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筱筱站在不远处看着这几个人秀恩爱,不由地扶住额头,发出一声单身狗的哀叹。
梁秦虽然嘴上嫌弃萧凌斐的拥抱,但心里却是满满的感激。他收拾好纷乱的心情,又抹了一把眼泪,对其他人说:“好了,你们走吧,我留下来照顾老陈。”
眼下这种情况,也没有人提出反对意见,冯筱筱将一些医疗单据递给梁秦,第一个转身离开。苏夏本想留下来陪陪梁秦,但又觉得不太合适,就只好再安慰了他几句,和萧凌斐一起离开的医院。
等其他人都散了以后,梁秦轻轻地推开了观察室的房门。病床上的陈鸣生面容苍白,唇色暗沉,放在身侧的左手上缠着一圈白色绷带。
梁秦放轻脚步走到床旁,仔细地看了一下心电监护仪上的生命指征才松了一口气。他绕到陈鸣生的右边坐下,用手指小心翼翼地抚过那人插着输液器的手背,从手腕到指尖,一遍遍地温柔抚摸,然后又不争气地落下泪来。
滚烫的眼泪滴在陈鸣生的手背上,使梁秦迷茫的心渐渐地明朗清晰。他终于明白,无论自己对陈鸣生是习惯还是爱,这辈子,必定是离不开他了。
“老陈,你以后不许再这样了,好不好?”
梁秦吸吸鼻子,擦了一把眼泪,眼妆已经晕得一塌糊涂。他缓缓伸出尾指,轻轻地勾住陈鸣生的那一根,微微地晃了晃。
“我们拉勾,一百年不许变。”
两方尾指紧密交缠,温暖的触感让陈鸣生缓缓转醒,当他微微转头看到梁秦时,一直在睡梦中紧皱的眉头终于渐渐地舒展开了。
“老陈,你听见我说的话了吗?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会离开你了,那些电影我也不拍了,我们就好好地做音乐,做你喜欢的音乐,好不好?”
梁秦见陈鸣生醒来,声音稍微激动了一些。他本想紧握住陈鸣生的手,却又害怕碰到对方手上的针头,所以只好牢牢地勾住他的尾指,紧缠着他,牵绊着他,要跟他厮磨一辈子。
陈鸣生目光平和地看着梁秦,将对方狼狈却真挚的模样深深地烙在心上。他的身体太过虚弱,颤了颤喉结却说不出想说的话,可他又想要急于回应梁秦,就用劲地扯了扯干涩灼痛的咽喉,忍痛发出了一丝生硬且微弱的声音。
声线飘忽又不成调,但梁秦知道那是一个好字,他缓缓起身,单手撑住床头给了陈鸣生一个吻。那人的嘴里尽是苦味,但那滋味漫入身体,却分外的甜。
令梁秦吻着吻着,就止不住地笑了起来。
第55章
一个星期之后,苏夏从北京直飞巴黎,萧凌斐特地抽出两个小时的时间去送机。临别时更是郑重的答应苏夏,等忙完手里的事情就去巴黎找他。
苏夏此次的法国之旅任务繁重,他不仅要拍摄香水广告,还要拍摄新专辑的封面照和主打歌曲MV。苏夏的身体素质一向不太好,一到法国就患上了感冒,他带病上阵,在镜头前活力四射,可一下场就瘫坐在椅子上软成一滩泥。
可即使工作再辛苦,苏夏心里也是快乐的,他每天按时吃药,没胃口也要强迫自己进食,整天数着日子,满心期盼着萧凌斐的到来。但生日前一晚,那人却发来一条语音微信,抱歉地告诉苏夏,自己要食言了。
事情是突然发生的,萧凌斐也始料未及,他与顾荣轩共同投资的餐饮项目出了问题,必须由他本人亲自出面解决。两人平时通话都是开着视频,但这一次由于自己的缘故让苏夏的希望落空,自知理亏的萧凌斐也没有颜面面对苏夏,也更是不忍心见他满脸失望的样子。
苏夏听完萧凌斐的语音消息,内心顿感一阵失落,连放在手心里的感冒药也掉在了地上。他虽然能够在理智上理解萧凌斐繁忙的工作,但还是忍不住有些别扭的小情绪。苏夏拿着手机缓了好一阵儿,才准备回复萧凌斐的消息,可那边的人见他迟迟没有反应,又慌忙发来一张图片,证明自己在几天前已经订好了机票,可眼下的确是事出有因,才不得不爽约。
见萧凌斐如此积极的道歉,苏夏心中的小别扭也就慢慢散开了。他不是一个矫情的人,生日对他来说也只不过是一个数字的增长而已,只要彼此有心,以后总有机会一起过。
苏夏当即给萧凌斐去了一个电话,需要被安慰的人反而温言细语地将对方抚慰了一番。但苏夏越是这样大度,萧凌斐心中越是愧疚,他隔着电话答应苏夏,等他从法国回来以后,除了给他补过生日之外,还可以满足他的任何要求。
苏夏听了萧凌斐的话,拿着电话微微思考了一下,然后笑着说:“任何要求啊?那咱们换一换行不行?”
萧凌斐不解其意,问:“换什么?”
苏夏勉强忍住笑,一本正经地说:“当然是换上下了。”
因为时差的关系,苏夏这边是深夜,而萧凌斐那边已经是清晨了。萧凌斐正在吃早餐,冷不防地听见苏夏这样荒唐的要求,险些将嘴里的牛奶给喷了出来。
萧凌斐用纸巾擦擦嘴,冷声说:“不行。”
苏夏不服:“不是说任何要求吗?”
萧凌斐立即改口:“那就除此之外的任何要求。”
苏夏本来也是说着玩玩,但又不知不觉与对方较起了劲。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啊,你怎么说反悔就反悔?”
“我又不是君子。”
“你要做小人?”
“我本来就是奸商。”
“何止奸商,你就是无赖。”
“对,只要能把你操得舒舒服服的,无赖跟小人我一肩挑了。”
苏夏被萧凌斐的一句话堵得哑口无言,只好悻悻地嘟囔了几声,败兴地挂上电话,钻进被窝里睡觉去了。而萧凌斐因为一场嘴仗的胜利感到神清气爽,整个上午面上都带着和善温柔的笑。
萧凌斐不得不承认,恋爱不仅能使人身心愉悦,还能使人的心态返老还童。
沉郁的天气持续了一天,到了晚上,空中终于洒下了几颗雨水。干燥的空气渐渐被水汽濡湿,水润的空气一丝一缕地被人深深地吸入身体里,平息无端的燥热。
顾荣轩用力地扯松了系得规整的领带,站在路边毫无顾忌的打了一个酒嗝。萧凌斐开着苏夏的宝马M5从停车场里出来,停在顾荣轩身前。顾荣轩晃晃悠悠地绕到另一边上车,一边系安全带一边说。
“妈的,总算是把这件事给解决了,老子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萧凌斐白了顾荣轩一眼,说:“你倒是高枕无忧了,可我呢?为了这件事,连给苏夏过生日的事情都给耽误了。”
顾荣轩打了个喷嚏,不以为然地说:“不就是个生日嘛!又不是过了今年就没了,你们的以后日子还长,又不缺这一个。”
萧凌斐闻言,却莫名地冷哼一声,用力地握了握方向盘。
“希望如此吧。”
顾荣轩今晚喝了不少酒,又是敬酒又是帮萧凌斐挡酒,这时已经有些不清醒了,也没能听出对方话里的意思。
两人冷了半天的场,顾荣轩靠着车窗刚要睡着,却听见萧凌斐说:“这周哪天有空,陪我去趟庙里。”
顾荣轩揉揉发酸的眼睛,从座椅上坐直身子强打起精神,软绵绵地问:“去庙里干什么?求子啊?”
萧凌斐横了他一眼说:“我去见那个老和尚。”
顾荣轩甩甩头,努力地搜寻回忆却一时无果,只好又问:“哪个和尚?”
萧凌斐直后悔在顾荣轩喝醉的时候与他提起这件事,可话都到嘴边了,也索性全说明了。
“还有哪个和尚,我和林清婉订婚的时候……”
“哦!我知道了!我想起来了!”还没等萧凌斐说完,顾荣轩就突然清醒了过来,用力一拍大腿,惊讶地大叫:“就是那个说你活不过四十岁的老和尚?”
萧凌斐嗯了一声,没有说多余的话。顾荣轩将惊讶的表情一收,又换做颇为玩味的表情,上下打量着萧凌斐。
“老萧啊,你真是变了啊,以前你老说这些是迷信,现在怎么又变了?”
前方的红灯异常刺目,萧凌斐微微蹙起眉头,停了车。
“心中有挂牵的东西了,自然也就胆怯了。”
顾荣轩当然知道萧凌斐所说的牵挂是谁,但见他如此情真意切,更是忍不住打趣他:
“哟哟哟,你这个样子,还真有点情圣的味道。”
萧凌斐毫不理会顾荣轩的揶揄,沉声说:“你去不去?”
顾荣轩急忙点头:“去去去!这样的大事,我肯定陪你去。”
事情说定了,两人又是一时无话。顾荣轩捂着嘴打了一个呵欠,在酒精的驱使下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夜深了,萧凌斐开着车也觉得有些犯困,他动手打开音乐电台,电波里却传来苏夏的歌声。
这首歌是苏夏的第一首歌,也是萧凌斐无比熟悉的一首歌。
电影主题曲
——年轮。
萧凌斐打开车窗,让凉风透进来驱散满心疲惫,他遥遥地望着眼前那些五彩斑斓的散乱霓虹,伴着夜空中飘荡的熟悉旋律,也轻轻地哼唱了起来。
“我深爱的人啊,
你可知晓我对你的爱,
就如那深刻年轮,
一圈圈地呀,
在我骨子里转,
在我骨子里转,
……”
第56章
苏夏的生日虽有遗憾,但也不失热闹。当天拍摄结束之后,工作人员贴心地为他送上生日蛋糕,围在他身边齐唱生日歌,苏夏感动地闭上眼,在埃菲尔铁塔下许了一个美好的心愿。
在北京时间的凌晨十二点,苏夏准时收到萧凌斐发来的生日祝福短信,但在这之前,他却收到了一条陌生号码的来信。
能亲密地叫自己夏夏的人其实并不多,苏夏看着屏幕上的陌生号码,动了动手指在回复栏里写上:你可真有心。但最后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这条回复连同生日短信一起删了。
五天后,苏夏结束了法国的工作回国,本来是计划直飞北京,但艾米临时接到公司的通知,更改了飞行计划,将目的地改成了上海。
苏夏本来与萧凌斐有约,但突然改变的行程让他归心似箭的心情瞬间降到冰点。他登机前给萧凌斐去了电话,但对方一直是无人接听状态,直到关机前的那一刻,苏夏还是没能和萧凌斐联系上。
漫长的飞行让苏夏越来越烦闷,他只要了一杯白水,挂着颈枕带着眼罩蒙头大睡。每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还在云层里穿梭,心里的那团无名火就越烧越旺,他甚至有一种错觉,自己会在这三万英尺的高空上,永永远远地无法降落。
当苏夏抵达上海机场时,夜幕已经降临了,艾米在商务车上告诉他,本该安排在明天的访谈节目提前到了一小时以后。苏夏在飞机上昏睡了整整14个小时,这个时候只觉头昏脑胀,双眼模糊,一听到这样的工作安排,心里的那团火就顿时炸开了花,在车上突然对着艾米乱发脾气。
苏夏一向是一个温和亲切的艺人,从未对身边的工作人员发过火,艾米莫名其妙地被他一顿骂,过了好久才缓过神来。她心里盛满委屈,但也没有和苏夏呛声,只是默默地转过头,抹掉溢出眼角的泪水。
苏夏将一肚子的窝火泄了个通透,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倒是好了许多,但等他冷静下来,才发现身旁的艾米一声不吭地向着窗外,不时地用手背抹着眼睛。苏夏慌了,从一旁的包里翻出纸巾递给艾米,小声地给对方道歉。
“艾米,对不起……”
艾米没有回头,只是伸出手接过苏夏递来的纸巾,擦干了脸上的眼泪。
“对我发脾气没关系,等下到了现场,别给其他人脸色看。”
艾米大度,苏夏心中却十分内疚,他一路上费尽心思逗艾米开心,却完全忘记了要给萧凌斐打电话这件事。
由于时间仓促,节目组为了配合苏夏,特地将录制现场搬到了他所住的酒店里。苏夏在房间里做好造型换上衣服,走出房间时还在纳闷节目组为什么会给自己提供一套比较正式的西服。
采访地点安排在酒店顶楼的露天餐厅里,艾米刚走到电梯口就喊肚子痛,苏夏只好先和节目组的陪同人员一起上了电梯。电梯升上最顶层,但电梯口离餐厅还有一段步行阶梯,陪同人员引着苏夏上了楼梯,却突然以遗落东西为由转身跑下楼,让苏夏一个人先上去。
事情有些古怪,但苏夏却没有多想,他一边埋怨着工作人员的丢三落四,一边迈步走上露天餐厅,而当他轻轻地推开餐厅大门时,眼前的景象却让人意想不到。
夜空下,静谧的露台上摆满了鲜红的玫瑰,这里没有主持人、摄影师、灯光师和其他的工作人员,甚至没有一丝嘈杂的声音。
一切都是安静的,唯有轻轻的风声,和苏夏踏入花丛里的脚步声。那布满鲜花的露台中央立着一根缠满花藤的水晶柱,柱面上放着一个红色的丝绒礼盒,苏夏缓步走进,看见盒子底下压着一张白色的小卡片。
上面写着:Please open me
苏夏的第一直觉告诉他,这个盒子里也许是一枚戒指,但即使是这样轻而易举就能猜到的答案,仍是让他难以置信。
萧凌斐总是这样,出其不意地做出一些使人难以置信的事情,比如眼前的这枚戒指,又比如,视自己为如此重要的专属。
苏夏深深地吸了一气,努力控制着自己打开礼盒的双手不要过分地颤抖,他知道萧凌斐正在某个角落里偷窥着这一切,所以他尽量让自己保持镇定,不给他人看笑话。
礼盒如愿被人打开,一枚款式简约的男戒安静地摆放在其中。苏夏心中虽早有预料,但看到戒指的那一霎,仍是感到有一股暖流从脚底瞬然窜上头顶,使他整个人都变得绵软发烫,双眼更是湿热滚烫。
苏夏放下手中礼盒,取出戒指放在掌心,他花费了半分钟的时间镇定情绪,然后向着空无一人的露台高声问:“萧凌斐,你这是在向我求婚吗?”
而很快,便有人回答了他。
“如果我的回答是肯定,你愿意吗?”
露台上又多了一个人的脚步声,萧凌斐抱着一束玫瑰从阴暗的角落里走出来,笑着对上苏夏那双水光莹莹的眼睛。
苏夏没有回答,只是缓缓地用右手拿起掌心里的戒指,深深地凝视着眼前人,郑重地将指环套在了左手的无名指上。
此时,无声胜有声。
萧凌斐张开宽广的怀抱,而苏夏终于可以无所顾忌地奔向他,用力地扑进爱人的怀中,享受眼前这触手可及的美好。
苏夏太过兴奋,扑过来的时候险些导致萧凌斐摔在了地上。萧凌斐紧紧地抱住苏夏,好不容易稳住了重心,侧过头吻着对方流着热汗的颈项,在那人耳边低语。
“夏夏,生日快乐。”
苏夏以吻回应,勾住萧凌斐的颈项与他热情缠绵,待两人因缺氧而分开后,萧凌斐拉过对方的左手放在胸口,用指腹轻轻地摩擦着那枚被苏夏套在无名指上的戒指。
他说:“你既然戴上了戒指,就哪里也去不了了。”
苏夏乖顺地点头:“嗯,我哪里也不去。”
“那……你愿意为我穿上婚纱吗?”
苏夏一愣,失笑出声:“萧凌斐,你的想法真变态。”
萧凌斐的双臂用力一紧,抵着苏夏的额头问:“穿不穿?”
苏夏被他勒得死紧,险些喘不过气,他连连点头,汗如雨下。
“穿穿穿!”
萧凌斐如愿以偿,这才松开了手,苏夏憋红一张脸,还是忍不住骂了他一句。
“死变态。”
第57章
两人在露台上共进晚餐,饭后回到房间,萧凌斐早已耐不住情欲泛滥,将苏夏压在床上狠狠亲吻。苏夏配合着他的动作,在亲吻中除下西服和衬衫,伸手抚摸着萧凌斐的身体,在与他十指相交时,却在那人手腕上摸到一串紫檀佛珠。
在苏夏的印象里,萧凌斐很少佩戴饰物,手腕上除了一款价值不菲的名表之外就再无其他。所以他忍不住好奇地停下动作,抓着萧凌斐的手腕放到眼前问:“怎么突然戴这个了?”
萧凌斐早已想好了解释,将佛珠与手表一并取下,放到床头。
“最近手上有几个项目不太顺,求个心里安慰。”
苏夏眉头微蹙,环住萧凌斐的颈项说:“这不太像你。”
“什么?”
“我知道做生意的人多多少少都会有些迷信,但我总觉得你不像是这种人。”
萧凌斐微微一怔,在苏夏认真眼神的注视下有一秒短暂的犹豫,他想,既然自己已经在认真的对待这段关系,关于那件事,苏夏就应该有知情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