了这个尊位，那猴子们就变成了他的责任，既如此，他该挑起来的担子，自然也必须挑起来。
划掉了生死簿，就需要承担责任。
唐僧嘴角终于是慢慢露出了一个微不可查的笑来。
且再次感叹老师挑弟子的眼光。
这样懂得取舍的齐天大圣，实在是招人疼的很。
悟空舔了舔嘴唇，终究还是对唐僧磕了三个头，仿佛认命：“既如此，师父珍重。”
到了唐僧耳边的，还有悟空一句：“那师父务必在宝象国多等我一小会，奎木狼师兄也务必拖住，我一定尽快回来！”又顿了顿，“若是回不来……师父务必转述。”
虽然知道以自家师父的尿性，转述一定是被剪刀手剪成鬼知道会是个什么版本，但那也比不知道的好呀。
唐僧微微点头，也不传音了，直接开口：“你去吧。”
悟空沉沉闭了闭眼睛，再站起身来的时候仿佛整只猴子脊梁骨都被抽掉了一样，又是孤单又是凄凉。
他驾起筋斗云走了。
孙悟空现在又变成了齐天大圣。
而到了这个时候，唐僧再细细一感应。
那个躲在暗处的同门也走了。
唐僧于是就知道自己是猜对了——
那人不是来看他的，多半是好奇悟空。
这事儿也不奇怪，毕竟不管从那个角度去说，悟空都更具参观价值。
——老师几百年来唯一真正收入门下的弟子，在被囚禁紫霄宫的时候哪怕是暴露分身已经溜了的事实也要悉心教导的石猴，闹天宫之后又得了在天庭大部分星君喜欢的师弟，乃至于大师兄亲自镇压了之后到现在刚刚刑满脱劫的齐天大圣。
哪一条看起来都相当传奇，都很值得买票参观。
至少比自己值得参观多了。
唐僧在马上，酸溜溜啃了一口悟空摘回来的桃子，一边啃还一边嘟嘟囔囔了一句：“死猴子……哼！”
“师父怎么了？”
唐僧慢慢悠悠叹了口气，打了个嗝：“没什么，桃子有点酸，骂一下悟空解解气。”
仨徒弟：……
承认吧，师父你就是舍不得！
死不承认的圣僧还是慢慢回头看了一眼悟空离开的方向。
想到了那位为悟空而来的同门过不多久就会和悟空在花果山把酒言欢，然后那时候的自己还要苦逼兮兮地继续取西经，继续面对天蓬元帅。
三藏大师恨恨把手里的桃子核砸到了土里。
悟空离开的第一个时辰，我就已经忍不住想他了……
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哟╭(╯^╰)╮
———
而悟空那边
他现在在东海海面上，正面遭遇了带着白素贞和白骨精俩妖怪的无当圣母。
无当一身黑裙，笑嘻嘻看着面前的小师弟：“猴子，刚刚你打我，打的很爽嘛。”
第49章 学神的烦恼
面对着那很明显是师父口中的“咱们同门”，刚刚进门绝对没办法和人家比辈分的小师弟悟空暗搓搓，慢腾腾，一点点，缩了脖子。
为了卖弱，悟空还把本来和无当一个高度的筋斗云默默往下压了压。
“那什么……”等到自己个终于能够仰头看着自家师姐，方便露出一个四十五度仰角的无助且无知又无辜的傻白甜笑容的时候，我们的大圣爷这才弱弱地仿佛一只小白兔一样开口，“我打的不是白骨精么？”
无当露出了一个迷之微笑。
“呵呵。”
你说这话你自己信么？
在无当爱的注视下，悟空只能默默低了头，小声说：“这也不是我故意的……额不是……好吧这件事确实是我故意的，但是那也是我师父……是玄奘师兄指使的，师姐你要觉得不爽你可以去找他麻烦的我绝不阻拦。”
大老远的，唐僧突然觉得后脖颈子一凉。
而悟空这边，说到了这里，又相当甜地露出一个关切的表情，赔笑道：“应该没打疼的……吧？”然后又把自己的眼神往下压了压，只低头看着东海海面上的碧波荡漾，嘟嘟囔囔却又保证无当能听到地说了一句，“您修为那么深厚的……”
简直唱念做打俱佳。
看着自己那滑不溜丢的师弟，无当觉得自己牙根有点痒痒。
你都这么说了我能不要脸说我修为没有你想象的那么深厚吗？
疼倒是确实没特别疼，关键被你打了我很没有面子啊。
然而，作为一只机灵的猴子，悟空现在还好死不死抬头看向了无当，小猴子和小姑娘就这么对视了一下。
才看了第一眼，悟空就挠了挠后脑勺，十分抱歉地对无当弯了弯腰：“但是打人还是我的不对，彼时天蓬看着，师弟也不得不下手，既然伤了师姐与您后面这一位……师侄？”
说着师侄，悟空还确定了一下无当没有反驳，这才道，“嗯，师侄。既然如此悟空还是在此给您与她说一句对不住。”
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要发火了的无当现在头顶上都快冒出三个省略号了。
妈哒猴子你都做到这个地步了，我还能怎么办？
我现在要是怪你下手，岂不是我不讲道理。
深吸一口气，就欠没有默背三遍莫生气的无当圣母只能是仰头看天，告诉自己世界如此美妙我却如此暴躁，然后无比头疼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也罢，你跟我来。”
“师姐……”敏感地发现这事儿翻篇儿了的悟空欲言又止。
我要回花果山啊师姐。
小猴子们还等着我呢！
我现在和你浪去了我内心不安啊……
“你为何想回花果山，这个我知道。”无当垂眉，曼声道，“当年烧死的猴子们已然轮回了好几次了，现下你见到他们也未必能认出来，他们有自己的生活，这个倒不需要你操心。而受你影响的那些还活着的猴子一共也没几只，其实你去了，也未必能真的帮到他们什么。”
悟空有些不解。
无当自然也没有说一半留一半的念头，她只直接稀里哗啦都抖了出来——
首先，悟空是不可能长久在花果山住下去的。
当年的悟空有那个求仙访道的需求，后来又有去天宫正常做神仙的想法，现在需要去西天取经，即便是西天取经之后，你怎么就知道没有别的事情需要做了？
而那些猴子们，在悟空求仙访道的时候会被过来的妖怪欺负，在悟空被绑去了天庭之后会被二郎神欺负，乃至于现在在悟空去取西天取经的时候，他们还被人间的猎人欺负。
难道你齐天大圣要永永远远在花果山那一亩三分地守着他们保护他们？
这总是不合理的。
你救了他们一次，两次，三次，难道你还能长长久久护着他们，护到永生永世海枯石烂？
好吧，即便你愿意，这对于小猴子们来说，也是断绝了他们自己修炼，靠自己好好活下去的路线——也不能说是小猴子们不知上进，但是不管怎么说，你如果把他们保护的太好了，多多少少他们都会意识不到这世上有多凶残，如此，靠自己的想法，永远都只会是一个想法。
甚至说不好，你护他们护久了，他们还会觉得一切都是你这个大王该当为他们顶着的，偶尔有不如意，那倒衍生出了他们对你的不满。
到那时候，你的所有放弃和所有坚持，就换来他们一个该当，在你的保护下他们越来越弱，难道就是你愿意见到的局面了？
悟空舔舔嘴唇，低低说着：“师姐，这事儿我也想过，此番我回花果山，就是想引他们入仙道，让他们靠自己来着。”
“能这么想确实很好，不过……”无当上上下下打量了悟空一眼，怀疑道，“你确定你可以？”
悟空被那眼神看毛了，弱弱问一句：“为何我就不行了？”
无当略想了想，也懒得太多解释，只把白骨精从身后拖了出来，道：“这么着吧，一炷香时间，黄庭经第一段，讲到你这师侄女听明白，你能做到我就不拦你回花果山。”
悟空明白这是在考验他。
不过这有何难？
对经书早就烂熟于心的悟空一张嘴，直接把黄庭经第一段背了一遍，绕口令高手八百标兵奔北坡一样的语速，流利的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