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齐铁匠过世后,齐之侃便埋首剑庐锻剑,除了必要的打猎和采买物资,他几乎从不与王城或附近的人有来往,就这样独来独往的日子过了一年多,在一日采挖野菜时,他见到路边一个白色的人影……
☆、艮
“王上,这些是郎官从西北搜罗的歌女和伶人,让她们为王上演奏一曲如何?”莫澜和莫汛去了遖宿,其他的县主伯侯便趁机向执明献媚,但莫家的人一直都在。
执明点了点头,只见站在庭中的女人们一字排开,伶人手中拿着的乐器是执明从未见过的,其中两名歌女上前一步,她们演奏的是富有西北风情的曲子。
执明未曾听过胡乐,正觉新奇,闭目细听之下,彷如纵马草原之上苍穹之下,一派豪情万丈,与以往宫中伶人的靡靡之音或慕容离阿婴那般的离愁凄苦大不相同。
一曲毕,执明便拍手叫好,“好,好得很!郎官身在北境还能想到本王会听烦了宫中的丝竹,这份心意本王记下了。你们可会听官话?”
众胡姬均看向站在中间长相妖冶的女子,那胡姬也大大方方地上前行礼,“回王上,奴都会的。”有些口音,但口齿清晰礼数恰当,显然莫濧也是费了好些功夫教会这些胡姬钧天官话和相关礼仪。
执明点头,想了一下,问了一句:“你们既然被送来这里,想必部落是没了,可恨本王?”
一众胡姬都被吓坏了,齐刷刷地跪在地上叩首,为首的胡姬连忙说:“奴从未想过,奴……奴在部落从未被当做人看过,奴曾换了两次夫君,可是……”说到痛处竟痛哭起来,“可是竟然在部落败了的时候被天权俘虏才觉得……奴是一个人……”她身后的胡姬也都一起哭成一团。
近侍们心里都大呼不好,执明怕是会斥退这群胡姬大呼晦气。然而执明却没有斥责这些胡姬的失仪,只是轻声地问:“你们部落……对你们很差?”
胡姬抹了脸上的泪,“回王上,奴的部落里,女子只是战士的财产。”
财产,自然算不得是个人。
执明看了她身后的胡姬,注意到其中一个女子只有一个耳朵,不禁有些动容。
“不要哭了,都起来吧!你们都是莫家献上来的伶人,记住了,是伶人不是奴仆,本王的侍者都不用自称为奴,你们也不用。安排她们到伶人的住处,日常衣食也不要亏了她们,那里伶人不少,你们与他们多说话把官话练好些吧。”
众胡姬又是叩首谢恩,口里叨念着“天权王万岁”之类的话。执明不以为意,只摆了摆手让近侍带走她们。
“本王要真的万岁,岂不是成了老妖怪了?”执明又坐下喝茶。
“王上,咱天权的图腾是玄武,怎么就不能了呢?”献胡姬的莫家的人笑着说。
执明用手指了指那人,笑着说:“揶揄本王了?”说罢又叹了一口气,“其实你也说得没错,本王不过是个缩在王城连昱照关都不敢出的乌龟而已,天权大军才是凶猛的蛇。”
莫家的人听了执明的话,立即跪在地上说道:“王上是天权的王,也是天权的天,天权大军不过王上的臂膀,他们皆属王上所有,又怎能把他们比作玄武呢?王上,玄武从来都是一体的,您终会一统钧天的!”
执明摇头,“你还真不愧是莫家的人。”又抬头看了看天色,“风和日丽的,正好,本王想看斗羊了,你下去让人准备准备吧!”
在这天晚上,寝殿外的风铃响了起来,执明一下子坐起,连鞋都没穿便冲到门边,只见门前跪着一个神风营暗卫,双手捧着一封密信。
执明拿过密信便让暗卫退下。信的内容不多,却让执明难受了好几天。
慕容离竟把共主玉玺给了遖宿王毓埥。且遖宿王毓埥的心腹夜枭所使武功与慕容离的两个手下所使的,极为相似。
执明坐在床边,摇着头自言自语:“不,阿离即使骗我,也绝不会对我不利……不会的!”可心里有声音告诉他,慕容离确实不会对天权如何,但天玑天枢……执明不愿在想,随手把密报锁在匣子里,又心事重重地躺回去了。
一个背着一柄锈迹斑斑的大剑的青年站在昱照关前,望着巍峨的昱照山若有所思。
“你是谁?站在这里干什么?!”一个天璇的戍边兵士大声喝道,“拿出你的通关文帖!”
青年从怀中拿出自己有些破烂的关文。
“开阳人?不,早就没有什么开阳了,你是天枢人吧?想过昱照关必须要有天枢商会的通商证明,你有没有?”兵士言语间已经辱及青年故国,但青年并未发作,只摇头,“那你还站在这里干嘛?走走走!”
青年把自己的关文放好,叹了口气,轻声地说:“天下之大,却无某的容身之地,亡国之民连丧家之犬都不如……”突然又想起什么,转身向刚才刁难他的兵士询问,“请问……天璇王愿不愿意招收他国勇士为其效力?”天璇无良将可堪大用,尽管自己平民出身读书不多,但钧天之中除却天权,他几乎都走上一遍,山川河流等地形已熟悉得很。
“哈哈哈,你怎么不到雾澜江边照照你这个落魄的模样,像你这样的难民最多配为吾王驾车罢了!”那兵士毫不留情地嘲笑青年,“你若要为吾王效力,首先就要去王城,也许丞相会高看你一眼,但你是天枢人终其一生也不过一个碌碌无为的小兵罢了!”
青年叹了口气,摇着头离开,天权王据说胸怀宽广可以容纳一切效忠于他的人,只可惜昱照关的天璇军不会放行,而天璇王心高气傲,非天璇世族不用,出身开阳的青年在天璇盘桓多年又怎会不懂,最后去问那兵士也不过是无力的挣扎罢了。
青年在天璇一边做苦工一边打听怎么去天权,没想到打听到一个越支山以外的国家——遖宿。
青年不由得有些心动,毕竟昱照关关卡太严,他一个青壮劳力即使作为难民也过不去,何不去遖宿碰碰运气?
青年只想了一天,便带上仅有的积蓄,一边做工筹钱一边往越支山的方向走。
“郎官训练这些半胡人有何意义?”天权上将军看着远处操练的臣服天权的俘虏,不解地问莫濧。
“伯父,这些半胡人既然臣服天权就要为天权服务,他们体力优于大部分的中原人,也比一般的胡人聪明,我认为他们对于天权还是十分有用的,当然,不会让他们留在西北,调往几个不富庶的郡里先让他们服徭役,让他们在天权安家立业,日子久了他们就会变成天权人。”
上将军眯着眼,细细思索,“你说这些半胡人身强力壮且又比普通人聪明?难怪你对那些俘虏来的胡女这么好,还教她们官话送她们进天权里,?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愦虻氖钦飧鲋饕狻!?br /> 莫濧叹了口气,“她们都是可怜人,草原的规则简单粗暴,这些女子在草原上不过是所谓勇士战士的财产,过着奴隶般的生活,她们生来就无罪,为何要承受这样的折磨呢?”
上将军哈哈大笑,“郎官啊,你这秀美的容貌和柔软的性子可真不像在沙场上杀人如麻的你!”
莫濧摇头苦笑,“伯父又拿我的相貌开玩笑了,我在战场上都是带着蛇口盔,为的可不就是不让敌方以为我们有女兵嘛!”
上将军笑得更厉害了,“我弟弟长得就清秀,没想到郎官更加秀美,哈哈哈,没事,只要能在战场上奋勇杀敌,郎官长得再清秀也是敌人眼中的修罗!”
莫濧摸了摸自己的脸,“据闻王上新封的兰台令容姿绰约颇有仙人之姿,也不知道他日回朝王上会不会嫌弃我这张被风沙吹糙了的脸。”
“向来不在意容貌的郎官也会有这样的苦恼啊?”上将军转身看向王城的方向,“大郎该是跟你说过关于那个兰台令的事,你们年轻人的瓜葛我不管,只要那个兰台令不对我天权不利,不对王上不利,我皆可视若无睹,但他要是……”
“大郎在,伯父尽可放心,大郎最在意的便是王上,他决不会让任何人伤害王上的。”莫濧虽然从小与莫汛不和,但是对莫汛的能力却是十分肯定的。
上将军苦笑道:“不止王上,听说澜儿也对那个兰台令十分敬重,真是见鬼了!”
莫濧微笑,“能得澜儿欢心的人很是罕见,慕容大人应该也是个少有的雅士。现在澜儿应该跟慕容大人到遖宿了吧?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如何,大郎又有何打算。”
“遖宿啊……貌似是个番外之国,也不知道民风如何是否彪悍,若是他日能战上一战,应该是件痛快的事吧!”上将军拍了拍自己的佩剑。
莫濧倒是不赞同,“伯父这样说,岂不是代表天下要大乱?”
“乱了才好,我天权早有准备争天下,无奈王上偏好守成,不然以我天权国力之盛,攻下钧天易如反掌!”
莫濧皱眉,“即便是攻下钧天,在外又有天璇天玑天枢三国环伺,在内又存在如何处置钧天皇室的困扰,刀兵之事应当谨慎万分才行。”
上将军懊恼地击掌,“就是执明不听老左跟翁太傅劝谏啊!不然我们该烦恼的就是郎官你说的问题了,还用得着在这里愁他上不上进吗?!”
莫濧听到自己伯父为执明着急得都直呼其名,只得无奈一笑,继续看那些俘虏的操练。
作者有话要说: 我在微博看到第二季剧情爆料,我觉得我整个人都要不好了,但是为了有始有终,还是哭唧唧地写完它吧
☆、急转直下
莫澜捏了捏手里的酒杯,莫汛曾提醒过他慕容离并非良善之辈,当时莫澜只当哥哥是嫉妒慕容离在执明心中的地位,然而在遖宿竹林里安排了一场半真半假的刺杀,买通一个真正的杀手刺杀慕容离却又安排了神风营的护卫随时准备救人,这样的情形下,慕容离竟真的拔_出藏在箫中的剑,干脆利落地解决了杀手,便是印证了莫汛的话。
慕容离不仅会武功且十分厉害。
看来回天权后要好好看下哥哥给他的情报了。莫澜郁闷地喝下杯中的酒。
同在遖宿,莫汛除了派遣手下跟踪慕容离外,大部分精力都放在遖宿上。
遖宿也算是兵强马壮,百姓大多安居乐业,民风淳朴,朝中的武将周都统是个不错的将才,而毓埥的长史亦是足智多谋……
莫汛在地图上粗略地描上遖宿的大致范围,它与天璇天玑接壤,虽这么说,但从天权还是可以在湍急的雾澜江上游乘孤舟顺流而下到大遖宿。如果运气够好没有葬身江中的话。
莫汛收起地图,却无法阻止心里的担忧。
毓埥的野心昭然若揭,他若进兵钧天必是天璇天玑二者择其一,明面上天璇虽无良将,但兵马足够强壮,抵挡遖宿不是很大的问题,天玑有齐之侃这般战神似乎不好惹,可天玑朝中无肱骨良相,国师又是目光浅薄的人,即使蹇宾不是生性多疑也难保天玑能继续强势,更何况仲堃仪又向天玑使坏……
莫汛轻敲剑柄,假设遖宿攻下天璇,则下一步便要对上天玑,为了对付齐之侃怕是要倾力而为,那时便是后方门户大开之时,即使慕容离手持天权金印也抵不过拿着玄武符一心要救陵光的执明。但反过来,遖宿能忍下来,等天玑衰微之时攻之,就算齐之侃有天大的能耐也未必能挽救早已腐朽的天玑,难么遖宿则会安全得多,天璇没有良将便不会贸然出兵,而天枢也穷得只能依靠凌世蕴生前修筑的城防来做抵御,不敢面对来势汹汹的遖宿……
那看来这关键还是齐之侃和天玑国师的矛盾了。
“天玑要攻打遖宿?!”执明收到密报无言以对,过了许久才问道,“不该是打天璇吗?本王都开始在想急召莫伯伯回来救陵光的诏书了……”
莫汛低声说:“王上,齐之侃这次只为抢粮,即使攻打天璇也不会打到天璇王城去的。至于为何是选择遖宿,大概是天玑国师从中作梗罢了,以齐之侃的本事,不会做这般决定。”
执明听了莫汛的话,一脸肝痛的样子,“噫,这种无才无德的老东西要是本王早就逐出王城了,亏本王一直那么看好蹇宾他还会犯这种错误,可见天玑水土有多不养人!”
莫汛有些意外,“末将以为王上最看重的天璇王。”
执明靠在座椅上,敲了敲自己的膝盖,苦笑道:“陵光是被捧着长大的,跟我们不一样,他又年轻气盛,你看四年前天璇跟钧天开战时,明面上延误战机的是裘天豪,但实际上却是陵光又想打钧天又想打瑶光,犹豫不决造成的。”陵光自幼便是名满天下的神童,家中兄长又无争夺之心,过了十几年顺遂的日子;而执明从小就饱受天权王和太傅的责备,加上他吊儿郎当的态度,朝中确实又有不安的因素存在,背地里借“酷吏”莫汛之手铲除异己也是做得相当熟练了;蹇宾兄弟多,为了夺得天玑世子之位不知经历多少血雨腥风,朝堂上又有国师与他争权,朝臣武将的能力都不如他;孟章更不必说,蛰伏多年借助三大世家的势力成功篡位,尔后又韬光养晦重用仲堃仪这样的能人与三大世家角力,这等能耐也不是一般人可比的。但综合来说,四人里自身素质最好的当真是蹇宾。
执明又问;“莫汛,你说遖宿与天玑,谁会胜?”
莫汛木然回答道:“天玑只为抢粮,又何来胜负之说。”
执明歪头,“那万一抢不成呢?”
莫汛认真思考执明心血来_潮而问的问题,“若齐之侃都不能从遖宿手里讨得好处……不可能的,天下间能胜过齐之侃的将才,末将未曾见过。”
执明笑着摇了摇头,“也是,当本王多心了吧,你先回去继续留意遖宿的事,没别的事就少些来了。”
莫汛退下后,执明看着莫汛为他描绘的地图,看着遖宿那一块,想到慕容离与毓埥私下来往就感到十分烦心。
然而没想到执明说中了,齐之侃这战不但抢不了粮,还折了天玑三成兵力,虽错不在他,但蹇宾迫于朝臣相逼,也只能免去齐之侃大将军的职务。
公孙钤认为遖宿狼子野心不可不防,应当合四国之力共同御敌,执明拗不过慕容离,只能让他去瑶光结盟,待慕容离回来后舍去了半个库房的存量,没搭进一个兵,也算是好事吧。
偏偏在这个骨节眼上,慕容离对执明拔了剑。莫澜早已心存疑虑,在得知此事后自然第一时间通知莫汛,同时也不再相信慕容离,表面上与执明配合挽留他,暗地里却第一次动用莫汛给他的令牌从神风营调出慕容离的相关情报。
“澜弟总算是用起了神风营。”莫汛坐在桌边到茶。
“哥,阿离断不是一个普通的玉衡箫师。他到底是谁?”莫澜回想起之前近一年执明都因慕容离而疏远莫家,不由心痛。
“他是谁,还没到告诉你和王上的时候……不过会有这么一天的。澜弟若想知道,还是学会把神风营握在手中吧。”莫汛自幼便希望莫澜能接下神风营情报这一块,他是执明的宠臣且武功方面只会一点花拳绣腿,掌管情报既符合了莫家人的身份又避免阵前对敌,更重要的还是莫澜心思机敏更能读懂执明的想法,演技也是比莫汛好很多。
莫澜不忿,却拿自己哥哥没辙,只好乖乖学着接管神风营的事务。
不出莫汛所料,慕容离提出要随军押送粮草至阵前,估计也是要与遖宿王见面。但反常的是执明这次没让莫汛跟随,反而把他留在天权。
“莫汛,你说齐之侃这次统率三国兵马可以赢吗?”
“若三国皆齐心协力,断不会输,不过……天枢仲堃仪不见得会大大方方地帮助齐之侃,而天璇挂帅的吴之远名过其实又是个心高气傲眼高手低的,他国将领若是不听齐之侃的调度,也不过是个拖累,纵有再多兵马又如何。”
执明听后脸色一白,“那……天玑算是有一天少一天了……这段过后,遖宿会以此为借口攻打天璇吗?”
莫汛不置可否,“天璇无良将,如遖宿王拥有与齐之侃抗衡的才能,攻下天璇不过日子长短之分,但他必定会忌惮我天权实力,暂时应该不会有其他行动。要说有,大概也会试探天枢的态度。”
“如此便好。”执明又是一副安心的模样,似乎只要天权和陵光平安,这天下哪怕大乱,也无关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