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概就是一个落魄的人和一个成功人士的不同吧。
前者永远不会在意自己的衣服上有没有什么灰尘，也不会在意自己是不是碰到过一些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更加不会时时刻刻都带着纸巾不住地擦着自己的手。
原本的方以毫无例外的正是后者, 但是眼前的这个人，说他是前者尚且都抬举了他。
看到方以这幅落魄的样子, 杨风的心情突然好了起来, 不由自主的就笑出了声。
“方先生的这幅打扮真是出人意料啊，怎么这是得罪什么人惹上什么事情了吗？如同一条丧家之犬，这可真不像方先生你的风格呀。”
杨风出口便是嘲讽, 字字玑珠，在听到第一句的时候，一旁的顾非墨还没觉得有什么，但继续往下听心中便是一惊，等听到最后直接就是一副震惊的表情看着杨风，简直没法想象，杨风竟敢对着方以说出这么一番话！
震惊过后便是后怕。
顾非墨可不像杨风这种毫不畏惧，本方以这个疯子顾非墨向来是只有一个敬而远之的态度，哪怕就是之前方以惹火了自己，顾非墨也不过是在口头上稍微刺他两句，但是绝对不会像杨风现在这样直接在方以的伤口上撒盐。
顾非墨先前能够猜的出方以现在这幅样子是怎么一回事，同样的杨风当然也能够猜的出来。
能把方以搞成这幅样子的，而且方以还在第一时间就准备找回场子来的，除了顾非瑾恐怕也别无二选，就算不是顾非瑾涛亲自动手，恐怕也和他有着间接的联系。
顾非墨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他就算和方以言语相对，却从来不会在这方面刺激他什么。
毕竟方以是个疯子，他要是真的不顾一切破釜沉舟，其他人谁也拦不住！
谁知道方以在听完了杨风的话之后非但没有动怒，反而是挂起了一丝笑容，而且这笑容并非是那一种气急败坏的笑容，而是真真正正如沐春风的和煦般的笑。
如果不是知道了前面面对的人是什么样的人的话，连阅人无数的顾非墨都险些以为眼前的这个人就是一个温文尔雅的邻家大哥哥。
事出有反必有妖，看到方以脸上的这个笑容，顾非墨不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心中暗生警惕。
同样的杨风心中也是这种想法。
要知道在之前他正是因为用这件事刺激了方言，才会变成现如今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可是现在他同样的用这种话来刺激他，非但没有看到方以气急败坏的样子，难道是收获了这么一份“诡异”的笑容，要说这里面没有什么事情，当时杨风他都不相信！
不过他们俩倒真的是错怪了方以。
方以这幅笑容完全是发自内心的，倒不是说他转了性子，而是说他对于杨风临死前的挣扎毫不在意。
没错，就是临死前的挣扎。
哪怕方以知道现如今杨风和自己是同类人，但是方以仍旧不想留下杨风的性命，就算是他现在需要借着杨风的手来做些什么，他也不想让杨风继续好好的活下去。
对于一个死人方以向来不吝啬他的笑容。
更何况现如今杨风所说的事情已经不能引起方以他心中的波澜了。
之前方以这所以会气急败坏，完全是因为他在乎，而现在他只想毁掉眼前这所有的东西！
这事说白了，方以的本质上和顾非墨没有什么区别，他口口声声说自己喜欢什么，喜欢这个人从而怨恨着顾非瑾，可实质上他最喜欢的人永远是他自己。
如果他同样的和顾非瑾相处在同一个环境之下，同样的面临着一个选择，只有牺牲自己的话才能救沈沫一命。
换做现如今的顾非瑾会毫不犹豫的答应这个条件，但是方以却是不会。
虽然不会，但是方以却会将什么的事归咎在其他人的身上，迁怒于其他人。
明明是因为自己的懦弱，但是却不肯正视这个现实。
都想得都是因为其他人他才会失去沈沫，就从来不想想，感情是相互的，他付出了多少，便会收获多少。
好像来方以都妄想着收获而不想付出，这么一比，孰是孰非自然一下子便明了了。
或许在变成丧尸之前方以也会为了沈沫赴汤蹈火，但是现在的他却不会这么做。
这丧尸的病毒大概对他也有着影响，早在把它改造成现如今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的那一刻，就已经将他内心之中阴暗的部分放大，而剩下的光明的美好的部分早在沈沫拒绝他的那一刻就全部消散！
或许连方以自己都没有感觉到，早在时间的潜移默化之下，方以最爱的人已经变成了自己。
“顾非墨没有告诉你我找你是要干什么吗？”
方以毫不在意眼前的这两个人的防备，相反他们要是对自己心怀忌惮，反倒自己的计划还更加容易实现。
“你有话便直说，何必如此拐弯抹角的。”
杨风的心中不安更甚，以至于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方以的身上根本就没有仔细思考方以所说的话。
一旁的顾非墨看到杨风的表情并没有什么不对，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实在是太吓人了，稍有不慎自己就能多出个敌人。
顾非墨向来知道自己想要的东西是什么，最爱惜的便是自己的生命，因此，对于外界恶意的感知要比其他人灵敏得多。
虽然先前方以笑得一脸温和，好像是人畜无害的样子，但是顾非墨还是能够感觉到他笑容之中所含有的那一丝恶意。
就好像是他曾经不经意看到过的一个虐-待动物视频之中，那个虐-待者满脸微笑，但是手上所做的血腥的事情却与她的表情毫不相符。
所有看到过视频的人都觉得这个人实在是太可怕了，简直就是有着反-社会的人格，不然的话怎么会一边表现出如此人畜无害的表情，一边手上做着如此血腥的事情呢！
对于这种评论，顾飞墨向来是嗤之以鼻。
他们或许还感受不到，但是顾非墨却看得清清楚楚，什么叫完全人畜无害的样子，分明那恶意就写在他们的脸上。
现在的方以就和当初视频中的那个人一模一样！
顾非墨向来相信自己的判断，他在方以的眼中看出了杀意，那就一定不会有假，但是让顾非墨没有想到的是，他原本以为这股杀意是针对着杨风，但是现在看来这股杀意却是对着他们两个人，包括他自己！
想通这一切，顾非墨整个人的脸色都难看了起来，他之前还是太过天真了，原本以为方以心中有所顾忌便不会觉得下手，可见他之前是高兴的太早了。
但是偏偏顾非墨却不能对方以做着什么，顾非墨不知道方以死亡会不会对自己的产生什么影响，万一把方以杀了，而自己也活不成了，那杀了方以还有什么价值！
哪怕这种可能只有万分之一，顾非墨也不想去赌这万分之一的可能。
所以不像是杨风在看到方以的表情之后的防备，顾非墨下意识的就想向方以投诚，展现一下自己的实力，哪怕是因为这个举动会让自己处于下风，不再一个不利的位置，但这也比就要自己的性命强！
想到这顾非墨眼珠子一转，在两人未开口说话之前便抢先说道，“顾非瑾的手中有一种东西可以激发异能。”
“你说什么？”
原本方以一直是一副淡然的表情，在听到顾非墨的话之后，立马脸色一变，同样的脸色一变的还有站在顾非墨身边的杨风。
如果说方以对于顾非墨所说的事情还有所怀疑的话，杨风却是可以肯定他所说的便是事实！
早在郊区实验楼的时候，杨风就曾经亲耳听到顾非瑾和沈沫的对话，也曾经看到过顾非瑾从他的空间之中拿出灵泉之水。
不过那个时候顾非瑾也好，沈沫也好，对他根本就没有防备，哪怕他出现在现场，顾非瑾也下意识的给他直接找了一个理由。
再然后就是被顾非瑾亲手喂了一口灵泉水。
所以杨风丝毫不怀疑顾非墨所说的事情，但是他惊讶的是为何顾非墨会知道的如此清楚！
那是因为杨风的表情太过明显，原本方以还对这件事有所怀疑，现在在便是将心中的那份相信由原来的五六分变成了七八分。
同样的顾非墨也是看到了杨风脸上的表情，也就愈发的肯定了刚才自己说的事情。
其实并不像是杨风心中所猜测的那样，顾非墨已经知道了所有的事情，所有的一切都是顾非墨自己推理出来的，如今说出来只不过是为了向方以表明自己的价值，而现在看到杨风脸上的表情，那纯粹就是意外之喜！
显然杨风也是意识到了自己的表情实在是太过夸张，但是现如今就算再做什么不过是欲盖弥彰，那不如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且看他们究竟想要干什么。
“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方以的心中还有所怀疑，虽然已经差不多相信了这件事情，但是口头上还是不由得疑问道。
“这件事我自然是听别人说的，而我之前之所以会去T市找顾非瑾，所为的正是这件事。”
“为了能激发异能的东西？不太可能吧。”听到了顾非墨的话，方以直接就是皱起了眉头，当初还没有末世，更加不会有什么异能存在，怎么可能。
“当然不是。”顾非墨一脸好笑的看着方以，“想当初你去找顾非瑾的时候为的不是顾非瑾手中的那块古玉吗？”
“古玉？”
他也没想到话题会突然转移到古玉身上，但是他却知道那古玉是沈家要用的，联想一下后来看到的石先生，方以顿时想明白了所有事情的前因后果。
“你是说那个能够激发人异能的东西，就是在这古玉身上。”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事情就是这样。”
顾非墨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先前我一直在想顾非瑾身上的空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想了半天我都没想明白，顾非瑾明明是雷七一异能，怎么会突然激发了空间异能呢，当然，这不是说两系异能，不可能只不过……”
“只不过你是在那奇怪为何在末世之前顾非瑾就已经开始收集物资，除非他有未卜先知的能力提前就知道了，自己会觉醒空间异能，但是显然这是不可能。”
没等顾非墨说完话，方以便自动补足了顾非墨剩下的话。
“的确是这样。”顾非墨笑了笑，“所以我便想这件事情的唯一可能就是顾非瑾自己便拥有一个空间，所以他才会提前收集物资，将物资都转移到空间之中，而雷系异能，才是意外之喜。”
☆、第122章
听着两个人三言两语的将顾非瑾身上的事情一一分析, 虽然不知道这事情究竟是真是假，但是在杨风眼中看来, 他们所发现的每一件事都恰好能够对得上顾非瑾之前的行为。
也就是说, 他们俩的猜测完全有可能是正确的！
更何况在经历末世而且自己也觉醒了火系异能之后, 杨风也由原来的唯物主义变成了现如今认为一切都有可能发生的人。
毕竟一切事情的源头都源于当初沈沫和顾非瑾的交集，而他们的交集便是古玉。
“顾非墨你还是不是人！顾非瑾可是你的亲弟弟。”
杨风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等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 直接用手指指着顾非墨破口大骂。
对于方以他没什么话好说, 本身这两人就处在不同的阵营，属于敌对的两个人，但是顾非墨呢！
于情于理顾非墨这么做真不是一个人应该干的事情！
且不说顾非瑾是他的亲弟弟, 当时他现在的所作所为完全就是在那里纵容方以, 到他以为他这样做方以最后就能放过他吗！
和顾非墨相处了如此之久，杨风自然明白顾非墨心中所想。
一瞬间, 杨风简直为顾非瑾有这么一个哥哥感到羞耻。
杨风是很早之前就陪着顾非瑾打天下的老人了, 当初顾非瑾在和他的大哥进行争斗的时候杨风也是亲身参与，当初杨风还在那想，都是亲兄弟, 为何会为了这一点点的蝇头小利就刀剑相向！
要知道一开始顾非瑾所依靠的势力完全是他在成年以后自己发展出来的，不管是安扬还是宋琦都和顾家没有什么关系。
如果当初顾老大一直安然无恙, 而不是想着对顾非瑾赶尽杀绝的话, 想必顾非瑾也不会为了这个顾家的东西而对上他的大哥！
在顾非瑾的眼中看来顾家的东西可能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除了钱之外，无论是其中混乱的关系还是错综复杂的形势, 单单拿出其中一样，便足以弄得人焦头烂额。
顾非瑾虽然有野心，但是如果真的平心而论，他也懒得去收拾这些烂摊子。
可是顾家老大偏偏不相信顾非瑾真的会对顾家的势力无动于衷，在自己刚刚上位的时候就迫不及待的想拿顾非瑾开刀。
顾非瑾自己也不是个善茬，当然不会站在原地任由别人的攻击。
而最后的事实表明顾非瑾的能力绝对比他的这个哥要强。
也正是因为从头至尾一切事情的关键都是由于顾老大率先动手，和顾非瑾本身并没有什么关系的缘故，因此，顾非瑾手底下的人对于顾非瑾所做出的决定以及最后的手段并没有太多的反感。
不过虽然如此，杨风还是时不时的在心中感叹，这些大家族之间真是令人费解，明明是血缘上的兄弟，是这个世界上亲的不能再亲的人，却为了那一点点的利益，那些生带不来死带不去的东西而大打出手，这简直是他不能理解的。
所以在后来虽杨风并不喜欢顾非墨这个人，但是对于他前来投靠顾非瑾这件事，还是令杨风心中感到欣慰。
但是没想到，现如今他却为了让自己苟活，毫不犹豫出卖了他的亲弟弟。
“呵！”听到了杨风的质问，顾非墨冷笑一声说道，“你可真是可笑啊，和我在这里说亲情血缘，你也不想想顾非瑾他何时把我当做他的亲哥哥！我，为了自己着想，我有什么错吗？”
“你这是强词夺理，我老大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你了！”杨风看着顾非墨这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顿时心头火起，言语也变得犀利起来，“当初你出现在我们收集物资的超市之中，是老大不计前嫌地将你收留，更是因为你和什么之间都产生了矛盾，他在基地之中好吃好喝的供着你那你还想怎么样！”
“是啊，不计前嫌。”顾非墨好笑的看着杨风，“你别忘了，就算是没有他，我在这末世之中也不可能出什么事，那既然这样的话有他没他，又有什么区别呢？”
“你！”杨风的眼中冒出熊熊的怒火，恨不得立马就将将眼前的这个人烧成灰烬，双手紧握着拳头咯咯作响，仿佛下一刻就能冲上前去打他一顿一样。
看到杨风这个样子，顾非墨皱起眉头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如果真的打起来，自己可没什么胜算。
这边顾非墨正想着是不是要说什么话缓和一下气氛，旁边的方以便啪啪啪拍地拍起手来。
“真是一场绝世好戏啊！”方以笑着看着眼前的这两个人，没想到到了现在这个时候，这两个人说斗就能斗起来。
原本在他们两个见到这个板房的时候方以还担心这两人会不会联手来对付自己，现在可倒好不用担心了。
而且看着眼前杨风的样子，显然他是一点都不知道自己没有异能的事情。
不过，想想便也就释然了。
杨风固然会破釜沉舟不顾一切的将他杀死，但是顾非墨确实不会，他会担心自己的手会不会影响到他。
正因如此，顾非墨不会将所有的情况告诉杨风，更加不会和他联手对付自己。
如此想来顾非墨倒是有一定的价值。
“果然是一丘之貉。”
杨风看着眼前的这两个人，直接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正如方以心中所想的那样，杨风现如今是有所顾忌，倘若让杨风知道自己根本就没有异能的话，杨风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扑上来杀死自己！
而且如今他什么都不做，无非就是担心自己什么都不管不顾，影响基地罢了，不过这一点他倒是可以利用一下。
同时，方以的心中有了一个主意。
“其实我们之间完全可以不这样剑拔弩张，只要你将顾非瑾的手中那个东西拿来，我便主动退出这场争斗，同时也不会在在这里危险你控制你，如何？”
“你妄想！”
几乎是毫不犹豫的，杨风便拒绝了方以的提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