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李唐逸事完本[bl同人]—— by:青枫垂露
青枫垂露  发于:2017年06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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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以为像李承乾那样半大的小孩儿很好糊弄,殊不知他的行为看在李承乾眼里简直滑稽到可笑。
不过正是李淳风的这副模样,才让他想起了上一世的情景:彼时的李淳风,也是个吊儿郎当没正形的人,在王府的时候就总喜欢拿同僚寻开心。李承乾一直不明白,这样一个人,怎么会颇得李世民倚重。李承乾唯一一次看他收敛起嬉皮笑脸的神色,是在李淳风任太史令时面对皇帝的愤怒,满朝文武众口一词地要处死称心。
唯有这位太史令,收敛起了平日的漫不经心,冲盛怒中的李世民道:“称心郎君与太子一体同命,伤了他,恐怕会伤了太子的根本。”
只可惜到了这个时候,帝王的怒气已经到达了顶峰,任何人都劝不动了。在李承乾被囿于黔州的那几年,京中陆续传来消息,其中就有一条是关于李淳风的,这位太史令辞官归隐了。
从此,李淳风和袁天罡两人,就只出现在民间百姓的传闻中,没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据说,有缘的百姓可以偶遇两位仙风道骨的高人,那便是携手同游的李淳风和袁天罡。
然而此刻,李淳风正被人押在地上,直到他觉得自己的胳膊都快要被掰断时,李承乾才开口道:“放了他。”
那侍卫有些不甘心,争辩道:“可是......”
李承乾却挥了挥手:“领他......见父王。”
李淳风看着那个小小的背影,眼中透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因着小世子的一句话,“历经磨难”的李淳风终于成功见到了李世民。李世民见到这个满身狼藉的青年时,眼神中透出一丝惊讶,但很快又恢复了常态。
李淳风原以为自己这副尊容,会被李世民二话不说赶出去,没想到秦王不仅没有着恼,反而平静地问道:“你因何事要见本王?”
李淳风挣扎了一下,李世民便冲侍卫挥手道:“放开他。”
得了自由的李淳风,又变回了原先嬉皮笑脸的模样:“素闻秦王殿下,广纳天下能人,我此行便是来应征门客的。”
此话一出,他身后的侍卫按捺不住了,争辩道:“殿下,他在撒谎。应征门客的郎君,从来都是堂堂正正从王府大门进的,哪里会像他这样,鬼鬼祟祟地从后门溜进来,还假扮成送菜的,谁知道他是什么来路。”
李世民唇角透出些笑意来,他饶有兴致地问道:“为什么不走正门?”
李淳风扬了扬脑袋,颇为自得地笑道:“因为我知道,秦/王/府的门客,近日都被陛下遣散了。要是光明正大从前门进,只怕不久之后,我也要被发配地方了。”
李世民陡然绷起了脸,声音里带着一丝冷意:“你究竟是谁?”
李淳风卸下了他的包裹,从里头掏出一件金丝道袍:“我叫李淳风,是个道士。”
李世民怔愣了片刻,旋即失笑道:“道士?袁天罡与你是何关系?”
李淳风应道:“挚友。”
李世民嗤笑道:“既然是挚友,他难道没有将替世子测命的结果告诉你?此刻你不该去东宫寻太子么,来我府上做什么?”
李世民对袁天罡是有怨气的,他甚至觉得,袁天罡既然是太子保举给皇帝的人,那么他们极有可能串通一气。现在又巴巴地从犄角旮旯里跑出一个李淳风。李世民的热情,瞬间就去了大半。
李淳风却并没有被那句讽刺吓退,他正色道:“殿下,袁道长与我不同,他是个正儿八经的出家人,他能说出来的话,便是真话,还请殿下不要误会。”
这一下,李世民更加生气了,他冷笑道:“秦/王/府的大门随时敞开,道长好走不送。”
李淳风幽幽地叹息一声:“可怜我话都没说完,殿下就要赶我走。我李淳风和旁的道士不同,我想升官,我想发财,所以我来投奔殿下。”
李世民蹙眉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待李世民挥退左右,李淳风才与他对坐下来,轻笑道:“殿下,袁道长测的,是世子的命格,并不是您的命格啊。”
李世民顷刻间瞪大了眼睛,不甚确定地道:“你的意思是?”
李淳风笑道:“小世子的童子命格,如今宫内已传得人尽皆知,旁人心里有想法那是肯定的,殿下左右不了别人的想法,可并不代表,您不能争啊。”
李世民看着李淳风狡黠的笑容,疑惑道:“本王争与不争,有区别么?”
李淳风点头道:“争,则可能获胜;不争,则必败无疑。袁道长可从来没说过,殿下不可能是未来的储君。”
李世民心神剧颤,他犹豫道:“可是承乾的命格......”
李淳风叹了口气,索性把话都挑明了:“袁道长所言,都是推测出的命数,可最重要的,还是理解命数的人。退一万步讲,即便世子命中有劫数,即便他日世子婚配艰难,难道他就不能是储君?又换言之,难道就因为您不是嫡长子,就不可能出任储君?”
李世民被李淳风一番大逆不道的话,震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这些话,午夜梦回之时,李世民曾问过自己无数遍。
他也无数次地想说服自己放弃争抢那个位子,举家远走高飞,可他知道,行不通的。
李渊是他的亲生父亲,尚且对他处处防范。换了李建成当皇帝,哪里还能有他的活路呢?更何况,在历次征战中,难道他付出的功劳,比李建成少?如果要证明给人看,李世民甚至可以当场脱下外衣,将后背的伤疤展露在人前。那是谁也磨灭不了的功勋,是他用血肉之躯和大唐江山签订的契约。
假若一定要拼个你死我活,棋未开局就投子认输,绝对不是他李世民的风格。
李淳风的一番话,让他原本遮掩起来的野心,又再度暴露下光天化日之下。但是在明面上,他还是竭尽全力克制住自己,努力地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一些:“你莫要以为,三两句话就能煽动本王。”
李淳风见他松口,便立即摆手道:“殿下莫急,这时机还未到呢。我只是怕,殿下因着袁道长的那番话,而失了信心。”
李世民轻咳一声,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的秦王,板起了脸:“光凭这样大胆的说辞,是进不了秦/王/府门槛的。”
李淳风摊了摊手:“不知阴阳之学在殿下眼里,算什么呢?”
李世民挑眉道:“三教九流......”
李淳风有些气闷,却又听李世民道:“虽然如此,但若是运用得当,也大有益处。”
李淳风的眼睛倏地亮了,他赶忙道:“如此正好,不是我自夸,那袁大相师会的东西,我也都会;他不会的,我却是会的。”
李世民瞧着他那副得意洋洋的样子,好笑道:“什么是你会而他不会的?”
李淳风不假思索道:“算学。”
“算学?”李世民疑惑道。
“殿下可别小看了算学,行军时粮草、马匹的准备,军费的花销,和平时期历法的编制,都离不开算学,这里头学问大着呢。”
李世民半信半疑地瞧着他,又问道:“你为何来投秦/王/府?”
这一回,李淳风的眼珠子转了转:“殿下,我是个出家人,做事讲求机缘......”
李世民沉声道:“别跟本王绕弯子,说实话。”
李淳风顿了顿,旋即笑道:“殿下,我虽出家,却仍是个俗人,只盼着能有那金山银山,够我花一辈子,再也无需为生计发愁。”
李世民大笑道:“你这人倒是实诚,你就不怕本王将来一败涂地,连累你也遭罪?”
李淳风也笑了,李世民听见他缓缓应道:“我这人,从来就不做赔本的买卖。”
两人相视而笑,彼此心照不宣。从此,秦/王/府又多了一个李参军,京城玄都观内,少了一个李道长。
第三十四章
称心病了。
自打称心从承乾宫回去后,便病来如山倒。卢氏从未见过儿子生这么重的病。称心从小到大身子都很好,这般高热不退的情况更是从未有过的。偏偏称心又咬紧牙关,半点都不将自己的行踪告诉卢氏。
高热不退在唐代是十分凶险的,卢氏心急如焚,请了几次大夫给称心诊治,却全然没见起色。
无奈之下,卢氏只能求到了王妃跟前。
长孙氏看卢氏面色憔悴,显然许多天都没睡好,忙牵了她的手,将她让进内室。
“这是怎么了?我听人说,直儿的病一直不见起色?”
卢氏颔首道:“的确如此,请了许多大夫,都说是寒邪入体,十分凶险,幸而医治得早,否则......”
长孙氏沉吟道:“我听人说,风寒之症若不及早根治,容易导致久咳伤肺,后患无穷。”
卢氏急得攥紧了手,无奈地应道:“正是此理,这病症还爱反复,白日里高热稍稍退下去了,到了夜间却又返上来,循环往复就是不见好。”
长孙氏握紧了她的手,劝慰道:“你得爱惜自己的身子,直儿尚在病中,你若是再垮了,那便是雪上加霜了。马上着人去尚药局,请奉御前来替直儿瞧病。”
卢氏刚想朝她行礼,就被长孙氏搀住了:“直儿也是我瞧着长大的,你又何必如此客气。”卢氏在此呆了片刻,就听门外的侍女禀报道:“王妃,小世子来了。”
李承乾刚一进屋,就敏感地察觉到气氛不对。卢氏坐在一旁,却眼眶发红,像是在拼命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李承乾乖巧地朝长孙氏行了礼,便悄悄地拽住了长孙氏的裙角,轻声问道:“阿娘,发生什么事了?”
长孙氏摸了摸李承乾的头,叹息道:“你房哥哥生病了,如今高热不退,卧床不起。”
李承乾闻言一怔,与忧心忡忡的卢氏不同,他马上就想到了关键所在。定是那日在花苑内,房遗直跳入水塘捞陶埙,才染上的病。
看着卢氏默默抹着眼泪的模样,李承乾心下有些愧疚。
说到底还是自己任性了,房遗直是那般行事一板一眼的人。李承乾也没想到,他会夜半三更来寻自己。
他轻声道:“我可以去看看房哥哥么?”
卢氏闻言一怔,旋即强笑道:“直儿病情凶险,世子年幼,还是莫要沾染为好。”
李承乾转头看向长孙氏,长孙氏沉吟片刻,笑道:“哪里就那么金贵了,从前在渭北的时候,我们不都是和生病的将士同吃同住的么?难得承乾有这份心,就让他去吧。”
因了这一句话,李承乾获准到房家的别苑中探病。房屋之内,煎熬草药的气味很重。这药味反倒唤起了李承乾的记忆,印象中自己缠绵病榻的那些年,这种清苦的中药气息就一直陪伴着自己,直到咽气的那一刻。
陷入回忆中的李承乾,看在卢氏眼里,却以为世子是不习惯病房的环境,苦笑道:“小世子还是等直儿的病痊愈了,再来此处吧。”
李承乾从怔愣中回神,他朝长孙氏摇了摇头,有些执拗地站在房中。室内的摆设很是朴素,却并不死板,隐隐地透出些意趣来。
称心侧卧在榻上,间或传来轻咳声。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称心转过身子,就见李承乾睁着一双黑溜溜的眼珠子望着他。
他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正想揉揉眼睛,就听卢氏道:“直儿,世子听闻你病了,特地来瞧你。”
称心颇有些受宠若惊,他刚想朝李承乾伸出手去,蓦地想起自己的病,又讪讪地收了回去。
卢氏叹息一声:“到了该喝药的时辰,我去瞧瞧那药。”
卢氏去后,室内就剩下静默相对的两人。原本两人都无话,可称心却忽然咳嗽起来,他怕吓着李承乾,忙着寻帕子把嘴捂上。
可是此番咳嗽来势汹汹,称心一面飚着泪,一面却寻不到帕子。惶急之际,一方白净的帕子却已递到了他的眼前。
称心也不扭捏,他接过帕子,偏过头缓了好一阵,才将咳嗽止住了。期间,李承乾的目光一直在他脸上徘徊,那苍白的面容,配上发热所致的异样红晕,竟将房遗直一张端方的脸,衬出了一丝媚色。
李承乾用力地摇了摇头,想将脑子里魔怔的想法甩掉,却听称心犹豫道:“可否委屈世子帮我一个忙?”
称心的声音,因为生病而变得沙哑,仿佛有砂砾在喉咙中摩擦一般,配上他此刻随意的装束,竟有种诡异的和谐。
李承乾的喉头动了动,不露痕迹道:“何事?”
怎料称心率先笑起来:“世子就该像这般.......咳......多说说话......咳咳咳。”
见李承乾板起了面孔,称心一面抚着胸口,一面将手指向一端的桌案:“可否劳烦世子,将案上的茶水......咳......”
话未说完,李承乾便已经将茶水递到称心的面前。
温热的茶水让称心暂时可以喘口气,他不自觉地朝床榻里挪了挪,担心将病气过给李承乾。
李承乾看着那倚在榻上的人,只觉得他浑身上下都充斥着违和感。这样温言细语,巧笑倩兮的人与记忆中的房遗直压根儿重合不到一起,可冥冥中,眼前人的一举一动,又给他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不得不说,那是很了解他脾性的人,才能够把握好的尺度。就像那日在花苑,房遗直的举动堪称出格逾矩,但是李承乾只在那刻出离愤怒,过后却还是被哄得服帖。还有今日的所有,逗弄中不失分寸,风趣中不失妥帖。
这样的人,李承乾平生只遇到过一个。
然而那个人,绝对不可能出现在如今的秦/王/府中,更与房遗直没有半分关系。
李承乾握紧了拳头,他觉得自己一定是思念过了头,以至于将闲杂人等都自动代入称心。
他不说话,称心拿帕子捂着嘴也不说话。长孙氏端着药碗进来时,看见的便是两相对视,静默无言的场面。
称心一见那药碗,便无可抑制地皱起了眉头。无论是上辈子,还是今生,讨厌喝药这一点,从来就没有变过。
卢氏经过这些日子的软磨硬泡、斗智斗勇,也知道自家儿子有多抗拒喝药。她无奈道:“直儿,今日小世子在这儿,你可不能再像从前一般,要为世子做表率。”
称心望着那浓黑的药汁,一张脸皱成了苦瓜。汤药这种东西,从色泽到气味,全都为他所厌恶。
李承乾微微皱眉,眼前人为难的样子,又一次与记忆中的人重合了。
称心也是极度讨厌喝药的人,别说真正苦熬的药汁,就是普通的药膳,他也拒绝食用。
李承乾为了他的身子,忍无可忍时,就会直接以吻封唇,唇舌相接地喂药喂食。他最喜欢的,就是称心涨红了一张脸,却又拿他无可奈何的样子。
称心看了眼魂游天外的李承乾,十分抗拒地端起了那碗药汁,脸上却隐隐发烫。也不知道是因为发热,还是因为想起了什么。
待他好不容易将一碗药汁灌了下去,霎时间从胃部到嗓子眼都有一种往上翻涌的冲动。
虽然他及时拿帕子捂住了嘴,却还是发出了一声类似反胃的干呕。
待他缓过劲儿来,就看到面前一只小手,手里握了一帕子糖渍果脯。称心抬起头,湿漉漉的眼睛瞧着李承乾:“这是......给我的?”
李承乾点了点头,称心取了一块,放进嘴里,也不嚼,只是含着。甜丝丝的滋味瞬间覆盖了苦,恶心的感觉消失不见。
李承乾仔细地瞧了他一阵,见他喜欢,便将一整包果脯,都塞到称心手中。
称心笑道:“世子将果脯给了我,自己怎么办?”
李承乾沉默了半天,终于挤出一句:“我还有。”
见称心彻底笑开了,李承乾有些窘迫地偏过头,心里异样的感觉却越来越强烈。
自己对着房遗直窘迫个什么劲儿?
李承乾并不是未经世事的孩童,他知道心跳如鼓是什么滋味,也知道那是动心的征兆。
他并非圣贤,动心并不奇怪,只是这次的对象实在太过可怕。
李承乾飞快地抬头看了称心一眼,的的确确是房遗直的脸。小世子有些无措地低下头,喃喃道:“我......走了。”
他不敢耽搁地站起身来,却忽然听见床榻上的人将他叫住:“小世子,这枚陶埙你落下了,现在物归原主。”
李承乾心情复杂地接过陶埙,头也不回地跑出门去,直到远离了房家的院落才停下来。
卢氏返回屋时,却见屋内没有了世子的踪迹,而她的儿子,正冲着一包果脯,笑得灿烂。
称心瞧见她,冲她扬了扬手,脸上还带着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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