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唐明玉的心却并不轻松。昨晚男人的情况不太好,一大早又没了人影,他会不会出什么事了?
唐明玉顺着山路拾阶而上,迫不及待地寻觅着山间的人影。早上山里没有什么人,越往上爬越冷,云雾缭绕。这片基本已被当地放置,荒野里枝叶茂密、杂草丛生,青年爬了一会额头就已沁出了汗,脚步沉重,一深一浅地在毫无规则的山路上攀登。
在林里兜兜转转走了许多冤枉路,仍然找不到那个人。唐明玉也累了,挣扎着爬出半山腰,一轮红日忽然跳脱而出,迎面明晃晃地倾泻下大片日光,将整个山林都沐浴其中。晨雾凝着露珠挂在叶子上,枝叶的苦混着泥土的清冽,形成一种奇妙的甘甜味道。
而远处,一层又一层铺泻而下的梯田错综复杂地排列着,仿佛是个庞大静谧的王国。充满生命力的幼苗抽丝剥茧努力生长着,被风一吹摇摇曳曳如同花海一般荡漾开来。
唐明玉看呆了,他从没见过如此美的风景。
而男人就从那片阳光里走下来了,看到狼狈的青年一愣,“你怎么来了?”
唐明玉顾不上美景,立马就跑过去:“我来看看您……”
跑到男人身边他止住了,对男人的消失还心有余悸,但现在好了,他就在自己面前,他就在这里。真是太好了……
他有些气喘吁吁,但精神兴奋,贪恋不足地一眼不眨看着他。
霍家铭抬起他半边脸,昨天掌掴的地方肿得不是那么高了,指印已经慢慢消除,只留下一片红红的淤痕,因为运动又像格外明显似的,红肿起来。
男人的大手在那红痕上摩挲了下,温热的掌心覆在脸颊上,唐明玉莫名脸红,心跳加速。
那应该是怜爱的目光吧……那张缺乏表情的脸上此时认真探究着什么,微微蹙眉,在碰到他的目光时没有躲避,直视过来。
深沉而漫长的凝视,看得唐明玉心跳如鼓,躁动不安。
“还疼吗?”
男人抚着他的脸问。
“不疼了。”
唐明玉摇头。
“以后别去那边。”男人告诫。
“哦。”
他遂即也想起昨天的事:“那边要怎么办呢?”
男人还没提,他先替他愁上了。
一问出来又后悔,男人多半会说他不用你管,你别管之类。
没想到霍家铭静默片刻,回答了他:“有人会善后。”
“周经理吗?”
“大概吧。”
短短几句,交代完了昨天的事,显然男人还是不想多提。但这已经是非常意外了,男人竟然和他聊起工作的事,他们竟然能平等地交流。
就是这么一问一答,平淡无奇地聊了起来。
唐明玉上前拥住他:“我不会离开您的。”
他笃定地说,是的,不管怎样,他都不会离开。
不是安慰、不是同情,而是笃定的许诺,从以前到往后,他都会彻彻底底地拥有他。
与生俱来。
霍家铭双目微敛,还存有昨晚的软弱就被青年强硬的表白击中了,万年不动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裂隙,男人紧紧抱住了他。
阳光透过的林间,男人微微低头,寻着青年柔软的双唇,吻住了他。
唐明玉似乎能听到冰雪融化的声音,噼里啪啦冰川下的海水翻涌不息。他被男人搂住,仿佛拥抱了爱情。
男人收紧手臂,碾压着他的嘴唇摩擦,浅尝辄止地吮`吸了下,一个惊心动魄的轻吻结束了。梦幻一般,他感觉自己飘了起来。唐明玉傻傻地愣在那里,男人将他搂进怀里,他埋在男人胸前,慢慢放松身体缩进他怀里,两人抱了许久。
“您饿了么?回去吃早饭吧。”
“嗯。”
“这边风景太好了,好不想走啊,我们就多住两天好不好?”
“好。”
“我小时候都没去过乡下,没想到还有这么美的地方。这是种得什么?水稻吗?”
“嗯,有的地方也种茶树。现在正好是采春茶的时候。”
这里的一切对于男人都太过熟悉,一草一木都携带着过去陈久的记忆。尘封多年,本来如同梦魇一般刻意回避的存在,在和青年聊的时候竟也不觉得怎样。
唐明玉一惊一乍地:“啊,我看到了,就在那里!”
他拉着男人的胳膊看,感叹大自然的瑰丽神奇,沉醉在这美丽的桃花源中。
真想和爱的人永远住在这里啊。
霍家铭却不想,他恨不得永远离开这里。
不过眼下,唐明玉依偎在他怀里,手指缠着他的手指,兴奋欢快的模样,他说不出什么扫兴的话。
男人逃出他的纠缠,按着青年的脖子下山去了。
此后几天,唐明玉过了此生最幸福的一段时光。
男人拿着剥壳的鸡蛋给他揉脸,他只需要坐在一边仰着脸就好了。其实已经没什么事了,但霍家铭安排他坐,他就坐着,眨着眼睛看他。
霍家铭看了他一眼:“转过头去。”
他小声嘟囔:“我想看着你。”
霍家铭谴责地望着他,他只好乖乖地转过脸去,看阳台下面撒欢的狗:“我们家也养个金毛吧,超大的那种。”
“你养?”
“嗯嗯。”
男人想了想,啧了一声:“脏。”
“我收拾。”
唐明玉立马表态。
他又说:“家里那么大,你不在的时候就我一个人。原来还有敏敏,现在……”
霍敏已经很久没有消息了。自从上次一脚把他踹出去,他就再没和自己说过一句话。越洋电话和视频都是打给唐明玉,他在旁边听一句,还得藏着掖着不被那小子发现。
霍敏,终究是他的骨血。
“他怎么样了?”男人装作不经意地问道。
“诶?敏敏么?”唐明玉意识过来,立刻就把所有都倒给他:“他说那边吃得不太好,新搬的宿舍,和几个外国学生一起住。不过语言环境不太好适应……”
男人哼了一声:“这都是你惯的他。”
唐明玉瞧他皱眉思索又不想被人看穿的样子,有些好笑。他搂着男人脖颈,温柔地亲了他一下。
“对,都是我的错。”
男人居高临下地和他接吻,说是错,也没有惩罚他。有了唐明玉,他对霍敏就不一样了,彻底地和过往阴影分开。
他并不想复制另一个自己,虽然常常脾气会抑制不住,但每到关键时候都会被唐明玉拦下来。
一软一硬,有所缓和。霍敏到底和他不同。
而这一切都是源于眼前的这个人,
他总是能给自己一些“意外”。
明明是那么软弱的人,却能在女人凶狠的暴动下,挺身护住他。
那单薄的身躯挡在自己面前的那刻,带来的震撼不止一点点。
他不想软弱,他抵触震撼,但到最后还是心动了。只因这甜美的滋味太过美妙,让人无法抗拒。
男人攫住他口腔里的气息,吸`吮纠缠他的舌头,进到最深处。唐明玉胸腔里的空气都被掏走了,他被带动着和男人辗转亲吻,唇舌交缠,濡湿的气息,像要把他吃下去,和魔鬼共舞的感觉。
唐明玉呼吸不畅、嘴唇红肿地被放开了。他有些傻地问:“那可以养金毛了么?”
“可以。”
男人准了。
下午,两人到菜园子里转了转,后院有个池塘,横七竖八地躺着几丛芦苇,水面飘着还没开花的睡莲叶子。唐明玉挽起裤腿,下到水里捞鱼。他对这里的一切都很好奇,花花草草,菜园果树都是他没见过的,远处还有一个辽阔的天地,天底下只有他们两人。
他捞了一海碗小鱼,头上顶着个大荷花叶子,大概是里面长得最好的那个了,赤着脚向他跑来。
“你看,这么多鱼!都是水里的!还有个大的,在里面。”
霍家铭戴着墨镜帽子,大中午的和他在这瞎混。
“怎么不抓那个大的?”
“我不敢。”
唐明玉嘻嘻笑,又捧着那碗把鱼都放生了,然后继续捞。
霍家铭无语。
二十六
霍家铭陪着小情人上山、捞鱼、谈恋爱,却忙苦了周闵炜。
周闵炜不仅要打点好各个村干部领导、安抚村民,还得提防着虎视眈眈的同行们。
霍氏啃不下这块肉,自然就会有人分食。被驱赶走的老宋最近可是盯得很紧,霍家铭要他处理常小年,但这厮狡猾得很,一听到动静就躲在了宋氏的羽翼之下,如今是连本带利都要还回来了。
而霍家铭摆明了放手不管,只想沉溺温柔乡的意思。
他能理解,现在清乡的一切霍家铭都不想管。这块烫手山芋还得他来处理。
周闵炜去忙了,院子里的老板娘一家也各有事情要做。只剩下他们两个闲人,逛了一整天。
晚上老板娘准备了食材,在天井里露天烧烤。把唐明玉捞的几条小鱼也烤了,青年颇为同情地转悠了两趟,晚饭的时候也没吃它们。
天渐渐黑下来,院子里男人们喝酒聊天,女人在厨房忙活,小孩子和大狗嬉戏,惹得它汪汪直叫。开了电灯也只够照出模糊的人影,唐明玉挨在男人身边,在看不见的地方握着男人的手指,隐秘地快乐着。
霍家铭话不多,但也和他们聊几句。烟火明明灭灭,缭绕着烟雾弥散开来,男人的身影也变得极为飘渺。唐明玉看他抽完又要点一根的时候,摇了摇头拦了下来:“我们上楼去吧?”
“怎么,呆不住了?”
“有点累了。”
唐明玉怕他烟抽多了伤身体转移话题,霍家铭倒以为他真的累了,起身陪着他上楼去。
进了房门,院子里的声音遥遥地传过来,烟火气息味道浓郁。霍家铭想两人就休息了,却被唐明玉推着去洗澡。青年在外面收拾着房间,拿了浴袍让他换上,伺候着他吹完头发,自己也去洗了澡,方才一起躺下。
男人在看书,他掀开被子挤啊挤,挤到男人怀里缠上。
“在看什么?”
男人给他翻了页书皮,《呼啸山庄》,随手从这里拿的一本小说,还有四大名著都在架子上。
本来男人是不会看这种东西的,打发时间扫了几眼。唐明玉也看,看得津津有味,翻着书页哗哗的。
霍家铭心有不满,这是把他当书架了?
男人抽掉书扔一边,压着他躺下。
唐明玉道:“嗯?怎么不看了?”
“睡觉了。”
“额,还没……”
他被热情地吻住,这一天都在粘稠的甜蜜里,导致他有些晕眩不真实。男人吻着他,大手抚摸他的身体,胸膛、乳尖到可耻的小腹,他像一只落网的鱼一样,被男人的情`欲笼住,细细地喘息。
他和男人接吻,柔软的睡裤被扒下来,简单地用手指扩张了会,男人从柜子里扒拉出一只套,伏低身戴上进入了他的身体。
他很久没和男人欢爱,被一下填满的感觉,有些痛。但这种充实的感觉是幸福的,男人粗重地喘息,抚摸亲吻着他。那器物太粗大,插进来就顶到了最深处,贲张的筋脉摩擦着柔软的内壁,引得他将这滚烫的凶器含得越紧。
男人重重地吮他的脖颈,像把他碾碎了一般。顺着颈项,抚摸揉`捏着乳`头,将那红果都揉得颤栗含进温热的口腔里,唐明玉被情`欲蒸腾得越发箍紧里面的性`器,一点一点地亲吻吞吃。男人亲着他的乳`头,控制着腰杆往上一顶。
唐明玉啊得叫出声,比这一声呻吟更可耻的是底下的床被撞出偌大的声响,吱哟一声在静谧的夜晚扩散开来。
唐明玉吓得咬唇忍住:“别,小点声……”
男人不管,沉下腰又狠狠顶了他一记,一下一下又沉又重,每次都给他特别铭记一样,刻意拖慢动作,感受其中每个细密的过程。唐明玉确实承受不了了,不过是两个回合,就已经让他哆嗦痉挛,瘫软在他怀中。男人抬起他一条腿压上来,胯部紧贴着他的下`体,猛烈抖动地深埋在他的体内。唐明玉有些想哭,泪眼朦胧地望着他的爱人。快感在身体里激烈流窜,意识逐渐混沌、沉沦,他像飘在暗潮汹涌的大海上,只能抓住这一只浮木。
他攀住男人的身体,抱着他,迷乱地咬住他的肩膀,最后蜷缩着脚趾射了出来。
男人抽出身,将那射满精`液的套子扔进垃圾桶。青年像化成春水一般泪眼模糊地望着他。
他把青年抱起来吻,唐明玉搂着他,坐到男人身上。他们亲吻、触碰,像一对恋人。唐明玉依恋地靠在男人身上,吻男人的耳垂、肩膀,吻他滚动着喉结的脖子,性`感的肌肉,性`器剑拔弩张地摩擦着他的臀瓣。男人想再找一只套子,唐明玉红着脸吻他:“不用,就这么进来吧……”
男人疑惑地询问,唐明玉索性沉下腰,将那性`器扶着塞进自己的身体里。这次没有任何隔膜的接触,放大了所有敏感的感官,让他几欲崩溃。而男人再不矜持,底下的床被撞得剧烈地颠簸摇晃,毫不羞耻地发出各种吱吱呀呀的声响。
两人在床上颠倒乾坤,翻云覆雨,浑然忘了自己是谁。
第二天,唐明玉看着男人肩膀上的咬痕,可耻得红了脸。他还没见过有人能在男人身上留下过痕迹,除了自己。这种变态一般的扭曲快感,让他迅速膨胀起来。
他现在还拿自己和别人比呢。
霍家铭对他很宽容,只皱眉看了一眼自己肩膀,就穿上了衣服。
唐明玉越发乖了,两人蜜里调油地处了几天,躲避了一切纷争混乱,对彼此的身体格外迷恋。
唐明玉总粘着他,迷恋又崇拜地亲一亲,像个接吻狂魔。霍家铭把他头推开,过了会,对方又粘上来了。
男人按着他的肩,揉乱了他的头发。很快,在清乡的甜蜜时光转瞬即逝,他们就要离开了。
两人在清乡的最后一天,崔海萍,也就是张莲花的儿媳妇,挺着大肚子找了过来。她已经足月,一个妇人家谁也不认识,也不知道怎么打听到他们住的地方。历经千辛万苦一路赶来,汗湿了头发,脸色酡红,急匆匆地闯进了小院。
“大哥?大哥?你在这吗?”
老板娘笑呵呵地:“你找谁啊?”
崔海萍急道:“我找我大哥,唉!就是那个很有钱的老板!”
她挽了下头发,撑着墙就坐下了,从山里过来,她累坏了。
唐明玉正在楼上收拾行李,听到声音对房间里的男人道:“是找我们的么?”
他从阳台往楼下望,崔海萍正急得四处搜寻,两人目光忽然一碰,崔海萍叫起来:“哎哎!就是你!”
“我?”
“对,你老板呢?我有急事!”
“我……”
唐明玉迟疑地回头,男人一手按着他的肩膀转进房间,命令道:“忙你的。”
崔海萍在下面嚷起来:“大哥,我是你弟媳妇啊,咱妈现在在医院呢!病得很厉害,你要不要去看看她!”
“大哥、大哥!”
崔海萍在下面伸着脖子叫,楼上没有任何回应。唐明玉为难地看向阳台,见男人一直镇定自若、不为所动的模样,不禁也担心起来:“要不我们去看看吧?”
男人没什么表情,照旧忙他的工作。笔记本发着微弱的光芒,映在男人脸上冰冷无情。
崔海萍想爬楼梯上来,奈何她赶了许久的路,早已强弩之末,坐到了地上就再难爬起来,只好在下面叫嚷。
老板娘看她可怜,给了她一个板凳。
崔海萍一把掀翻了,扶着墙根起身大骂:“说到底她也养了你二十多年,有什么仇是解不开的!你是文化人,懂得很多大道理,但我没见过临死都不见亲娘一面的!她给你吃供你上学,给你娶媳妇,有什么是对不起你的?你也不看看你老子都干了什么混账事,抛妻弃子,要不是我公公,你娘早就饿死了!有什么了不起了,以为赚个臭钱就看不起我们农村人了?说到底,你也是从农村出来的,和我们一样脏一样臭!一辈子都洗不掉!”
崔海萍在楼下破口大骂,霍家铭依然神色冷淡,老板娘听得一脸尴尬,劝她消消气,一家人这是何苦呢。
唐明玉听到老人濒死的消息就已经震撼了,后面各种难听的话,他看着岿然不动的男人一点一滴的崩塌,即便他丝毫不表现出来,他却能够感受那份沉痛。
他掉头就往楼下奔,霍家铭厉声喝道:“你去哪?”
唐明玉低头:“我去问问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