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他痛苦。
曾经有人跟他说，爱与伤害是一体两面的。
一定程度上来说，是这样的。
如果你爱一个人很深，那么当他带给你伤害时，痛苦也会那么深。
同样的，他伤害你的时候也可能是你发现自己有多爱他的时候。
那么Toey呢？
他是怎么看待他跟Ohm之间的过去的呢？
事实上，Toey无法深刻体会过去那四年有多痛苦。
他又怎么可能觉得在那之前的五年是真正快乐的呢？
在他心里，这些都只是片段，是画面。就像一面面镜子竖立在心头。当你想提取某段记忆，你就去那面镜子里张望。
但即使镜子中的人就是你，你伸手，也摸不到，碰不着。
换句话说，就是缺乏真实感。
因此，他并不喜欢纠结过去。
可是Ohm却想背负着这些记忆过活。
每当他在回忆过去时，Toey就觉得难受。
他多想告诉Ohm，这些我都记得啊！我的脑海里都有！
但就是，感觉很淡。很淡。
无法真正感受到悲伤和痛苦，又怎么体会得到曾经爱的真挚？
为什么在冲动下会跟Ohm在一起？
那纯粹是因为他骨子里的浪漫因子在作祟。
他会想，眼前的人，是走过十年青春岁月仍出现在他身边的人。他们曾经那么相爱，又分开。然后兜兜转转，他还是再度出现了。
多像一个罗曼蒂克的爱情故事。而他恰好是这个故事的主人公。
因此，Ohm来，他欣然接受。
问他喜欢Ohm吗？
他当然喜欢，很喜欢很喜欢。
他原本就对Ohm有好感，又因着知道了接下来十年他们之间的关系。Ohm于他而言成了更为重要的存在。
但是他爱Ohm吗？
他真的愿意为他忍受，变回过去的那个自己吗？
发展一段偷偷摸摸的地下情，每次约会都躲到阳光照不到的地方？
他做不到。
少了过去那么多年的爱的支撑。他再也做不到了。
即使当年的他都难以忍受，何况是现在？
因此，Bonne的摄影团队给了他一个出口。
他的心儿，此刻无比向往着自由。
他想离开，随心所欲地生活。
可是，他明明已经下定了决心。
为什么，内心还是会觉得落寞呢？仿佛总有一个角落空荡荡的。
望着窗外，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今晚，Ohm还是没回来。
（二）宇宙换红豆
三月的最后一天，那晚，他见到了Ohm。
那天下午下了一场大雨，一直到傍晚都没停。
眼见雨势越来越大，完全没有要停的迹象。Toey起身，来到窗边，准备将窗户关上。
然后，Ohm出现了。
他的脸上堆满了倦容。
但是眼睛却明亮的很。
“Ohm。”
Toey慢步朝他走过去。
才刚叫他的名字，就被他抱进了怀里。抱得紧紧的。
Toey有点不明所以。
“你忙完了？”
“嗯，忙完了。总算都结束了。”
Ohm在他耳边舒气，同时用脸蛋蹭Toey的颈窝。
Toey顺从地闭上眼睛。
然而，Ohm没有继续，他只是这样抱着他，不带任何□□的，纯粹的拥抱。
然后，他在Toey耳边温柔地说：
“我们结婚吧。”
Toey推开他，一脸的惊讶。
“结婚？”
Ohm笑望着他，
“你之前不是说过，已经到30岁了。因此遇到有感觉的，都要牢牢把握住的吗？”
Toey懵懵地看着他。
“我是这么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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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是不是该换你牢牢抓住我了？”
Toey有些着急地解释着：
“我当时只是在开玩笑！”
但是Ohm郑重地说：“我却是认真的。”
他捧住Toey的脸，小心翼翼地：
“我们先到欧洲登记注册，再接着到北极旅行，去看极光，实现我当初答应你的事。然后，我们彻底放下过去。以后，你想去哪里，我都陪你去。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Toey，我们真正重新开始好吗？”他问，声音温柔而诚恳。
一个人，如果总跟你聊过去，那没什么了不起。
这也许证明了，你们真的“过去了”。你们的关系只能用来缅怀。因为你们之间只剩下回忆，你们再也不想着如何创造回忆了。
你们再也不适合了。你们甚至找不到其他共同话题。
但是Ohm对他说：
“我们不要再想过去，我们想将来。”
一个人如果跟你说将来，那么他的未来里有你，始终都有你。
Toey呆呆地望着他。
这一切都发生的太突然了，他的大脑即使再灵活，也一时转不过弯来。
他凭着本能问他：
“你不后悔？”
Ohm摇摇头。
“永远不。”
“那你的工作怎么办？你怎么跟你的粉丝交代？”
Ohm再摇头。
“我管不了那么多了。如果以后不再有人找我拍戏，那我就提前退休好了。”
其实他一直打算30岁之前隐退的，然后去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演戏，在开始的几年里，他的确是真心热爱。但这么多年下来，他早已对此心生倦怠。
这些年，他用拍戏和广告赚来的钱投资了很多房产生意。光是每个月的租息都收入不菲。
这个月，他拼命工作，就是要把之前的合同还有广告合约一次性解决光。
现在，他真正重回自由了。
Toey的表情有些犹豫：“但是……”
“Toey啊，”Ohm握住他的手，刹那间眼泪从眼眶中落了出来。
“答应我好不好？答应我。”他用酸涩的嗓音哀求着。
Toey垂下头，看向地面。
可是，自己真的值得他这样倾情付出吗？
他如何承受得起？
“但是，Ohm啊。我可能永远也无法像从前那样爱你了。”
Toey黯然说着，话语中充满了悲伤。
“你确定要一个这样的爱人吗？”
Ohm的脸上仍挂着泪水。
但他轻声回答：
“没关系。
只要你还是我的Toey，我就要。”
Ohm以前很喜欢哭。
渐渐长大了之后，就不再像小孩那样爱哭闹了。
但是即使过去十年，Toey仍有让他流泪的能力。
Toey很是感触。他抬手，为他拭去脸上的泪水，然后温柔地抱住他。
“Ohm……你真傻。”Toey在他耳边呢喃着。
Ohm抿紧唇角，不让自己哽咽出声。
其实他怎么会不知道呢？
也许在重逢之初，他就意识到了。
但他舍不得放手。
他这辈子都舍不得放手了。
Ohm侧过头去看他，Toey也转头。他们的唇便贴在了一起。
Toey仰起脖子，动情地吻他。他张开双唇回应。
热烈而缠绵。
看来，Dew真不是什么恋爱专家。
Ohm想，
即使再亲密的恋人也很少能达到同步。
正如他跟Toey。
一开始是Toey走在前面，他拼命追赶。等到他迎头赶上了，继续前行，Toey却停在原地不动了。
现在他回过头，重新来到他身边，Toey又迈开脚步，将他甩开一些。
但是这样你追我逐，也许才是人生真正的奥义。
也是维持爱情的真谛。
就像在玩跷跷板。
当两个人都停下摆动，爱情的感觉也许就随之消失了。
太过顺风顺水的感情，一旦出现裂痕，便很难回到当初。
有不平稳，才有心慌意乱，才有紧张，伤心和愤怒。
才能在甜蜜的时候格外珍惜甜蜜，在吵架的时候克制忍耐。
Toey说，他再也无法像从前那样爱自己了。
但是那又如何呢？
谁爱谁多一点，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重要的是，他还能和Toey在一起。
他已经心满意足了。
就当这是上天对他的惩罚吧！
过去的十年里，一直是Toey爱他多一些。
那么现在，到他偿还的时候了。
用他这一生。
番外一：Timeline（7）
Ohm承认，他第一眼见到Toey的时候，就被他所吸引。
Toey有一双水汪汪的眼眸。
望着他的时候，你根本不忍心说出一句绝情的话。
因此，即使谈分手那天，他都只敢在黑暗中。
问Ohm有后悔过吗？
有的。他常常后悔。
事实上，在分手后的第七天，又一次醉酒后，他就忍不住拨了Toey的号码。
然而，电话那头只传来冰冷的客服声音。
他就对着无人接听的另一端不厌其烦地说着话。
说了些什么？
自然是醉酒后的胡言乱语。
清醒后，他不会记得，也不会回想。
因为他心里认定了一件事。既然已经选择了，就永远不要回头。
当你回头，那就说明，你选错了。
其实Ohm在生活中总是出错。
但在这件事上，他决定固执的坚守己见。
何况，他本没有回头路可走。
（一）
夜深了。
外面仍下着雨。
Toey洗完澡出来，才发现窗户还是没关。
他走过去，将窗户关上。
“嘎吱”一声。
然后他低头，恰巧看到桌上摆放着的一本书籍。
是一本杂志。
他翻开来，仔细地阅读上面的文字。
Ohm也从浴室出来。
他走过来，从后面拥住Toey。
“你在看什么？”他眯着眼，亲昵地吻Toey的耳垂。
“我在看一篇科学论文。”Toey偏过头看他，一脸神秘地说：“你知道吗？这上面说穿越时空真的存在。”
Ohm听了他的话，神情骤然一变，面容有些惨淡。
“Ohm，你相信有穿越这回事吗？”Toey柔声问，声音仿佛在蛊惑。
Ohm神色恢复如常。
他轻笑一下，说：“我相信。”
又温柔地提醒：“很晚了，我们回床上吧。”
他们在床上躺下。Toey靠在他怀里。
“我真想能快点到北极啊！你知道吗？能够亲眼见到极光，而不是光从照片上看，是我多年来的心愿。”
“要不我们明天就出发吧？”
Toey兴奋地提议道。
但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猛拍一下大腿：
“糟糕！我的护照过期了！上个月就想去续的，可是老是忘记。”
他嘟着嘴抱怨：
“为什么今天是周五啊！离出入境局上班还要再等两天。这两天可怎么熬啊！”
Toey仍在叽叽喳喳的碎碎念。
Ohm却很安静。
他垂着眼眸，似乎有心事。
Toey抬眼，上目线锁在他脸庞上。
“为什么你看起来总是这么忧郁？”
Toey捏住他的嘴角，试图让它向上扬。
以前的Ohm有一双笑眼，即使没在笑，看上去也十分快乐。
“还是说，你后悔了？”
Ohm轻哼一声，笑着搂紧他。
“怎么可能。
知道吗？有你我已经很满足了。”
他从没想象过能再拥有他。
“那为什么你不吻我？”Toey撅起嘴,表情委屈地问，“难道你没发现吗？每次都是我主动亲你。如果你很喜欢我，不是应该会忍不住想吻我吗？”
他当然想吻他。但是……
他不敢。
仿佛能听到他内心的想法。
Toey问:
“为什么不敢？是怕我会生气？
放心我不会生气的。来吧！”
他低下头，小心翼翼地靠近。
Toey却突然捂住他的嘴巴。
“时间到！”Toey顽皮地笑着。
被捂着嘴的Ohm默不做声，只静静凝望着他。
如果可以，他真想时间定格在这一刻。
他就这么看着Toey，直到天荒地老。
夜似乎更深了。
Toey揉了揉眼睛，问：
“你怎么还不睡？”
Toey似乎很困了，他的声音懒懒的。
“你先睡吧。”
Ohm亲亲他的额头。
“我还不困。”
“那明早你叫我起床，我给你做早餐。”
得到他肯定的回答后，Toey安心地窝在他怀里，闭上了眼。
Ohm轻轻摸着他的头发，动作很轻很轻。
他不是不想睡觉。
他只是，不愿清醒。
（二）
窗外鸟儿的鸣叫声将Ohm唤醒。
窗外的风和煦地吹着。
Ohm睁开眼，嘴角不禁扬起了微笑。
他很久没试过这么开心了。
每天醒来，都充满着希望。
他下意识转过头去看，床的另一边是空的。
他去哪了？
“Toey。Toey！”
他一遍遍喊着他的名字。
没有回应。
他找遍了整个屋子都没找到他。
整个房间仿佛都萦绕着Toey的气息。然而，他却突然消失了。
Ohm拿出手机，想拨他的电话。
但是翻遍通讯记录，都没找到Toey的号码。
Ohm拼命回想，想记起Toey的号码。
可是为什么他怎么也想不起来？
他脑海里仅存的，是三年前Toey用的手机。但是分手后的第七天，他就换了号码。
他觉得自己一定能想起来些的。
Ohm试图组合几个数字。
这时候一个电话打了进来，来电显示“经纪人”。
他接起电话，电话那端一阵劈头盖脸：
“大少爷，你到底打算消失多久？手机打不通，打你家里电话也没人听。”
“Dew哥，有什么事待会儿再说。我现在在忙。”
那边一阵沉默。
然后缓缓问：
“谁是Dew？你在叫谁？”
Ohm惊诧了几秒，然后回神过来。
是啊，他的经纪人不叫Dew。
Dew是十年前Mir剧组的造型师。以前Dew常常在大家面前吹嘘，说自己是恋爱专家。
经纪人的名字，是Kong。
Kong从来不会跟自己聊感情的事，只是一味地劝自己用心工作。
“你从台湾回来就一直扮神秘，想找也找不到你。现在休息够了吧？准备什么时候回来工作？”
Kong还在那边絮絮叨叨说个没完。
Ohm的手机已经从他手中滑落，重重摔在地上。
他颤抖地走到桌边。
桌上摆放着一本期刊杂志。书页停在21页。
他记得，这本期刊是他从台湾飞曼谷的机场报亭带回来的。
书上说，如果灵魂是可以脱离躯体存在的，那么穿越时空就可能发生。
然而，后一页就是某位学者的辩驳文。
那位学者争论，
即使灵魂能脱离躯体、以能量团的形式存在，但是在从低维度跨越高维度的时候，一部分的灵魂会被损耗。
那么就算穿越成功，时空旅行者也会变成疯子，或是傻子，因为穿越后的灵魂不再是完整的。
换言之，灵魂穿越论不可能成立。
Ohm终于想起来了。
他回来的路上一直是在看这本杂志，最后的印象就停留在这一页。
回国后他就关了手机，到了Toey曾经住过的公寓。
临睡前他甚至服食了些安眠药，因此睡得很沉很沉。
原来，先前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一个梦吗？
包括他跟Toey的重遇，期间发生的所有事。
一个自他从台湾归来后，就陷入的无比美妙的梦境。
然而，现实的情况却是，他的Toey，永远地离开他了。
在七天前。
不可能的。
明明Toey的音容笑貌还盘旋在他脑海。他的神情，他说话时候的语调。他说狠话刺痛他时，那心痛的感觉。
那么真实。
他多不想承认，此刻才是现实。他多希望现在只是个梦。
他狠狠拍打自己的双颊，试图将自己拍醒，好回到那个有Toey在的世界。
他们明明约好了，下个月就去北极的。Toey说他的护照过期了，他迫不及待地想去出入境局续期。这些他都清晰地记得。
一切的一切，都那么真实。
怎么可能只是个梦？
他一遍遍地拍打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