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降天下完本[古耽]—— by:冢祭
冢祭  发于:2017年07月08日

关灯
护眼

闻得卿封二字,我呼吸有瞬息的停顿,惊得愣了许久。难怪那老者敢直呼婉娘的名字,他消失的早,传言他已归于混沌,不想还活着。我良久回过神,连话都说不流畅,“卿封……老灵王?修为与你在伯仲间的那位?”我原以为自己听错,但见父亲点头没有否认,越发觉着荒谬,“他给你看门?”
父亲不以为然地耸肩,得意的贼笑道:“谁让他当年输了棋,愿赌服输。给我这主神看门,亏待他了么。”
院中脚步声渐近,来者有两人,皆是修为极高难以对付。父亲灵力尽失,未免他遭遇不测,我果断挡在他身前,以防万一。房门被人很干脆地推开,随吱声传来的了一人愤慨地讥嘲:“为主神看门,我只觉荣幸之至。”
父亲横推开我,朗笑相迎,“你们脚步到快。”
岳渊看眼我,又瞧了眼父亲,忙不迭把父亲扶到桌边安坐,笑道:“你儿子来的蹊跷,又迟迟不见下山,所以下完盘棋来瞧一瞧。怎么回来不去找我们?”他目光无意瞥到院中,眉头微蹙,“静璃小妹还没醒么?”
“应该快了,得到湮濑的修为,我到时渡她一半,估计不过多久便可醒来。”
卿封外屋里屋翻了遍,突然在里屋大笑出声,转眼端了个棋盘出来,二话不说放在桌上,“这回我可不会输你。”
父亲一把按住卿封推来的棋盒,慢吞吞道:“若再输我怎办?替我家苏璃看一万年门?”
我浑身打了个激灵,吓得忙摆手要回绝,哪知卿封满口答应下来。他俩掀开棋盒玉盖,当即下了起来,完全把我和岳渊晾在一旁,忘我投入其中。
“走吧,我送你下山。”岳渊对此司空见惯,轻拍我肩转身就走。
继承主神所有灵力,灵山的灵压于我如春风拂面,即使为赶路用灵力疾步而行,丝毫未觉困难。岳渊在九重天极负盛名,忽然出现在山下,很快引来围观路人。至于我,托相貌所累,想隐瞒身份亦无用。
“你出了灵山便会回到原来的地方。”
我不顾他反对坚持行了个小辈礼,告辞后转身要走,刚迈的脚尚没落地,想起才发生的事,小声道:“卿封会赢的吧?”
岳渊扬声爽朗笑道:“等你把妍冰结果,记得守门留个位置,他会马上来报道的。”
第94章 九十四章
刚出灵山我便立刻昏死了过去,再醒来已回到人界,出乎我意料的是我却非回到醉香楼墓室。九儿与她爷爷对我忽然出现有些意外,偏巧不巧还是在□□与他们碰个正着,没法糊弄说刚到,好在他们守己不多言。
“繁阳城可还太平?”我换了身上回来留下的衣衫,没多耽搁时间,从马房选了匹良驹,着急回宫里探个究竟。
九儿的爷爷不明话里意思,照着回道:“京里一切都好,没听说出过什么事。”
暂不出乱子即可,我心下稍松了口气,仍是不敢耽误,疾驰骏马无休时的往神武赶。偷入醉香楼地道刚过二更天,不想九重天兜转一圈,来到人界不过是三更天时。离宫离繁阳城不远,依现下的速度,用不着到天亮便能赶到宫中。
没几个时辰我便来到京郊,此处可远见繁阳城高墙,又不多时已到城门下,由于城中有宵禁,城门很早就落了锁,亏得我出门捎带了王府腰牌,想要入城倒也不难。我骑马停在城门外,伸手掏出腰牌刚想敲门旁特意设置的铁环,手抬到半僵住没再下手。
我迟疑片刻小声下了马,拉着缰绳无声离开。我一路拉马步行,离城门有段距离,我这才骑回马背,调转方向朝恭阳门行去。
恭阳门是宫里最隐蔽的密道,除皇帝自个会在遗召中得知,连众家皇亲也无从知道,更不说禁卫军统领等侍卫,至于苏兮月何故要告诉福安盛,又准许他告诉小夏子,就不得而知了。
“什么人?”漆黑中忽见寒光闪来,一柄□□直逼我咽喉。
我自小耳力极好,虽在墨黑一片中见不到人,犹是立即辨认出人声,暗叫不好,沉稳气息道:“顾常发,你怎么会在这?”
顾常发闻声当即放下武器,似是瞧见救星,“苏兄,可总算是把你等回来了。”
暗道前路崎岖,骑马前行反而不便,我二话不说下马往暗道口赶。乍见顾常发出现在哨岗,我心里已有眉目,仍不心死问:“宫里发生什么事?”
顾常发深谙事情严重,没跟我玩笑,神情严肃道:“我原在正门值守,三更不到时,小夏子突然带了虎符出来。还不等他把宫里事说清楚,我们突然瞧见一股亮过白昼的辉光出现,转眼宫门外就来了批不知名的高人,把宫墙里三层外三层围了。”
“可有人伤亡?”
顾常发直言:“没有,事发突然,等人反应过来已是刀架脖颈,性命已危在旦夕,无力反抗。”默声仅有一会儿,顾常发求情道:“此事怪不得守城将士,实在是发生的诡谲凶险。”
我不愠不燥道:“没必要螳臂当车,宫里有逃出来的人么?”
顾常发痛心疾首地叹气,跺脚摇头:“莫说宫里没人逃出,侯爷与六殿下出宫的车马,刚出宫当场就被拦了下来。孔修恰巧在宫门外叮嘱些事,见情况不对即刻上前救人,一同被抓进了宫里。若非小夏子拦下我,恐怕王爷这会儿子也见不到我了。”
捏拳的掌心早沁出冷汗,心绪如同翻滚的江流,惊悸而愤怒不已,极力安抚自己情绪,我口气和缓道:“顺昌门那现在有重兵把手吗?”
“没有,我才让暗卫去打探过。只是怕暴露踪迹,没敢仔细勘察。”顾常发叩击石门的方式很独特,应该是与小夏子定的暗语,果真没多久就见石门从里打开,探出张望的正是小夏子。
小夏子惊魂未定,连声苦求道:“王爷,快救救皇上,救救我师傅。”
地道内两侧放置着照明的火把,天明时走进不免会觉得里面昏暗难行,只是眼下外面乌黑似墨染,地道里细微的光反倒明亮得很。火光照在地道内漫散,连周围的泥墙被映照上层赤橘色,如此依旧没能照红小夏子煞白的双颊。
我微侧身躲开小夏子伸来的手,微蹙眉道:“人我定会救,不知被关在哪里?”
小夏子方才一时慌乱,回过神立刻缩回手,两手相握企图止住颤栗。他暗里小觑我数眼,瞧我厌恶渐消,恭顺道:“王爷走后不久,靖州不巧发起水灾,皇上多日为这事烦心。今日如常在前朝邀了婉姑姑与朝臣议事,说到一半就见天际白亮,等回过神,大殿已被包围。天色不早,我当时有些乏累,所以躲在正巧在龙椅屏风后休息,皇上见状不对,马上从腰间掏出兵符,趁没人注意踢给我,让我从暗道逃出搬救兵。”
我耐心地听他叙述,湮濑亲自前来,必然不会放过走婉娘。事情经过皆是废话,我全然不在意,倒是听进密道二字,心中有些欢喜道:“龙椅后有地道?”
小夏子直点头,话说得很急,愈发语无伦次。顾常发跟在最后头,听小夏子说话总是不着重点,哭笑不得道:“龙椅后地道通向哪里?”
“顺昌门那的冷宫。”好不容易利索回答完,小夏子又絮絮叨叨了些有的没的,多是不重要的事。
顾常发小声在我身后开口:“王爷,那人到底是谁?竟能避开宫中所有耳目,堂而皇之地出现在大殿上。”
“你现在算军中大将,又与魏子嵇亲近,想来对我的身份不可能完全不知。何必多此一举再来问我呢?”事到如今我不多瞒,但也不想捅破,无奈道:“我那死对头,实在是难应付啊。”
身后传来轻微的搔头声,顾常发嘿的傻笑,“毕竟是书上的人物,我哪里敢随便相信,起初听魏哥说还以为是诓我呢。”难得遇到他会忌讳的话,他考虑半天似是鼓劲的哈气,低语开口:“你可是战神哎,还打不过他?”
我脚下没半点减速,紧跟在小夏子身后,与顾常发闲聊两句,心底轻松了些,回嘴调侃道:“婉娘还是魔尊呢,不也被困死在大殿了?”
顾常发长嗯了声,不过脑地说:“原来魔族老大这么弱啊。”
我忍笑道:“这话我面前说也罢,要到婉娘跟前提起,估计你不死也得退层皮。”
顾常发身上多是军人的豪气,朗声笑道:“求苏兄饶我嘴碎,话听过就行了,没必要都让婉娘知道。事事都要汇报给她,婉娘岂不是要忙死了,不是么?”
跟在小夏子身后疾行,我有句没句地搭腔顾常发的戏话。宫里人走路虽不拖沓却不急,毕竟贵人主子多,万一毛躁不注意冲撞到,脑袋可能就会不保。不过眼下小夏子心乱焦躁,哪里顾得上守规矩,在密道横冲疾走,好在他身材矮小,没磕到绊倒,只是苦了我和顾常发在后面跟得辛苦。
神武近些年甚少有战事,庞龙只手遮天多年,动摇国本不假,总算还守得国境安稳。小夏子从小被送进宫,平时能见的武人多是侍卫,身边能伤人的利器不过碎瓷片,没见过刀光剑影的日子,何况是被逼宫。密道机关离小夏子仅有半臂的距离,他却迟迟没按下,抬在半空的手抖动不止。顾常发素来急脾气,久不见小夏子有动作,干脆绕过他伸手推动机关。
我未觉屋外有肃杀气,但仍是随口提醒:“小心埋伏。”
顾常发两眸似猎鹰观察着密道外的情形,任何风吹草动都没放过,低声道:“放心,我才不想窝囊的被人暗算在这。”
我嫌小夏子在我面前碍事,又担心他因过度害怕失声叫出,索性让他躲到我们身后,确保安全无虞再出来。
顾常发弯身捡了枚石子抛出,除了烈风挂过声,我没感到丝毫气息变化。顺昌门在冷宫附近,宫里人觉得冷宫晦气,平日里敬而远之,越见萧条荒芜,没有人气的地方,神族会没注意到亦属正常。
“怎样?”顾常发天生大嗓门,现在刻意压低声音,让我很不习惯,半晌没能回应他。
“赶紧走,趁附近守卫发现人气前离开。”在黑灯瞎火的皇宫里寻路并不容易,今夜天色不错,冷月清辉照路,还能依稀看出琼楼朱墙。
数月前苏兮月遣散了后宫原不多的妃嫔,如今宫里主子多是前朝的妃嫔,泰半年岁已长,平日里多是清修为主。小夏子带我们在宫中小道窜行,偶路过太妃住所,或是觉着妇人不足畏惧,未见有神将特意把守。穿过顺昌门,拐了个弯即到冷宫,紧闭的宫门是从里栓了锁。
小夏子一溜烟就没了身影,低语声参在秋风中,难以辨别,“王爷这边。”
我依声音传来方向找去,走近靠近回廊的灰白墙,才发现有个狗洞,小夏子正从下探头出来张望。我与顾常发对视了眼,脚下用力一蹬,直接犯进冷宫后院。
顾常发见大动作没有引来人,声音稍稍大些,调侃道:“你让摄政王钻狗洞?小心事后,王爷找个由头,把你直接打发到冷宫来看守这狗洞。”
我斜睨了眼顾常发,哼笑没搭理,只道:“这墙角狗洞不填上么?不怕冷宫里的人逃出去?”
小夏子衣冠不整地沾了一脸泥,灰头土脸的像个小叫花。他抹去脸上泥灰,边走边凄凄说:“冷宫很久没关人了,前几朝的早死得差不多,留下少数全被皇上赦免,换了个地给他们住着颐养天年。我听宫里老人说过,这狗洞是很久之前就有,好像是有个被贬为庶民的皇子,想逃出去才偷偷挖出来的。只是逃得出冷宫,逃得出偌大的皇宫吗?人还没过顺昌门就被逮到,当场给打死了。后来每当有人从那狗洞逃出,打死后的尸体就放置在这狗洞旁,哪里还敢有人往外逃。”
顾常发难得有机会听到宫中秘事,好奇道:“震慑对清醒的人有用,那些疯癫的呢?”
伸手挥开扬起的尘灰,我冷笑道:“能在冷宫活得久的疯子有几个?从前是高高在上的主子,如今被贬到这儿,还会有活路?宫里会被打发到冷宫来看守的太监,大多是犯了事被打发来这当职,心里那股怨懑深得很,遭殃的不就是这群关在冷宫的可怜人。”
通往大殿龙椅后的地道入口就在冷宫西苑,小夏子打亮火折子在前带路,叹气道:“叛乱罪人活该被圈禁,可怜那些心慈被冤枉的嫔妃,明明是好人,却落得这般下场。”
我轻笑了声,眸中凌冽地开口:“后宫是非地,心善便是自掘坟墓,混个太嫔到老已是万幸。既然人入了宫,只要有心,必是死路一条。宫中能活命到老,已经是奢望了。小夏子,好好跟你师傅学,别同情不该你去同情的人或事。”
小夏子垂下的脑袋微微点了点,喉间声音低哑,溢出哀伤些许,“谢王爷提醒,我会谨记在心。”
顾常发大咧咧的性子,问得此言也玩笑不起来,未雨绸缪说:“我以后要有闺女,铁定不让她嫁进宫里来。情愿她嫁个普通匹夫文士,也不要入皇家。”
我展颜微笑揶揄他,“先讨个媳妇回家,你再考虑这事吧。”
顾常发嘿了声,不满道:“苏兄怎么瞧不起人呢?”他贼笑一会儿,回嘴道:“我娶一个媳妇够了,不学苏兄左拥右抱。”
密道只有一条路,不似先前复杂,小夏子只管在前带路,遇到难走损坏路段稍稍提醒即可,分神听我们在后相互贬损也无碍。路行大半,他担心会有人听见说笑声,轻声提醒了句,踏下的步子轻了许多。
轻细的声音从缝隙传进,“婉清纱,我只想知道苏璃的下落,为了个小子,你打算拿整个魔族陪葬吗?”
细缝透进的光极亮,大殿中不仅灯火通明,湮濑甚至使了灵咒照明。我向下打手势,让顾常发和小夏子留在地道内,微启灵无声推开地道口的石板,悄然无息地爬了上去,随手盖回并在上施咒,以防他俩爬上来坏事。
刚人在地下不曾注意,殿中血腥气浓重,大理石面溅满温热的殷红血水。湮濑脚边躺了,好几具魔族长老的尸身,茗毓被烟护在身下受了些轻伤,反观烟伤势严重,强撑一口气,死扛着与湮濑对视。手腕轻挥,我用灵力护住烟的元神,反手往囚禁婉娘的一角设下灵咒。
元神被护,烟立刻有所察觉,四处张望企图找到襄助自己的高人,唇角不自觉浮起让人嫌恶的笑。
烟有气无力道:“杀光所有人,你仍得不到你想要的。”
湮濑朝烟侧腰发泄似得猛踹几脚,目光狠戾地看向婉娘,“婉清纱,你还有一盏茶时间,考虑清楚,是不是要把苏璃所在告诉我。”
烟痛苦地蜷曲,抱着茗毓的手始终没松力,双肩颤抖,仿佛用尽全身力地大笑:“痴人做梦。”
好些人护在苏兮月身前,不仔细瞧,很难发现藏在人群后的他。他平常胆子不大,今日不知哪来的勇气,直言道:“你杀了近半人,没能问出结果,杀光另一半又如何?与其浪费时间挨个来,不如痛快点,全部解决。”
“人界小娃娃,你以为我会放过你?”
池羽挡在苏兮月前面,明明双腿吓得发软,偏嘴上强硬,“大不了,刀来脖子一抹,怕你不成?”
婉娘凝神专注湮濑的举动,半点不敢分神,深谙自己活不到天明,只想试图保住身后几人。谁料身后人不领情,大有求死的心思,按捺不住道:“你俩别胡说,活腻是不?”
轩弈尘挣脱开影阻挡他的手,慢步到婉娘身边,莞尔一笑,恰似深秋光景凄冷绝美,“我的命是离救下,原就无牵无挂,随他去也好。”
寻思禅眼圈微红,深呼吸方平静道:“璃究竟是死了,还是消失了?”
湮濑冷然笑道:“有什么区别?”
“苏若不在,我们去陪他,倒也不寂寞。”影嘴角挂着冰冷的讥笑,眼神刮过湮濑,“他要没死,定会帮我们报仇。”他神色坚定,无所畏惧地直视湮濑,缓缓道:“你想动手请尽管杀。”
坐靠龙椅,明明眼下事态紧张,我却不由想发笑,他们几个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好笑过后,心渐沉静下来,越发万幸自己还活着,否则怕是死了也会恨自己。以前失去的与现在所拥有的,我总觉得不大真切,直到现在,才觉得足矣。
湮濑似被人推了下,稍稍往后挪一小步,只是背对于我,我瞧不到他现下的表情,想他也是有惊憾到。
烟伏在茗毓身上,狂笑不已,“别白费力气。”
“时间到。”湮濑冷漠开口,没等我听懂其中意思,他出手直击烟的命门,“接下来该选谁呢?”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