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杀]三家轶闻辑录完本[耽美虐恋]—— by:陆离流离
陆离流离  发于:2017年07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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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鸮却丝毫不以为意,足尖一点,单足立在屋脊上,站直了身子,一甩白袍,“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郭大人,此时不开炮,更待何时?”
瓦松(1)
风行绝没有想到,商承弼会摆下如此大的阵仗来对付他,十二门武威将军炮加四辆穿云破阵车,如此声势,别说是一个小小的正德南街,只要他想,连京安城北面都能够完全填平了。更可怕的是,他似乎丝毫不在意自己的政治意味,此刻分明是不计后果要命的样子。
雪鸮话音才刚落,郭通就已抽了刀,绣金刀一下,炮口和弩箭都对准了他。
疾风二十八骑也顾不上再包围雪鸮,而是立刻回到风行身边拱卫,风行身后的轻骑卫也张开了盾牌,挡在他面前。只是,风行知道,在射程极远威力极大的武威将军炮面前,一切都是徒劳的。
士卒们肯听将军的煽动跟着风行来围诏狱,自然明白这是风险极高的一本万利的买卖,一则是冲着靖边王的金字招牌师出有名,二则也是奔一个从龙之功,但当炮口对过来轰的时候,他们开始思考,荣华富贵到底有没有这个福分去享。靖边王的名声虽好,大家伙也佩服,但也不至于要拿性命去填。
人的情绪是很微妙的,即使不声言,有些暗流涌动的氛围依然感觉的到。
那边郭通一拔刀,炮口一抬,弩箭一架,风行立刻就觉出了自己阵中的不安,他是商衾寒带在鲜血和死人堆里打磨出来的继承人,太明白士气军威有什么含义,他自己的轻骑卫还沉得住气,可另外几路人马显然有所动摇,他当机立断,手握银枪立刻从马上坐直了身子,提气沉声道,“退下!”
挡在他面前以身相护的都是商衾寒家臣,太明白这位小王爷心中有多大的主意,他们是宁愿拼了自己性命也要保他万无一失的,可大敌当前,又是几股势力虎视眈眈,风行开了口,他们必然要遵从军令,因此,即使不放心,也还是立刻调转马头,让风行立在最前面。
风行高高坐在马上,迎着炮口,手握银枪,“郭大人严阵以待,咱们也是有备而来,我商家的家事,又何必多累死伤?小王此来,并无恶意,只是家叔实属蒙冤受屈,此中情形,我五日前已具折呈给今上,其中是非曲直,恐非数十日能断,还请郭大人看在家父面上,善待家叔一家才好。”他这一番话不卑不亢,却是软中带硬,只是处在炮口之下,他虽无惧,但到底少了几分底气。
郭通只按着绣金刀,冷冷道,“四大营都啸聚到诏狱门口了,小王爷是没有恶意,恐怕,有的是反意吧!你我皆列阵在此,又有一具尸首躺在地上,今日之事,不流出一条街的血去,洗不明白谁是忠臣良将谁是狼子野心!”他此言一落,立即扬手,“开炮!”
武威将军炮是商承弼用来对付北狄的,狄人战场开阔,一炮轰过去,声威浩浩,能撼动狄人军营,如今在正德南街,自然不能一炮轰平了京安城,因此,炮手接了命令,却是向天鸣炮,威慑的意味更足。同时,这半夜三更,街上炮声如雷,也不过是为了告诉那些还在装睡或观望的人,皇上,不会再忍了。
风行一听郭通话音,就知道今夜势必难以善了,他足尖一点,人已掠出五丈,提着银枪,就飞到了敌人的战车上,只两个起落,就挑了两名炮手下车。
雪鸮见他动了,立刻从屋顶飞下来,待风行一枪刺向第三人,雪鸮的爪子枪已和他的银枪交在了一起。
身后,轻骑卫与銮禁卫战成一团。
瓦松(2)
风行自幼受名家调教,父亲、师叔都是当世一等一的高手,他天资极高,自己又坚忍刻苦,于武学一道钻研很深,素来勤练不辍,是以年纪虽小却实力不俗。
商家的人在武学上都有过人的长处,商承弼六岁才开始习武已算是迟了,但硬是凭着一股韧劲成为不世出的高手,雪鸮能在千万人中脱颖而出成为他的影卫,又有数十年浸淫,实力也是不容小觑。
只见他二人枪来枪往,风行的银枪以直道取胜,动作古朴,刺、戳、点、所、挑,干净利落,一击必杀,雪鸮的爪子枪却自成一家,枪头有爪,爪上有钩,施展之时往往寓抓、钩、挑、刺、回于一招之间,犀利狠辣,防不胜防。
风行的银枪由精钢寒铁铸成,坚不可摧,一般的兵器但凡对上都会吃亏,雪鸮的爪子枪泛着红锈,看不出原来是什么材质,但与风行兵刃相击,铿锵之声不绝,竟是丝毫不落下风。
风行自枪法小成后除了与父亲师叔喂招之外罕逢敌手,只有从前用一根白蜡杆与晋枢机交手时一招不慎被削断了枪头,他引此事为平生大辱,越加发奋练习,如今与雪鸮交手,方知世间高手不止他父亲一人,此人武功奇高,身法快如鬼魅,招式诡异奇特,行动间虽无晋枢机的潇洒天成,但另辟蹊径,迅疾无伦,也是平生劲敌。
这边风行一招日贯长虹取他颈下,那边雪鸮立刻横枪一记挡回来,风行再攻,雪鸮一个回身,只听戚凌凌一声响,枪上的钢爪居然与枪分离,雪鸮左手执枪,右手腕上长链缠着钢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风行胸口抓去。
这边战事一起,轻骑卫与銮禁卫就战了个难解难分,正德大街虽不算窄,但到底跑不开马,几方势力交错混杂乱战一处,炮手鸣了一炮之后装填了炮筒继续待命,车兵也蓄势待发看着郭通,如今两方的骑兵各架着弓箭瞅到对方的空当就抽冷子射一倒并没有箭矢如雨的大型攻伐,反是步兵打了个天昏地暗。
銮禁卫是杀人的行家,轻骑卫却是商衾寒留给儿子的百战之余,更有已经背上造反罪名的三大营叛将,风行这边强攻,銮禁卫那里倚靠着大炮和战车,有条不紊地防守,这边长刀砍断了敌人肩膀,那边绣金刀就戳通了护卫的胸膛,战事一起,拼杀起来哪里还管什么都是大梁子民何必互相残杀。细论起来商承弼与风行还是堂兄弟,此刻却是阋墙不让,风行带来的人最初还留有余地,毕竟,靖王军素来爱惜羽毛,否则,十年前坐在崇太殿上的就不是商承弼了,可是,三大营的叛军却没有丝毫退路,兵都出了,诏狱也围了,銮禁卫也动起手来,皇上连炮都抬出来了,不能搏一个首倡之功,就只能死了,还66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是拖累九族死无全尸的死法。更何况,刀剑无眼,真的打将起来,哪有情面可留,是以风行和雪鸮你来我往才战了不到三十回合,两边的歩军却已死伤无数。
两边你来我往,打得难解难分,骑兵也按捺不住,加入战团,从地上打到马上,你骂我是反贼,我说你是佞臣,銮禁卫这边狂吼乱臣贼子不得好死,靖王军这边就说自己保忠良清君侧起兵靖难,本来观望掠阵不时放一箭的弓弩手也按捺不住了,銮禁卫这边仗着早有准备,箭枝子流水样地飞过来,全是神箭手,各个百步穿杨,箭矢密不透风,靖难军也不甘示弱,人人拼死力战,羽箭锋棱,叫骂声、嘶吼声、兵刃交戈声,伤重惊呼声夹在一起,一方是藏锋日久步步紧逼,另一边请君入瓮寸步不让,弓矢疾飞,兵刃相撞,喊打喊杀之声不绝于耳,将整个月亮都吵亮了,血腥气弥漫了整条长街。
风行和雪鸮在车上战得激烈,雪鸮枪、爪齐攻,奇招迭出,风行一杆银枪舞得密不透风,不留一丝破绽,但炮车到底是敌方阵营,很快,车兵就加入了攻击,四人一齐向风行招呼,这边雪鸮一爪抓来,那边驭者居然在背后下手,风行侧身一让,手中银枪轻轻一带,雪鸮的铁爪就抓到了驭者胸口,顿时开了五个大洞,皮翻肉烂,好不残忍。
风行一枪刺出,喝骂道,“你明明可以收势,却连自己人都下手!”
雪鸮左手枪与风行银枪相交,冷哼一声并不答言。
另外三个夹攻的人看雪鸮出手狠辣,毫无同袍之谊,以自己的微末本事又实在很难在两人对战间讨到便宜,攻击风行的时候倒是先护着自己,风行一时也解脱不少,雪鸮却是丝毫不放松,招招要命,直往要害上招呼。
两人一个年轻而沉稳,一个老辣而犀利,倒是棋逢对手,正战至酣处,突然,听到一声炮响,而后,就是震人心魄的摧枯拉朽之声。正德长街的一整面墙,半方圆地全都塌了下去,连他们二人打斗的炮车也因为石塌地陷而向外侧翻动。
雪鸮借机一枪就刺到了风行肩头,风行却也趁着这时候挑落了雪鸮手上的爪子链,雪鸮的右手手腕被震断了。
而后,两人就听到郭通吼道,“谁放的炮?”
这是京城,天子脚下,炮车推出来威慑的意义更大些,谁能在正德大街上轰出一个大坑来?风行趁势退回阵营,雪鸮也挣扎着垂下手臂,再细看时,却见武威将军一炸之下,士兵更是死伤惨重,无论敌我,横尸一地,断肢残骸到处都是,人的肌肤,马的骨架,混在一起,血肉模糊,不得分辨,惨不忍睹。于文予究竟年轻,没见过血,见这阵仗,竟吐了出来。
那边炮兵红着眼睛,“他们杀了咱们兄弟!”
郭通几乎要被这愣头青气死了,再细看时,开炮的那一处,正是疾风二十八骑所守,靖难军精锐所在,商承弼不信老臣,如今多用新兵,新兵没见过血,见到自己落了下风,手中又有大炮,当即不过脑子,一炮放了过去,炸了个地裂天崩。
郭通正头疼要如何交代,却听雪鸮一声长啸,垂着被折断的手,“哪次平乱不死人!炮已经放了,一不做二不休,全歼他们,和皇上讨赏去!”
那边炮兵全是一群愣头青,见一炮下去威力如此惊人,刚才还越战越勇的靖难军竟有退却之势,又听了雪鸮煽动,立时群情耸动,郭通心道,已经捅出了这么大的篓子,只好用一场更大的功劳掩盖了,反正皇上也不想要这位小王爷活着,就算填进去一些自己人也在所难免,当即一挥手,“开炮,给爷继续轰!”
瓦松(3)
郭通此言一出,众人哗然。须知道,武威将军炮是商承弼花费了无数心血研制出来对付北狄的,试炮那日震天的响声和削平了半座山的威严不知道鼓舞和震慑了多少人。大梁的士兵们一提起这件重兵,慷慨骄傲之情油然,大梁的百姓一想到这件神兵,心中就多了几分安宁踏实。这样一件对付敌人的凶器,炮口朝向自己人已是不该,更何况,一炮打出,炮可不认识你是跟銮禁卫的还是跟靖边王的,通通炸得四分五裂,血肉模糊,只看眼前残骸,就知道这才是真正的枪炮无眼。是以,郭通的命令不止惊呆了风行,更慌乱了跟着他的銮禁卫和禁军。
那边炮手还在装填,风行已经大喝道,“万万不可!”
郭通牵动皮肉一笑,“小王爷有何指教?”
此时两边人马本已杀红了眼,各自砍得血气上涌不辨你我,但前有大炮威慑,后有郭通威胁,风行内力极佳,这一声又极具威势,倒也让战在酣处的两边暂时住了手,虽有零星杀得收不住劲的,感觉到四周气氛不对,也渐渐停下来。
风行横枪在胸,“郭大人,小王此来,只为请郭大人给一点时间,请圣上明察卫家通敌一案,不要构陷忠良,滥杀无辜,我靖王军只杀狄人,又何尝和自己的手足兄弟动过手,情势所迫,如今弄得血流成河,已是罪过,武威将军炮一出,今日跟随我的兄弟固然是难逃厄运,但郭大人您呢,炸了正德南街,赔上自己的属下和兄弟,杀敌一千,自损岂止八百,今日大错已成,难道还要一错再错吗?”
郭通望着满地尸首,流出的鲜血就被踩在他脚下,模糊了他小牛皮靴子的厚底,当即冷笑一声,“围了街,起了兵,杀了人,造了反,眼见得要全军覆没了,小王爷又以仁义压人,不觉可笑吗?”
风行正色道,“一将无能累死千军,今日是我之过,才酿成此局,但家父日日耳提面命,为将者仁义须长存心中,才无愧于天下。郭大人,悬崖勒马,方不失为大丈夫。”
郭通还未接话,雪鸮已喝道,“打不过就想罢手,小王爷是把自己当太子吗?”
郭通也道,“这个时候,小王爷若还想凭三言两语妄图全身而退,不嫌自己太天真吗?”
风行长枪在手,点头道,“我从未有此妄想,南楚晋枢机肘腋之患,东北赫连傒铁蹄叩关,我不过为求一公理,大好男儿,不去战场上建功立业,反内斗不休,岂是我靖王军本色?更何况——”他横枪一指銮禁卫,“你们又何尝不是大梁子民?”
郭通要开炮的命令一下,是真真寒了銮禁卫的心,无论被置于炮口之下的,亦或是侥幸站在另一边的,都觉得他太过不择手段。一条性命被自己跟随的统帅说弃就弃,是以风行这话听着虽虚无却让无数人大是感怀,众人尽皆望着郭通。
郭通看风行,“此时此境,小王爷想要罢斗是不可能了,您也看到了,我也要给皇上,和弟兄们一个交代。”
风行突然一转身,将自己银枪交给了身后影卫,在满地尸首间长身而立,“我,算不算交代?”
“小王爷!”
“少帅!”
“少帅岂可以身饲虎?”
风行一挥手,止住了他们喧哗,目光坚定望着郭通,“放了我三师叔和他的家人,我,随你进诏狱!”
郭通望着他,面孔虽然坚毅,但到底带着几分稚气,如今,在飒飒夜风中,清冷月光下,手无寸铁,胸有胆色,竟凌然生出几分视死如归的气概来,即使两军对垒不死不休,他也不得不在心中叹一句,将门虎子,果然风度不同,“为了一个师叔?”
风行慨然一笑,“为天道人心。”
枯梗(1)
正如郭通所言,围了街,起了兵,杀了人,弄得尸横遍地血流成河,还带上了四大营一起合围,风行今日所为,与公然扯旗造反也不差什么了。他如今弃枪而退,商承弼又如何会放过他。
郭通望着他虽年轻但沉毅的面容,胸中一念闪烁,开炮轰死他固然容易,但拉上一条街的人陪葬,还有无数自己人,始终难逃悠悠众口,只怕皇上也要舍弃自己去平息沸腾的物议,更何况,杀降哪有活捉体面,但看这位靖边王爱子的样子,绝不是肯让步的人,他要释放卫衿冷一家,他们加诸卫家的可是十恶的罪名,百姓本来就对卫家是否通敌心存疑虑,如果风行以身相待就能把这样的要犯换出来,那銮禁卫岂不是等于平白认了自己罗织罪名构陷忠良?
这边郭通还在犹豫,那边雪鸮却已知道,绝不能答应风行的要求,商衾寒就这一个儿子,只要他死了,万事皆休,但一旦他活着进了诏狱,只要这位风评极佳的小王爷少一根头发,皇上都难逃千秋史笔,商家两父子惯会收买人心,在民间威望极高,若今日不能毕其功于一役取他性命,留着他,终成心腹大患。他自然明白郭通担忧,可此中情由却无法喧诸于口。
风行也看出了郭通的犹豫,索性大步流星走向诏狱,“我只求宽限一点时间,查出真相。卫家五世立族,乐善好施,恤老怜贫,这京中百姓谁没受过他们的恩惠,大成从前与我大梁睦邻友好,大成小王爷与我三师叔结交也非止一日,此中是非,不是几句话就能妄断,无数有识之士已去搜寻卫家清白的证据,新旸公子是我师叔,也是我父亲师弟。我以靖王军之名立誓,若真有实据证明卫家通敌,我父子大义灭亲责无旁贷,但仅凭一封求救信,就抄家、封铺、杀人,郭大人不嫌太武断了吗?”
他一番话侃侃而谈,抽丝剥茧,直指要害,卫家一案,人人心中都有疑窦,只是碍于商承弼不敢言语罢了。风行看敌对之人颇有动摇之色,索性又走上两步,“小王也并非强求郭大人放人,不如,就请銮禁卫将卫家上下押送至靖边王府。王府早已被贵所把得水泄不通,卫家又多是妇孺,只要查有实据,郭大人的武威将军炮何妨连王府一起填平了?”
郭通听他所言,句句在理,又有活捉靖边王爱子这么个大功劳摆在眼前,其实,动卫家,就是为了牵制靖边王,有了这位赢少君,岂不是比一个外四路的师弟好用。更何况,风行所说也没有错,靖边王府早在銮禁卫掌控之中,那群老弱病残,进了诏狱,死的死伤的伤,除了一个卫衿冷,也被饿得去了半条命,不过换个地方关押,又有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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