陋颜天下完本[生子甜文]—— by:轻微崽子
轻微崽子  发于:2017年07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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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尧紧咬着唇,悲痛得难以自持,眼看青娉没救了,顾不上男女大防,只想全了她这一个心愿,话声已带上了哭腔,“得罪了。”
青娉抿唇一笑,沾血的耳根笼着一层绯红,“无妨,我心中早已将阁主当做我的……”她视线又开始涣散,口鼻接连不断渗出的血打断她还想说的话。
“徐尧……”韩衡稳住心神,“让大夫看看。”
青娉瞪大了眼,想说什么,却说不出话来,徒劳地虚睁着眼睛,血从她额头斜劈的一道伤口流进左眼。
大夫被推上去,被徐尧冷厉的眼神震慑,为难地抬头看韩衡,举起双手,不敢上去。
“让他看看,万一,还有救呢?!”韩衡急得红了眼。
“等等。”徐尧不住喘气,赤红的双眼滑落到青娉微弱起伏的胸口,他手在青娉胸腹之间摸了摸,手抖得厉害,像摸到了什么地手一顿,探手入青娉怀中,取出一物。
那是只有半根小指长的一截竹管,原本应该是装什么东西用的,一看到此物,徐尧喘息声就变得格外粗重。
他抖着手,要拔开竹管一头的盖子。
“啪”一声,青娉带血的手握住了他的手,双眼鼓着,其中一只眼珠浸在血中,她双肩不住用力起伏,鼻翼翕张,艰难吞咽,梗着脖子定定看着徐尧。
徐尧再控制不住,泪如雨下,泣不成声地说话:“大哥知道,知道你的心意。放心,我一定找出害你的凶手,绝不让你孤孤单单上路。青娉,你为我做的每一件事,我都记在心上,我……”徐尧艰难地说,“我虽然不爱女子,但你在我心中,永远有一个位子。”他眉心激剧抽搐,悲痛扭曲了他的脸孔,“大哥不该为你说亲,大哥多管闲事了……等你好了,大哥再不逼着你嫁人了,会好好听你说话。”
青娉一愣,眉头一拧,泪水将眼眶里的血水冲下脸庞,她整张脸毁得辨别不出悲喜。
“要是……要是你喜欢女人,你会……”青娉急促呼吸,每一次吸气都拼着浑身力气。
“会喜欢你,会娶你。”徐尧毫不犹豫地说,眼泪控制不住地滑落。
青娉笑了笑,唇片被血浸得刺目血红一片。
韩衡正要上去,被柳七一把拽住,柳七注视韩衡,略摇摇头。
同时,青娉被徐尧握着的那只手猛地打了出去,打飞徐尧手里那个小小的竹筒。
接着,徐尧一声悲鸣,埋头在青娉柔弱的肩窝里,嚎啕大哭。
大夫退出门来。
韩衡浑身仍忍不住发抖,看见大夫他定了定神,低声道:“快去配药吧,麻烦你了,钱不用担心。”
大夫皱了皱眉,摇头,叹了口气,右手搭在额上,朝屋内低头弯腰鞠躬。
楼梯尽处小二走上来,朝屋内看,被韩衡一把抓住,朝他解释:“一个朋友受了重伤,是姑娘,我们上齐的规矩,不好让你看。”
小二点头,眼睛却没离开那间房。
韩衡塞给他一点碎银,那小二才犹犹豫豫一步三回头地下去了。等说完回过头来,柳七没在原地站着,而是进了屋,小片刻又出来,手里拿着方才滚出去的那个竹筒,随手揣在了怀里。
韩衡头晕目眩依然想吐,脸色煞是难看,于廊下站了会,去洗了个澡,才觉得一身血气淡了,凑在袖子上闻了闻,明明是干净的衣服,还是有一股淡淡的腥味。大概是方才那一幕给他的震撼太大,过两天就好了。
米幼走进院子,把一包药交给那位金水大夫,走过来,一看韩衡的脸色不好,向楼上看了一眼。
“怎么样?赵兄醒了吗?”
韩衡青着脸,摇头低声说:“青娉死了。”
韩衡把青娉怎么死的跟他一说,米幼难以置信道:“怎么会……是藏宝阁惹上什么人了?杀人也就罢了,这样对付一个姑娘家……会不会是她的私仇?”
“我也不知道,我跟徐尧也是刚认识,藏宝阁的事我不清楚。”
“他打算怎么办?”
韩衡心绪烦乱地摇头,“还没问,我不敢问,他现在精神很差,心情也不好,木头人一般守着赵净云。刚才我让小二出去找个妇人,来给青娉清理一下。”有一种可能让韩衡觉得很难受,如果是藏宝阁惹的人倒没什么,这件事要是跟他们碰上了徐尧有关,那就……
米幼上楼去看了,韩衡在紫藤花架下坐着,不远处那个大夫和他的小童在煎药。通往前厅的那道门边一直有个小二在悄悄留意他们,或者还有别人在留意,韩衡也顾不过来。一闭眼,他的面前就全是青娉被人用刀伤得乱七八糟的一身,这让他想起初时他脸上的那些伤。
这时,柳七走到韩衡面前,抓起他一条胳膊,最后握住他的手腕。
“做什么?”韩衡颇有些有气无力。
柳七力气很大,将他拖得跌跌撞撞地向前走,来到马厩里。
“我想休息……”韩衡话还没说完,就被柳七横抱上了马,柳七翻身坐在他的身后,一鞭猛抽马臀,咣的一声撞得那扇摇摇欲坠的门弹出去。
踢踢踏踏的马蹄声踏上客栈后门外空旷的长街。
一轮如血残阳悬在地平线上方,映照得街上每个人的面孔都一片猩红。
第164章 一□□
柳七一直带着韩衡跑马到金池城郭外,天将黑未黑,西面一轮日,东面一轮月,遥相呼应。
柳七伸出手,让韩衡扶着他的手,另一臂横过韩衡腰际,将他抱下马来,便就松开手,去溪边洗脸洗手,冷水顺着他的脖颈流进去,柳七草草用手抹了两把,洗完蹲在溪边,潺潺水流在他的眼里流动。
“我们不该来这儿,马上回去。”韩衡语气生硬地说。只有米幼陪着徐尧,他不放心。
柳七侧转头看他一眼,卷起袖子,袍襟捞起来夹在两膝中。
只有柳七捧水洗两条胳膊的稀里哗啦声。
韩衡紧抿着唇,走到马边,一个利落翻身,一巴掌拍在马臀上。
马低声嘶鸣,脖子一仰,不快不慢地往前跑去。
马身骤然向下一沉,两只冰冷的手绕过韩衡的腰,握住他抖缰的手,轻轻一带,就又把马带回了原地。
柳七下了马,在前面牵马,绕着河边走。
韩衡彻底没脾气了。
眼前银亮的河水奔腾不息,终将汇入大海,这个世界的人,死后会魂归何处?他也会死吗?死在这里?刚来到这个世界时,几乎每一天,他都在担心会死,按照穿越的套路,兴许死后他就会回到原来的世界,也可能就这么没了。死后本就万事空。但他从未想过,这个世界的人,死后又将归于何处。
下午徐尧的话在韩衡心底一石激起千层浪。
徐尧提起那个咸猪手祝总,两人就像是旧识,徐尧应该还知道不少他不知道的内|幕。神女像中明显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生产力水平能做出来的操作台,隐藏在水潭下面的也许会是一个能量系统,支撑操作台的运作。
如果,这是个与他来的世界相关联的世界,那这里,存在的意义是什么?一切仿佛又绕回了最初,他为什么会来这里。
紧接着,赵净云遇险,青娉被杀。赵净云会遇险是个偶然事件,什么人想杀青娉?为什么要杀她?这跟自己有没有关系?
晚风从溪边吹过来,韩衡茫然放眼遥望群山,连绵起伏的山体就在这条不到十米的溪流对岸,恍如沉默的巨兽一般伫立在夜里。
耳畔的风,眼前的山,身后的万户千灯,牵着马沉默走动的柳七,空气里草木交织的气味,还有周身肌肉的酸痛,都让韩衡一脸迷茫。
太阳已彻底沉下去,就在这短短时间里,天黑了。
“下来。”柳七朝韩衡伸出手。
下了马,韩衡随在柳七身后沿着河岸走,他歪了歪头,这一刻,看着柳七高大的身形,一股难言的情绪在韩衡心中激荡。
柳七是这个世界的人,他早晚会死在这里,这是一个,所有的过去、现在、未来,与他的来处都没有任何干系的世界。然而冥冥中又仿佛有什么把这两个世界联系在一起。
也许是像徐尧、涂明惠这样,跟他来自同一个世界的人,让他还能保留着过去。
韩衡心情复杂,烦躁地踹了一脚地上碍眼的石子,踹飞出去打在柳七的小腿上。
柳七回过头来看韩衡,抬起手,摸了摸韩衡的侧脸。
韩衡不自在地偏头躲过去,在河岸边一振袍襟坐下,招手让柳七也过来坐。
柳七坐到韩衡身边,侧过脸去看他,恰好韩衡也在看他,四目相对之间,韩衡觉得第一次看清了柳七的眼睛,他的眸光无比温柔,宛如春风拂面,有一股难以形容的柔情。
“柳大哥。”韩衡低声说。
“给你看一样东西。”柳七探手到怀里,摸出来的是青娉死前让徐尧去拿的那个小小竹筒。
“青娉给徐尧的?”韩衡奇怪道,“你带出来做什么?要还给徐尧。”
“你猜这里面是什么?”柳七眨了眨眼。
“不好吧……”韩衡犹豫道,“别看了,又不是给我们的,女儿家的心事,你这么拿走……”
柳七拇指抵着盖子,沉默片刻,道:“青娉是金水人。”
“什么?”韩衡没有听懂。
“我带她回来时,看见了她脖子后面的蛇纹,金水人崇拜蛇,身上都有蛇纹。而且她当时陷入昏迷,嘀咕的那些梦话,发音也是金水人说话的口音。还有,她将断气之前,一系列的举动,很奇怪。这个竹筒,是她要给徐尧的,而且作为她的遗物,徐尧一定会仔细查看。何况她死前还那样……表白了自己的心迹。徐尧对她是有亏欠的,明知她怀抱的心思,还将她留在身边,当然,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在所不论。最后她是拼着一口气,那一股劲,把这东西打飞了。”
韩衡思索起来。那一幕在他眼前重现。青娉让徐尧去她怀中摸这竹筒,显然这个竹筒是一定要给徐尧的重要物事。最后青娉问徐尧,要是他喜欢女人,徐尧便说,他喜欢女人的话,一定会喜欢她,会娶她。
就在那一刻,青娉唇角弯了起来,然后拼命打飞了徐尧手里的东西,这才断气。
“你是说……”韩衡皱起了眉,旋即摇头,“也许是偶然……”但那个角度看来,确实不像是偶然,最后青娉应该已经没有力气了,整个身子却不自然地一挺,那一下手甩出去的力气,对一个将死之人而言,也太大了点。
“想不想看看,这里面是什么?”柳七问。
“不想,别看了。”
柳七撇撇嘴。
韩衡吁出一口气,这一口气从青娉满身是伤出现在那间房中,他就憋着,这时才正经吐了出来。
那一幕鲜血淋漓给他造成的冲击太大,他不是无法接受死亡,将来他会见证更多人死去,但那种残忍手段对待一个姑娘,实在让他太难面对了……
韩衡一脸凌乱地看柳七,道:“这东西是有些古怪,这样,你还给徐尧,把你对我说的这些,也告诉他,让他自己判断。”韩衡视线不由自主落到柳七夹着那竹筒把玩的修长手指上,这手指看着也很熟悉,很好看。
“那个小白脸,可能会因此丧命,你也不管吗?”
“……不要这样说徐尧。”
柳七嗤之以鼻,另一只手要揭开盖子。
韩衡一把按住他的手,趁柳七毫无防备把竹筒拿到自己手里。
“……”柳七怒目,“还我。”
“我收着,你也不许看。”
“你收个屁,不小心弄开你就玩完了!”
韩衡把竹筒往怀里一揣,昂头挺胸,“青娉在身上揣了那么久,你也揣在身上这么久,怎么没问题?哪儿就这么容易弄开了……我收着,你别使坏,你对徐尧有敌意,你为什么不喜欢他?因为他长得好看吗,你嫉妒他?”
“放屁……”柳七一把把韩衡按在地上,骑在他的腰上,伸手到韩衡怀里摸竹筒,韩衡衣襟被揉得乱七八糟,头发也散了,脸红着不住喘气。柳七微微一愣。
韩衡伸手去推柳七,柳七却将他一只手腕提起按在耳侧,低下头去。
空气瞬间凝滞。
韩衡整个人都愣住了,心想:他要亲我吗吗吗吗?不行啊啊啊,他是有妇之夫啊啊啊啊!我长得这么像女人?又发什么疯啊!!!他是把我当成他老婆了?
柳七深深吸一口气,起身,往韩衡怀里摸到那个竹筒,重新揣到自己身上,翻身坐到一旁,屈起一条腿掩饰异样。他心跳得厉害,差点想把韩衡给办了。如果这么做,真的再没机会让韩衡回到自己身边了。
韩衡无语地爬起来,拍干净身上的草和泥,踹柳七一脚,“走了,”转而小声嘀咕,“不给看就算了谁稀罕,带在自己身上什么时候不小心打开了真要是跟你说的一样,就普天同庆了……”脑补着不可一世的柳七不小心把据称会让徐尧丧命的竹筒弄开,然后命丧当场的场景,韩衡脸仍有些热,显然柳七方才是有点神思迷乱。韩衡摸了摸脸,可能是天色太暗,他这副国色天香的美貌太有迷惑性了……
“走啊!”韩衡回头叫柳七跟上。
两人重新上马,柳七带着马往前跑,没有回城。
“我们去哪儿?”韩衡好奇道。
“把你卖了。”
“……那你卖吧。”韩衡无聊道,柳七也不可能真把他卖了。
“随便逛逛,还早,带你散散心,你不是不高兴吗?”
“没有。”韩衡叹了口气,“这么个大活人死在面前,总不可能无动于衷。”
柳七不以为意地嗯了声。
“你不觉得青娉死得很惨吗?”韩衡眼神发愣,前方不知道是去何处,冷风拍在脸上,身后是柳七温暖的胸膛。
“生死有命。”柳七冷冷道。
韩衡一哂,没再说下去。
一片寂静里,风声、马蹄声和水声交杂在一起。
柳七带着韩衡沿河边跑出数十米,拨转马头,又跑回来。韩衡坐得很是板正的上半身不自觉间放松下来。
前方树林里隐约有亮光。
韩衡感到柳七身体一僵,显然柳七也看见了,他勒住马,紧握住韩衡的手,带他悄悄靠近树林,眼神注视韩衡,食指在唇上做了个嘘声的动作。
韩衡点点头,紧跟在他后面,屏住呼吸。
树林中燃着一堆火,三个黑衣人坐在火堆旁,远处有三匹马,火上烤着两只鸡。
不片刻,有人说话,韩衡他们却完全听不懂。接着其中一人发出桀桀的笑声,也不知道在笑什么,他们就都拎出酒囊来,彼此碰了碰。酒足饭饱后,这三人没有倒下去睡觉,而是站起身检视身上的兵器,其中两人使剑,一人腰后系着陌刀。
一个黑衣人灭了火堆,将灰烬踹开,拿树枝树叶遮盖,三人这就散了,向东南方掠去。
“什么人……他们要进城。”韩衡被柳七抱到马上坐着。
“是金水人。”
徐尧一个人守着赵净云,一旦米幼离开,他就会很危险。韩衡顿时一背冷汗,“我们得赶紧回去……”
“担心那个小白脸?”柳七揶揄道。
韩衡手肘向后一杵,却被柳七灵活地躲开。
“以后跟他保持点距离,柳爷就回去救他,怎么样?”柳七靠在韩衡耳畔说。
“那你不要去!”
柳七低沉的声音笑起来,抖开缰绳,马儿撒开四蹄飞奔起来,风割在耳朵上有点疼,韩衡却很安心,柳七让他觉得安心。柳七这人脾气虽然古怪,阴晴不定,总归也是个好人,等到了上齐,一定要帮他找老婆。韩衡暗暗下了决心,俯下身去紧紧抱着马脖子。
客栈中风平浪静,刚进院子,米幼就迎了上来,旁边站着个满面怒容的妇人。
“徐尧不让青娉姑娘入殓。”米幼为难道。
韩衡只得多给妇人银子,把她带到自己房里,让米幼先陪着,把人留住。
徐尧仍一动不动抱着青娉,衣袍上全是血。韩衡刚要说话,被柳七一把扯到身后,柳七走上去,面无表情道:“这么喜欢她,你打开这个,就能跟她一起上路了。”
徐尧僵硬地看向柳七手里的东西,一张嘴就崩溃地落泪,“还给我!”
柳七眉毛一扬,淡道:“拿去,等没人了你再打开,包管你们俩团团圆圆,一起下九泉,做一对鬼夫妻。”
徐尧这才回神,咽了咽口水,难以置信地颤声道:“你胡说什么?”
“不信你就打开它。”
韩衡上前抢走徐尧手里的竹筒,交给柳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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