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婵不吃他这一套，继续先前的话题，“我问过郑老师了，郑老师说你最近状态很不好，你到底在干什么？不要整天就知道想着跟小夏那点事儿，辜负大家的期望！”
“我怎么就辜负大家的期望了？”应长情听了她的话心里一阵酸楚，“我这几年累死累活疯狂拍戏，自认为是比较认真和努力的，也一直在不断学习进步。我知道你们对我好，为我付出了很多，对我有着很高的期望，所以我吃尽苦头也没有多说一个不字，这怎么就辜负你们了？为了走你们安排的路，我连自己喜欢的人都要狠心推开，还想怎样？”
叶婵冷笑讥讽，“那你是觉得自己很棒？”
“我没有觉得自己很棒。”应长情看着她的眼睛极为认真地说，“我只是有些担心他的安危，影响到工作是我不对。你觉得我不够优秀，不够努力，那我今后会更加努力的。”
叶婵冷眼看他，“拿个男配角也好意思跟我说努力了，什么时候拿了影帝再来跟我说话吧！”
“影帝就那么重要吗？”应长情长长地叹了口气，眼里满是失落，“对于我来说，很多人，很多事比那份荣耀更重要……那我回去努力去了。新年快乐，婵姐再见。”
果然还是该逃掉的，大过年的被在乎的人泼了一盆冷水，太冷了。
他转身走了两步去按电梯。
呵，电梯坏了。
第61章 夜
电梯坏了，应长情没有办法很快离开，只能走楼梯。
叶婵住18楼，他得往下走18层。
他往下走了两层的时候遇到了陆承晖，和霓薇。
这两个人醉醺醺的，走几步便吻在一起，走到应长情面前的时候陆承晖伸手抓了他衣领，“嘿哟”一声，“要走啊？”
他指了指楼上，笑嘻嘻地说：“一起去我姐那儿坐坐？”
应长情掰开他的手，随他们上楼。他怕这两个醉鬼借酒闹事。
往上两层就到了叶婵那楼，叶婵还没走，还拿着包包站在原地。从下面看上去，她身影单薄，一阵风就能吹倒似的。
应长情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叶婵身边，把她拉到走廊内侧，挡在自己身后。
“你给我让开。”陆承晖搂着霓薇站到了他们对面，他抬手指着叶婵说，“你，给小薇道歉。”
叶婵懒得理他，戳戳了应长情的背，低声说：“你先走吧，尽快回剧组，好好拍戏。”
“想走？那可不行。”陆承晖把应长情拽到自己跟前，眯着眼睛打量他，“听说你在片场给小薇脸色看？”
他抬手极其迅猛地给了他一耳光，“谁给你这个胆子的？”
“你干什么？！”叶婵要冲上去，应长情拦住了她，“没事。”他把叶婵往自己身后推，而后朝着霓薇笑了一下，“小薇，三少喝醉了，我送你们回去吧。”
霓薇避开他的视线，看向陆承晖放在自己腰上的手。“请你向我道歉。”
“对不起。”应长情单手向后费力地拦着叶婵，跟霓薇说，“在片场的时候太忙了，有点急躁，对你照顾不周，多有冒犯，请你见谅。往后我一定会注意的。”
“还可以。”陆承晖凑过去亲了一下霓薇。又看着叶婵说，“你呢？我交代你好好捧小薇，你为什么欺负她？好的代言都给了薛梦，电影也让薛梦去，偏偏让我的小薇接一些电视剧吃苦，是不是故意的？”
叶婵说：“是。”
“不是的。”应长情替她解释，“婵姐这么安排有她的道理，电视剧是苦一点但是很能拉人气，薛梦只是去电影中打酱油而已，小薇可是我们的女二，戏份很重的。要是三少觉得她的戏份不够我回去跟郑兴荣提一下，让他把剧本中不合理的地方改掉。”
“你倒是会说话。”陆邵青轻轻拍打他的脸，“不枉我哥煞费苦心培养你，护他姐护得这么严实，是条好狗。”
“你够了！”叶婵指向楼梯口，“你们两个，马上给我滚。”
“你不要跟我嚣张！”陆承晖点燃一根烟，深吸一口，把白烟全部喷到应长情脸上。他微微侧头看他身后的叶婵，脸上带着极为轻蔑的笑，“你每次跟我横，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厉害特牛X？那你知不知道你弟每次都跟个孙子一样替你向我道歉？我稍微威胁他一下，说要找人搞/你，他就会低声下气求我。那低贱的样子你看了肯定会心疼死的，啧啧啧……”
应长情感受到叶婵的怒气值在不断膨胀，他扭身拍拍叶婵肩膀，低声说，“你先开门进去休息吧，我送他们回去。”
叶婵眼角泛红，死死地盯着陆承晖，眼里满是愤怒。
“还他妈给我瞪！”陆承晖拿着烟头指向她的眼睛，“你现在怎样对我，等下我就十倍还到陆邵青身上！我要骂他不许他还口，打他不许他还手！！我要他像狗一样低贱，看你还敢不敢跟我嚣张！”
“三少，你冷静点！”应长情想夺走他的烟头，却被他躲开了。应长情努力给他一个笑脸，“婵姐脾气差，说话没分寸，你别跟她计较！回头让陆总重新规划一下小薇发展就好了，这都是小事，没必要闹成这样。大过年的，我送你们回去歇着吧！”
“你给我滚开！”陆承晖把烟头往他右眼上一摁，趁他视线迷乱的时候猛地抓住叶婵把她甩到墙边，“道歉！”
“长情！”叶婵顾不上骂他，推开他去看应长情。
应长情眯着右眼，泪水不停地流。叶婵用力地握了一下他的手，急道，“不要揉，我去给你弄水！”
她慌慌张张打开包找钥匙，要去开门。陆承晖一把抓住她的头发，将她拉了回去，“我让你道歉！你跑什么？！”
“你有病啊！”叶婵急得不行，抡起包砸他。“不要闹了！让我弄水给他洗下眼睛！要是他瞎了我一定不会饶过你！”
“你还不饶我？！我现在就替爸爸教训教训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
“大家冷静一下！”应长情靠在一边，费力地睁开眼睛，不到一秒又被强烈的痛感刺激得闭上了眼睛。左眼让他看到三个人扭打在一起。
旁边就是楼梯口，他心惊肉跳的，“不要打了！”他下意识地睁开右眼去拉架，看到叶婵之后他冲上去抱住她，用背部抵挡着两人的攻击。
霓薇用尖锐的指甲掰开了他的手，把他推向一边。他眼睛痛到无法睁开，一只眼睛看不清楚，完全没有办法去阻止他们。他只能大喊出声，企图惊扰其他人来帮忙。然而才喊了一声腹部就被狠狠踹了几脚。他咳嗽了两声，急切呼喊，“婵姐——婵姐你到我身边来！”
他伸手去摸索，不知道摸到了谁，再次被推开了。
“求你们别打了！”他强行睁开眼睛，模模糊糊看到了离得最近的霓薇。他爬过去抱住霓薇的腿，恳求她，“小薇……小薇你劝劝三少！”
霓薇冷哼一声，没有理他。
他摸出手机想给陆邵青打电话，手机被陆承晖抢走了。
霓薇踩着高跟鞋在他的手机上跺了两脚，叶婵骂了一句扑了过来。
应长情模模糊糊看到霓薇猛地将叶婵往外推，心道不好。连忙去阻止她，却只来得及抓住了她的袖子。
随后是一声重物滚落的声音。
旁边陆承晖一声轻呼，像是吓傻了。
“婵姐！”应长情意识到不对，睁开眼睛扑到楼梯口，看到楼梯上一行血迹之后他失魂落魄一脚踩空扑了下去。
他爬起来的时候眼睛右眼已经看不到东西了，左眼也不受控制频繁眨动，满是生理泪水。他在地上摸索着，先是摸到了叶婵的手，他不知道她伤到哪儿了，不然贸然动她。他轻轻晃动叶婵的手，嘴唇颤抖着，轻声唤她，“婵姐……婵姐……你说话……”
他的眼泪不停滑落，有血水掺在其中，“你说说话婵姐，我眼睛看不到……你说说话……”
他顺着叶婵的手摸到了她的头，在她后脑勺的部位，摸到了一手血。
下面几层隐约传来了熟悉的声音，有个年轻男人在笑着，像是在打电话。
“陆总回来了！”应长情晃了晃叶婵的肩膀，“婵姐，你弟弟回来了！”
他感觉到他的另一只手被握住，于是心里陡然生出希望来，他嘴角弯起，“婵姐！”
陆邵青已经一路爬到十六楼了，就差那么点儿。
“……你问我姐啊？她不会做饭，每次都是我做的……哎，我的手艺还不是跟长情学的。唔……我买了点菜，电梯坏了我正爬楼梯呢……好了，我快到了，先不说了啊，兴荣，祝你们新年快乐。”
挂了电话，他继续往上走。
他听到上面有人在大声呼喊他的名字，那人带着哭腔，喊得撕心裂肺，“陆邵青——你他妈快上来！”
“长情？”陆邵青心里一惊，顺着楼梯往上跑。
他三两步从十六楼跑到了十七楼，然后看到了满脸血泪的应长情。
再往上跑两步，他看到姐姐的手从应长情的的肩头无力滑落。
他扔掉手里的东西一步冲上去，米酒泼出来，洒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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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点，夏行歌和妈妈唱完歌下台，立刻被很多人拉去合照。他妈妈妆容精致，美丽动人，女孩子们围在她身边喊着“余老师”，夸她越来越时尚，越来好看。
余音笑笑，隔着几个人看看自家孩子，得意地说，“要感谢我的时尚造型师小夏同学。没有他我还是个大老土，要给你们这些小丫头笑话。”
夏行歌隔空对她比了一个爱心，她还了一个飞吻，母子互动十分有爱。
谢岚走过去把夏行歌拉到一边，神色凝重告诉了他一个不幸的消息——
“婵姐出事了……”
“啊？”夏行歌眼泪直接下来了，“过年不能开这种玩笑的，谢岚，不吉利。”
他当然知道谢岚不会开这种玩笑，所以第一反应并不是质疑。
“假的吧……”他忍不住开始抽泣了，“是不是造谣？造谣死全家……”
他扭头去找他妈妈，后台灯光太亮，晃眼，他一时看不清。
余音远远瞧见孩子泪流满面，马上拨开人群走到了他身边。“怎么了，小夏？”
谢岚把手机递到她面前，给她看了一眼。随后低声说，“先回去吧，余老师。”
“回……回去。”余音手足无措，想着外面冷，想找件衣服给儿子披上。她一扭头，眼泪簌簌落下。她随手拿了椅子上不知道谁的衣服披在了儿子身上，攥着他的手，跟着谢岚往外走。
黑色轿车行驶在夜色里，车窗外烟花绽放，白雪纷飞。
车里是两个人极力克制的哭泣声。夏行歌擦了擦手机屏幕上的泪水，看到了几张昏暗的图。图片中叶婵倒在楼道里，身上血迹斑斑，应长情抱着她，脸上血泪纵横。图片没有打码，让人触目惊心。
照片是霓薇发的，指认应长情将自己的经纪人叶婵残忍杀害。她说晚上去看叶婵，发现应长情正与之在楼梯口争执，随后应长情将叶婵一把推下，致叶婵重伤，不治身亡。现在微博上铺天盖地都是水军在炒#应长情谋杀#的话题。
话题里另外一条被顶上来的动态是应长情发的，他@霓薇，爆粗口，要她接电话，要她删掉叶婵的照片。评论里全在骂他行凶杀人，恼羞成怒。
夏行歌晃了晃他妈妈的手臂，急道，“你快点打电话联系人把消息删掉！”
余音揉了揉眼睛，“邵青肯定早就打电话了……”
夏行歌脑子里嗡嗡叫，一阵混乱，忍不住拔高了声音，“他现在哪里有时间打电话啊！消息现在都还看得到，你再打个电话不行吗？！”
余音被他一吼，泣不成声，再说不出完整的句子，更别提打电话了。
“别吵了。”副驾驶位上，谢岚感觉自己快要喘不过气来，他缓了缓说，“我来打电话，你们休息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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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邵青已经打了电话，相关的消息很快被压下去了。但是有网友截了图，还在不停地传播。
医院里惨白灯光落在他身上，让他显得格外落寞。
他坐在手术室外的长椅上，手里拿着应长情那被摔碎了屏幕的手机。他想帮他把爆粗骂人的微博删掉，但是这部手机没电了，开不了机。陆邵青用自己的手机上他的微博账号，结果需要短信验证。他给张娜娜发消息，劳烦她处理一下。
张娜娜说：“马上来。”
张娜娜挺着大肚子，被她的丈夫扶着进了医院，找到了陆邵青。
“微博删掉了。”张娜娜穿着睡衣出门的，身上披着丈夫的外套。她看了一眼手术室，手按在陆邵青肩上，有些发抖。
陆邵青说：“长情右眼的□□伤到了，在换我姐姐的。”
他轻轻拍了拍张娜娜的手，勉强抬头对她笑了一下，“你回去吧，娜娜。这里我看着就行，这么冷，你别冻坏了身子。”
张娜娜摇摇头，不愿离去。
陆父匆匆赶来，脚步虚浮走到他们身边。他看着陆邵青，喘着粗气问，“小晖呢。”
“不知道。”陆邵青淡淡地说，“反正已经报警了，他是帮凶，应该很快就会归案。”
“你报警了？”陆父一副很惊讶的样子，“他可是你弟弟！”
陆邵青猛地一下站起来，逼视自己的父亲，“死的那个可是我姐姐！”
陆父怒不可遏，猛地推了他一把，“你这是把他往绝路上推！”
陆邵青爬起来，指着手术室大声说，“我姐姐已经被他和那个贱人逼上绝路了！他眼睁睁看着那人谋害姐姐，为什么不救！为什么纵容？！都是你生的，为什么我姐姐的命这么贱，他的命就这么贵？！”
陆父气急，狠狠地给了他一巴掌：“你给我滚！我不想再见到你！”
“你给我滚！”陆邵青指着他，“我不想再见到你！”
“不要吵了！”张娜娜去把两个人分开。她挡在陆邵青面前，红着眼睛看着陆父，眼皮上下一搭，泪水便落下：“大过年的，这是在干嘛啊……”
几个人静默不语，心思各异。
陆父愤而离去。
一分钟后，张娜娜突然捂着腹部，面露苦楚。
“娜娜！”陆邵青扶着她，扭头看向她丈夫，“快叫医生！”
医生护士很快来了，有条不紊地把张娜娜搬上床。陆邵青跟着他们，把她送向另一间手术室。
张娜娜拉着他的手，对他挤出一个笑容。她说，“陆总，我陪着你的……”
陆邵青握紧她的手，眼神湿润：“嗯，我也陪着你，别怕。”
凌晨两点，在老板和丈夫的陪同下，张娜娜产下一个女婴。
她丈夫姓秦，给孩子取名叫做秦婵云。
秦先生抱着孩子，笑容温和。他说，“这名字是我太太想的。她说从她两个好姐妹的名字里各取了一个字。您觉得合适吗，陆总？”
另一台手术的医生找过来，对陆邵青说，“陆先生，手术一切顺利。”
陆总对他鞠躬，“谢谢，您辛苦了。”
回过头来，听着小宝贝响亮的啼哭声，他对秦先生说，“合适。婵云，很好听。”
他笑着，婵云哭着，彼此相视一眼，眸中皆含泪。
第62章 祝春风
初春，冰雪消融，万物复苏。
影视城的护城河里几只鸭子搅动轻波，浮水而去。郑兴荣坐在船头，让船家随意划桨，带他吹风。河边柳树枝条随风拂动，一排宫女缓步走过，郑兴荣远远看过去，穿越即视感很强。
他拿着手机带打电话，“对……状态不是很好，他心理压力很大……一看镜头就紧张，也不好好休息，总是绷的很紧……眼睛没毛病，挺好使的，我有带他去医院检查过，医生说已经完全好了。嗯……那你抽空过来看看他吧，你来的时候给我打电话，我去接你。”
郑兴荣换了只手拿手机，弯腰从水面捞了一只翅膀缠着绳子的小黄鸭上来。他把手机开了免提放在一边继续讲电话，手上忙着帮小鸭子解绳子。
“换人？陆总这不行……唉，要不然我跟我爸说下给他放一个月的假让他好好休息吧。换人不行啊，他拍了那么多了，这不是钱的问题！你听我说，他前面都拍的很好，大家有目共睹……那等你来了再说吧……”
挂了电话他让船家追上前面那群鸭子，把小黄鸭放到了它们身边。小家伙扑腾几下跟上了它们的步伐，郑兴荣眯着眼睛看着波光粼粼的河面，突然长长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