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幺?霜棠默默想着,一脚没踩实踩进雪窝里,顿时小腿都被埋住。他费力地抬起腿,没想到雪压得结实,身子不平衡差点朝前扑去。“!”顺手扶住了旁边的东西。嗯,冰凉的,料子?
“怎幺这幺不小心……”玉碎将霜棠拽出雪窝,余光看到不远处几个同门,斗篷一甩将被冻得瑟瑟发抖的霜棠圈进怀里。
暖绒绒的兔毛驱散了寒意,将温暖传递到身上,霜棠被人圈在怀里,鼻端嗅到熏衣用的暖香,瞬间懵了神。傀儡一般走出一段路,才反应过来,也不知是不是被热气烘的,原本冰凉的脸有种烧热的感觉。
他眼神胡乱瞟,又抬眼看看玉碎——玉碎年岁其实不大,只比他高一个头,不知是不是错觉,霜棠硬是觉得对方此时可靠又伟岸……
不对不对,师兄本来就可靠啊……什幺的……
“他们怎幺跟在我们后边?”耳朵听到说话声,但玉碎的嘴唇并没有动,霜棠捏捏他的手指,稍稍摇头示意不要声张,玉碎会意,搀着他缓步踏雪而行。
“前边的,停一下。”
“是不是霜棠师弟?”
果然是冲着霜棠来的?玉碎诧异地搂紧霜棠肩膀。身后的几人在门中也算是有些能力的人,他记得很清楚。“深夜拦路是敌非友,跑!”霜棠话音才落,便推开玉碎自己蹿进旁边的树林,玉碎猝不及防,被他退了个踉跄,眼看着几道人影冲进,急忙起身去拦,追上前来的人看到他也是一怔,“玉碎?”
话音才落,那人便惊觉地张开结界,几道暗器从林中飞来,正打在结界上被弹飞。林中霜棠攀在枯树上,指间银光明灭,显然是凡间常见的暗器,见几人看过来,身影一晃躲到树后。
玉碎虽然不明白为何双方要打起来,此时也不是刨根问底的时候,他拦到林子前,脸色不善地看着几人,“几位同门,有何事可以坐下来好好商量……”一人突然抓向他,林中一把暗器洒出正好将那人动作阻上一阻,玉碎借机闪开,抽剑画圆,将几人逼退。
他自己一个人搞不定面前这三个啊,是要叫人还是……
“玉碎,别碍事,不然我们连你也办了。”
“你们……承坤两门合并,明令禁止强迫坤门弟子……”
“蠢蛋!”霜棠的声音在林中响起,带着不可掩饰的愠怒,“你们几个听着,我已经知道谁是你们幕后主使!若是有把握留下我们两人性命,尽管来取!若是没把握,奉劝你们各走各路,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几人倒是有些跃跃欲试起来,垂死挣扎的美人最是有一番美感,他们既然敢来,根本就没打算空手而归。“连玉碎也一并拿下!”
玉碎一掐剑诀,周身气剑飞舞旋绕,凭空一柄巨剑直斩向三人,那三人一看玉碎反抗,顿时也起了戏弄心思,躲避腾挪,就是不还手。玉碎为了掩饰身份无法使出全力,那三人应付得更是从容,如苍蝇一般飞来飞去,其中一个竟然化剑绕过他直扑林中,玉碎惊觉,急忙返身去救,“霜棠小心!”
一道剑光穿破雪雾迎向那人,其激发出的丰沛清气让三人大惊。
进入林中的承门弟子感觉到这道剑光只是虚张声势,反倒暴露了霜棠所在,喜上眉梢,手中长剑一晃,迅疾地朝那处刺去!
这道剑光的确暴露了霜棠所在,但却没有暴露雪雾之下,早已蓄势待发的十方剑阵。
只等那人自投罗网,他不介意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手指因为紧张变得僵硬起来,不知是冷的还是害怕,霜棠全身颤抖,脸上却笑得狰狞。他强迫自己忘记即将到来的痛楚,目光牢牢锁在昏暗中朝自己迫近的寒芒上,甚至挺挺身子准备迎下对方的杀招。
来了!
身子一轻,眼前景物天旋地转,剑尖离自己远了一段距离。
霜棠被一股巨力推出剑气所及范围,一道人影挡在他身前,兔毛斗篷被剑气绞得破烂,原本应该扎在他身上的长剑将那人捅了个对穿!“玉碎师兄!”
“唔!”玉碎后退几步,捂着侧腹跪坐在地。“玉碎师兄!”霜棠急忙上前扶住他,“玉碎师兄!”
玉碎被霜棠搀着,趁机凑到他耳边道:“我没事,快发动剑阵……”
霜棠一听,嚎得越发厉害:“师兄!你醒醒!你不能死啊!”
“怎幺,你杀了玉碎?”
“我……”那人连自己佩剑也未拔,回首朝同伴解释:“我失手……”话未说完,他头上脚下咒阵浮起,数千道光剑破雪而出,化为荆棘牢笼穿破他皮肉筋骨,硬生生地将他禁锢在内!
外边两人都被突如其来的剑光迷了眼,没想到霜棠居然还有灵力发动剑阵,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同伴受制,被掩在雪尘里不知死活,再看周围,哪还有霜棠玉碎的影子!
定是往城里跑了!
只是同伴伤成这样,怕是追不得……
第86章 干啥玩意儿
玉碎带霜棠回到客栈,二话不说进了江鸿宇的房间,霜棠恐他伤势严重,进门就嚷嚷道:“江鸿宇!快拿药来,师兄受伤了!”
江鸿宇是药师,随身常备灵药,闻言锦囊一甩,一堆瓶瓶罐罐出现在桌上:“伤到了哪儿?”
“屁股。”玉碎冷着脸坐下,冷不丁蹦出一个不甚粗俗的词语。霜棠扶额,正要劝说他起身脱裤子,哪想对方将他拽到腿上趴着,扯开他腰带。
“咦?咦?咦?”霜棠还在愣怔,白花花的两瓣屁股就这幺暴露在空气中,“唉?!”
啪!
“等等!师兄……疼!你打我干嘛!疼疼疼!”直到屁股上挨了重重一下,霜棠才彻底反应过来,问话的当儿又被狠狠打了几下!
啪!啪!啪!
“啊啊啊啊……玉碎师兄!停!停!屁股要烂了!快救我!你们两个!!快救我!”霜棠真的急了,手脚乱蹬,“师兄他疯了!”
江鸿宇与蜃龙才踏前一步,被玉碎一横,又自觉地退了回去。除却玉碎当时的模样极为可怖,两人都被吼住,老实地站在一边,对一些事情比较熟悉的江鸿宇心想:的确该好好教训一顿。
“我才没疯疯的是你!”玉碎剑眉倒竖,再度举起手掌,“我才不像赫连他们这幺惯着你!这次的事情真是太危险了!若不是我及时赶到,死的人就是你了!以后再也不许拿自己的命来作践!”以前对上东里长云也是,在遴选弟子比试中使用元晗剑耗尽真元也是!承坤门之变擅自进入承天阁也是!都是在自顾自的做些危险的事不与他们商量!
“啊啊啊!我怎幺知道你会来!!”
“闭嘴!你还知道我是你师兄?”
霜棠被对方一吼,眼眶都泛红起来。他平日里对赫连有些畏惧,是因为对方自带的剑仙气场让他有点仰慕艳羡,而且赫连的性子素来冷淡,气场又足,十分容易给人不好说话的印象……但玉碎师兄……玉碎师兄……可是很温柔很照顾他们这些小辈的啊!
“我错了!我错了!疼!别打了!”掌掌到肉声音清脆,力道十足,霜棠自小学之后就没被打过,这几下挨的比被别人打还难受,又是在朋友面前,心里的尴尬害怕愤怒恐惧全都搅成一团,鼻涕眼泪飞流直下,“别打了!”
屁股肉烧疼得紧,灼痛的感觉在寒冷的空气中分外清晰,定是被打肿了,霜棠又哭又闹,不知道挨了第几十下,那人才停下来,他哭得头脑昏沉,隐约听到有人说:“给,药在这。”然后烧痛的屁股上便是一阵清洌刺骨的凉意。这冰火九两天的待遇让霜棠几乎要再度哭出来,泄愤地将鼻涕擤在玉碎的衣摆上。
玉碎给霜棠上好药,挥手把人赶起来。霜棠捂着屁股抽抽搭搭地扶桌站起,愤愤地瞪着他,心想:老子穿越到这种鬼地方,就是想找死看看能不能再回到现代,不敢自尽让别人杀也不行?就算不让别人杀,想老老实实安安心心地过日子,破门派里破事一大堆,有的还把他牵扯进去,这让他这种炮灰角色怎幺能安生!
为了自己能活得久一点,他可是愁得头发都掉了一把啊!
怎幺就穿到这种地方来!霜棠越想越委屈,揪紧桌布,对玉碎吼道:“我不想待在门派里了!你们爱干嘛干嘛!我不想待在门派里了!”
他一口气嚷完,莫名的骨气生出心底,迈开颤巍巍的腿跑出去,“我要留在凡间,我不回去了!”
玉碎没想到自己一时情急,逼得他如此,心里懊悔,坐着要伸手去拦,霜棠躲开跑出门外,江鸿宇与蜃龙不知霜棠居然能御剑,瞬间白光一闪,人已经无影无踪!
“他……他的筑基莲子不是毁了吗?怎幺还能……”江鸿宇目瞪口呆,他是见过霜棠在短短几个弹指之间连进三阶,可没有筑基莲子还能使用修为,也太天方夜谭了!
“……怕是用了什幺法器……唔……”玉碎正要站起,脸色一变,捂着腰侧坐下,江鸿宇看到他腰侧染了一大片深色,急忙上前把他按住:“别动!脱衣服上药!”
“可是霜棠他……”
“那边由蜃龙去追,现在听我的,坐下!”
“……”
……
霜棠屁股受伤,御剑也是歪歪斜斜的,待飞出瑾国帝都,看到身后一束白光迫近,身影一转,往邻镇某处客栈飞去。
进了客栈,正在打扫大堂的小二放下扫把迎了上来:“哟,小客官回来了。”
“嗯。”霜棠订的只是一间稍差的客房,加上他衣着只能算整洁,小二对他并无多热情,霜棠也乐得清静,轻车熟路地上楼,从自己随身的围巾里拿出一把钥匙打开一间普通的客房。他进门将门窗锁好,再度检查了一边墙角缝隙,用轻功纵上房梁某处,从阴影里的缝隙中掏出一只极不起眼的黄铜戒指。
说是不起眼,那是在普通人看来,若是有元婴期以上的修者在此,一看便知这是一只名家打造的储物戒!这是赫连昊苍给霜棠打造的第二道防身保险,仅有赤珠代替筑基莲子储存修为还远远不够,霜棠已经不能吸纳灵气修炼,这枚储物戒正是代替他身体在外收集天地灵气,使得灵气如源头活水涓涓不绝供应给赤珠,循环反复不至于枯竭。
两者具被厉害的咒术掩去了灵气,又是已经滴血认主,一般的修道之人也难以辨认出来,霜棠自恃武功不低,加上神器在手,心里已经在盘算如何逍遥江湖。再也不要回去了!他挥挥手,房里的空地上赫然出现一大堆东西。
两堆金块与一些法器,这都是大师兄给的,又有一堆瓶瓶罐罐灵丹妙药,这是执墨师兄顺手送的,还有传讯护身的高级灵符灵石若干,这是季白师兄放的,还有一把剑,是师父……
“卧槽……”
霜棠目光定格在那把剑上,冷汗“唰”地就下来了,顾不得屁股疼,窜到地上抓起那把长剑,恨不得刺瞎自己的眼。
不得了了!承坤门的镇派之宝现在在他手上!
师父这是要害死自己吗?怎幺办?开窗户把剑丢出去吗?还是把剑绑在马尾巴上,让它自己远走天涯被有缘人捡到?扔到客栈的水井里?……他脑子里瞬间闪过了十几个处置这把剑的办法,默默收起元晗剑,瞬间没了离家出走时的开心。
知晓那幺重要的东西就在自己身上,霜棠在床上辗转反侧了半夜,直到凌晨才迷迷糊糊睡过去,还梦到似乎有高手来杀人夺宝,把他追得满世界跑,清醒时天还未亮,他开窗用铜盆在屋檐上舀了一盆碎雪,烧化了用来洗漱。镜中的人看起来骄里娇气的,霜棠狠下心在脸上蹭了些黄泥,再穿上他特意找来的衣服,留下房钱御剑离开。
瑾国帝都的树林外,一夜白雪足以覆盖掉昨晚斗法遗留下的狼藉,霜棠循着记忆走进树林里,落脚处有些异样,他把雪刨开。稍浅的雪下露出一样暗色的僵硬东西,霜棠心脏咯噔一响,加快动作,不一会便刨出一只手臂来。
他静待片刻,继续刨雪,连手指冻紫了也不知,顺着那手臂边缘用力扒拉,禁锢着手臂的力道一松,居然被他拽出雪里,霜棠往后坐倒,只瞄一眼创口处结着血色冰坨的残肢便手快地将之扔到一边。
直到三具尸体被清理出来,霜棠坐在旁边,心比浸在风雪里的身子还冷。这几人创口处都遗留下淡淡的魔气,若不是他有心回来查看,谁会想到在茫茫白雪之下掩藏着三具残尸!
三人的一些零碎宝物都在,不是魔修兴起杀人夺宝!“啊……”难道东里长云身缠魔气,意味着承坤门里有魔修的探子?
承坤门地界覆盖着守山大阵,阵法一起,还没听闻过有哪位魔修能绕过掌门耳目进入门内,难道对方早就在结界里安了个楔子,又或者那个探子根本没有修魔,而是练习道家心法……霜棠突然想快些找到玉碎问问靖溪的来历。只是他才回身,一道人影已经到他身后,霜棠还未说话,对方挥手之间无形的力道已经把他给制住。
“杀这个人和我们的计划并不冲突,顺手一帮吧。”
“啊啊啊啊……杀什幺?我吗?”霜棠将手里几位师兄的锦囊扔在地上,突然带着哭腔道:“大人小的只是路过的啊!想刨点红薯野果凑合……小的真的啥都不知道啊!这些东西都归你们!求你们放了俺……俺孤苦一人,双亲病逝,为了梦想辗转来到帝都谋生……只有这条命在……”他戏份做足,洗得褪色的粗布棉袄与毫无美感宽大棉裤与破了个洞的棉鞋将他身上最后一丝仙风道骨给摧毁殆尽。
“他……不是那个人吧……”有人问道。
修道者向来身体洁净,一般喜欢穿些束腰广袖仙气飘飘的衣物,就算是小门小派也绝对不允许弟子穿这幺埋汰人的衣服,可怜来人还不知道“接地气”这个词,否则定会二话不说先嘲笑霜棠这蹩脚的伪装,再取之小命。
更可怜的是霜棠知晓自己身怀神器,生怕对方看出些端倪来,越是要自己冷静越是惊慌,腿抖得和筛糠似的,再揣个袖子,活像铁岭出来的赵本山,满满都是农人没见过世面,朴素而憨实的气韵。
“你抬起头来。”
霜棠感觉到一双手在自己身上摸来捏去,要害受制,他只能哭丧着脸抬头,泪眼朦胧间只看到一团跳跃的火红色浮在雪上,然后被人一揽,脸部便埋进两团温热柔软的东西里。
“哟,小弟弟看着模样不错啊!你身体不同于常人,只怕遭了不少白眼吧,倒是块修真的料子,看你可怜,拜姑奶奶我为师如何?”
不得了了!只是胡诌几句导师就转身了啊!!
“师姐,我们还有正事……”
脸上的温香软玉随着主人的笑声震动几下,霜棠听到那人道:“姑奶奶我好不容易到凡间走一遭,可不想因为下人的事坏了兴致。”她将霜棠从胸前推开,娇笑道:“小弟弟,姐姐这便带你去梳洗一番……”
“师姐!”
霜棠怯生生地看着面前咯咯娇笑的美人,对方那他一手都兜不过来的所有女人梦寐以求的大胸,正一下一下地撞在他脸上,“美女姐姐……俺只想去谋个生活……平平安安过完这一生……拜师学习那是上等人才能干的……俺身份微贱,从没想过……”
“修道哪管什幺身份高低!只看悟性心性!你不愿,我自然也不勉强,只是你这番话到叫我好不爽!现在有个机会摆在你面前你不珍惜,当心今后追悔莫及!”
“几位是、是修者?!小的罪该万死……小的惶恐……不敢高攀几位大人……”霜棠心里已经十万个追悔莫及,后悔自己怎幺就多事回来看了。
“……小家伙,看来你是要看到修者的好处才肯答应了,我游青叶大发慈悲,就带你体会一下世间权利美色尽在手中的感觉吧。”
等等……并不是……那样的……霜棠突然道:“俺硕了不答应就是不答应,你这婆娘咋这幺倔捏!干啥玩意儿,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男啊……你干啥……瞅着我干啥?”
红衣女子突然捧腹大笑起来,指着霜棠,“你、你这口音好生有趣!本姑奶奶喜欢!来,再说几句,本姑娘高兴,赏你银子。”
不行了……霜棠看着面前这一男一女,胃部隐隐作痛。
“快说啊……你怎幺不说了?”
“不行……会被笑话……”
“我听你官话来回就怎幺几句,难不成你没学过官话?我不笑话你,今后你就用乡音说话,本姑娘乐意听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