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我对养北极熊这件事情，有瘾。
具体表现就是，我自己是个给口吃的就能活的人，但是为了比尔，我开始研究科学食谱了。
具体研究的方向，就是怎么才能让比尔毛发光亮，营养均衡。
比尔果然被我养的油光水滑，体重超标了。
后面那一点，是我没有想到的……
总之，比尔更圆了，但是吧，因为还在严冬期，所以让一只北极熊子在严冬期减肥，无疑一件非常不人道的事情。
但我绝对不会放弃让他减肥这个想法的，毕竟肥胖到一定程度之后，就会引起一系列的疾病。
我有信心，我会让他瘦下来的！
但事情的发展往往出乎人的意料，因为度过寒冬期之后，在减肥这事情之外，我们俩要面对另一件大事。
那就是比尔开始疯狂掉毛了，气温每回升一点，比尔就跟个掉毛机一样，动一下都满世界飘毛。
他现在已经是我们班上最不受欢迎的同学了，因为不论谁在教室里呆着，最后都会沾上他掉下来的白毛。
作为同桌兼同寝的我，只能庆幸自己没有毛发过敏，不然可真够受的。
但我的日子过得也不轻松，因为我算是最大的受害者。
我不光要被阿尔掉毛这件事情荼毒，我还要为他掉毛这件事负责。
怎么负责？
当然是帮他梳毛啊！
我拿着专门的退毛梳，前前后后，上上下下帮比尔梳毛，梳下来的毛体积放在一起，已经能够得上一个我了。
我看着那堆毛，发自内心的问他：“你怎么还没秃？”
梳下来这么多毛的情况下，除了看着瘦了以外，竟然没有一点秃的迹象！
简直丧心病狂！
第4章 10-12
10
我觉得，我跟比尔的友谊，在经受着前所未有的考验。
有一种羡慕嫉妒恨，叫我秃着翅膀，而我的朋友却疯狂掉毛，掉毛就算了，还老不秃！
这还能做朋友吗！
明显不能！
比尔有点委屈：“你不能因为这个就跟我绝交。”
我想问他为什么不能，但说实在的，我也知道这话挺无理取闹的。
毕竟这种事情，也不是他能决定的。
唉，但还是好气哦。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秃着翅膀，所以我对比尔的毛忍不住的就有点宝贝。
额，当然，除了宝贝以外，羡慕嫉妒恨也是很主要的情绪。
但既然都选择要做朋友了，羡慕嫉妒恨这种情绪，还是要往后靠一点的。
我找了许多透明的大袋子，把帮比尔梳下来的毛，全部都收了起来。
雪白的，柔软的绒毛装满了一个又一个的透明袋。
我看着，总觉得不利用起来有点浪费，然后就咨询我妈，看能不能得到一点技术支持，毕竟我妈号称手工达人来着。
本来我是想问问我妈怎么织毛衣的，但是了解到织毛衣先要搞毛线以后，我放弃了。
我选择了毛毡。
但是吧……
我爸受到了伤害，他在知道我有一位毛发如此茂密的室友之后，就情绪十分低落。
爸爸说：“是爸爸不好，没能给你打好基础……”
我看我爸的表情，就知道他肯定脑补了一大出我因为秃翅膀，在同学面前各种自卑的事情。
但其实并没有啊！
虽然我是有点羡慕嫉妒恨吧，但我心态很好啊！
我：“额……爸爸，你其实不用这样！秃也有秃的好啊！至少掉毛少！”
虽然我是为了安慰我爸，但我觉得我爸知道真相之后，更伤感了。
反正……以后还是在他面前少提比尔吧……
毕竟像我这样乐观向上，凡事往好的地方想的人，还是蛮少的。
11
我开始潜心研究怎么做毛毡，比尔作为模特，以及材料提供商，在一边围观。
比尔沉默了很久，最后没忍住：“你做的真的是我？”
我看了看手里的毛毡，再看了看比尔，觉得硬要说是，也是蛮睁眼说瞎话的。
作为一个正直好青年，我实在是……
我咬着牙：“我觉得还行吧，不过是还有改进的空间……”
果然，比起睁眼说瞎话来，我还是比较看重面子的。
比尔：“……你开心就好。”
我觉得他这话里面的含义太丰富了，早知道刚才就不应该死要面子的……
算了，还是再努力改进一下好了！
折腾了能有俩月，天气温度，跟比尔的掉毛量都进入了平稳阶段。
我也终于做了一个以比尔为原型的毛毡公仔出来，我艺术课的老师给了个高分。
老师是这样说的：“孩子，你真是充满了想象力与创造力！我为你感到骄傲！”
我：“……”
难道没人能看得出来这是个北极熊吗！
还有啊老师！这玩意的原型就在我身边啊！你睁大眼睛看看啊！
一样的毛色，一样的黑溜溜的圆眼睛，一样的粉鼻头粉爪爪！你怎么能当做看不见呢！
比尔拍拍我的背：“挺好的。”
我看了比尔一眼，也不知道应该夸他贴心好，还是骂他虚伪好。
反正我的第一个毛毡作品，宣告失败。
我决定把它扔了。
但比尔提出：“我想要，能给我吗？”
反正本来就是用比尔的毛做的，他想要，也比扔了好，于是就给他了。
比尔好像很开心，表情不太明显的毛茸茸的脸上，都能看出来。
我想，他可能是真的很喜欢。
我觉得，虽然这次手工做的并不是很成功，但至少还是有人欣赏的，不是吗？
果然真朋友就是不一样！
12
我跟比尔可能要分开了。
因为我发现比尔开始长指甲了，这件事甚至是比尔自己都还不知道。
我是怎么知道的呢？
因为饲养比极熊有瘾的我，自找麻烦的给比尔的肉垫擦护手霜来着。
唉，好希望比尔粉粉的肉垫，能一直保持嫩嫩触感啊！
但事情的发展总是那么出人意料，即使我坚持不懈的给他抹护手霜，比尔的肉垫也还是一天比一天粗糙，捏起来也感觉也变得硬硬的。
那天，就在我感慨比尔的肉垫手感越来越不好的时候，我捏到了比尔爪子上，原本应该有指甲，但却一直没有的地方，出现了一点硬硬的角质物。
原本我还没在意，但一个个地方捏过去，我就知道了，比尔应该是要长出指甲来了。
比尔外头看我，毛茸茸的脸这会看起来有些傻：“怎么了？”
我忽然感到不舍，下意识的说：“没什么。”
就……就晚几天告诉他而已，就让我们再一块多呆几天吧！
我知道，这件事一旦上报上去，比尔就会再一次进行等级测评，然后就可能搬离C星了。
说出来别人可能不信，对这件事情，我并不嫉妒。
比尔是我的好朋友，我希望他能享受更多更好的资源。
如果硬要说他有什么值得我嫉妒的事情的话，我想还是毛太多，掉毛也总不秃这一点。
排除这一点，我希望我的朋友，能得到全世界最好的一切。
即使知道，他得到这一切的同时，我可能要失去他了。
但我还是有一些私心，我想，至少在正式告别之前，让我再多留下一点，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回忆吧。
我觉得我可能有点太矫情了。
往好的地方想想，或许分开以后，我们仍然能保持长久的友谊呢？
在一切真的发生之前，我也不知道等待我的，会是什么。
于是，我又开始做毛毡了。
第5章 13-15
13
所有人都知道，我最近对做毛毡这件事，有些走火入魔，几乎除了上课和吃饭睡觉之外，都在琢磨。
比尔有些担心：“拉斐尔，你有好好休息吗？”
我顶着黑眼圈，说瞎话：“当然。”
我觉得我越来越脆弱了，不然怎么会连比尔喊我一声拉斐尔，我都觉得鼻子酸酸的。
其实我也想好好休息，但是我更想在比尔的指甲彻底长出来之前，做好给他的临别礼物。
功夫不负有心人，这一回，至少所有人都能看出来，我做的是个北极熊了。
一只真正的，北极熊。
黑色的鼻子，黑色的肉垫，还有，锋利的爪子。
我看着比尔长出来了一小块不明显黑斑的鼻尖，露出个微笑来：“比尔，或许我们要说再见了。”
比尔漆黑的眼睛里闪过了迷茫：“什么？”
他的声音温柔又好听，我之前一直觉得跟他的形象不搭配，但现在，却觉得他应该就是这样的声音才对。
就跟他这个人一样，温暖，又柔软。
我对他说：“阿尔，你长指甲了，你要变成真正的北极熊了。”
我看到比尔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爪子，眼中露出了惊喜，然后他看向我，惊喜变成了浓浓的不舍。
真好，我的朋友，也舍不得我。
但别离是不可避免的，强行留在C星对比尔并没有好处。
他需要到对应的地方，接受更规范的训练，将自己基因中的力量与潜能，最大可能的激发出来。
比尔的重新检测申请，是我递交上去的。
我对比尔说：“亲爱的，或许再见到的时候，我就长出羽毛来了呢？”
所以，就当这是暂时的分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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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尔离开C星之后，我身边的位置就空了出来，寝室也空出了一半。
他留给我的，除了快乐的回忆之外，就是好几袋子熊毛。
倒不是比尔不想给我留点其他啥的，而是这年头出门要带的，也就是一些随身衣物啥的。
比尔来C星的时候，就带了一些沙滩裤，总不好把那个留给我……
其实熊毛就很好了，我想着，能不能用这些毛给自己做点什么，就开始动手了。
折腾了一个月，我用熊毛，给自己弄了一对毛毡翅膀出来。
我把毛毡翅膀套在光秃秃的翅膀上，拍了一张全息照片给阿尔发了过去。
虽然不想承认，但我知道，能像阿尔这样继续完美返祖的人，太少了。
我或许一辈子，都只能顶着光秃秃的翅膀了。
不过想这么多其实并没有什么用，日子还是要开心点过不是吗？
比尔一直都没有回我的信息，我知道他这并不是已经忘了我，而是被带去封闭训练了。
我在星网上看过相关科普，据说完美返祖的训练十分的严苛。
因为他们都会被当做最精英的力量培养，每一例完美返祖，都是人类的共同的财富。
这么说来……
不完美的返祖，大概就是人类财富的利息？
我一边想着这些有的没的，一边把剩下的熊毛收拾了一下，准备慢慢做手工。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熊毛在被我不断消耗的过程中，弄的见了底。
我可算是做出个堪称艺术品的毛毡公仔了！
我骄傲！
我立马拍照给比尔发过去了，然后又给爸妈发，发完了还不算，我还各种社交网络发，恨不能全天下都来围观一下。
然后我就小红了一把。
放在以前，我是绝对想不到，就我这个动手能力，竟然还能靠做手工吸引那么多妹子喜欢的……
我觉得我被夸的有点膨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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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想着，我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翅膀，额，说实在的挺细腻的……就是光秃秃的……
嗯？好像……
我整个人虎躯一震，使劲扭头看自己的翅膀，发现不是错觉！
我是真的开始长毛了！！！
为了防止乌龙事件发生，我特地去冲了个澡，怕是比尔的熊毛粘在翅膀上了。
但是洗完澡出来一看，那细细的绒毛，仍旧顽强的长在我翅膀上。
我满脑子都是我要打申请，我要重新检测，我又能见到比尔了！
开心！
然后我的检测申请就被驳回了，原因是目前没有检测价值。
好气哦！
我盼着长毛那么久了，他们却只关心我会不会飞！
会飞的前提不就是要先有毛吗！这帮人真是不会抓重点！
于是我坚持不懈写申请，学校坚持不懈的驳回。
就这么坚持了俩月，我本来光秃秃的翅膀，被一层白色的细绒毛给覆盖住了，看着就像是一直刚出生不久的雏鸟一样。
我忍不住幻想起绒毛褪去之后，硬羽长出来时候的情形。
或许，我真的能飞起来也说不定。
带着这样忐忑又欣喜的心情，我忍不住又点开了比尔的通讯端口，那里仍然没有来自他的任何回应。
信息栏里全部都是我发过去的各种全息照片。
虽然不想怀疑朋友，但是我仍然忍不住担心，这么久了，他都没办法回我信息吗？
还是……不想回复了？
也许，我们的关系，并没有我想的那么好。
我是不是不应该再给他发消息了？
他会觉得困扰吗？
第6章 16（完）
16
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没再给比尔发消息，那边也是安静如鸡，了无音讯。
今天没忍住，又给他发了。
因为羽毛，完全长出来了！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觉得好看的要命，虽然被关系不好的同学嘲讽是鸟人吧，但我还是觉得自己简直太好看了！
就像是复原画里面的天使一样，白色的羽毛完全覆盖了我背上的翅膀。
硬羽的光泽在阳光下润泽又美丽，虽然还不能飞，但至少外观看起来是一模一样了。
学校那边并不关注我翅膀好看不好看，羽毛光亮不光亮，他们只问我：“能飞了吗？”
答案是还不能。
好在学校那边给我来了通知，说是只要我能让翅膀动了，就给我重新检测。
呵，简直小菜一碟，不就是动动翅膀嘛！有什么……
其实还挺难的。
反正我翅膀还没自己动过，我努力了很久，也不知道到底用哪块肌肉能带动翅膀。
我想，练习动翅膀，把自己脚练抽筋的人，大概也找不出第二个了。
有翅膀还把自己平地摔一身灰的人，应该也很难再找一个出来了。
更别说，把自己翅膀摔折了的人了……
真的很难找。
唉，万万没想到，我也能变成传说中的折翼天使。
反正说这么多，就是为了形容一下，我再见到比尔时候，自己是个什么挫样。
我头发上还有灰，一边翅膀耷拉着，脚抽筋还没缓过来，但我感觉到一片巨大的阴影朝我罩了过来。
我抬头，就看到了身形比以往还要高大了不少的比尔。
他的样子，跟走之前相差了太多，倒不是因为鼻子变成黑色了，也不是因为他现在比之前起码又高了一个头的关系，就单纯是感觉上差了好多。
以前的比尔给我的感觉，就是暖烘烘的，像是带着温度的云朵一样。
但现在站在我面前的比尔，却有种很强的气势，让人不太敢靠近，这大概是大型食肉动物特有的气场。
比尔看着我，然后伸出了爪子。
我看到他已经变成黑色的，明显质地粗硬了不少的肉垫，觉得自己以前那些护手霜都白给他抹了。
还有就是，他爪子好锋利啊！
寒光森森的！
但是我没躲，就这么让比尔把我搂到了怀里。
比尔说：“拉斐尔，好久不见。”
我鼻子酸了一下，也伸手抱他，回了他一句：“好久不见。”
大约是太感动了，我想给他最热情的拥抱，然后我的翅膀就不知怎么回事的动了动，试图把比尔整个圈起来。
但我忘了，我翅膀折了半边，然后我就痛的嗷嗷叫了。
比尔立马跟抱小鸡仔似的把我给抱起来了，快步往医疗中心去，我就这么靠着他，感觉不到一点颠簸。
我忍不住说：“真好……”
比尔疑惑：“什么？”
我没吭声，只是将脸埋进他柔软的熊毛里。
真好，不论外表怎样变化，比尔还是那个比尔。
那个温暖的，柔软的，毛茸茸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