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叫住他们:“三哥,五哥,辛苦你们了。”
花五少正想说没帮上什么忙,花三少扯着他看远处:“诶那不是老四么,他怎么在京城啊?!”
陆小凤回头去看,果然街角里,花满海的身影一闪即逝。
兄弟俩就想过去找人,这怎么来了也不去家里,难道有什么不可见人的事儿?噫...总不能是外头有了人了吧,这可不得了。俩人顾不得跟陆小凤说话,赶紧跟了过去。
陆小凤想拦没拦住,想想也是罢了,迟早要开诚布公,又瞒不住,不如自己发现。
他扫了一圈,给了街边的小乞丐一锭银锞子,让他回花府给花满楼报个信儿。
小乞丐喜滋滋接了,还跟他打趣:“诶,陆大侠,什么时候发喜饼啊?”一早听说陆大侠和花七少要成亲,江湖上可是轰动了好久,但是两位当事人神出鬼没的,而且也不理会传言,传来传去搞得大家也不惊讶了,现在还都挺期待。
陆小凤心里仰天大笑,面子上绷着脸训了一句:“多话,传你的信去!”
小乞丐咬了口银锞子,一溜烟跑:“对了陆大侠,我们帮主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大家都等着喝你们的喜酒啊!”
陆小凤站在原地乐呵了半天。
被所有人祝福的婚礼,很好。
......
东郊是皇陵所在,附近离得不远的村子很少,再往外是连绵不断的山,司空和盗无本来以为这川宁观会隐匿在群山之中,毕竟他们在京城待了这么些年,从未听说过这名字。
但是没想到余喜随便找了个人一问,竟然就在皇陵附近的一座村子里。
“怎么回事?”司空想不通,如果这么好找,为什么从来没听人提过。
余喜问的那个人是个老大爷,花甲之年,老当益壮,正扛着锄头准备去田垄上松松土,闻言笑道:“小伙子啊,这川宁观又不出名,而且这里平时也没多少人来,就算来了个在观里歇脚的,也都只知道那是座善堂,我们平时都不叫它川宁观的。要不是你们问啊,老头子我都快忘了那地方还有个名字了呢。”
司空砸吧了一下嘴,还挺有道理。
老大爷给他们指了指方向,众人沿着解冻不久还有点湿乎乎的田间小径往村子里走,除了不走寻常路在石头上蹦蹦跳跳的余喜,盗无他俩的鞋子上都沾了些泥。
村子的西边,与皇陵遥遥相对的是一座尖尖顶的房子。四角飞檐,红柱挺立,像个三层塔的形状,用一个小院子围起来,一扇柴门挡住了里头的风景。
盗无大概近乡情怯,站在门前愣了一愣。
他对父母毫无印象,唯一有记忆的家人就是祖父风兰庄,世人都道成阳候之子醉心玄学,不求正道,有负成阳候之名。但是实际上真正认识风以宣的人却是寥寥无几。盗无为朝廷做事以来,现在也算是品秩不低,但是朝中同僚,最多会提一提成阳候,却从来没人提过风以宣。
现在一想,脑海里似乎还是有一些浅淡的印象。
他记得很小的时候跟爷爷在练武场待着,总会有人急急忙忙来叫爷爷走,然后等爷爷回来的时候都会很担心。他最开始的时候问过几次他的爹娘去哪里了,爷爷总是说他没有娘,却不提他爹的事。后来家中变故,去青冥山之后再听旁人提起风家的事都会稍带一句说风以宣不肖子孙。但是他仅有的印象里,爷爷对爹从无怨言,倒是对他的母亲似乎不喜。
司空拍拍他的背:“别想了,进去看看就知道。”
然而话音刚落,吱呀一声,柴门自己从里面打开了。
盗无猛地抬头,但是来开门的是个扎着发髻的小弟子,眉清目秀很端正,他向众人行了一礼:“各位施主好,师父等候多时了,请进吧。”
司空看了看盗无,对方显然早猜到他们要来,万一心怀不轨在里面设下陷阱也不可知。
身后陆小凤刚刚晃过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问他们:“这就是川宁观?怎么不进去。”连个山门也没有,而且如此简陋,难怪没人知道。
“阁下是陆小凤?”小道长似乎认识他,“师父等你们很久了。”说完他又扫了一下其他三人,“不知哪位是花少爷,师父特地命我准备了六珍子和素芽两种茶,请花少爷选一种。”
陆小凤眯着眼打量了一下这小道长,横看竖看是没见过,而且年纪不大,怎么会知道六珍子和素芽的故事?
其实这故事是花满楼讲给他听的,他都是后来才知道。
花满楼出生时抓阄,什么都不抓,急坏了花家堡一众人,刚刚好当时花堡主的一位故人来参加他的满月礼,小花满楼不知怎么的一直朝着他那儿爬,咿咿呀呀的似乎是要什么好玩儿的东西。
旁人都起哄说莫不是这孩子跟他有缘,让他掏出样东西来送给小花满楼也算一桩美谈,说不准认个干爹什么的更好不过。
那人仰天大笑,说可惜自己身无长物,只有两袖茶香。
众人困惑,哈?
花堡主出来解围,原来他这位故人并非江湖豪杰,也非巨商名贾,只是一户人家的茶师。
家中主人最爱喝的两味茶,一名六珍子,一名素芽,整日挑拣冲泡这两味茶,他的衣袖上难免沾染上味道,所以他才说自己只有两袖茶香。
小花满楼被他抱起,攥着他的袖子举高高,笑眯眯的可乖巧。
众人笑作一团,也算是抓阄抓得很别具一格。
盗无在一边握拳,如果里面的是他未曾谋面的父亲,能未卜先知他们今日能找到此处,却准备了对旁的人的问候,反而对自己的亲生儿子视若无睹。也许他并不该进去。
没有父母的日子已经过去了,他如今靠自己活着,进不进去又有何妨。
司空知道他心中所想,既心疼他师兄,又恼怒他那恶公公,忍不住抬一把拉开挡在门口的小弟子,抬脚就踹着们进了院子。
“有人么,”他嚎了一嗓子,又道,“不对,有良心被狗吃了的人在么?”
亲生儿子都不认,可不是良心被狗吃了。
小塔的门开着,有淡淡的茶香和檀香飘出,混合着的味道不难闻,让人很容易平静下来的味道。
一个醇厚平缓的声音似乎带着笑意在塔内响起:“进来吧,外面有风。”
司空冲进去,正准备破口大骂,就看到一个眉目周正的中年人坐在蒲团上,正对着窗子,风吹起他盘着的青色衣摆,空空的,又落下。
室内一下子悄然无声。
陆小凤带着已经没心情郊游的余喜跟在后面,余喜从他背后瞅了一眼咋呼起来:“诶呀我就说是风叔叔么,好久不见呐!替我家老头子给你问好!”
盗无最后一个进来,看了一下坐着的那个人。
毫无印象。
“是你啊,果然来京城了,怎么样是不是很好玩。”那人似乎很健谈,一直在笑着,摆摆手让余喜过去坐。
司空拉住要跑过去的余喜,自己走上前问:“你是谁?”
那人抬头打量了他一下,目光里有亲切有犹疑,有点考量的意味,直到把司空快看毛了才慢悠悠道:“你就是盗王?皇帝的小哥哥?我儿子找的媳妇儿?”
司空张大了嘴。
陆小凤和盗无也有点懵,话倒是没毛病,问的人很有问题。
“对啊对啊。”众人都不说话,余喜只好替他师父当代言人,“我师父轻功可好了,神偷来着,而且和师父夫恩爱的紧,成天腻在一起,旁人羡慕不来啊!”
那人点点头:“恩爱点是好。”又盯着司空的肚子看,“但是我怎么抱孙子?”
司空脸蹭蹭地红,憋着一口气出不来。
也不敢出。
毕竟听语气可是有点老公公的派头。
“你究竟是谁。”盗无终于开口,走过去把司空护在身后,直视那人,声音有些低沉,“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就是风以64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宣。”
风以宣皱了皱眉,训他:“胡闹,直呼爹爹的名讳,你师父就是这么教你的?”
盗无一字一句:“子不教,父之过。”
......风以宣被噎了一噎。
不是说自家儿子是个闷葫芦黑面什么,这牙尖嘴利的,跟谁学的。
“行了行了,你跟你媳妇儿先回去吧,我有事跟小凤凰和小七童说。”他摆摆手,叫守在门口的弟子过来,“推我的轮椅过来,我带俩小子去后堂。”
陆小凤打断他:“虽然不知道前辈有什么事指教,但是今日花满楼没来。”
风以宣仔细瞅瞅,这才发现原来少一个人。
余喜却是在一旁惊呆,指着正往轮椅上挪的风以宣结巴:“你.....你的腿......”
以前见的时候就是断的来着么,怎么自己没发现?
“断了二十多年了,早习惯了。”风以宣自己滑动轮椅,转了方向往后面去,“陆小凤跟我过来,你们几个想回去就回去,想待着就待着。”
后堂仍有一扇门,而且门旁边有个楔形的坡道,盘旋而上,似乎是往楼上去的。
风以宣自己摆动着来轮椅往上走,陆小凤跟在后面瞅了一眼,这轮椅机关独特,很熟悉的风格。
朱停。
一想到朱停,弱水之灵的事他跟巫常在一起。所以眼前这突然冒出来的风家爹爹,显然又跟巫常是一条道上的了。
“真是服了。”陆小凤摇头晃脑,慢吞吞跟上。
楼下盗无此刻心情说不出是什么滋味,风以宣奇奇怪怪的反应,让他心中有无数个疑问,却又无从问起。
司空捏捏他的手:“没关系,我们等下再回去,问清楚了再走。”
盗无回握住他,心思渐渐定下来。
余喜咬着根草坐在门槛上发呆,唉,果然跟着这几个人就不可能郊游,也不知道西门狐狸躲去哪了,半天不见竟然也不来找找自己,真是很过分了。
就这样子还想成亲?
呵呵,跟剑成去吧。
第142章 绑架
风以宣带陆小凤上到了楼上,越往上越是塔的形状,说不清这到底是个川宁观还是川宁寺。楼顶正中一方三尺见方的供台上,放着一尊小泥像,不像是佛像,有些像极北之地的那种邪神,青面獠牙的。
邪神前面摆着一个长条形的木匣子,随随便便放着,看上去还有些落了灰。
“见笑见笑。”风以宣擦了擦盒子,“腿脚不便,没怎么打扫啊。”
陆小凤连忙摇头,接过来他从盒子里拿出的一卷书。
这风家爹爹貌似跟儿子不是一个路线啊。
书卷看上去有点年月了,浅黄色的封面上是留白,什么也没写。于是他翻开了第二页,然而还是一片空白,只是纸面有些许凹凸不平,看上去有点特别。
陆小凤看了一眼还是笑哈哈的风以宣,又往后翻了几页,却发现依然全都是空白。
“别看了,你看不懂的。”风以宣得意洋洋,“这可是我特地编的一套文字。”
陆小凤心念一转:“谁看得懂?花满楼?”
“果然聪明哈。”风以宣愣了一下,又笑,“罢了,既然他说要给你们看,自然也是要讲清楚的,这本札记的确只有花满楼看得懂,因为是特地为他们写的。”
“他们?”陆小凤抓住他话里的重点,“特地?”
风以宣揉了揉太阳穴:“诶呀你不要咄咄逼我么,又不是我不说,小时候教小七童认字,我可是很尽心尽力的,看完了这本札记,你们会懂的。”
“为什么现在愿意给我们了?”陆小凤又问。
风以宣摊手:“谁让你们找到了青鸟别苑,还拿到了地图。这地方隐于世俗,已经被世人遗忘了几十年,你们大肆在城里查找川宁寺的下落,非要把这地方找出来,万一再把它牵扯入一些不必要的纷扰里,白白打扰他们的生活。”
风以宣从一扇描金的窗户里看出去,外面的农家里,有农妇在晒衣服,有孩童在玩耍。
陆小凤把他称之为札记的空白书卷塞进怀里,问:“你说的他是巫常?你当初就是跟着他混,连家和儿子都不要了?”
风以宣被他直白的逼问堵的心口闷:“你们这些小年轻啊,都这么直呼长辈名字,真是不礼貌。”
陆小凤耸肩:“不好意思,毕竟都没爹教。”
风以宣揉胸口,气死了气死了。
“行了,你们看完再说,大人现在还在北川,一时半刻回不来。你们的婚礼他万一赶不及参加,礼物你们就自己去岛上挑,大和尚不是把钥匙给你们了么。”
“什么岛上?”陆小凤不解。
“藏宝的岛咯!”风以宣瞪他,“难道大和尚没说?”
陆小凤就把大和尚去花府祝寿没有进去门的事讲了一下。
风以宣哭笑不得,这老和尚真是老糊涂了,话都不说清楚。
“你们看到青鸟山庄那片藏香的湖了吧。”他毫不隐瞒,“那个湖里的水都是从山里引过来的,山中有一处水库,水库中间是个小岛,岛上是当年留下来的各种珍玩玉器,你们俩每年的生辰礼物都在上面。那把钥匙,可以打开通往岛上的桥,因为那片水库的水有问题,沾之即沉,而且小岛周围常年浓雾,必须走暗桥才能过去。”
陆小凤想了一下青鸟山庄的奢华,砸吧砸吧嘴,藏宝岛啊,不错不错。
“行了,回去看看再说,剩下的事等大人忙完了会过来跟你们汇合的。”风以宣撵人。
陆小凤要去推他,被拒绝,显然这么多年已经习惯了轮椅上的生活。
于是他收回手搔了搔下巴,想想还是道:“其实盗无应该没有怪你,他只是想知道当初你发生了什么事。”
风以宣动作一顿,终究云淡风轻笑笑:“我知道,他师父把他养的很好。”
下面三个人还在等,见他们这么快下来也是意外。
风以宣摆摆手:“都回去吧,我这儿小灶,喂不了这么多人。”
盗无看了看他,站着不动:“我留下。”
司空自然跟他行动一致。
风以宣看了他们一眼,终究还是没再说赶他们走的话。
于是陆小凤拉走了还想看热闹的余喜。
回到城里,陆小凤要回花府找花满楼,余喜要去四海阁找西门吹雪,结果还没分手就看到西门吹雪在城里乱晃。
“你怎么还在这里?”西门吹雪也看到了他俩,走过来对陆小凤道。
“什么意思?”陆小凤愣。
“花满楼那两个哥哥被人绑了。”西门吹雪徐徐道。一下子丢了两个大舅哥,你还在这里瞎逛,看来这亲是不想成了。
陆小凤吃惊“怎么回事?!”说完他就要跑,跑了两步又回来问,“花满楼现在在哪儿?”
西门吹雪正在被余喜拽头发,抽空回答:“我去花府找他,正好碰上有人往花府送信,说花家两位少爷被绑架了,信上说你们两个成亲之日,就是放他们回来之时。”
余喜瞪大眼睛,差点把西门剑神揪秃:“这年头的绑架犯要求还真是清奇啊!”
陆小凤心里一沉,转头就往花府走。
花府里此时一片安静,下人们进进出出都不敢出声,一看到陆小凤回来,赶紧指了指花厅里,二少爷正在发脾气呢!
陆小凤一进门,就看花满楼正低头坐着,旁边他二哥已经快怒发冲冠。
“还成什么亲,别成了,我派人把你三哥五哥找回来,这就送你们回花家堡。”花满庭气得不轻。这段时间他因为毒商陆的案子,不得不停掉商行的一些生意,还畏手畏脚不能出门,早就憋了一肚子闷火。这晌又丢了俩弟弟,可不是有地方撒气了么。
“你派什么人去找?”花满舍还是比较冷静,放下茶碗看他,“莫兄还在牢里,你现在也没脱离嫌疑,你预备怎么去找?”
花满海眉间闪过一丝狠仄:“敢动我花家的人,我自然不会放过他们。”
刚说完就看到陆小凤进来,他一见这罪魁祸首,胸更闷,索性站起来往外走:“我给你们三天时间,不把老三老五给我带回来,我就用自己的办法解决!”
商人的办法,还是一个黑白两道通吃的商人的办法,可想而知。
非常冷酷。
很是残忍。
不敢想。
花满舍也站起来,拍拍陆小凤的肩:“你们两个别往心里去,此事不是你们的错,该来的终究会来,早一点挖出背后的人,彻底解决这件事才是最应该做的。”
陆小凤点头:“我已经有了点线索。”
花满舍笑了笑:“那就好,按你的想法放手去做,我会劝他二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