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是我的不对。”
“别再说抱歉了,我现在就给你机会,让你弥补好不好?景城,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能不能一五一十的告诉我?”浦悦的态度再次严肃了起来。
顾景城也收敛了笑意,认真地说道:“我只是觉得,如果和你分开的话,你会过得更加幸福。”
浦悦顿时听得无名火起,冷笑一声道:“更幸福?你凭什么做出这样的判断?你是不是觉得分手这两年我天天都活在蜜罐里?”
“我不是这个意思,”顾景城摇头,“我只是觉得,自己并没有信心能带给你幸福。小悦,你那么好,而我,除了会给身边的人带来坏运气外什么作用都没有。你值得更好的人,而不是我……”
“什么坏运气?哪来的这种迷信说法?”
“不,这不是迷信。命运的确赋予每个人不同的境遇,导致每个人身上都带有会影响他们人的磁场。有些人就像泥潭,一旦靠近了,会拉着别人一同往下深陷……”
“你想说,你就是这样的一个泥潭?”浦悦难以置信地看着顾景城,“景城,你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念头?”
顾景城却有些着急起来,似乎极力地想要说服浦悦,他的语速也开始加快起来:“小悦,你听我说,这绝对不是什么迷信,也并不奇怪。你知道么,命运一次又一次地向我证实这一点。我上中学时,我父亲在官场上出了事,蹲了好几年的大狱,我母亲为此差点自杀。那时候我还天真地以为这只是命运中的一次逆流,可是后来,我碰到萧简,他的遭遇你也是知道的,他差点就毁在我的手里了;还有我的妻子,她原本是一个多么健康的人,读书时年年都是校运动会的选手,得这样病根本就是不可思议的;再然后又是你,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会被毁容吗?你也不会有这两年的伤心,不会被我耽误,你的人生本来可以更顺利……”
浦悦听着顾景城絮絮地细数着那些“因为”他而遭遇的不幸,眼中仿佛跃动着一团野火,竟隐隐透着一股疯狂的意味。浦悦被这样的顾景城骇得心惊,继而又有些心酸。听着顾景城那像忏悔一般语调讲述从前的经历,有一些原本并不分明的东西渐渐在浦悦的脑子里明晰起来。他总算明白,为什么重逢以后,每一次看到顾景城时那种令他不悦的飘忽感是来自何处了,那正是源自顾景城身上的矛盾——既想靠近他,又想推开他。
两天前,他接到萧简的电话,萧简告诉了他和顾景城分手一事。浦悦心里的一块疑惑刚放了下去,萧简又立马扔给他另一枚炸弹:顾景城出现抑郁症的症状,而且还有自毁倾向,最近那一次的车祸,顾景城在躲开了前方逆向行驶的车辆之后,故意迟迟不踩刹车,导致最后急刹后车子因为惯性撞到了护栏上。幸亏这车子的安全性能很好,人并没有出大问题。调查结果出来以后,顾景城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并在萧简的劝说下开始了心理治疗。
如果不是心理医生说,让顾景城去他更熟悉亲切的环境有利于治疗,萧简恐怕不会这么轻易地放他走。
萧简认为顾景城一定会回来找浦悦,可最终却会找到各种理由再度推开他,于是他给浦悦打了这样的一个电话。
浦悦听后一度不能接受。虽然他知道顾景城并非无坚不催的人,但他也深信他的理智与坚强。他不认为抑郁症、自毁这些字眼会和顾景城联系在一起,可萧简显然毫无说谎的理由。再加上陈秋然当天在心理诊所看到过顾景城,更让这一说法得到了证实。
电话里,萧简还告诉浦悦,顾景城一直有服用安眠药的习惯,问他知不知道这件事?对此浦悦又是一阵茫然。浦悦知道顾景城的睡眠有一阵子不太好,可是没有想到,后来是用了药才让他“好转”。那一瞬间,他好像被扔进了一座雾霾重重的城市,明明是熟悉的地方,可却什么都看不分明。
一直到顾景城刚才的那一番话说完后,那么一瞬间,浦悦才觉得自己总算懂得了顾景城。
那隐藏在成熟表相之下的脆弱才是他真正的样子,所以他由着别人替他做选择。浦悦心想,当初分手前,自己就不应该那样放纵他,而是坚定地告诉他,自己想要什么的、不允许他做什么,那是不是不会让他们都落到这样的地步?
不会有下次了,浦悦告诉自己,再也不会了。
浦悦突然站了起来,在顾景城忧郁而迷茫的目光中,上前紧紧抱住了顾景城。
“你知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名字叫‘悦’?”萧简凑在顾景城的耳边,徐徐说道,“因为我一直就是个幸运儿。在生我之前我妈身体一直不好,可是有了我之后就一天比一天改善;我出生的时候,我爸得了全国新闻大奖,当时台里就他一个人获得这么高的荣誉,后来他顺利地被提拔,又当上了台长……”
“顾景城,真是巧,你说你是倒霉的泥潭,可我却是一个天生的幸运儿。所以,这是不是说明了,我们注定要在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应该能完结了吧。
第78章 尾声
第七十八章 尾声
浦悦说完后就安静地等待着顾景城的回答。
他已经不在意顾景城会说什么,拒绝或者接受,他的态度都不会改变,这在来时就已经想好了的。
他紧紧地抱住顾景城,放肆地感受着顾景城身上的气息。他发现这么长的时间以来,即使他在外面这么大的世界里,看到过这么多的人,可令他能够如此迷醉又沉溺的,还是只有顾景城一人。
这是一个时隔两年多的相拥,长久的别离让此刻的相拥变得尤其珍贵,他们彼此都将对方像融入血肉般地紧拥着,迟迟不肯放开。顾景城在他的怀里过了很久才说话:“你哪里运气好了?碰到我,明明是坏到不能再坏的运气。”
“那你就想办法多补偿我,让我不至于那么亏。”
顾景城探了头出来,眼睛直视着浦悦,小心地问起了深埋藏许久的问题:“小悦,你真的不怪我,可以重新接受我?”
他亏欠浦悦良多,回来前也做好了浦悦会永远不原谅他的准备。那时候他走得太匆忙,萧简面临的危机必须令他打起十分精神去应对,以至于留给浦悦好好道歉的时间都没有。如今他鼓起勇气来找浦悦,甚至有点抱着某种受虐的心情,希望浦悦能狠狠骂他,或者做一些什么出口气。
可他没有想到,浦悦回应他的,却是那么多的包容,多到他惶恐得难以接受。
浦悦听后笑了,“你是不是想问我还恨不恨你?被甩得那么狠,当然是人都恨。”他看着顾景城微微发白的脸色,握住他的手又补充道,“可恨并不是爱的对立面,我恨你那么对我,可还是没能恨得放开你。想想也挺郁闷的,大概是你一早就给我下了什么蛊吧。所以又回到那个老问题上来,你接下来的最大的问题就是多想想怎么补偿我,让我不那么亏才好。”
顾景城似乎无法承受浦悦炙热的目光般,再度将头埋进了浦悦的怀里。他像抱住浮木般紧紧地抱着浦悦,以一种疲累的、不再强硬的姿态。
“……我知道了。”良久,浦悦才听到顾景城的回答,嗓音里带着几分沙哑,可语气却十分郑重,“我愿意用一生来补偿你,只要你不嫌弃。”
“那就要看你的表现了!”
浦悦唇角勾起,露出了久违的、心满意足的笑容。
当晚,浦悦留了下来,以真正主人的姿态,重新回到了这个曾经他们的家中。
这一晚,是顾景城这么久的时间以来,第一次没有借助安眠药入睡的晚上,因为浦悦拉着他做了太长时间的“运动”,导致他的身体在疲惫不堪的情况下,很快就进入了深度睡眠。
长久的别离和空窗的压抑,让浦悦这个正值“旺季”的身体里蕴满了能量。顾景城只看到浦悦在浴室里推开了他,却不知道浦悦当时控制住自己身体的反应是费了多大的力气;而当他们一切都坦诚以后,浦悦便小心眼的统统地“报复”了回来。
顾景城一开始还能主动地承受,但身体素质和年龄的差距很快让他败下阵来。可他舍不得推开兴奋而投入的浦悦,在一次又一次凶猛的戗入中,顾景城觉得自己都快被捣碎了、揉烂了,可他还是下意识自虐般的迎合,激情的尽头是一片眩目的光芒,空白得如同生与死的边界,是一片极致的狂欢。
□□结束以后,顾景城的身体已经七零八碎,全身上下似乎所有骨头都散掉了,四肢百骸均已不再属于他自己。可在这样夹杂着痛苦与欢悦的状态中,他却第一次无知无觉地进入了梦乡,一觉醒来时,已是艳阳高照。
刚起床时,顾景城的脑子有些飘忽,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觉得昨夜不过是他又一次的美梦。
身体的疼痛让他回到了现实,他第一次觉得,原来疼痛竟是如此美妙。
他掀开被子走下床,连外套都想不起穿上,就跌跌撞撞地打开了门。厨房传来一些声响,他顺着声音走了过去,然后看到了那一个令他无比安心的身影。
当他能看到浦悦后,便远远地站在一旁不走了。正在忙碌中的浦悦半天才发现他的存在,蹙着眉头走了过来,责备他怎么不披件衣服就站在那里。可当浦悦走近后,脸上的表情却变成了惊讶,“老顾,你怎么哭了?”
顾景城一愣,用手抚上脸颊,那温热的触感才让他发现,原来自己竟真的在不知不觉中落了泪。
他摇了摇头,有些尴尬地解释:“没什么……或许是沙子迷了眼。”
浦悦失笑,双手在他的脸上轻轻擦试,无奈道:“你这骗人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一改?”
空下来时,浦悦问起他新的手机号码,当得知顾景城根本没换旧号时,立即就明白了当天是怎么一回事。他故意板下脸来,严肃地质问顾景城,还有什么是瞒着他的?顾景城思索了片刻,认真的表示没什么事瞒着了,但有一件事,他一直想让浦悦知道。
他并没有直接告诉浦悦,而是让浦悦下班回来后再说。
结果等浦悦下班后回到家,发现顾景城围着围裙,端着一个盘子正从厨房里出来。顾景城对他点点头,然后把盘子在餐桌上放好。那盘子里摆放着的是两个芒果班戟,淡黄色的薄皮上放着两枚樱桃,做得似模似样。餐桌上也不光只有这一样甜品,还有两个小盘子,一盘是手工烤制的抹茶曲奇,另一盘则是摆放了一个心形的焦糖布丁。
看这架势,这些应该都是顾景城做的。
浦悦有些惊讶地看着顾景城。
“小悦,我知道我和萧简的往事,让你知道后很介怀,也很受伤。的确,你说得没有错,当初我们的相识,确实是因为和萧简的那段感情。我因为潜意识里忘不掉萧简,所以才会留恋那一家店的蛋糕,才会因此和你结识。可是小悦,因果和缘分这种东西,怎么可能丁是丁、卯是卯,一五一十地划分清楚呢?”
“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对那段过去,只是一层很模糊的认知。后来和你在一起的三年,对于甜品,对于蛋糕,全部都是你带给我的回忆。我记得你每天跑半个城市给我送蛋糕,也记得你为了我辛辛苦苦地学做甜品,我在外面偶尔路过蛋糕店,浮现出来的全都是你的脸。”
“我在T市的那段日子,开始自己学做甜品,只有做这件事能让我的心安静下来,并且感到快乐。可是如果非要分析我这个幸福的源头,我又该怎么回答呢?人的记忆和情感原本就是混合的、复杂的,我没办法否认自己的从前,可是,若不是这样的从前,又怎么会有我们在一起的三年?又怎么会有你带给我的那么多的改变?对于那家店,对于那款蛋糕,即使我恢复了从前的那一段记忆,可心境早就因为你而不一样了。”
顾景城话音落下时,房间里一阵长久的沉默。浦悦目光闪烁,沉重的呼吸声出卖了他内心的纷杂。
他不是不懂这个道理,当初被萧简故意误导的时候,内心也不是没有过挣扎,可被欺骗、被抛弃的伤痛却让他失去了信心。其实,他所需要的,只是顾景城的一个肯定,对于他们的感情在这样的三人关系中的一个肯定。
而现在,顾景城终于明确地告诉了他这个答案。
那些曾经的酸涩和痛苦,都在顾景城特意为他做出的甜品面前,化成了乌有。
浦悦坐下来吃完了顾景城所做的甜品。
他发现天份这种东西,确实是存在的。顾景城做的甜品和他烧的菜一样,都是空有其表,味道则相当抽象,可不知道为什么,浦悦却觉得,这大概是他吃过最好吃的东西。
“怎么样?”顾景城有些期待地等待他的回答。
“不错,就是……似乎甜了一点。”浦悦假装认真评价。
顾景城皱眉:“真的?”
“当然是真的,不信你尝尝。”
浦悦对顾景城眨了眨眼,伸出手来,揽过顾景城的肩膀,在他靠近以后,深深地吻了上去。
一种甜甜的味道在他们在口腔之中无所无息地传递着,瞬间充盈了他们的心扉。
从此挥之不去。
——————END————————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完结了,居然能写完也真是不可思议。
谢谢YHY小天使一路的支持,如果不是你,大概我也写不完。
争取有灵感补充点番外。
下一篇文再见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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