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眼石英,也还活着呢,果然祸害遗千年。”陆小凤笑吟吟看对面正恨不得扑上来咬他一口的瘦老头,“看来你们魔教也不像传说中那样元气大伤,最起码最该死的几个老鬼,一个个竟然都还活着。”
花满楼摇着扇子回头看了一眼房顶,巫常和重熙正站在那里,见他看过来,巫常还招了招手。
方才他们还站在这里,陆小凤一来,就飞身离开,倒像是不愿再与他相见。
“祸害遗千年,小凤凰这句话说得真不错。”巫常手里依然捏着那只黑鸟,却不是之前害怕怯懦的模样。羽毛黑亮,双脚有力,两眼精光,似鹰非鹰,简直就是脱胎换骨了一番。
巫常给它找的小虫虫,大概是神虫吧。
重熙抬头看了一眼浅笑如云的巫常,眼神里竟然有一丝悲伤,张了张嘴,到底没说出什么来。
点了石英的穴道,把他和胖老头仍在一起,陆小凤和花满楼走进门户大开的木家祠堂,里面一片凌乱,供奉的牌位东倒西歪,陆小凤扶起一个看了看,竟然是藏姓,看来藏家与木家果然本是同源。
“里面有密室。”白色的帐幔后面,一道矮门半掩着,陆小凤拉过花满楼靠近,用脚踢开,不大的小室内,一个人仆倒在地,借着门外一点光,依稀可以看到他头对着的墙上挂着一幅画,画前面的架子上立着一张刀架。
“是木啸。”陆小凤进去翻看了一下尸体,左眼上一道血痕露肉,胸前一刀封颈,看来杀人的就是如今在门外那两个魔教余孽。
花满楼站在门口无声哀悼一句,问陆小凤:“朱墨刀还在吗?”
陆小凤起身走到刀架前,空着的地方刚好够放一柄不长不短的刀,但现在显然是没有的,他又去看墙上的画,是一图两画,左边巍峨崇山,山间一庙宇,庙门里往外伸出了一把扫帚,似乎是有人即将出来打扫;右边淼淼绿水,水上一孤舟,舟檐下往外伸出了一只钓竿,显然是有人正在凭水垂钓。
心里一动,陆小凤摘下了这幅画,卷好拿在手中,走出来对花满楼道:“我们先走吧,让盗无去请淮安府的人人来。”
区区山阳之地,发生如此灭门惨案,虽说是旧日魔教所为,但也足够震惊地方,那个张知县听了这种事估计从下面出来湿了裤子的就不是汗了,趁早通知淮安府守军才能有所用。
“好。”花满楼知道他可能有了发现,和他一道从祠堂里走出来,却发现外面的院子内又没了活人。
“人呢?”陆小凤皱眉,不过一个房间的距离,他竟然没听到有人带走勾眼石英和他那个同伴的动静,他二人都被独门手法点了穴道,当然也不可能自己走。
花满楼心下一沉,其实在他心里,一直觉得重熙与陆小凤很可能是父子,所以也就少了几分戒备。
“方才重熙和另外一个人在这里。”
“另外一个人?”陆小凤只见过重熙,并不知道巫常,但他很快想到,“是那个躲在暗处的人?”
花满楼点点头,脸上浮现和西门吹雪之前相似的困惑表情,想听他继续描述下去的陆小凤只得到了一句也同样相似话:
“如果他没有开口和我说话,我以为只有重熙一人。”
陆小凤握着卷轴的手紧了紧,小胡子一抖:“他对你说了什么?”
花满楼脸上的表情更加高深莫测,犹豫了片刻才道:“他叫我花家小七,还问我,你平时爱不爱吃臭豆腐。”
“......”
盗无虽然身披三品,但他这三品是武官,且只是个名号,所以一府府尹本不必听他调遣,但正好司空摘星帮暗风跟踪主簿回来,小王爷的令牌往那儿一摆,淮安府很快出兵,在山阳县周围巡查魔教的踪迹。
有了巡逻兵,魔教的活动果然收敛了很多,樊周捆在县衙后院似乎被人遗忘了,艾魑一点儿也没有派人来救的打算。
敌不动,陆小凤他们也清静了几日,开始在山阳县内真正的‘游山玩水’。
陆小凤和花满楼抓住樊周的那个芳华山上,四个人信步而行。
“西门吹雪这是失恋了?”陆小凤语出惊人。方才他去请人一同登山,结果手指还没挨着房门,就差点被冻伤,冷冰冰的内劲铺天盖地往外扑,他甩着一衣摆的冰凌子回房,差点把胡子气歪了。
“阿喜也躲在房里说要好好休养,明明只是手伤了,又不是脚不能动。”司空摘星懒得走,趴在盗无背上,随手摘了一捧野果,在盗无身上擦一擦就吃。
“我看他们两个一个有情一个有意,大概只是其他的问题不能协调,有时间我会跟阿喜聊聊,你也找西门问问。”花满楼虽然平时不会擅自管别人的闲事,但也不想看他们白白蹉跎以至错过,将来徒增悔恨。
陆小凤爽快地应下,然后不甘心地挠了挠他的背——有时间撮合别人,不如想想到底什么时候肯让我吃!
花满楼掐了一把那只作恶的手,正要说些什么,却脚下一滑,幸好陆小凤眼疾手快,一把把人搂在怀里,才免了一个趔趄——要知道再风姿潇洒的人,摔个狗吃屎也是不会好看滴。
对他这种明明扶一把就行非要抱在怀里的行为,花七少自然是不会感激的,只是他刚站稳,司空摘星就叫了起来。
“啊,好像是块石碑!”
盗无把人放下,三两下踩去上面的草叶,果然露出一块风化了不少的石碑来,仔细一看,上面写着三个字:若华山。
陆小凤和盗无合力把那块石碑刨开来,看样子埋了有些年头,似乎是被雨水冲刷才露出来的。
“这么说,这里果然不是芳华山咯。”抬头看了一眼风光无限的峰顶,陆小凤幽然道。
花满楼念了念若华山三字,大概也猜出其意:“西门杀了唐皋的那座山,应该就是芳华山了,我们可以去县里面找些上了年纪的人问问,说不定当年芳华山发生了什么事,高度与之差不了多少的若华山才会被当成芳华山。”其实他之前也纳闷,一般县志本来是二十年一更新,但不知为何,这山阳县志,似乎是好几十年前的版本。
除了隐瞒秘密,不做他想。
“对了!”司空摘星忽然又击掌一跳,“那个主簿从芥隐书院出来之后,也去过藏拙山庄后面的那座荒山,那儿不会就是西门说的芳华山吧?”之前暗风跟丢主簿,就是因为主簿从暗道中偷偷去与樊周见面,却被贸然闯入的曲零陵大乱,后来慌忙逃出之后,正好被带着帮手赶来的暗风重新跟上,他去了一趟那座荒山,才又窝回家里去。
“这种事情你怎么不早说?!”陆小凤怒其不争地看他,要不是盗无黑面神在旁边矗立着,早一颗板栗敲他脑袋上了——成天除了你师兄和吃,你还会干什么?!
“你又没问!”司空挺腰迎上,忿而反击,“再说你回来一直和花满楼在房里嘀嘀咕咕不知道干什么,我去哪里跟你详细说?还怪我不说,你真是脸皮厚的可以剥下来做鞋子了。”
“啧,不知道谁一回来就赖在某人怀里不下来,我多问了一句就撵人,现在竟然反咬一口,来,把你脸皮撕下来,我看估计能当靴子穿。”
......
一时唾沫星子满天飞。
总在两人争吵中躺枪的花七少和总捕头大人默默地站到了一处,颇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意味。
不过吵归吵,今天真正倒霉的人,会是那个到处乱窜的主簿,因为一会儿,登山旅行团会好好去拜访他一下的。
作者有话要说:
课多,病一直不好,要不以后两天一更?......陆小鸡会吃的更慢吧,会不会半夜跑来揍我O(∩_∩)O~
第94章 抓一个死一个
吵完之后,兵分两路,陆小凤和花满楼去找那个主簿,盗无和司空摘星去打听芳华山的事。
这个主簿明面上是县衙的主簿,但暗地里与木秀有所来往,现在又和樊周扯上了关系,他的身份基本上呼之欲出,而魔教的目的,显然也是为了那把身负各种传说的朱墨刀。
陆小凤想起从木秀山庄密室里拿走的那幅画,他和花满楼回去之后仔细查看了一番,不是这个朝代的东西,估计已有一百多年了,而且画上虽有落款,却并不是藏家先祖,只写了濯浊二字。
“藏家先祖姓藏弥浊,曾是江南有名的大儒,不通武功,但他死后却建立了两座行走于江湖的山庄,当真令人百思不解。而且那幅画上,即使不留自己的名号,为何又留濯浊二字,是想洗去一世浮尘,还是另有深意?”花满楼这几日一直在查访藏家的事,但除了藏弥浊众所周知的身份背景,关于他私人的事一无所获。
陆小凤对文人无感,甚少与他们接触,如果不是花满楼查出藏弥浊竟然是名士非大侠,他一直信了藏生涯之前说的话,以为他藏家先祖是个佩刀好汉。
“你猜,那个濯字会不会是指另外一个人?”他摸了半天下巴,还是说出自己的猜测。
花满楼微微一惊:“另外一个人?”
陆小凤见他迷惑不解的样子,心里直痒痒,忍不住凑过去点了点自己的酒窝:“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一件事。”
......
花七少刷地收了扇子,凭感觉往那凑过来的脸上一戳,正好戳在小酒窝里,顿时就泛红了一小圈:“好了,说吧。”
“......我说的是你亲,不是用扇子。”陆大侠很受伤,更无语。
花满楼晃了晃形状优美的玉扇:“谁的?”
“你的。”
“谁?”
“你。”
“那不就对了。”
“......”
亲亲能言善辩,陆小凤只好甘拜下风,自己挠了挠小酒窝,将知道的和盘托出。
原来曲零陵将昆仑奴送到县衙之后,曾来问他樊周的事,知道他是魔教长老,几乎都不敢相信。芥隐书院传承百年,不曾想会被魔教势力渗透污染,书院内不知还有多少人是为魔教效力,淮安府府尹立即指派了新的山长前去整顿。陆小凤就推荐了对书院有所了解的曲零陵前去协助。
能帮忙拔除害了关飞的魔教势力,曲零陵自然求之不得,临走之前,他曾对陆小凤说起过一件事。
这一次藏拙山庄和木秀山庄同时举办武林会和群才宴,藏拙山庄不说,木秀山庄的群才宴,其实是樊周一力促成的,他们商讨之时,关飞在旁边陪酒,木啸醉意阑珊时曾经抱怨了一句,说什么木秀本来是藏秀,却偏偏要被改名为木秀。
这种事情曲零陵本来当作闲话听了听,但如今木家因为朱墨刀被魔教灭门,他才觉得这可能是条线索。
“藏生涯不是说,因为无子孙传承,木秀山庄那一支才改姓为木的吗?”花满楼记得之前酒楼里藏生涯急匆匆跑来说的那一次。
陆小凤耸肩:“所以我们找完这个主簿大人,就要再去好好问一问藏庄主,他们家那些陈年旧事了。”
花满楼若有所悟,轻笑道:“或者我们不用多跑一趟。”
暗风正蹲在房顶上吃暗花给他准备的点心,吃的满嘴渣渣,一抬眼看到自家少爷和准姑爷远远地走了过来,赶紧咽下最后一口,拿袖子抹了两把嘴消灭罪证,然后才跳了下来。
“少爷,你们怎么来了?”他绷起一张脸,努力证明自己很靠谱。
“花生味儿。”花满楼答不对题。
“还加了蜂蜜。”陆小凤随之点头。
然后暗风的脸就裂了,红着脸颓丧道:“少爷,我就吃了一小块,真的只有一小块,怎么每次都被逮到呢?”
“下次让暗花给你带糯米团子,嚼的时候没声音。”花满楼拍了拍他的肩膀,越过他往前走。
这下暗风惊了:“少爷怎么知道是暗花给的?!”
陆准姑爷给他一个安慰的眼神——姑爷刚刚也被你家少爷虐了,别计较。
“有人来找他吗?”花满楼站在主簿家的门口,是个规规矩矩的小院子,墨门红匾,写着张府两个字。
“我一直守着,没见人。”暗风摇了摇头。
陆小凤一边推门,一边在心里嘀咕,原来这主簿和知县一个姓。
不大的小院子内干净整齐,因为完全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暗风已经又回房顶上趴着,陆小凤和花满楼一进去,就察觉到两道气息骤然消失。对视一眼,两人直接紧跑几步飞身上房,往下一看,后街上果然一南一北两个人正卖力逃跑。
“哟,藏庄主,跑这么急做什么?”陆小凤选南边,不过两三个腾跃,已经挡在了埋头疾奔的藏生涯面前。
“呃...陆大侠,您怎么在这里?真是有缘,有缘啊,呵呵。”藏生涯仍然是一副傻蠢傻蠢的笑模样,双手却缓缓地缩回了袖子里。
陆小凤眼角扫过他的小动作,并不说破,抱着胳膊形色悠闲:“既然有缘,不如找个茶馆坐下来好好聊聊,我正想问一问庄主,木秀山庄如今覆没,庄主怎么也不着急找朱墨刀了,反而还有功夫串门子呢?”
藏生涯脸色变了变,双手负在身后:“哦,朱墨刀不是被魔教抢走了吗,我是想先和张主簿商量一下,让衙门剿灭魔教的时候记得帮我要回来。”
“啧。”陆小凤对他的敷衍也没什么耐性,对面花满楼和张主簿显然无话可说,早已经动上手了,张主簿的武器是一只判官笔,精铁的笔身,蚕丝的笔锋,对上花满楼的玉扇,两人过招格外文雅,不疾不徐,你来我往,两人打了半天,旁边一片瓦块都没有掉下。
“既然如此,那不如我带你亲自去向张知县说,如何?”陆小凤把托着左手肘的右胳膊放到了上面,话音一落,藏生涯藏在背后的手已经飞快抽出,一手寒针射出,上上下下封了个完全。
“寒山九针?”陆小凤左右手一抬,身体一转,再看着藏生涯时五根手指之间已经各粘了一根鱼尾形的银针。
“哼,传说中的灵犀指法,看来也不过如此。”藏生涯见他手上只有八根银针,笑意顿时踏实了许多,但陆小凤接下来的一个动作,让他这?3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な档男σ舛偈苯┯病?br />陆小凤把右手一翻,一根极细的银针正粘在他手心中。
“你......!”藏生涯惊讶不已,这手暗器是他在藏家密室楼阁里找到的,因为形状独特,刺入皮肤之后飞快地钻入其中难以拔除,他一直拿它当作杀手锏,不轻易动用,还都特地涂了夺命剧毒,更加确保它对得起杀手锏这个名号。
陆小凤的灵犀指法以快闻名,但也挡不住他只能夹住八根针。最后那一根,本来是直冲他心口而去,绝无躲避之机的。
“寒山九针,寒山派?”陆小凤无视他的震惊,随意把手上的针往地上一抛,看着藏生涯的目光却带了几分审视,“藏家怎么会和寒山派有所牵连,你先祖藏弥浊,到底是什么人?”
寒山派是海外名派,久不在中原出现,陆小凤之所以会听说过,还是小时候听那群老头子们闲聊的时候说起过,寒山岛地形独特,轻易难寻,又有无名天火和无根之水,是炼制名品武器的好地方,曾经江湖中人为求寒山派一针一线,一刀一剑,不惜豪掷千金,抢破脑袋。可后来不知为何,寒山派逐渐淡出江湖,不再被大家提起。
这寒山九针,因为造型奇怪,老头子们去人家岛上扫荡的时候顺手就带回来了,他还用其中最粗鳞片最密的那根缝过衣服,结果越缝洞口越大,最后他穿着一件四处漏风的衣服被老头子们笑了整整一个秋天。
童年小凤凰的可怜描述起来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什么寒碜九针?”藏生涯一脸颓败,听不懂他的问题,只以为他是在消遣自己,兀自争辩,“陆小凤,我一无杀人,二无放火,你没有理由抓我。”
“我又不是捕快,抓你干什么。”陆小凤嫌弃地扫了他一眼。
藏生涯一喜,然后就听到后面传来整齐的跑步声,扭头一看,花满楼正一扇击在张主簿的手腕上,他的判官笔登时脱手,直插入对面的房顶上,碎了两三片青瓦。而他们两人身后的巷子口,一队士兵正跑过来,正是在县城内轮番搜捕魔教中人的那一批。
“抓你的来了。”陆小凤袖子往地上一挥,把寒山九针尽数收回,对面色惨淡的藏生涯说了一句,脚步轻快地找自家亲亲去了。
花满楼正在和张主簿说话,见陆小凤过来,张主簿嘴角蔓出一道诡异的微笑,然后牙关一紧,嘴角顷刻有乌血流出,竟然就这么断了气,正好压在来擒他的兵士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