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你自己切掉一根手指,算是对我父母的忏悔!”
江原盯着匕首思索半刻,才隐忍着拿过匕首。他表情坚毅,颇有种视死如归的悲壮。他深深呼吸了一口,便对着左手食指和中指一同切去。暗红色的血液大股大股地涌着,血流一地。他已经是个不健全的人了!
整个过程中,他都是一声不吭的,尽管疼痛是那般撕骨。他的额头出现大滴大滴的冷汗,呼吸也因为疼痛猛烈地急促起来,浑身上下抖个不停。
“我杀了两个人,就要切掉两根手指。我是个坦坦荡荡的人,做了错事,就是要承认,但是我不后悔。这两根手指……就是我的代价。两根手指而已,我江原输的起!”江原痛苦的脸上勾起一丝冷笑。
……
伤口处理好之后,江原被用手铐铐住,眼睛也被蒙上。接下来的一个多月里,他摸索着吃饭、上厕所,除了睡觉,剩下的时间全部在黑暗与隔离中度过。
一开始,这种生活对于心智坚毅的他来说还算可以忍受。可随着时间推移,这种不知时间的孤寂生活越来越成为一种煎熬。久了,他开始出现幻听,他的眼睛明明被蒙上,却经常看见宋亚泽的身影。理智告诉他,这是幻觉。
他间或大声叫喊,甚至撕扯自己的头发、衣衫,却没有人回应。渐渐地,他连这种反抗的劲头都没有了,又恢复了原先沉默不语的模样。他已经快被这种寂寞和无明折磨得要精神衰弱了。
直到今天,颓废的他才在昏昏欲睡中被一阵慌乱的脚步声惊醒,紧接着他的脚链手铐全被打开,蒙着眼睛的黑布条后面的锁也被人打开,黑布倏然而下。
他看到眼前大概有几十人的样子,场面有些混乱,所有人身上都挂了彩,一脸的紧张。接着,他被几个人架着胳膊拖出监牢,推搡着上了一架飞机。
下了飞机,他被作为人质挟持,颠簸着到了蓝德勒斯酒店。
蓝德勒斯临海而立,是香港的标志性建筑,是富豪名媛的下塌处。走在这里,连空气中飘扬着金钱的味道。
可现在,逃犯们开枪打死保安,又朝天鸣枪。衣冠楚楚的精英们,在此刻全部抱头鼠窜。淑女们帽子歪到一边,尖叫着绊倒在长裙上。绅士们也灰头土脸,女士优先的原则此时不再先行。所有人都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瑟瑟发抖。
逃犯们将炸弹装置层层安装,动作十分迅速。
江原则作为头号人质,被绑上炸药,锁在大厅正中央的椅子上,直对酒店大门。大门外的封锁线后围堵着大批记者和防暴警察。
防暴警察全副武装,背负着重型机枪,头戴黑色防弹头盔,蓄势待发的模样;也有狙击手趴在远处,寻找着狙击目标。
大批大批的警车消防车停在酒店周围,四周路面被封锁;而在封锁线内,就只有三种人:蓄势待发的警察,惊弓之鸟的哈普,以及胆战心惊的人质。
整个场面多么惊心动魄,几百性命在此全部被推上悬崖,随时都有摔得粉身碎骨的可能。所有人都紧张着,警察、逃犯、或是人质,他们都是草木皆兵的样子。恐惧、慌乱、紧张充斥着这原本高贵的地方,蓝德勒斯在此时多么狼狈!
掌控时局的纽带,便是那炸弹开关器了。它承载了几百条人命,是那么沉重。
而它就在白离手中。
……
宋亚泽的手机再次振动起来,号码很陌生。
“是宋亚泽吗?”对方是个中年男子,声音十分焦急。
“我是。请问您是哪位?”
“我是香港警务处处长,刘毓明。”
他愣了一下,刚想开口,对方就说话了:“逃犯头目愿意谈判,但他明确要你去。”
宋亚泽随手拿起一件外套就出门了,这个时候已经没时间再整理仪表了。刚一出门,就看见一辆警车等候在外;站在警车旁边的警员立刻走上前来,在他的衣服里安装了窃听器。
到了蓝德勒斯,记者们看到八卦人物宋亚泽,以谈判专家的身份踏入封锁线内,像被磁铁吸引的铁钉一样,朝着他蜂拥而去。
防暴警察挡住咋咋呼呼的人群,宋亚泽的心情已被紧张填满,已经没有多余的空处去容纳对喧吵的烦意了。从大门走向大厅的时间是如此漫长,他每走一步,都感觉像是踩在炽铁上,连带着心脏都一起受着折磨。他不像是走去大厅,倒像是走去鬼门关;那白离,就是夜叉王!
这不是高贵优雅的蓝德勒斯,而是人间地狱,活生生地就要把他的心炙烤!
而白离,还在总统套房里等着他。
第18章 白离苦
白离所在的房间,在酒店最高层,落地窗可俯瞰海景。
整个房间古典雅致,充满了哥特风。若是黑暗中,倒像是美艳高贵的吸血鬼住的地方。墙上的壁画描绘着女神的*,极富观赏性。可正是这种唯美文艺,也添了一些不真实。
宋亚泽随着指引来到这套房前,扑面而来的就是这股高贵典雅的氛围,不过他已经没有心情去欣赏了。
他进了门,在随风飘起的轻纱帷幔后,白离从那里走了出来。
白离看上去很是雌雄莫辩。
他的头发已经长到后背了,黑黑直直地垂坠下来;脸蛋比上一次圆润很多,气色红润,肤色白皙;他真是好看极了,只消一眼,便难以移开眼光。
宋亚泽不得不承认,白离是他生平见过的最好看的人。
白离穿着棉麻质的宽松休闲服,上衣呈亚麻色,下身是藏青色长裤,看起来还像个纯洁而文艺的学生,似乎与黑势力毫无关联。
他看到宋亚泽,眼睛像是突然一亮,接着嘴角上扬,勾起好看的角度。他左手举着红酒杯,面带狡猾的微笑,慢慢来到宋亚泽面前,看到他眼中微微惊艳的神色很是满意。
他的情感值已经到了满值,而事业值还在停留在75处。
“你有40分钟的时间。”白离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按下了桌上的计时器。计时器屏幕上的时间从“40:00:00”开始一秒秒地减少,宋亚泽的心里也愈发不安起来。
这时,白离事业定向值开始增加,速度不疾不徐。
宋亚泽心中微微一沉,颇是不解。
他不是个开口求人的人,但现在千钧一发,他身系百条人命,所有的个人原则都要退后。
他张口恳求道:“白离,你能不能……”
“叫我白离苦。”白离打断了他,定定地盯着他的眼睛,说:“好久不见了,不谈这些无聊的东西。”
现如今,除了顺着白离的心思,宋亚泽没有任何选择。
白离盯着他半晌,突然伸出手,抚上他有些焦急的脸,仔细地描画着他皮肤的纹路。他真的想念宋亚泽,如今终于见到了,甚至觉得鼻头和喉咙掀起一股酸涩。
“别急,”白离声音温柔地安慰道,“陪我跳支舞好吗?”
宋亚泽点点头说:“可以,?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也换崽健!?br /> “没关系,”白离温柔地笑了,“我来。”
白离拧开音响开关,音箱里渐渐传出巴赫的名曲——《g弦上的咏叹调》。
和面色凝重的宋亚泽不同,白离始终带着微笑,他大多数的时间都是闭上眼睛,沉浸在音乐声里。两人慢慢在地毯上挪动着舞步,看起来缱绻无比。这场面真是浪漫!
“我在英国时,最爱的就是这首歌。”白离半眯着眼睛,神情慵懒地看着宋亚泽,“巴赫演出时,大提琴的琴弦被人挑断了,只剩下g弦;可即使这样,他仍单靠一根g弦即兴创作出这首歌。”
宋亚泽神色复杂地看着他,开口道:“就算环境恶劣,只要有能力,也会遇难成祥,出人头地。”
白离挑了挑眉,轻轻点头说:“就像我的人生。我的家庭,我的出身,都是社会的底层;可我也凭着自己,一步步走到今天。”
“的确,你很有能力,也很有手段。”
“哈哈。”白离笑出声来,白皙的脸蛋甚至笑出了红晕,他明媚的双眼像是浸润着泉水,湿漉漉的。
“是啊!我很有手段,我的确很有手段!我是个坏人,是个恶人。”他春水般的眼睛看着宋亚泽,眼神中带着试探。
宋亚泽心里一紧,语气里多了一丝同情:“你能承认,就说明你本质上不坏,也不恶。”
白离愣了愣,才笑逐颜开,脸色带上一丝柔和:“可所有人都说我十恶不赦,应该被碎尸万段。”
“不。”宋亚泽郑重地看着白离,一字一顿地开口道:“你只是心急了些。”
白离一时间怔住,他沉默地看着宋亚泽认真的目光,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收敛,神色卑微地说:“那你觉得我有资格去爱,又有资格被爱吗?”他的语气里满满都是自卑,听起来让人心疼。
宋亚泽顿了顿,说:“爱与善恶无关。你当然有资格爱,也有资格被爱。”
说着,他看了看白离的情感值:“事实上,你也已经用心去爱了,不是吗?”
白离的脸上似是染上一丝害羞的红云:“的确,我为他放了仇人,也活活烧死想害他的人,暴露了藏身处。”
话音刚落,他抓着宋亚泽肩膀的手突然收紧,微微颤抖,连声音也发颤了:“你就是那个人。”
白离的内心翻滚着紧张,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表白。他的脑海里,什么炸弹,什么警察,什么蓝德勒斯都不见了,只有他的心上人,以及他那从心底不断逃离的爱意。他浑身止不住地发抖,就像一个青涩的少年,而不是黑帮头目。他终于表白了,这长久地萦绕心中的爱,终于说出来了!他真是解脱。
宋亚泽没有意外地点点头说:“我知道。”
白离紧紧环住他的腰,将头枕在他的胸膛上。他浑身都在颤抖,语气激动地说道:“知道就好……你……知道就好……”
他的爱情,在此时此刻,终于为爱恋之人所承认。他只觉得高悬已久的心终于落了下来,落在一处温暖的地方;那颗心里包裹着高涨的滚热潮水,此时,在宋亚泽的理解下,悉数被放出,倾泻而下,他多么想哭!在别人面前,他是高傲的;可在宋亚泽面前,他是多么卑微!
宋亚泽心中涌起一阵酸楚,轻声问道:“为什么要烧死他?”
白离将紧锢宋亚泽腰部的双臂收得更紧,他声色狠厉地说:“因为他想杀你……”
“他为什么要杀我?他好像早就认识我了。”宋亚泽不解道。
“我刚入哈普时,他是我的上级,调查了我的档案。知道你给我买过一座房子,连出国保证金都是这房子换来的。”
“我太想过上好日子了……”白离声音颤抖,“就跟他合作,拐卖中国女人,赚了不少钱,才升到高层……”
“为什么是你,而不是他?”宋亚泽低头看着白离,心存不解。
白离没作声响,慢慢将头抬起,对上他疑问的目光,轻笑着说:“剩下的时间,做我的爱人好吗?”
眼下这局势,没有宋亚泽说不的权利。他点点头应声道:“好。”
虽知道这只是权宜之计,但白离还是露出了满足的笑容。他宁愿把这虚假作真,他是快乐的,从心底快乐!
他迈着有些散乱的脚步走到音响前,调试一番。这次,音箱里传出的是一曲凝重悲伤的钢琴曲。
“这曲叫《罗密欧与朱丽叶》。”
白离一边温柔地说着话,一边慢慢踱步到床边,他平躺在床上,有些疲惫的模样,却仍是用手拍了拍身旁的位置,笑着眯起眼对宋亚泽说:“来这儿躺着。”
临时的爱人终于躺在自己的身边,白离歪过头看着一动不动的宋亚泽,轻笑着说:“哪有像你这样对待爱人的?过来抱着我。”
宋亚泽便转过身,轻轻搂着他。此时,白离感觉置身于梦幻泡影之中,这是他无数次的梦中场景,一股奇异的感觉在心中蔓延,他觉得自己好像是回光返照。他的心,已经奔跑了二十年了,今天才有所休歇。此刻,他有多么踏实,就有多爱宋亚泽!他永远处于爱情和利益的纠结中,他真的好累。
宋亚泽看到这样的白离,心里忽然颤动着疼了一下。
“喜欢我今天的打扮吗?”白离的声音很温柔。
宋亚泽看了一眼白离的穿着,亚麻色的中袖衬衫,藏青色的九分裤,正好露出脚踝。
“嗯,喜欢。”他小心地安慰着。
“我今天穿的,和那天你在江州吃饭时穿的一模一样。”
这身打扮,是他挥之不去的记忆。他总是模仿着宋亚泽那天的穿着,似乎和他穿得一模一样,就真的和他融为一体了。每次穿上这身衣服,站在镜前,白离总会愣愣地出神,然后无数次地回想着宋亚泽的一举一动。
宋亚泽吃了一惊,他早已记不清自己一年多前的穿着。
“白离苦……”他不自觉地叫了白离的原名,心中五味杂陈。
白离轻轻笑了起来,愉快地说:“这世界上,只有你和我爸妈有资格叫我白离苦。”
“为什么?”宋亚泽问。
“因为白离太坏了,其他人只配叫白离;只有你们才配拥有白离苦。”
白离将头抬起,看着宋亚泽疑惑的眸子,用手轻轻爱抚他的头发。
“我为了目的,可是什么都做得出来,包括……背叛你的事。我升到哈普高层,都是用身体换来的……”
他忍不住地流泪了,泪水肆意纵横着。他多么羞愧,多么不安,却又多么委屈!他爱名利,也爱宋亚泽。可当爱情的忠贞和名利的诱惑摆在眼前时,他还是难受无比地向名利屈服!
那天,他故意将自己灌醉,躺在两个英国男人的身下,在他们有些粗暴的动作中,泪流满面。疼痛和快感袭来,他的脑海里全是宋亚泽,仿佛自己真的与他水乳交融。他闭着眼睛,喃喃地叫着他的名字。他明明做着人世间最逍遥的事,可心里却疼痛得无法自拔!
自从爱上他,白离就像踩在两座万丈悬崖之间,他一脚踩着一座,进退两难!
宋亚泽微愣,仍是柔声安慰道:“没关系。”
“那你愿意原谅我吗?”白离有些紧张地恳求道。
宋亚泽轻笑着点点头,擦去白离脸上的泪水,说:“我愿意。”
白离的眼泪却流得更多了。他从宋亚泽的怀抱里起身,坐在床上,用手捂着脸,一阵哭一阵笑,泪水从他指缝流出,滴在裤子和床单上,含糊不清地说:“值了……我值了……”
他的心情犹如被狂风暴雨席卷过,他是多么欣喜啊!他是个自私贪婪的人,却对爱情不敢奢求,哪怕得到一点点,都会激动到无以复加。爱情啊,究竟可以把人改变到什么地步呢!
他从床头柜上拿起一支油性笔,拉过宋亚泽的左手,在他大拇指下面的大鱼际上写了“ido”。他浑身颤抖,手抖得厉害,写的字也是歪歪扭扭的。
“答应我……”白离有些气喘地说,面色由红开始变向苍白。
“你回去之后,纹下这两个字。答应我,亚泽……”
宋亚泽神色复杂,他郑重地点了头:“我答应你,放心吧!”
末了,他又反应过来,有些惊异地问:“你说我……‘回去’之后?”
白离用一只手抚上自己的心口,微微喘息,却仍是愉悦地笑着,像是从没这么开心过。他气息紊乱:“我是朱丽叶,但我不要我的罗密欧死去。”
说着,他从枕头下摸出了遥控器。此时,宋亚泽的心一下子窜到喉头,整个人都紧绷起来。
“我想赌一次。”白离说着,哆哆嗦嗦地按下了关闭键。
这一刻,宋亚泽心里一下子放松下来,身体于顷刻间放大无数倍。虚惊一场的后遗症就是酸涩,他的喉头滚上一股辛辣和安慰。
白离的身体像是有些支撑不住似的,倒在宋亚泽的怀里。他气息有些虚弱,但眼神却坚定有力,断断续续地说:“炸弹我已经关了……你不会有事了……”
他的话通过窃听器,传入到外面的警车中。
宋亚泽看着白离衰弱的样子,事业值也只差一点点就要走到尽头,他心思狐疑,却又突然想起刚进门时,白离喝下的那杯红酒。
那酒杯就静静地坐在计时器旁边,却像一个炸弹一样炸进了宋亚泽的眼睛。震惊袭来,他感觉一阵头晕目眩,一股冷气直直灌入他的腹腔,弄得他浑身僵硬,额头冒着阵阵冷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