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无障的面具换上一张笑脸:“属下睡得浅,感知这无□□有动静,怕是有不速之客趁教主闭关时闯入,慌忙赶来,谁知原来是教主在这儿同师尊叙旧,一时有点感慨,胡言乱语了两句,望教主恕罪。”
“叙旧?”白昙松开手,若有所思地扫了那树下水潭一眼,冷哼一声,“本座同他有什么好叙的,鞭尸还差不多。”
离无障不敢吱声了。
若不是巫阎浮,眼前凶神恶煞的小教主还是西夜国尊崇无比的小王子,锦衣玉食,万千宠爱集一生,他日王位也唾手可得,可如今……虽得了教主之位,却身患重疾,也惹了一身祸事。
武林上与浮屠教为敌的势力不少,巫阎浮一死,更可谓危机四伏,加上教内人心不稳,内忧外患,以水深火热形容白昙处境,毫不为过。
若非出自某个不可告人的缘由,他也不会冒险守护在成为快要众矢之的白昙身边。
见白昙走到悬崖边,远眺天山山脉皑皑雪峰,似有所思,离无障亦步亦趋地跟过去:“教主闭关这些时日,可有什么所得?”
话音未落,却见白昙纵身一跃!
离无障悚然一惊,疾步来到崖边,一眼望见不远处雪峰之巅已立着一抹人影,衣摆如起舞般随风展开,身姿曼妙,一袭白衫仿如开绽的一朵雪莲,纵身旋跃,手里弑月钩迎着日光劈出一道刺目虹彩。
三梵破!
刹那之间,自雪峰发出一声开天辟地的骇人巨响,自顶端轰然崩塌。
而顶峰上那人,只用足尖一点,便轻盈地飘了起来,脚下红光漫开,宛如天女散花,却又透出说不出邪艳。
“恭喜教主突破乐变化天!”
待人落回眼前,离无障半跪下来,震愕不已。
要知就连巫阎浮突破六欲天第五层也耗费了整整一年,白昙用了短短三个月便达到如此境界,不知是托了那凝聚了巫阎浮毕生功力的血舍利的福,还是极品药人的血太具神效。
毕竟白昙这样本来极阴极弱的体质,连习武的材料也算不上。
白昙却没有好脸色:“别恭喜的太早。”
没有‘“明妃”’与他双修,功力也难以精进,刚才不过昙花一现而已。白昙心想,扫了一眼自己的掌心,将手藏进袖中,握成拳头。
脉搏红得发紫,几要渗血一般——
只是方才小试牛刀,他就有了走火入魔的征兆。
稍有差池,他就会走巫阎浮的老路。六欲天乃密宗邪功,越往上乘,练功者的处境也便愈危险,当日,若不是巫阎浮自己走火入魔,他根本没有可趁之机将这魔头杀死。他可不想落得与他一样的下场。
他想活,活下来,不止坐稳教主之位……
更重要的是承母妃遗愿,将原本属于自己的西夜国主之位也收入囊中。
离无障似窥透他心中所思:“属下这就去为教主挑旬“明妃”’,待明日教主出关时,属下便将适合做‘“明妃”’的人选都送过来,如何?”
“可本座等不及了。不如……”白昙稍稍倾身,凑到他耳畔,气息犹如一丝剧毒蛇信,“便由师兄你来与我双修?”
“教主莫要说笑!”离无障吓得往后一缩,不料白昙却凶相毕露,骤然出手,一掌成爪朝他面上袭来,将他的面具猛然抓裂,露出底下那张苍白俊秀的真脸来。一招便被破功,离无障惶惶拜倒在对方身前。
一只手宛如银蟒绕过他的颈项,将下巴擒住,白昙笑的像个孩子,一脸恶劣的顽皮:“罢了,看你这般害怕,本座也就不为难你了。本座会亲自挑选“明妃”,你且去点燃峰燧,将消息传遍各坛,本座大功已成,即日出关,让那些心怀鬼胎的魑魅魍魉们各自给本座安分些。”
离无障一点头,站起来,黑衫内已湿黏不堪,出了一身虚汗。
浮屠教源自天竺密宗,练功者需如欢喜佛般与人双修,方能堪破其中奥妙。“明妃”不仅是修行伴侣,更是人形炉鼎。被选为‘“明妃”’是天大的霉运,要以一身功力精血供修习者采补,直至被榨成枯骨。
白昙天生娆骨,本是极适合练媚术,做“明妃”的,巫阎浮将他从西夜王宫里带出来,收入门下将他养大,便也是抱了这个心思。
可结果当真是……当真是世事难料。
世事难料。
这么想的不止他一个。
目视离无障翩然远去,巫阎浮收敛目光,隐去唇边一抹讥诮弧度,又垂下头颅,恢复成了原先那般呆滞模样。
回到石室内,白昙看也未看如雕像般呆坐的药人一眼,径直盘腿在浮屠阵中坐下,却再也忍不住心口乱窜的热流,一口血便吐了出来,肺腑内外俱如火焚。他攥住胸口衣襟,整个人蜷缩成一团。
修罗情焰,当真是炼狱之火。
他终究是……终究是心魔未除。
六欲天虽是迷惑众生的邪功,修习之人却需在滔天情|欲|之中守定一颗铁石心,端如一尊佛陀立于三千红尘中。
他内力浅薄,意志不坚,不是练武的材料,六欲天心法也是偷学,又吞服了巫阎浮的血舍利强行修炼,经脉错乱,血气逆行是意料之中,可他不曾料到发作起来是这样难熬。
“好热……”
身体犹似被业火烧穿,白昙紧咬嘴唇,扯开衣襟。
一片触目惊心的红潮在雪白胸膛上蔓延至颈项,他的手指在胸前胡乱抓挠起来,抓得衣衫破裂,胸前道道血痕,神态凄艳又可怜,却浑然不知自己这幅模样落在了另一个人眼里,是一副怎样精彩的美景。
“昙儿……”
白昙恍惚地睁开眼。
门前彩幡飘来荡去,一抹人影在虚空中凝聚成形。
那人长身玉立,眉眼狭长幽深,面容俊美至极,神色却透着一股杀伐危险的冷戾,一袭玄色长袍衣袂翻飞,翩若羽翼,整个人如玉面修罗一般。
——可不就是玉面修罗么?
“滚开!”
他伸出手去,闪电般直取那鬼影咽喉。
手指掐到冰凉颈项,听见一声嘶哑呻i吟,眼前幻象才乍然消散。
一具黑影正伏在他身上,无数蜘蛛丝般的白色丝线缠在他身上脸上,将光线尽数遮住,白昙眨了眨眼,扒开那些乱发,便看见一对黑暗中幽幽发亮的蓝眸,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像只饥肠辘辘的狼,顿时吓了一大跳——原来是那药人,正用手指蘸了鲜血伸到他唇边,竟似想要救他。
白昙心下一动,当下擒住药人的手腕,拇指轻压在脉搏处,暗道果然。
浮屠教内,历来药人在被制成药人前,便要被种下惑心咒,如此一来,药人便对主人唯命是从,救主亦是本能,他吞下了凝聚巫阎浮毕生功力的血舍利,这药人自然将他认成了主人。
白昙讥讽地一笑,舔去药人指尖鲜血,薄唇半张,血红舌尖掠过苍白的手指,留下一线盈亮的津液。巫阎浮眯起眼,观察着他此般神态,脉搏“突突”,“突突”,一下一下阴险地窜动着,犹如一只蛰伏的凶兽。
他面上却低眉顺目,轻声问询:“主人……可好些了?”
白昙咽下一口血,只觉胸口灼热之感渐渐褪去,倦意却接踵而至。
他撑起身来,卧到软榻上,伸手朝药人五指一收,便令他晃晃悠悠的站立起来,仿如被牵了无形的线绳一般,飘到了榻边。
榻上少年懒懒地一收手,巫阎浮就软若无骨地倒在了床上。
白昙褪去外衫,滚烫的身子依贴着他,发出一声惬意的喟叹:“你身上凉得真舒服,竟比那冰水还要降温。”
巫阎浮阖上双眼,却只觉这境况千般有趣。
听闻耳畔呼吸渐渐平缓,巫阎浮斜过眼去,在黑暗中窥视身侧少年睡颜,眼底戏谑之色幽幽流转。
若在以前,他只需一根指头便能将这亲手养大的小魔头置于死地,可如今他却连动一动手臂也成了极大的难事。
在功力登顶的前夕,死在自己的徒弟手里,一缕残魂飘飘荡荡,竟重生在了自己炼制的药人体内,于巫阎浮而言,实在更讽刺也没有了。
罢了,亡羊补牢,为时未晚,权当一次修炼也无妨。
呵……这小娃娃欠他的债,他会亲自一样一样讨回来。
第3章
不知身旁人在窥视自己,白昙自昏昏沉沉陷入了梦寐中去。
石坛之上,白骨森森,熊熊烈焰如烧不尽的业火,焚骨灼心。
坛中巫阎浮正盘腿端坐,衣衫褪到腰间,露出精实身躯,一头长发在周身回荡的气流中漂散开,肌肤上布满汗液,光滑如一尊铜像。
此时他眉心紧蹙,呼吸紊乱,脸色铁青,结印的双手亦骨节泛白,全然不似平常练功时的情状。
“师尊……昙儿喜欢你。为你而死,昙儿很欢喜。”
“师尊,要了我罢.......”
白昙用魅惑的腹语连绵低唤,含着一口甘露,仰头覆上对方双唇,勾住他烫如烙铁的脖颈,舌尖探入对方齿隙,将甘露徐徐渡入。
一时如旱地来雨,巫阎浮微启双唇,将少年一把拽入怀里。
白昙一边喂着,一边伸手摸向了身侧摆放的青铜烛台,将蜡烛拔去,紧握在手。此时,巫阎浮忽而发出一声低哼,紧阖的狭长双眼骤然睁开,竟是满目血红。一双手突然将他擒住,嘴角呛出一丝血来。
“你.....”
心知他是走火入魔,白昙咬一咬牙,扬手捅下——
“噗”地一声,烛锥穿胸而过。
巫阎浮身形一震,不可置信地盯着他,又低头看了一眼,捂住那淌血的伤处,一张嘴,猛地咳出一大口黑血。
白昙唯恐被他反制,急忙跳远了一步,却见他全身震颤,似是血脉逆行,手臂上根根淡蓝血管虬结凸起,宛如活虫在周身游窜,整个人伏倒在地,狼狈不堪,连爬起来也难,哪还见一代宗师的绝代风姿?
踟蹰片刻,他小心翼翼地走过去,提起他身侧岩缝间嵌着的弑月钩,一挑,一劈,便将双脚间的镣铐斩成两截,又缓缓走到巫阎浮身前。
“将我带回来时,料来你万万没想到会有今天罢?师尊?”
男子咳嗽了两声,似是在笑。
笑声回荡在石室内,竟有几分凄沧悲凉。
他艰难地翻过身来,倚靠着身后岩壁,却又变成了平日那副慵懒优雅的神态,仿佛不是死到临头,而是要睡上一觉。喘了几口气,他凝视了他良久,染血的唇才若有似无地一勾:“昙儿,有个秘密,为师想告诉你。你可知,方才,为师在无□□里遇见了什么魔障?”
“嗯?”
以为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要传颂自己什么密法,白昙将耳朵凑?div align="center">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先ィР患胺谰垢籽指『莺菀Я艘豢冢钩锎盗丝谄骸翱上О】上Вγ丫。闶且槐沧右残菹胫懒恕?br /> “死到临头,你还!”白昙将他一把推开,站起身来,抬起戴着脚铐的一只脚踩到身下男人的胸膛上,俯视着他,“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好个狼崽子!”巫阎浮失声大笑,笑了没几下,又呛出一口鲜血。一张俊美的面容惨白如纸,唇色却红得刺眼,着实怵目惊心,“真是大意了......怎么没防着你?”说着,他伸出一只手,抓住白昙垂及脚踝的一头长发,似想要把他拽进怀里,却已失了力气。
白昙往后一躲,刀刃斩下,便只给他抓住了一截青丝。
巫阎浮摊开手掌,掌心已是皮焦肉烂,一截青丝转眼便被焚成一团焦灰,他却竟是一把尽数抹在了胸口伤处上,喘了口气,哈哈一笑:“真是自作孽。当年,就该把你扔在那月隐宫的地牢里……”
——一句话如利刃当胸穿来。
白昙眼睛一闭一睁,手腕一旋,就利落地割了巫阎浮的脖子。
看着那死而不瞑的一双眼睛失去光亮,鲜血染上自己足尖,他像被烫到般跳开来,扯了扯僵硬的唇角,却终是笑不出来。
咬紧牙关,汗液涔涔的手攥紧钩柄,尖端沿路而下,划开身下人的胸膛,一用力就将心脏剜了出来,一剖两半。挑起那滚出来的一颗血淋淋的舍利,他将它握在手里,看也不看一仰头,一口吞下。
生腥的血味充斥口鼻,令他有些作呕,忙按住嘴巴,生生咽下,埂得眼泪都几乎掉下来,活似个囫囵吞枣的半大孩童。
他边咽边想:“无爱无怖,方能纵横于世间,师尊,你教我的。你不死,我便要成你练功的炉鼎,这辈子都休想翻身。”
走到窗边透口气,从天山之巅俯瞰下去,整片北疆尽收眼底,却忽然觉得高处不胜寒。独余耳垂还留一点余温,挥之不去。
白昙在睡梦中抬起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耳侧。
巫阎浮正闭目养神,觉察身边动静,睁开眼瞧去。
身旁少年一只手覆在腮边反复磨蹭,不知是梦见了什么,巫阎浮的目光不由落在那只手的食指戴着一枚血玉扳指上——那是属于他的东西,显然对于这纤若无骨的手尺寸大了些,一根麻线在戒环上密密缠了几圈才戴牢。
对于自己在那大功将成的紧要关隘想到了什么,乱了心绪,以致走火入魔,巫阎浮已忆不起来了。许是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失散了个半魂一魄,他生前的许多记忆都残缺不全了。
唯一清晰的,便是白昙布满杀气的脸。
却又是同一张脸,此刻嘴唇紧咬,泫然欲泣。
若是换了别人,恐怕他会被这神态勾起一丝爱怜之心。
可他怎会忘记,这小娃娃是怎么背叛自己,将他一下毙命。
他唯一不设防的人,如今却成了他的心腹大患。
巫阎浮目光闪烁,右手聚拢五指,结了个虎噬神光咒印,却连抬起手腕也困难,空有招式,却无一丝威力。还未出手,便会给白昙击毙。
曾经的西域第一高手,如今却沦落到这种田地,哈。
他嗤笑一声,盯着白昙侧颜,心念流转。
若要夺回功力,唯有一法。
不想,白昙却在此刻睁开了眼。
在熹微光线中,迷迷糊糊对上近在咫尺的一双眼眸,心中警铃大作,却跟着记起,药人本已是活死人,无需睡眠,方才收起杀意。
翻身坐起,忽而觉察身下有些异样,掀开绒毯一看,白昙立时脸色微变。丝锦内袍掩不住亵裤内的凸起,点点白浊更是沾染到了褥子上。
他遗精了。
白昙有些不知所措的屈起双腿,伸手扯开亵裤,惶然地垂眼看去。
到底是个有用的器物了。
于白昙而言,这该是一等一的幸事。
六欲天与其余双修法门有所不同,前五重可独自修炼,只需有一“明妃”以奇技|淫|巧在旁引诱修炼者,助其提升定力,到了第六重时,才需与“明妃”交合,如能固守精元不泄,便可破除七情六|欲|之障,如佛陀涅槃,领悟至上奥秘。幸而巫阎浮却还没得及与他双修,就走火入魔,被他所杀,否则,他定会成为巫阎浮功力登顶的一块踏脚石。
可这一等一的幸事摆在眼前,白昙心中却滋味复杂。
记起昨夜之梦,他又羞又怒,一腔恶心郁火无从发泄。
这喜事,简直仿如那死去之人对他的捉弄。人都死了,还能如何?
要他变得不像个男人的是他,让他变成男人的也是他。
此般模样皆落在巫阎浮眼里,竟令他感到似被猫爪挠了一挠,心痒难耐。
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最有意思的不就是这老鼠以为自己是猫么?
白昙正胡思乱想之际,忽觉小腿一凉,不由打了个激灵。精瘦无力的手搭到他的膝盖上,药人竟支起身子,似乎想爬到他身上来。
他立时捏住他脖子:“你做什么?”
“让卑奴……让卑奴服侍教主。”
“滚!”白昙一巴掌就将他掀下床去。
“你以为“明妃”是谁都当得么?废物。”扯起内袍,将|裸|露的一边肩头掩住,白昙慵然起身,摇响榻边铜铃,召来扈从。
药人双臂发抖,半死不活的伏在地上:“卑奴不敢。”
白昙心知他汲取了鬼藤药力,无论如何折腾也死不了,便也不去管他,蔑笑一声,拂袖而去。他背过身去,褪去衣衫浸入浴池里,未看见那形容凄惨的人低着头,用手背擦了擦唇边一缕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