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围着一张饭桌,太水和无忧将儿子无虑夹在他们中间,一家糕挨着坐在一起,而超干坐在太水的对面。
太水一向很照顾无忧和小无虑,时不时就往母子俩的碗里夹菜,无忧和小无虑的脸上也都挂着笑意,嘴里的饭菜很香,心里也是甜滋滋的一片。
有了对比,独自坐在对面的超干就显得落寞多了。但突然,超干挑了一块好排骨,夹着放进了太水的碗里。
另外三块年糕皆是怔住:……
超干之前从未想过自己会介入别的年糕家庭,只是这一次,有了例外。
不,应该说所有与太水有关的事,他都可以为之破例。
见超干一直主动给太水夹菜,无忧也不甘示弱,连连把好菜全都放进了太水的碗里,他俩来来往往,没一会儿,太水的碗里就堆得高高的。
本该最受宠爱的小无虑,感觉自己失宠了。
而墙角的哈糕糕望着脚边的空碗,更是快哭了:“嗷嗷!嗷呜呜!”
好饿!为什么还不给它喂饭?
晚上八点多,吃过晚饭的超干告辞后,太水让无忧在一旁歇着,由他来收拾碗筷和打扫。
无忧笑着说没关系,便陪着太水一起洗碗。本来他俩边洗碗边聊着开心的事,无忧却忽然道了歉:“对不起,小水。”
太水愣了愣:“对不起什么?”
“我擅自将超干请到了家里,还骗他说,我和你一直在同居,而且快结婚了——”
“啪!”的一声,碎碗的声响打断了无忧的话。
无忧一惊,就看到太水的手指竟然被划破了,渗出了一溜血珠,一滴滴的,染红了瓷碗的碎片。
见状,无忧赶紧找出创口贴帮太水贴上了,还轻轻吹着太水的手指,满脸心疼。太水刚想安慰无忧,让她别这么担心,却听到了无忧的一声叹息。
“小水,别装了,你果然还记得他。”
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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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水,你果然还记得他。”无忧叹道。
过去的四年里,超干并不清楚太水的生活,无忧却知道得清清楚楚,知道太水是如何一步步地熬过来的。
四年前,无忧在医院里问过太水:“小水,你想走吗?”
连续几天都吃不下东西,只能靠输液的太水,眼中一点光彩都没有,黯淡又死气沉沉的,只是呆滞麻木地看着无忧。
无忧缓缓握住了他冰凉苍白的手,又道:“小水,你想走吗?跟我一起离开这里,彻底离开那个骗子!”
她的话音未落,太水灰暗里的眸中就闪过了一丝痛楚,一滴泪也不自觉的从眼角滑落,发了极为沙哑的声音:“……好。”
太水和无忧生下来就是隐性的残疾糕,体内缺陷;不仅如此,他们家庭破碎,也都来自同一个偏远的西北小乡村,被其它年糕看不起。
如今,他们又多出了一个相似之处,都被彻底的骗身骗心,所以有太多的感同身受。
四年前,与其说是太水带着无忧和小无虑离开了,倒不如说是无忧急着带走了太水,匆匆离开这座城市,远离了超干。
去了别的小城市,他们决定重新开始。无忧为了儿子小无虑努力工作,只是她之前怀胎未满十月,是突然小产才生下了无虑,因此无忧比从前瘦弱,体质也大不如前了。
太水到了当地的一家传媒公司上班,刚起步的小公司没啥名气,很多年糕一开始还以为是什么皮包公司,害怕被骗,太水却一签就签下了五年的卖身契。
太水与无忧住在一起,倒不是三块年糕同居在一块儿,而是房子都在租在一处,即使做不了邻居,但基本上也都在一个小区,方便互相照应。
随着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他们有时也分不清到底是友情多一点,还是慢慢产生的亲情多一些。
然而,看似平静和谐的生活背后,无忧却发现了异样,她有一次看到了太水在偷偷吃药?!
而且是治疗抑郁,精神紊乱的药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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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水又一次在半夜惊醒,他脸色惨白,额头上也渗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今夜外面没有月亮和星星,窗帘全都拉上了,没有一丝亮光能透进来,整间屋子里一片漆黑,死一般的寂静。
没有开灯,太水晃晃悠悠地下了床,神志似乎也不太清晰,他赤着脚走到了墙角,然后背靠着冰凉的墙壁,缓缓地蹲下,无助地抱住了膝盖……
太水白天照常工作,与公司的领导同事,还有无忧他们正常交谈着。可一旦放下工作,每到深夜时分,在无忧他们看不到的地方,太水的言行举止相当反常,有时候犯起病来,连他自己都意识不到。
缩在墙角的太水被黑暗所包裹,一颗心破了一个大洞,也仿佛快被黑暗吞噬了。
“超…超干,超干……”太水轻声唤着一个名字,他压抑着,颤抖着,每喊一次,心就痛一次,心里的破洞越来越大。
他开始自言自语起来——
“超干,我会乖的。”
“超干,我喜欢你,只喜欢你。”
“可为什么……为什么你要骗我?”
有缺陷残疾的年糕,总会被别的糕取笑,排挤和孤立。太水小时候也受过欺负,而且他的脸蛋精致好看,很多男糕就喜欢他这种长相,所以还会对他毛手毛脚的。
他们觉得太水低贱,可以玩玩,要是做了那档子事,给他注入了馅,反倒是恩赐,太水还应该感恩戴德呢。
太水嗤之以鼻,恶心得想吐!
他曾经以为超干和那些欺负过他的男糕们不一样,谁知……
墙角处的太水浑身抖动着,抖得越来越厉害,这时候,太水抱紧了作痛的脑袋,他又想起了自己的爷爷,想到爷爷临终前的模样,还有他说过的话。
太水头痛不已,耳边却还不断响起了爷爷苍老的声音:“水水啊,你什么时候带那个朋友来看我?”
“水水,爷爷等了好久啊。”
“水水,你是不是骗了爷爷?其实你根本就没有朋友,在外面过得一点也不开心,是吗?”
太水不停甩着脑袋,眼泪无法抑制的流了出来:“爷爷,对…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除了爷爷的质问,萦绕在太水耳边的还有父亲的责骂——
“你要走就走!呵,我当初就不该认回你这个儿子,还把你从那个鸟不拉屎的村子接过来!”
得知太水放弃了华尚糕传媒公司,还准备和无忧离开这座城市,太水的父亲大发雷霆。
他向来不喜欢无忧,还误会是太水把无忧的肚子搞大了,而且儿子自毁前途,越来越叛逆,气得他骂骂咧咧的,要赶走太水。
“你!你还真是像极了她……”想到太水的生母,太水父亲就满脸憎恶,“滚!就当我没有你这个儿子!”
太水想要解释,可盛怒的父亲完全不给他机会,那天,他是在素心阿姨的哭泣声中,听着父亲的叫骂走出家门的……
太水承认,他的眉眼和妈妈相似,可是远不及她那般狠心。
对于妈妈的记忆,太水印象最深的就是那张冷漠无情的面孔——
“为什么我会生下你?”
太水的父母都是有馅的年糕,唯独他却……
母亲决绝离开的那个晚上,小小的太水拖着她,嘴里一遍遍喊着“妈妈”,不停哭着求着,求她不要一错再错,抛弃他和这个家。
“够了!不许再这样喊我,我不是你妈,我…我不要你了!”
最终,没馅的小太水被妈妈推开了,抛弃了……
此时此刻,太水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他的大脑也压根不受控制,口中喃喃自语,酸涩的泪水不住地涌出眼眶,哭声越来越大。
但他可能还有一些潜意识,怕太大声惊扰到其他糕,便张嘴咬住了自己的手腕,一口一口地咬着,一下比一下用力。
渐渐的,太水的眼底浮现了一层如网的血丝,他好像爱上了这种痛苦的感觉,用肌肤血肉的痛来代替内心的悲伤煎熬,于是他疯狂地啃咬着手腕。
殷红的血液不断流出,刺鼻的血腥味也飘了出来,太水却浑然不觉,像是一点也感受不到痛,深深的往伤痕处咬着,想要忘了心上的痛……
等到无忧冲进来的时候,见太水的嘴边和手腕处全是血,她满脸惊恐,吓得急忙拉出医药箱,帮他紧急包扎处理了。
太软并没有挣扎反抗,这时平静了许多,任由无忧包扎着,打电话叫救护车过来。
只是,灰暗覆盖了太水的瞳孔,他的嗓音里也透着绝望:“无忧姐,我身上的味道去不掉,怎么也去不掉了。”
闻言,无忧瞬间落泪:“我…我也是啊,脏透了,浑身上下都透着恶心的味道,但是……”
无忧抱住了太水:“小水,但我们还是要活下去,比他们活得坚强勇敢,比他们活得都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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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过后,太水积极配合治疗,无忧也经常与他沟通,再加上心理医生的开导,经过了两三年时间,太水逐渐恢复了正常。
无忧从不敢在他面前说起任何有关超干的事,甚至是一丝丝会让太水联想到超干的事,可他们毕竟同在一个圈子里,又都是经纪糕,有时根本避无可避。
随着超干越来越有名,他这个名字,太水听到的次数也越来越多,只是,太水渐渐没了感觉,如同听到了一个陌生糕的名字。
无忧松了口气,却并不能完全放心。
这天,无忧的花店有一批货出了问题,她忙着处理,就请太水帮忙去幼儿园接孩子。
小无虑长大了,现在到了可以上学的年纪。谁知刚上幼儿园不久,就打架闯祸了。
老师说是小无虑先动手打架的,太水并没有责怪小无虑,反而耐心地问他详细缘由,小无虑却“呜哇”一声,抱着太水委屈地大哭出来。
小家伙也不像自己名字那般“无虑”,表面上是调皮的小吃货,心里却也憋了一些心事,很多话都不敢告诉妈妈无忧,怕她担心难过。
“叔叔,我今天跟你说的话都是秘密,能不能不要告诉妈妈?”
“好,我绝对保密。”
太水欣然应允,还和他拉钩了。
小无虑揉了揉眼睛,他的两只眼睛都哭肿了:“我……我是不是没有馅的年糕?”
“……”
太水怔住,他的沉默已经表明了答案。
是的,这孩子与无忧,他都一样,都是生来缺陷的年糕。
“我…我没有馅,我不正常,是个残疾……”小无虑自己心中也有数,他捏起了小拳头,“我也没有爸爸,他们…他们说我就是个野种!还说妈妈是恶心的坏女糕,所以我就……就打了他们!”
说罢,小家伙又忍不住哭了。
太水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蹲下了身子帮他擦去了眼泪:“嗯,你应该再多打几拳的,狠狠地揍他们!”
小无虑愣了愣,觉得平日里温和有礼的太水叔叔,变得有点不一样了。
想到了自己与无忧的经历,太水又笑着道:“无虑,就算没有馅,天生残疾又怎么样,你根本没必要自卑!
无论何时何地,你都要相信自己,你不比任何年糕差,他们能做的事,你也可以,甚至能比他们做得更好!将来有一天,无虑,你总会遇到一个完全不嫌弃你,愿意尊重和爱护你,一辈子都对你好的糕,所以你现在要开心,努力地生活着。”
听完,小无虑一动不动的,傻傻地盯着太水看了好一会儿,然后用小手拉住了太水的大手:“太水叔叔,如果……如果你是我的爸爸,该有多好。”
太水内心一震,瞧小无虑的眼里一闪一闪的,满是期待,他点头微笑:“好,那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你的爸爸了。”
小糕团子又吓傻了:“真…真的吗?”
“嗯嗯,明天我就带你去办领养手续,你以后也可以随我姓了。”
小无虑不禁热泪盈眶,一下子抱紧了太水:“叔叔,不,爸…爸爸!”
“无虑真乖。”
后来,无虑好奇地问太水:“爸爸,你遇见了那个愿意尊重爱护你,一辈子都对你好的糕了吗?”
“……”太水的心猛地一痛,顿时像是有刀子划过,可他仍是保持微笑,“我已经遇见了。”
“谁啊?”
“无虑,就是你和无忧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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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远方的素心阿姨又一次打来电话问候,希望太水能尽早回家。
“水水,你爸当年说的都是气话,他那暴脾气难改,不过如今年纪大了,倒也消停多了。还有啊,小软马上快回国出道了,一直嚷着要见你,你也该回来了吧?水水。”
太水犹豫了一会儿,终究是点头了:“……好。”
等再次见到超干时,太水总是一脸平淡,情绪也没有一丝的波动,装得太过完美,他以为能骗过超干,骗过所有的年糕。
可惜,无忧故意请超干来家里吃饭,通过这一晚的试探,她还是看出来了。
从小到大,无忧一直都觉得太水很温柔,就像他的名字一般,像是清澈柔和的水,缓缓流入了心间,洗涤了污秽痛苦,只留下怡然惬意。
这一晚,超干离开后,无忧揭开了太水的伪装,一脸心疼:“小水,如果我真的想和你结婚,你应该也不会拒绝吧。”
太水沉默:……
无忧又是一声叹息。
别的年糕眼中严肃死板,处事相当严苛的太水,无忧却觉着无比温柔。
他放弃了知名的华尚糕传媒公司,远走异乡;他不在乎其他年糕的异样目光,背后的议论,以及父亲的误6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会,一直照顾着她和小无虑,还领养了小无虑,成为了他的“爸爸”。
太水还没有结婚,却拖了一个养子,这注定是个不小的负担。
甚至,为了不让他们忧心,太水假装忘记了超干……
但这一切折磨的究竟是谁?
太水对他们太过温柔,却对自己那么狠心。
此刻,无忧摸着太水消瘦的脸颊,眼角禁不住湿润了:“小水,算我求你了,你能不能自私一点,对自己好一点?”
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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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太水让无忧和小无虑睡在大卧室,自己则去了另一间小卧室。
太水从未与无忧同居过,目前无忧是住在另一个小区的,虽然她经常出入太水的家,却很少留下来过夜。
不过,小无虑倒是经常过来住,毕竟他是太水名义上的养子,有时候很想陪在“爸爸”太水的身边。
这几年里,无忧的花店越做越大,除了本市,其它城市也都有分店,无忧前段时间出差,才将小无虑交给太水照顾一段时间。
什么同居,结婚的事,这些无忧都是骗超干的,她今晚特地带超干过来,一方面想虐一虐骗子超干,另一方面,是为了测试太水的反应。
结果,果然如她所料,太水还记着超干。
夜深了,无忧抱着儿子小无虑躺在一张大床上,而太水独自睡在另一间房,摩挲着自己受伤的手指,一时间内心有太多感触。
这种割破手指的小伤,比起前几年他的自残行为,真的是微不足道。
除了无忧,如今没谁知道太水曾经患过严重的抑郁症,经过药物治疗与心理开导,太水已经看淡许多了。只是,每每想起严厉的父亲,无情的母亲,过世的爷爷,以及……超干,他的心就又是一阵抽疼。
太水捏紧手指,血珠又溢了出来,他自己是不是太没用了?怎么还记着这些。
到底怎样才是对自己好?
太水并不清楚,但如果能彻底忘了超干,去掉身上的奶黄味,应该会比较幸福吧。
第二天早上,无忧就带着儿子无虑,还有哈糕糕准备告辞离开了。
无忧知道太水的堂弟即将回国出道了,太水接下来要忙一阵子,而且太水他们家那边的家属糕都不喜欢自己,尤其是太水的父亲,对她很有意见。
所以无忧摸摸小无虑的头,叮嘱说太水平时工作忙碌,让无虑不要总是三天两头过来打扰太水,给他添麻烦。
小无虑乖乖点头,但想了想,还是弱弱开口:“那周末,还有节假日可以来找爸爸玩吗?”
“嗷呜呜!”哈糕糕这时也不停摇着尾巴,在太水的脚边蹭来蹭去,无比依恋。
“……”无忧这下没吭声,而太水笑着点点头:“当然可以。无虑,其实只要你想来,随时都可以到爸爸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