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晨曦从小和自已一起长大,这小子就比自已大了两个月,偏偏扯着嗓子让自已叫哥哥。除了大到要死的脑洞,还有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也不是品性特别坏的孩子。眼睁睁着看着他被黑三的人带走,他也于心不忍。
对面的大汉呵呵笑了笑,留下一个信封就走了。
待人离开后,宁寒栖才问父亲:“爸,咱家的地,怎么会被晨曦抵押出去?银行的钱是说贷就能贷出来的吗?”
宁玹蹙眉想了想,说道:“如果我没猜错,晨曦应该是被人利用了。他应该是趁我睡着的时候偷走了土地使用权的证书,并不知道用什么方法取得了我的授权。有可能也是趁我睡着的时候按了手印,他仿我的笔迹仿的十有八九,名字应该是他自已签的。”
宁晨曦小时候调皮捣蛋,每次考试让家长签字都是自已仿着宁玹的笔迹自已签了。为这件事宁玹也没少教训过他,只不过……有的男孩子拿着叛逆当个性,结果一步步就走到了敢偷偷拿着家里的土地使用权抵押到银行贷款的地步。
宁玹如玉一般的脸庞上愁绪尽显,他微微叹了口气,眉心的川字纹显现了出来:“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教育好他。”
宁寒栖有些赌气的说道:“这又不能怪你,晨曦从小就叛逆,现在闯了这么大祸,自已倒逃的一干二净!留下我们父子俩,给他收拾烂摊子!”
宁玹没有多说什么,晨曦和寒栖都是他一手带大的,两个孩子的名字也都是自已取的。晨曦的妈妈因为晨曦爸爸去世改嫁,抱过来的时候才九个月大,和寒栖一起,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那个时候倒也不觉得辛苦,算是和寒栖做个伴儿。再说也有晨曦的爷爷在,倒也花不了多少功夫。
还有就是他和那段姻缘了断前,曾有一笔可观的分手费。所以不需要为生计奔忙,只要专心带着这俩孩子,继续做自已喜欢的事就可以了。
如今这笔分手费也被花的七七八八,剩下的被他全部转给了宁寒栖傍身。虽说陈建仁根本看不上那点钱,可他还是担心寒栖有一天会缺钱。他并不是一个善于打理钱财的人,平常自已的花用都靠着自已卖卖字画。也没有所谓的危机意识,更没想到自已人到中年,会有这样一场经济危机。
宁寒栖知道,那块地对于宁家来说很重要,爸爸一定会想方设法赎回来的。晨曦欠的高利贷他也不会不管,不是爸爸多圣母,是他真拿晨曦拿自已儿子看待。如果是自已犯了这样的错误,他也同样会这样做。
中午二伯给他们在食堂打了饭,父子俩随便吃了点儿便办了出院手续。只要有宁家的灵泉在,宁玹的身体就不会有什么问题。只要灵泉一直喷涌,宁家人的寿命便会长长久久。只是可惜,从族谱上的记录来看,宁家人还没有过百岁的。最长的一个活了六十四岁,算是高龄了。
办好了出院手续,父子俩并二伯父一起回了晋水县。寒栖的事二伯也听说了,只是不断的唉声叹气。老一辈的宁家人仍尊宁玹为族长,所以对他的关爱多于探究。虽说宁家墨珝宗这一脉严守秘密,但宁家祖上也有族规。不论如何,一切以墨珝宗为尊。可现在多数年轻人都觉得,这都是老黄历了,谁还按这个走?
而且现在晋水那边几个宁家村也只剩下一些老人,年轻人都走出去了。打工的打工,读书的读书。很少有像宁玹这样的,考上了清大还愿意回晋水的。
本来宁玹为了方便宁寒栖和宁晨曦上学搬到了晋水镇上,在那边买了房子,后来也一直住在那里。但这件事恐怕已经在那二十分钟不到就能从头走到尾的镇子上传开了,小镇的人们虽然淳朴,却也闭塞。有这样一件事让他们做茶余饭后的谈资,还不知道怎么发酵。又怎么会少得了那些窃窃私语?恐怕宁寒栖走在前面,都会有不少人指指点点。
宁玹想了想,干脆带他回了宁家村。晋水这一带有五个宁家村,东宁家村,西宁家村,南宁家村,北宁家村。宁玹所在的宁家村在正中间,被四个宁家村围着,被人们戏称为大宁家村。那里建着宁氏的祠堂,每每过年,宁氏的人都会来这里祭祖,十分热闹。
宁玹是族长,会带着宁家的老少爷们儿们给祖宗烧香。也就是这个时候,他这个族长的作用才能显示出来。
二伯有辆三轮车,停在了晋水县城。这回回去刚好可以开着三轮车回村子里,宁寒栖也乐得躲开那些控究的眼神。村子里都是宁家本宗的人,肯定不会对族长的儿子指指点点。而且现在留守在村子里的人,也着实不多了。
回到村子后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宁玹的家是祖辈传下来的,建在村子的正中间。是一套三进四合院,虽然破旧,却坚固的很。倒也古色古香,收拾的很是干净整齐。
大爷爷从院子里走了出来,见到宁玹后噗通一声就跪下了,嘴唇颤抖的一个头磕到地上:“族长,我是宁家的罪人!我是宁家的罪人!”
宁玹立即上前把他扶起来,说道:“大伯,你这是干什么?赶快起来,事情还没到那么严重的地步。”
大爷爷胡子花白头发也全白了,身体却硬朗的很。他受老族长所托照顾宁玹,结果自已的孙子却干出了这种事情。宁家的祖产没了,这大祸,也的确当得起老爷子这一跪。他跪在地上不肯起来,直说道:“族长要是不让我跪,我就去后山跪祠堂!跪个三天三夜,跪死拉倒!晨曦那个小畜生闯了那么大的祸,我也没脸活着了,早日去见列祖列宗的干净。”
宁玹却冷下一张脸来,说道:“我让您起来您就起来,我说事情还没到那一步。如果问题真的不能解决了,您再去见列祖列宗也不迟!”
大爷爷只好叹了口气,抹了抹眼泪,艰难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寒栖立即上前将人扶了起来,说道:“大爷爷,您也别着急。爸爸说有办法,就一定会有办法。”出于一个儿子对父亲的绝对信任,宁寒栖也对宁玹毫无道理的依赖着。可是他却知道,父亲手里现在没什么钱,家里的所有积蓄都给了自已。而自已手里这二三十万,也不过是杯水车薪。根本不够还清这些债务。
大爷爷连声叹气又摇头,跟着宁寒栖他们进了屋。进屋后便对宁玹说道:“我该早把宁家的事告诉晨曦,也好让他明白自已的身份。都怪我,把他宠坏了。”
宁玹安抚大爷爷道:“大伯,你别埋怨自已了。要说宠,那也是我把他宠坏的。如今最要紧的是赶快把晨曦找到,确定他安全才是真的。如果真让黑三的人抓走了,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大爷爷又叹了口气,满眼都是愧疚之色。
老一辈的人都知道,宁家村为什么要把五个村子建在这片盐碱地上。这里荒芜又偏僻,种出来的粮食勉强可以糊口。但是祖辈的人就是不肯搬离这里,为的就是守着祖上留下来的这片土地。但随着时间的流逝,谁也说不清自已为什么要守在这里了。所以,年轻人该走的走了,该散了也散了。只留下一些健在的老人,仍然守着心中的执念。
宁寒栖也是成年以后才逐渐了解自已的体质,宁家的秘密。而宁晨曦因为性子太不稳,所以大爷爷一直没把这件事告诉他。他怕这小子嘴里一个不把门到处说,那别人会怎样看待宁家墨珝宗?恐怕,会被当成小白鼠锁起来吧?于是这件事,他一直在找合适的机会,希望他结了婚娶了媳妇,稍微定定性再告诉他。想不到却等来这样一个结局,也是让大爷爷心寒。
老院子里的东西都是现成的,宁玹和宁寒栖稍微收拾收拾就能住。宁玹还是住正房,宁寒栖原来是住西厢房,宁晨曦住东厢房。一开始大爷爷不同意,让宁晨曦跟着自已住耳房。是宁玹觉得,如今没有那么多规矩讲。晨曦和寒栖一样,都是自已的孩子。
收拾好房间后寒栖躺到自已小时候睡过的老梨木床上,可能是这一路折腾的累了,没多久便进入梦乡。
卫夫人将车停在宁家村村前,摇下车窗朝外张望着,问司机道:“李叔,是这里了吧?那个……先生所说的孩子,就是住这里了吧?”
第5章
年长的司机答道:“是的卫夫人,先生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亲自上门来请。夫人,您……”
卫夫人摆了摆手,说道:“是该亲自来请,如果他真能让子抒醒过来,别说亲自来请,哪怕三拜九扣来请都可以。只是……唉……”想到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独子,卫夫人的眼泪又簌簌落了下来。
司机老李从年轻的时候就跟着卫老爷子,如今又跟了卫家长孙卫则炎。提到卫则炎,又不得不提起他的病。J市的显贵圈,谁人不知卫家有个惊为天人的长孙?卫家长子早逝,卫夫人带着独子守寡。人人都以为卫家长支将要没落的时候,却出了卫则炎这么一个天赋异于常人的长孙。
可惜他的聪明仅仅昙花一现,过目不忘也好,语出惊人也好,都敌不过他的病。卫则炎有非常严重的血友病,继承自他的外婆。这么多年来卫家也好,卫夫人的母家也好,都在想尽办法替他寻找治疗方法。卫则炎也一直很配合,积极的锻炼身体,这几年的治疗也颇见效果。
可惜,一场车祸,改变了所有现状。
车祸并不严重,因为开车的是有多年驾驶经验的老李。别看老李年岁不小,可他开车的技术却是十分一流的。当时卡车撞过来的时候他立即以刁钻的角度侧着车身几乎与地面呈九十度角飞快从撞击区域开过,但由于前方并不是开阔路面,还是撞到了护拦上。
卫则炎昏迷,脑部毛细血管轻微破裂。无法手术将血液取出,没有任何医生敢做这种手术。血友病患者最大的症状特征就是一旦有伤口即会血流不止,开颅手术并不是小手术,如果控制不好不但无法取出脑中那微不足道的淤血,很有可能会造成更加严重的后果。
于是卫家人和卫夫人的母家眼睁睁的看着这个被宝贝在手心里的长孙昏迷,医生告诉他们,成为植物人的可能性很大。如今他已经在病床上躺了整整一周,只要是钱能请到的医生,他们都试过了。可惜,仍然一筹莫展。
在这种情况下,卫夫人只好寄希望于神明。她四处求仙问道,明知道自已是病急乱投医,却没有办法让自已接受唯一的儿子从此以后将会成为植物人的事实。
而且血友病患者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发病,在这种情况下发病后果更是不堪设想。作为一名母亲,所有人都能理解她的心情。
老李说道:“那位先生说了,心诚则灵。我也不相信则炎就这么变成植物人了,老天爷给他那么聪明的头脑,不可能这么快就让他回去!”
卫夫人抹了抹眼泪,努力点了点头,说道:“嗯,你说得对。心诚则灵,我相信那位先生的话,子抒他一定还能醒过来!”说完她推开车门走了下去,踩着乡间小道细碎的黄昏,朝宁家村族长家的方向走去。
宁家村的建筑有些年头了,虽然破旧脏乱,倒的确都盖的古色古香。而且这些房子一看就知道是清末或者更早的建筑,这个时候仍然不见坍塌,可见那个时候的房子盖的有多坚固。越往中间走,房子盖的越精致,虽然依然破旧脏乱。
直到一栋三进的四合院儿出现在眼前,司机老李才对女人说道:“夫人,到了,就是这里。”
卫夫人点了点头,此时太阳沉了下去,只余下一片血红的晚霞,映得宁家村上空都红艳艳的。宁寒栖伸了个懒腰,抬头发现天色竟然已经暗了下来。往窗外望去,满天的火烧云。俗语说早霞不出门,晚霞行万里,看样子明天又会是个好天气。
他肚子饿的咕咕叫,不知道大爷爷把饭做好了没有。推开门叫了一声,却不见家里有动静。大爷爷不在家?他又叫了声爸爸,结果还是没有人应答。猜测父亲和大爷爷可能是去后山祠堂了,除了初一十五,每每有什么大事,或者心情不好的时候,父亲都会去祠堂呆一会儿。
宁寒栖刚想去厨房自已做点吃的,就听到门外传来敲门声。他转身朝大门的方向走去,心里有些奇怪。乡里乡亲很少有人会敲门,看着大门没关会直接进来,如果关了就会在外面喊一嗓子。像这样温柔的敲门声,倒还是头一回听到。
这个点儿了,会是谁?
宁寒栖拉开门,一个看上去约四十岁,皮肤模样都十分姣好的中年女人站在外面。女人打扮很素雅,却挡不住身上高贵矜持的气质。看得出是个不爱笑的女人,但在见到宁寒栖的时候,她却牵起一抹笑意,问道:“请问你是叫寒栖吗?”
宁寒栖有些奇怪的答道:“您是?……哦,我是宁寒栖,我们……认识吗?”
卫夫人看了看左右,说道:“我……可以进去说吗?”
宁寒栖对她笑了笑,十分有礼貌的说道:“当然可以了,您先进来坐吧!”
卫夫人观察着宁寒栖所住的这个小院落,内院收拾的很整洁,不像她来的时候路上那些院内枯草荆棘丛生门外破败满地的院子。地上铺着青石砖,院子里两棵桃树。此刻正值开春二月,桃树上稀疏的长着几片芽叶,并不茂盛的样子。要在别处,这个时候桃树该长不少叶子了。
果然像传言说的那样,晋水县这个地方,的确是片不长作物的盐碱地。
将客人让到客厅后,宁寒栖拿出父亲招待客人用的一套茶具泡了茶。待客人喝了一口茶,宁寒栖才终于开口道:“阿姨您是来找我的?”
看这妇人的年龄跟他爸爸差不多大,他一开始以为是找他爸爸的,可她开口却叫出了自已的名字,也没问他爸爸在不在家。所以他猜测,她应该是找他。
卫夫人把茶杯放下,勉强的笑了笑,说道:“是,我找你。”
虽然已经猜到了,可是宁寒栖在听到卫夫人说她找他的时候,还是颇为惊讶的皱了皱眉。他问道:“不知道您找我有什么事?”
卫夫人抬头看着宁寒栖,从昨夜在雨里把他送到医院,到现在不过一天的时间,她已经把该调查的都调查清楚了。这孩子是同,而且这孩子的父亲显然知道,也并没有反对。之前之所以在大街上哭成那样,是因为被一个人渣耍了。她也才知道,原来晋水县的项目涉及到了这孩子。大批地产中间商想在这个项目里分一杯羹,可宁家这片地却不论如何也拿不到。所以那个人渣就想到了这个办法,追求这个孩子并和他结婚,以取得这片土地。
这孩子受了委屈,卫夫人也觉得心疼。从各方面来看,这都是一个乖巧又懂事的孩子。那个利用他感情的人,何止是可恶,简直连人性都没有。
可是……她要央求他的这件事,却同样让她开不了口。子抒如今昏迷不醒,很有可能一辈子躺在那里就是个植物人。而自已却对他提出这样的要求,怎么想都觉得不应该。可她是一名母亲,这件事件即使是死马当做活马医,她也必须试上一试。
于是她二话不说,直接起身向宁寒栖鞠了一个躬,说道:“在说这件事之前,请接受我作为一名母亲的歉意。”
宁寒栖有点懵了,赶紧上前将她扶了起来,开口道:“您……您这是干什么?我怎么说也是个小辈,您这样做,我可承受不起啊!”
卫夫人重新坐了回去,幽幽叹了口气,从怀里拿出一样东西来,开口道:“这个,是你们抵押给银行的土地使用权证书。这个,是高利贷的借贷合同。”她把这两样东西都放到宁寒栖的手中,接着说道:“现在,我把它们都带来了,还给你们。”
乍一看到这两样东西,宁寒栖的眼睛先是亮了亮,随即眉心紧紧的皱了起来。他这会儿更懵了,这位一看就知道身份非比寻常的夫人,带着他家的土地使用权证书,以及那份晨曦的借贷合同。到底是为了什么?
宁寒栖一头雾水的捏着两样东西,抬头对卫夫人说道:“您……应该不仅仅是为了送这两样东西给我吧?我不相信这世上真的有田螺夫人,会不求回报的为别人做任何事。您的目的是什么?可以告诉我吗?如果要做的事情不在我的能力范围内,还请您把这两样东西收回去吧!”
虽然宁寒栖只是一个刚刚毕业的大学生,学的也是他喜欢的设计。可是并不代表他不知人心险恶,这一年被陈建仁耍的团团转就够他长大截的经验值。也是陈建仁演的太逼真,他这个天赋没有去做演员,简直太屈才。如果他去做了演员,绝对是影帝级别的。这个人为了钱,真是什么都做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