钰儿回过头,呵呵一笑,“拭目以待。”
几人簇攘着回了府,站在将军府门口,他知道自己跑不了了,便也不再挣扎,甩手道:“放开,小爷自己走。”徐睿徐添放开他,他抬头看看气势恢宏的门匾,露出些怯意,随即他整了整脸色,心中默默安慰自己,听闻鄞州是京城来的官员管着此处,希望他不要认得自己才好,若是认出了,他把自己遣送回去,老爷子一定会劈了他的腿的,他缓缓气,湛东离京城很远,他也不常入京,一定不会认得他的。
夜景弦正跟杨楮在议事厅谈论事务,钰儿直接拽着人去找他,推开门,钰儿把人往里一推,巴拉巴拉的说起来刚刚在集市上发生的事,那人不但不害怕,反而大摇大摆的翘起二郎腿坐在椅子上,钰儿说的口干舌燥,推了推夜景弦,“景哥哥,拿杯水喝。”
夜景弦被他推的一歪,钰儿回头,才发现夜景弦的目光一直落在那人身上,他说的话,夜景弦好像都没听见一样。
夜景弦确实没有听见,当那人被钰儿推进来的时候,他心里就泛起了巨浪,夜灵熙!他怎么会在这里?
“景哥哥?”钰儿呆呆的拽了下他的衣袖,几人都看向夜景弦,诧异于他的表现,夜景弦回过神,问钰儿:“玉佩呢?”
“在这儿。”钰儿从衣袖里拿出来给夜景弦。
夜灵熙看了,一个蹦高跳起来,“小爷劝你马上还给我,我还能既往不咎!”
夜景弦正反看了看,确实是平王府的玉佩,上面的字也是他的名字,夜景弦伸出手把玉佩递给他,夜灵熙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肯给他了,但他也不迟疑,上前一把夺过,“算你识相!”
夜灵熙把玉佩用衣袖擦了擦,哈上一口气又蹭了两下,钰儿疑惑的看着夜景弦的动作,问道:“景哥哥,就这么给他了?说不定是他偷来的?”
“你说谁是小偷!”夜灵熙怒道,手指钰儿又要开骂,钰儿向后躲了躲,夜景弦把钰儿揽在身前,眼光扫射,夜灵熙也不怕,窜到椅子上,眉梢微挑,居高临下的喊道:“都把你们的眼睁大点,小爷我这么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人,怎么会是小偷!”
“放肆,将军府里由不得你撒野!”杨楮怒道,这种泼皮无赖王爷竟然也能忍的了。清秋转头看看他,又飞快的把头转向别处。
“你再说一句试试!”夜灵熙转头瞪着杨楮。
“在将军面前无礼,本将第一个不答应!”杨楮话音刚落就待上前教训他,剑已出鞘,气势强硬。
“好了。”夜景弦终于出声,声音却异常平淡。在夜景弦面前,上至将军府,下至整个鄞州城,还从未有一人敢在他面前如此,就连钰儿也从没挑战过,可夜灵熙刚进府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跳椅子指鼻子,令人惊讶的是,夜景弦不仅没生气,反而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
众人诧异看向夜景弦,他抬眼看看站在椅子上的人,开口道:“他是夜灵熙。”
众人皆愣,即使不知道夜灵熙是何人,但他们都知道“夜”是皇姓,那么夜灵熙,必然是皇亲国戚。刚刚剑拔弩张的气势瞬间消失,杨楮放下从腰间拿出来的剑,清秋也惊讶的扭头看向夜灵熙,钰儿在夜灵熙和夜景弦之间来回看看,脑子不会思考了。
而夜灵熙却一下没了刚刚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垮下肩脸抽了抽,“你你你......你认识我?”
夜景弦点头,他上一世见过夜灵熙两次,一次是他大婚,他猜的不错,老平王确实想给他找一个稳固的靠山,而这个靠山,最好的选择就是皇家,皇家的几个皇子,夜宁宣和夜昊元争皇位争得如火如荼,肯定不会娶他,夜景弦已经和钰儿成亲,况且老平王并不看好夜景弦,相比腿上有疾的夜长希,老平王最终还是选择了夜容觅,毕竟夜容觅身后站着夜昊元。
夜灵熙和夜容觅的婚事可谓闹得天翻地覆,夜灵熙不肯嫁,是被老平王硬绑上花轿的,夜容觅也不愿娶,还是夜昊元看中老平王手里的军权,逼他娶了夜灵熙,夜容觅才不情不愿的跟他拜了堂。
你不情我不愿,两人的婚后生活可想而知,两天一小打三天一大打,最厉害的是他们一打起来就誓死不休,几乎可以从城南打到城北。
夜灵熙最后怎么样了夜景弦不是很清楚,他只知道,老平王死后,夜昊元手掌了兵权,夜灵熙就再也没了利用价值,他空顶着王妃的名头,却什么都不剩下,夜容觅又养了很多人,渐渐的也不愿再与他吵架,只当他是空气,视而不见。
第二次见他,是夜景弦回京的路上,他带着大军临近绍京,见他抱着自己的小儿子背着包袱离开绍京,眉宇间已经没了当初那些骄傲,当时他只是瞥了一眼就匆匆而过,现在想来,那时的他,竟是无比萧索。
“喂,你以为你不说话我就怕你啊,你吓别人还可以,想吓我,没门!”夜灵熙跳下凳子,坐回椅子里,两条腿相叠的翘在桌子上。
“鄞州是何人镇守......你不知道吗?”夜景弦问。
“呵,小爷我云游四方,难道还要把每座城市谁守着都查个明白不成?”
“我是夜景弦,算起来,你应该叫我一声哥哥。”
夜灵熙一不小心,差点从椅子上掉下来,夜景弦......奕王?钰儿睁着大眼睛望向夜景弦,“他也是你弟弟?”
“嗯。”
夜灵熙拍拍手,站起来,眯起眼睛说道:“呵呵,既然是亲戚,不介意请我吃一顿吧。”他饿了两天,肚子都扁了,落到夜景弦手上,免不了会被家里的老爷子知道,在被扒皮之前,赶紧吃顿饱饭啊。
“来人,传膳。”
钰儿忽然想起了什么,惊呼:“我的臭豆腐!”
“你买了臭豆腐?”夜景弦脸色黑如锅底。
午膳很快就准备好了,夜灵熙大喇喇的坐在桌子前面,一个人占了三个人的位子,夜景弦带着钰儿坐在另一边,杨楮和清秋坐在一起,在将军府里,夜景弦并不介意几人同桌吃饭,可碍于身份,几乎没人敢与他同桌,除了杨楮,清秋是被钰儿强拉来的。
夜灵熙把筷子扔在一边,伸手拽下一个鸡腿,咬下一大口嚼起来,另一手摸到一个猪蹄,放在嘴前啃上两口,嘴里塞的满满的,脸颊都圆了。钰儿手里拿着勺子,愣愣的看呆了,怎么会有人这么豪爽的吃饭,他从小到大都是夜景弦在教他,教他用勺子,用筷子,他以为人人都与他一样,可是夜灵熙却完全颠覆了他以前的想法。
嗯......我也想像他一样,钰儿心想,偷偷的放下勺子,可是他刚刚把手举起来,夜景弦一个眼神扫过来,他心里一跳,顺势拿起了筷子,额......不行,还是乖乖吃饭吧。
吃饱喝足,夜灵熙拍着圆滚滚的肚子倒在椅子里,吃的太撑,他费力的挪动了下身子,对着夜景弦拱手道:“小爷......呃,小弟我周游天下,路过贵地,多谢兄长款待,想必兄长事务繁忙,小弟就不叨扰了。”说完,夜灵熙撑着起身,心虚让他脚下不稳,又跌回椅子上。
“呵呵,吃的太多,见笑见笑。”夜灵熙扶着把手站起来,一步步后退,“兄长保重,小弟先行一步。”夜灵熙说完,一步窜出门去,钰儿刚待上前追赶,只见他已经被七曜捉了回来。
“喂,放开,放开!”夜灵熙拍打着。
夜景弦站起身,“鄞州城风貌奇特,贤弟还没仔细看过吧,不如就住在府上,好好观赏一番,等我与平王取得了联系,再护送贤弟回府。”
“夜景弦,你故意的吧!”
夜景弦扯起嘴角,本来还在想要寻个什么由头去找平王呢,没想到,这由头竟自己跑上门来了,哦不,是被他的亲亲小钰儿带回来的。
第40章 第四十章 孤独少年
夜灵熙就这样住了下来,夜景弦在忙着京城那边的事情,暂时还没空理他,夜灵熙曾试图逃走,但归功于将军府密不透风的暗卫,夜灵熙每次还没走出大门就被抓了回来,久而久之,他也不试着逃跑了,反正他已经出来很长时间,家里的老爷子恐怕要气出病来了。
然而,夜灵熙住下来之后,苦的可是钰儿,夜灵熙的性子完全呆不住,要么蹿上屋顶,要么一个跟头上树,钰儿是府里最小的,他也痛恨钰儿把他带回府来,所以这几日,夜灵熙寻了空隙就找着钰儿欺负一顿,不把他惹哭誓不罢休。
钰儿也怕了他,时时躲着,只要有他的地方就绕着走,可夜灵熙却阴魂不散,总会莫名其妙的出现。
钰儿小心的推开房门,探出头来看看,呼,没人。他跳了两步出门来,还没走下台阶,夜灵熙便倒挂着出现在他眼前,钰儿吓的后退一步,惊道:“你怎么又来了?”
“来报一箭之仇,看招!”夜灵熙翻身下来,手里拿着一根长树枝,冲着钰儿挥了过来。
钰儿急忙躲闪,那树枝就像鞭子一样,打在身上的感觉不用体会都能猜到,夜灵熙抽空,转身对着钰儿再次抽了过去,钰儿大惊,急匆匆的奔进房里,紧紧关上房门。夜灵熙在外面敲得震天响,不时地吼上几句,钰儿也不应答,只是蹲在门里,等着夜景弦过来救他。
“喂,快给小爷开门!”夜灵熙啪啪拍了几下,由不罢休,又使脚踹了两下,“嘿嘿,你现在开门还来的及,若是让我踹开,看我怎么教训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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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灵熙自己敲了半晌,里面没一点动静,他丢掉树枝,来回踱了几步,又趴在门缝上看看,什么都看不到,使劲推了推房门,门已经被他推的前后摇晃,却是怎么也打不开。
“喂,小美人,你没事吧?”夜灵熙痞里痞气的问。
“你把门打开,咱俩商量个事儿。”夜灵熙哄骗,钰儿早就尝过这个恶果,不敢再轻易开门。仿佛在回应夜灵熙,钰儿蹲在里面慌忙摇了摇头。
夜灵熙走累了,后背倚在门上,自顾自的说着话,“哎,你躲什么呀,小爷还能吃了你不成,不就是玩玩嘛,还能掉块肉怎么的......”
钰儿在里面认真的点头,“能!”
夜灵熙惊喜转身,再次趴在门缝上,“你在听啊?你出来,我不打你呀”
东院的事情,自然逃不了夜景弦的耳目,早在夜灵熙拿着树枝进院子的时候,暗卫就把事情禀告给了他,夜景弦听了,没做过多表示,只叮嘱了不必干涉,他们两个的事情,自己解决去吧。心宿听了夜景弦的答复,很是不放心,钰儿那性子若碰上夜灵熙,绝对讨不了好,估计只有被搓圆捏扁的份。
心宿亲自前来,说了夜灵熙拿着树枝追的钰儿满院子跑,添油加醋描绘一番,夜景弦皱皱眉头,却只说了一句话:“夜灵熙虽然顽劣了些,心却不坏,随他去吧。”
心宿愕然,难道夜灵熙来了钰儿就失宠了吗?那么乖乖的小钰儿要被打了夜景弦竟然能面不改色,完全不见了当初他与夜子榛的惊天一仗所显露出的愤怒。心宿抓抓头发,主子发话不得不从,小钰儿自求多福吧。
夜灵熙还在外面不停的说着,钰儿捂着耳朵躲在门里,可夜灵熙的声音还是会透过门缝钻进来,他想赶都赶不走。僵持之际,清秋提着小篮子笑盈盈的迈进院门,看见夜灵熙守在门口,就大致猜出了是什么事,见到清秋,夜灵熙也是眼前一亮,冲着门里大喊:“哈哈,一个逮不成,逮着另一个也一样,清秋,看招!”
夜灵熙唰的冲过来,清秋站在院子里岿然不动,夜灵熙冲到他面前,以手为剑指着清秋心口,“看我利剑穿心!”
“嘶......”
“噗!”
“啊!我死了......”
夜灵熙自带音效,真实的演绎了清秋中剑到吐血再倒地身亡的全过程,清秋犹自带笑的看着他,他也从没见过如此有意思的人。
门里的钰儿不明所以,还以为清秋真的中剑了,他猛然打开房门,面无血色的看着院子里相对而立的两个人,险些掉下泪来,见清秋无事,钰儿松了一口气,再细思量,他不禁有些气恼。夜灵熙见他出来了,冲他咧嘴一笑,“嘻嘻,你愿意出来了?”
钰儿撅起嘴,越过他走到清秋身边,拉起他手说:“走,我们去找杨将军学武艺。”清秋听到可以去找杨楮,自然欣然答应,平时他实在没借口去见他,只能跟着钰儿一起偶尔见上一面,钰儿虽然不明白他心中的想法,可每次见了杨楮,清秋给他的感觉就会略有不同,他也乐得与他一同去。
夜灵熙看着两人走远的身影,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落寞的撇撇嘴,随即又欢快的哼起小曲,嘟囔道:“有什么大不了的,小爷我自己一样活得开心。”
晚上,钰儿气鼓鼓的坐在床上,看着夜景弦在灯下阅读密报,他抓抓头发,成大字型躺倒在床上,瞪着眼睛望着床顶,一想起夜灵熙的恶行就让他抓狂,可是夜灵熙却像块膏药一样,甩都甩不掉,也不知道景哥哥什么时候把他送走。
夜景弦发现了钰儿苦恼的样子,他放下看完的信笺,起身走到床边,放下床帐,在钰儿身边躺下。
“谁惹你不开心了?”夜景弦明知故问。
钰儿一骨碌爬起来,抱着胳膊盘腿坐在夜景弦身边,“景哥哥,你弟弟天天欺负我,心宿哥哥也不知跑哪去了,也不来帮我,钰儿每天都被他追着打!”
“他是想亲近你。”夜景弦说。
钰儿翻了个白眼,“我才不信,景哥哥这么疼我,难道也要天天欺负我吗?”
咳,夜景弦尴尬的掩饰了一下,若是可以,他当然愿意,只不过是另一种欺负。
钰儿凑到夜景弦身前,“景哥哥,你什么时候送他回去啊?”
夜景弦揽过他,把他按在胸口,说:“再过些日子,你与他好好相处,他只是有些顽劣罢了。”夜景弦刚给平王捎了信,那边还没有回应。
钰儿生气,干脆爬到夜景弦身上,跨坐在他腰间,居高临下的问道:“景哥哥,你是不是喜欢他多一点?”
夜景弦脸上笑意渐盛,钰儿会如此问他,自然是很在意他心里的想法,或者是在意夜景弦对他的感情,夜景弦翻身把他压在下面,看着他娇艳的红唇,他真的很想吻上去,可他还是忍住了,只吻了吻他的额头,钰儿对他的亲吻已经习以为常,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夜景弦吻他的脸颊额头都如吃家常便饭,可夜景弦却从没冲破过那层无形的网,他还要等着钰儿长大。
钰儿还在很认真的看着他,等着他的回答,这有什么可回答的,他早就说过了啊。
“......我只喜欢你啊。”
钰儿听了,喜笑颜开,仰起脸啃在他的下巴上,夜景弦吃痛,翻过身来让钰儿趴在自己胸口上,他望着暗红色的帷帐,说:“其实,夜灵熙他心里很孤独。”
“他?”钰儿满脸的不相信,那个人天不怕地不怕,怎么可能孤独。
夜景弦缓缓说道:“他小的时候,父亲和母亲就去世了,诺大的王府,就他一个孩子,跟着祖父平王长大,平王大事小事都宠着他,就养成了现在这样无法无天的样子,可毕竟隔着一代,平王疏于日常教导,如今大了,爷孙两人更是谈不到一块去,所以他才会离家出走。”
“他是离家出走的?”
“嗯,他那性子,一个王府怎么装的下他。”
“哦,感觉......他还蛮可怜的。”钰儿咕哝着,他最是心软,听到夜灵熙的身世,难免同情心泛滥。
夜景弦拍拍他的小脸,“所以,你与他好好相处,他从小也没有朋友,对朋友的渴望......”
“我明白了!”钰儿坐起来,拍了一下夜景弦的胸口,“我会好好照顾他的。”
夜景弦温柔一笑,他志在平王,并且相信自己一定能拿到平王手中的兵权,若接管了军权,他也要接管夜灵熙,说不定日后他要与钰儿日日相对,他们之间的关系,还是早些摆平为好。
钰儿躺在床上,想着如何对夜灵熙好点,想着想着,便睡了过去。
第二日一早,钰儿吃过早饭,本想读完书就去寻他,却不想夜灵熙自己找上门来了,钰儿正在写字,突然手里的笔被人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