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的目光集中在了证物带里的那张黑胶唱盘上。
现在几乎没什么人再用黑胶了,如果不是发烧友,根本不会在意几乎不明显的区别。可是黑胶唱片和 CD 的音质从根本来说是完全不同的。前者是模拟介质,记载声音的波数码介质。就好比真实的水波纹和图画里水波纹的道理一样,同样都是波纹,画里的始终不真实。
“这唱盘里是什么?”程越问。
严术推了推眼镜,显得不是很自信,神色有些为难的说,“没有声音。”
这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在小院的弃尸现场,对方客意带走了唱盘,如果里面什么都没有他何必故弄玄虚。
司徒巽皱着眉头,问道:“做过音频分析了吗?”
严术愣住了,之后尴尬的摇了摇头,“我们昨晚放了三四回,一点儿声音也没有,所以就没做分析。……要不,我再放一下,你们听听。”
说着。严术让同事把唱机推了进来,他把唱针小心翼翼的放到了唱盘上,黑色的唱盘转动着,会议室鸦雀无声,这种静谧的气氛让人很不舒服。
几分钟后,沉重而不规律的呼吸声从司徒巽的身边传来,他转头望去,是方惟。
方惟的脸色十分苍白,眼睛里的血丝从瞳孔处向外蔓延着,眼神空洞的可怕,他的在不停的颤抖着,口中像在呓语着什么,声音渐渐冲出喉咙。现在不只司徒巽,连傅亓和程越也发现了方惟的异常。
“……关了……关了他……关了他!”方惟的吼声惊动了所有人,大家都愣住了。
傅亓瞬间像惊醒了似的,一个箭步冲上去,拿起了唱针。
方惟整个人都在颤抖着,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他的眼中透着恐惧和愤怒。傅亓还没来得急问他话,他已经冲出了会议室,傅亓正想追去看看情况,却被严术的话打断了。
司徒巽看着方惟离开的门口,转身对程越他们说道:“刚刚有谁听到什么吗?或者感觉听到了什么。”
丁副局身后的两个年轻警官举起了手,脸上都带着吃了苍蝇似的神情。其中一个说道:“听不出来是什么,但就觉得特别难受,挠心似的难受。”
“蚊音!”严术终于明白了。
傅亓也明白了。
“我这就送去做分析。”严术急忙拿着唱盘去做分析了。
丁副局这会儿还一头雾水呢,而司徒巽却丝毫没有想要说明的样子,于是傅亓开口道,“蚊音,也叫高频音。……我们人类的耳朵能够分辨的声音处在20赫兹到20000赫兹的范围之内。正常人用于交流的各种声音,都在这个范围内。随着年龄的增长,人的听力会逐渐衰退。当音频达到17000赫兹的高频时,年轻人可能还能听到,但基本25岁以上的人都不会听得到。”
傅亓说罢皱紧了眉头。方惟的反应让他十分在意,照理说方惟已经不可能比那两个警官听的还清楚,但是看他的样子,他似乎听的十分真切,否则只是一点让人觉得“挠心”的声音,他怎么有那么大的反应。
“参加宴请的那四位,应该都听不到。”司徒巽缓缓的说道,“那这张唱盘的存在,有什么意义?”
没人能回答他的问题,因为现在,所有人都陷入了迷雾之中。
耳鸣一直没有停止,头疼也席卷而来,几乎连胆汁都吐出来了,可是身体的颤抖还是不能平复。方惟用冷水让自己冷静,可是镜子里的自己却还是那么恐惧不安,双手一直不由自主的颤抖着,他闭上双眼努力想让自己平静下来。那个声音来的太突然,那些声音就像带着血腥味的波涛,一波又一波向方惟涌过来,要把他淹没。
一个小时后,严术带着转制过的CD回到了会议室。原本就看起来没什么精神的他,现在显得更焦虑。
“我们降低了频率,做了还原处理。你们要再听一下吗?”严术的神情显的有些为难和抗拒。“事先说明一下,分析结果显示,黑胶唱盘里的音频是完全没有被处理过的,真实的录音。”
CD放进了播放器内,严术咬着牙按下了PLAY键。声音从喇叭里传了出来,所有人的神经都在一瞬间被扭紧了,终于明白所谓的“挠心”是因为什么了。
凄厉的惨叫声时断时续,有男人的也有女人的,有些甚至像孩子的,这些惨叫和哭喊声、电击声、金属摩擦声、撞击声,骨折断的闷响等等参杂在一起,让人觉得仿佛置身某种罪案现场,令人毛骨悚然。
“这是虐杀现场的记录。”司徒巽的神情异常严肃。
此刻会议室里所有的人,神情都是十分凝重的,他们都明白了严术之前所说的,这些音频是完全没有被处理过的意义是什么。就如司徒巽所说的那样,这是一张无数罪案现场的真实记录。光是人耳能分辨得出的受害者的声音,就在数十人之多,如果做声纹分析,可能会得到数倍以上的人数。
傅亓问,“为什么要做成高频音?如果录这张唱盘的人,想要让别人听到这个声音,难道不应该用普通频率才更方便吗?”
程越和丁副局,以及会议室里的所有人,都有着和他一样的疑问。
司徒巽关掉了播放器。“高频音的传播确实有局限性。可是听不到,并不代表不存在。……对于人的感知神经来说,高频音具有一定的暗示效果,就像恐怖片里最吓的人往往是那些环境音。而且高频音对骨膜有伤害,长期听这种听不见的声音,人的感知神经和骨膜都会记得这种伤害,最终让人铭记这种恐惧。当这声音再次出现时,就算听不见,但感知神经和骨膜都会告诉你,你最恐惧的声音,响起来了。”
傅亓的脸上显出了震惊,照司徒巽的说法,那就意味着,方惟曾经听过这个音频,而且已经达到足以让他的感知神经和骨膜都记住这种恐惧的地步。
程越和丁副局不约而同的望了望彼此,他们都知道方惟PTSD的成因,可是却不曾了解他详细的遭遇,也许这个世界上只有方惟自己和对他造成伤害的人,才知道事情的经过是怎么样的。
案子算是结束了,但只能说算是。
浮面上的主犯死了,从犯逃离。
最终留下的黑胶唱盘成了意义不明的存在。
司徒巽本来是抱着打发时间的想法,参与这个案子的,可是一层层的渐入之后,案子背后的谜团引发了他的好奇。
四年前,司徒巽离开FBI,为了寻求另一个事件背后的真相,他度过了一段自我封闭的日子。最终他发现原来他从来没有进入到事件的核心,他一直只是在边缘乱转,他走进了死巷,燥郁导致他差点掐死来保洁的钟点工。
警局的心理评估室和市精神病医院,对他做了精神鉴定,最终把他送入了M-A。
M-A是一个逃避现实的好地方,那里除了疯子,就是自以为了解疯子的医生,司徒巽的情况稳定后,也许是为了不再涉入那个令他疯狂的事件中,他又开始了观察人类的游戏,他觉得M-A里面的人类,比其他地方的更有趣。
那晚,傅亓把司徒巽和方惟送回家。方惟一直没有开口说话,无法形容的疲惫写满他的双眼。回到家里,他们各自回了房间,傅亓只能叹着气回家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傅亓五点半就出门,买了各式早点送到了司徒巽家。
三个人里,两个人都沉默,屋子里气压很低,傅亓想说点什么,可又怕说出来的话没人搭理,会更尴尬。突然,门铃响了。傅亓有一种得救了的感觉,起身去开门。
门外,冷颉面带微笑,手里提着早点,冲着门内挥了挥手,“请问方惟在吗?”
方惟没想到冷颉会来,很惊讶,也很高兴,扬起了淡淡的微笑。
傅亓和司徒巽异口同声的问道:“女朋友?”
冷颉笑着点了点头,俏皮的答道:“唉,是女朋友。”
傅亓忙把冷颉让了进来。
太阳似乎在同一时间升起来,整个屋子里暖了起来。
第10章
司徒巽站在一幅抽像画前,那副画上只有几个色块,他实在想不出这副画被称为“旋律”的原由是什么,不过更令他想不通的是,他左边的画面,一对恋人手拉手面带微笑,完全忘记了他们是四个人一起来看画展的。
至于另一边的傅大法医。进了画展中心之后不到五分钟,就和一位美女勾搭上了,正在暧昧的聊着天。
此时此刻此地,司徒巽唯一想做的只有一件事,就是拆散他们!
“老亓,邹宵来了。”司徒巽对着右边,正和美女聊天的傅亓吼了一嗓子。
傅亓吓了一激灵,下意识的开始四周张望,显然他的举动引起了美女的不满,于是美女哼了一声,转身走了。
“哪儿呢?”傅亓也不管美女走没走,急忙走到司徒巽身边,像防狗仔似的张望着,“哪儿呢?”搜寻无果后,傅亓看到司徒巽那副得意的样子,终于醒悟。
“你小子,故意的是吧。”
司徒巽撇了撇嘴,抱着肩问道:“多少年了,她的名字还是能让你吓成这样。不枉我一直敬佩她到现在。”
“你是没见过鬼,当然说风凉话。”傅亓一副曾经沧桑的表情,说道:“邹宵的存在就是毁灭性的。我的人生被她改写,我的三观被她无数次刷新,我能活着住在你隔壁,那都是祖上积了大德。”
司徒巽实在想不明白,一段婚姻结束了,在他们彼此的话题里,都比癌症还可怕。
“我和邹宵高中认识,初恋啊,多美好。”傅亓完全没打算收尾的感觉,继续回忆过往,感慨万千,“上大学我们一起读法律,大一还没结束,她就从一只可爱的小猫,变成了一头野兽。咬住谁就不撒嘴,不咬死不罢休。唉,你说这人怎么能变成这样儿呢?我当时就想,我不能读法律,死都不能读,我万一也变成那样,我们俩还能落好吗?”
司徒巽想找个借口走,他知道傅亓现在已经进入了祥林嫂模式,不说完整个故事他是不会停嘴的,但是这个故事他已经听过无数遍了。
傅亓一但进入对邹宵的投诉模式,就绝对不会让司徒巽开溜,他一点儿不给司徒开口的机会。“我退了学出了国,逃到地球西边儿去学法医,因为她,我连活人都不想面对了。”
傅亓的神情又变得忧郁起来,“可邹宵,那是初恋啊,多美好啊。我们在地球西边儿又遇到了,爱情总是让人盲目,我们结婚了。”说着,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可野兽就是野兽啊,再也变不回小猫了。那是我人生里最黑暗的18个月,我的爱情,我的初恋,我的青春,全都变成了一场噩梦,我只能带着创伤回国。”
“你看,我和邹宵曾几何时,也像他们俩一样。”傅亓指着方惟和冷颉,带着一脸欣慰,“冷医生,那么温柔可人;小方警官,那么英俊帅气。”
司徒巽一脸嫌弃的看着傅亓,“你怎么一副垂涎他们俩的感觉。”
“不跟你玩。你大爷的。”傅亓给了司徒巽一剂白眼,找方惟和冷颉去了。
距离食人魔的事件已经过去半个月了。司徒巽本应在结案后就应该回M-A,可是却因为一件案子,被暂时留了下来,并由方惟继续监护。
这件案子就是雷既明绑架了案。
确切的说,是参与食人魔宴会的四位老饕,相继下落不明,现在只剩下一个翁正亭还在安全范围。
食人魔的案子,翁正亭等四人是以案年关系人被请到警局问话的,四个人皆是不配合,他们对所有的事全部推脱为不知情,只称是去参加了一个3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小型的私人聚会,至于食物的问题,他们到好像是受害者。
司徒巽对这样的结果一点儿也不意外,方惟虽然气愤,可是主犯死了,从犯失踪,警方没有任何证据控告这四位社会名流,甚至连媒体都当这事没有发生过一样,对事件采取不报道,不追踪的态度。
直到锐尚集团的总裁雷既明失踪,媒体开始大肆报道他疑似是被绑架,这位大善人才又上了新闻的头条。
本来司徒巽已经打算回M-A了,方惟也开始准备等待新的调令,却被丁副局通知暂时继续执行监护任务,并接受刑侦科的问话。因为在雷既明四人在食人魔案件后,多次被请到警局协助办案,后来方惟与他们在警局门前发生了言语上的冲突,而当晚雷既明就没有回家,三天后,他的家人报了警。
“我到是真希望雷大善人被撕票,而且最好就是现在,”司徒巽被A队询问时,对队长卓阳这么说道,“这样就能证明我和方警官没有绑架他。……不过也有可能我们雇佣了别人。这个你可以记下来,算是我送给刑侦队的额外服务。”
卓阳对司徒巽的态度十分反感。
询问室里,卓阳和方惟相对而坐,一时之间也不知该问什么。调查雷既明的失踪案是他的工作,就个人而言他绝对不相信方惟会参与其中,但是公事还得公办,方惟也能理解。
“陆岩联系过你吗?”方惟走的时候问卓阳。
卓阳摇了摇头。
“我走的时候,应该去看他一下的。”方惟无奈。
卓阳拍了拍方惟,安慰道:“你那时候的情况,他不会怪你的。”
卓阳和方惟是同届,当时他俩还有陆岩三个人是死党,后来卓阳进了刑侦科,方惟和陆岩进了特警队。陆岩四年前在美国开枪伤人,被判入狱,那次的事件方惟也关联其中,如今三个好朋友,只有卓阳安稳些,已经是刑侦科A队的队长了。
想起以前警校里的日子,现在觉得有些物是人非。
陆岩在美国服刑,他们也是鞭长莫及,曾经也找过关系想打听他的情况,可是都无疾而终,寄了不少信去,陆岩一封都没有回。
就在方惟和司徒巽被叫去刑侦科问话的当天晚上,长岳集团的CEO李郢的车被发现在公路旁,他的司机被人关在了后备箱里。
雷既明和李郢相继下落不明,他们的家人都没有收到绑匪的信息。
讯问李郢的司机时,司机回忆到,他那晚开车送李郢回家,时间是零晨了,开到2号公路时,对面突然有一辆车打亮大灯,两辆车差点撞上,当时李郢已经醉倒,司机便下车和对方理论,还没走近就被□□打中晕过去了,醒来的时候就被关在后备箱里了。
卓阳调取了2号公路当晚的监控,情形和司机描述的大概一致。绑匪开的是一辆黑色的面包车,根据车牌调查,结果是一辆已经报案的失车。
李郢的司机所说的那名绑匪,从车里开枪把司机放倒,然后下车把李郢扛上了面包车,他把李郢的车迫停在两盏路灯之间的暗区,而且他当时带着棒球帽,穿了一件连帽衫,把自己隐藏的很好,监控里只能大概看到他的轮廓。
绑匪身高在180cm左右,体格匀称,李郢身高179cm,体重80kg,他扛起绑匪时并没显得很吃力,所以应该比较有力量,从迫停到离开,行动干净利索,看来不是外行。
黑色面包车离开2号公路向南开去,A队最终在城郊找到了那辆车,车子被从里到外擦了个干净,什么证据都没有留下。
卓阳向丁副局汇报了案情,雷既明和李郢的相继被绑,让警方不得不重视翁正亭和崔明锋两人的安全。翁正亭和崔明锋也意识到事态的发展,连媒体也开始大肆渲染这起连环绑架案。
毕竟这四位的身份背景都不是一般人,省局的乔局向A队下了命令,必须加大警力务必尽快破案。丁副局和卓阳的压力很大,于是丁副局想到了司徒巽,之前的案子,司徒巽的分析能力丁副局是见识过的,可是司徒巽又不是系统内人员,还顶着精神病的名头,着实让他难办。
就在众人都焦头烂额的时候,崔氏商行的太子爷崔明锋又失踪了。
事情是发生在雷既明被绑架的一个星期后,崔家已经加强了安保,甚至限制了崔明锋的行动,家门都不让他出,可是这位太子爷是出了名的天不怕地不怕,做生意就是雷厉风行的范儿,私下里更是怎么疯怎么玩,不然也不会去吃人肉了。
他离家的那天早上,安保公司安排了四辆车掩护,把他安全的送上了他开party的游艇,每一个上游艇的人都是按照名单核对过的,不过十二个人,都是崔明锋的老友,安保公司还按排了6名保镖上船。就是这样一个绝对安全的情况下,崔明锋却凭空在海中央的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