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楚钰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他。
萧璟唇角一弯，低头吻了吻他的唇角，道：“下雪了。”
慕楚钰伸了个懒腰，靠着萧璟宽厚的胸膛发了会呆，倏地想起一件事情，整个人都清醒了过来，即刻下床踩上软鞋扯过衣架上的狐裘大氅披上。
“怎么了？”萧璟皱眉。
“我要去采雪。”慕楚钰拿过一个干净的瓷罐便推门走了出去。
萧璟急忙起身披衣，追着他出去。
只见慕楚钰走到院子里的一株开得正盛的梅花树下，伸手小心翼翼地将落在梅花上的雪轻轻地扫落在瓷罐中。
萧璟哭笑不得地上前，握住他冰凉的手，心疼地蹙起眉头，“你若想要这雪水，让我来便可。”
“不，我要亲自来。”慕楚钰抽回手继续扫落梅花上的雪。
萧璟怎么哄都不听，他只好又从屋里拿了一件大氅给慕楚钰披上，见他已经积了半罐雪，萧璟便把瓷罐夺走了。
“好了，够了。”萧璟牵住他的手，强行把人带回房间，又是倒热水，又是拿暖炉的，一阵忙乎。
慕楚钰搓了搓自己冰凉的手指，把自己的手塞进萧璟的手里边，“暖暖。”
萧璟哭笑不得，又不舍得骂，“下回再这样，我可要罚你了。”
慕楚钰：“哦。”
萧璟摇了摇头，看着他喝完一杯热水，便把人打横抱起又塞进了被窝里边，裹得严严实实的。
慕楚钰笑了笑，嘱咐他：“你把这雪水封藏起来，来年用来泡茶。”
“你若想要这雪水，让我去便可，为何要亲自去？”萧璟心疼地用手指蹭蹭他冻红的鼻尖。
慕楚钰不做声，看着前方发起了呆。
“在想什么？”萧璟墨眸微眯，警惕道，“不过是送人的吧？”不要说是送给那个劳什子皇叔的，否则他一定会将这瓷罐拆了。
慕楚钰回神，拍拍他的胸口，道：“故人已逝。”
萧璟一顿，不再追问，而是轻抚他柔软的发丝。
“当初在西山之上，我跟时罂说过，初雪之际采下梅花上的雪封藏起来，来年泡茶韵味更佳。”慕楚钰低声，眼眸里的情绪倒是平稳。
“她的死不怪你。”萧璟抚摸他的鬓角，温柔道。
慕楚钰摇头，“我不是自责，她是魔教的人，做过的伤天害理的事太多，我又怎会可怜她，我只是求个心安罢了。”
萧璟与他额头相抵。
慕楚钰笑了笑，“将这雪水埋在院子里那株梅树下吧。”
“好。”萧璟唇角一弯，道。
远在南海，烟雾漫漫，一片苍茫。
一名白衣男子坐在凉亭里煮茶，甚是悠闲。
远处疾步走来一名带剑的黑衣人，凑到他耳畔低声道：“主子，那名女子醒了。”
白衣男子的唇角微勾，“好。”
黑衣人迟疑了一下，问他：“您真的决定要……”
白衣男子悠悠道：“只有把她炼制成毒人，我们的胜算才能多加一成。”
黑衣男子低下头，“是。”
过了几日到了腊月二十八，萧璟上街想着去买些点心给慕楚钰。这条街上最有名的便是这家桂花糕，每日排队的人都很多，萧璟耐心地等着，听着周遭百姓谈天说地，倒不算难熬。
“听说这南海王要来这皇城。”百姓甲道。
“我听闻这南海王生得高大威猛玉树临风，与那慕将军和钰小王爷一般，都生得极好的。”百姓乙道。
萧璟一顿，面色冷静。
百姓丙道：“是啊，而且还听闻那王爷还未娶亲呢。”谁家姑娘要是能够嫁给他，可真是好命啊。
萧璟握紧手。
“你知道王爷当初为什么会离开皇城去南海吗？”百姓甲小声道。
“为什么？”
“好像是求爱不得，伤心欲绝，便要离开这个伤心地。”那百姓继续道。
“那为何这次要回来？”百姓乙好奇道。
“说不清啊，说不定是要寻找故人呢。”
……
慕楚钰从他大哥那里回来，便见萧璟脸色阴沉，不禁疑惑，“怎么了？谁惹你了？”
萧璟定定地看着他，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慕楚钰一头雾水，走过去便见桌子上放着一包糕点，眼眸一亮，“桂花糕？”
萧璟依旧不说话。
慕楚钰坐下，打开纸包，拈起一块桂花糕小咬一口，齿颊留香。
“谁欺负你了？”慕楚钰喂他一块糕点，“告诉本王，本王让人打他。”
“南海王。”萧璟一字一顿道。
慕楚钰：“……”
“皇叔还未到皇城。”慕楚钰头疼道。
人都还没到怎么就惦记上了。
萧璟耍赖道：“你不是说帮我找人打他吗？”
慕楚钰冷静道：“你听错了。”
萧璟凑过去要亲他。
慕楚钰推了几次没推开，也就顺着他亲了一下，道：“亲了就不生气了。”
“生。”萧璟道。
慕楚钰叹了口气，托着腮看着他。
王妃太过刁蛮任性啊。
萧璟将人抱在腿上坐着，把下巴抵在他的肩头上，斟酌着开口，“我与你打个商量。”
“什么？”慕楚钰转头看他。
“如果我和南海王打起来——”
“休想。”慕楚钰胸闷。
萧璟：“……”
“我还没说完。”萧璟道。
“如果你和皇叔打起来，大哥一定会生气，你还想不想和我成亲了？”慕楚钰哄着人。
萧璟叹了口气，“好吧。”
不打就不打。
慕楚钰扯了扯他的脸，道：“听话，不闹了。”
“亲一下。”萧璟道，“亲一下我就不气了。”
慕楚钰眼眸弯成月牙，双手环住他的脖颈，微微抬起下颚吻住他姣好的唇。
萧璟抱紧他纤细的腰，墨眸带着笑意，加深了这个吻。
正在他双手逐渐向下，要扯开慕楚钰的腰带的时候，门口传来小顺子的声音。
“王爷。”
慕楚钰推开萧璟，整了整凌乱的衣裳，道：“何事？”
“皇上让人送来了几幅画像，说是方才忘记让王爷带走的。”
萧璟温柔地擦拭了一下他唇角的水光。
慕楚钰耳根子有些发烫，道：“进来吧。”
小顺子目不斜视地推门进来，将画放在桌上后又急匆匆退了出去。
他可是看过小话本的人。
萧璟奇道：“是什么？”
慕楚钰头疼道：“是一些家世清白的千金的画像。”
萧璟的表情难以言喻。
“或许是觉得我只看中你的脸。”慕楚钰无奈，所以找一些好看的千金过来，想着让他改变主意。
“你要加把劲，”慕楚钰拍拍他，“抓紧让皇兄应承我们的亲事。”
萧璟低头吻了吻他的唇角。
真是外忧内患啊。
除夕前日，南海王慕云铮也到了皇城。
除夕前日，南海王慕云铮也到了皇城。
一大早，天渐渐破晓，曙光如同水波四散，日光冲破了晦暗朦胧的薄雾，为琉璃重檐、朱红高墙踱上金光，灿若锦绣。
慕云铮下了马车，掀开衣袍行了个礼，“皇上。”
慕楚旻忙上前扶起他：“皇叔不必多礼。”
慕楚钰恭敬地对他道：“皇叔。”
慕云铮朝他点头，眼底波澜不惊。
慕楚麟瞥了瞥对面宫殿的屋顶一眼，皇叔和他弟看上去明明什么都没有，这家伙到底在紧张什么，简直莫名其妙。
闲话家常，时间倒是过得很快。
“南海也不太平。”慕云铮摇头。
慕楚旻眸色微沉，“南海发生的事情，朕也有所耳闻。”
慕楚钰见他们要谈正事，便起身道：“我还有事，先告退了。”
“你可以留下听一听。”慕云铮看他，墨眸泛起一丝波澜。
此言有些逾越，慕楚旻眼眸眯了眯，对他道：“无妨，钰儿不愿管这些事情。”
慕楚钰对他们点点头，“你们谈吧，下次有机会再请教皇叔。”言罢便出了门。
慕楚麟摸了摸下巴，觉得……皇叔这直直的眼神不是很对，或许，那家伙是对的？
作者有话要说：
萧璟：我要和南海王打架！
第69章 失控
慕楚钰刚走出去，萧璟便从屋顶跳下，“这么久？”
慕楚钰打了个哈欠，“毕竟许久未见，总是要寒暄一下。”
“困了？”萧璟好笑。
“饿了。”慕楚钰道。
“我带你去吃佛跳墙，酒酿蒸鸭，火腿炖肘子，糟鹅掌鸭信，松鼠鳜鱼，碧螺虾仁。”萧璟一道菜一道菜数过去。
“记倒是记得清楚，”慕楚钰被他逗笑了，“当初还说要做给我吃。”
“若是把厨房烧了，皇上会不会生气？”萧璟状若苦恼。
“对，”慕楚钰道，“到时把你押在宫里，帮御厨洗碗。”
萧璟笑笑，捏了捏他的脸。
除夕当夜，天子宴请群臣，觥筹交错，其乐融融。
慕楚钰葱白的手指执起白瓷酒杯，凑近唇边，余光瞟向远处。
萧璟与慕楚钰的位置隔得太远，亏得习武之人眼力好，他才勉强看得到人。此刻见慕楚钰要喝酒，萧璟微微眯了眯眼。
不许喝酒。
慕楚钰似乎对他的目光有所察觉，唇角一扬，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萧璟：“……”真是来越管不住了。
坐在慕楚钰旁边的慕楚麟抽了抽嘴角，隔那么远能不能敛点，不要眉来眼去的。
慕楚钰抬眸，却倏地对上慕云铮幽深的眼眸，不禁一怔。
慕云铮定定地看着他，对着他抬起酒杯。
慕楚钰忙举杯与他对饮，以示尊重。
酒过三巡，慕楚钰趁大家没注意离开了宴席，懒懒地靠着柱子，看着远处星辰点点，感受着微风阵阵。
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即自己被拥入一个熟悉的怀抱里。
萧璟替他拢了拢身上的狐裘，眉心拢起，轻声责备道：“醉了？”
“没有。”慕楚钰往后靠了靠，把自己送进他的怀里。
萧璟叹气，“媳妇不听话。”
慕楚钰转头看他，萧璟趁机吻了吻他的唇瓣，道：“你喝了南海王敬你的酒。”他都看得一清二楚。
慕楚钰拍拍他的胸膛，无奈道：“我喝了许多人敬的酒。”为何就只记得皇叔。
萧璟在他耳边叹了口气，抱怨道：“下次我要坐你旁边。”
“好好好，”慕楚钰道，掰着手指手数，“接下来几日大哥会很忙，要祭天，要招待使臣，没几日空闲的，我们抓紧时间去看皇嫂。”
“看望皇嫂为何要抓紧时间？”萧璟问。
“因为我们要吹枕边风。”慕楚钰正色道。
哪怕他大哥不许他为此事去找皇嫂，但是不可否认他大哥依旧是个妻管严。
萧璟唇角微勾，捏捏他的鼻尖，余光向他身后瞟了一眼，对他道：“亲我一下我就和你去。”
慕楚钰扯了扯他的脸颊，“是你要和我成亲，能不能主动点。”不要推一把才动一下啊。
“那我主动点。”萧璟低头覆上他的柔软的唇瓣，温柔缱绻地缠绵一番才放开他，道，“现在到你了。”
慕楚钰哭笑不得地踮起脚尖亲了他一下，“好了，不闹了，我们回家吧。”
“我们回家。”萧璟含笑道。
“你在看什么？”慕楚钰疑惑，想转头去看，却被萧璟捧住脸。
“什么都没看，我眼里只有你。”萧璟正色道。
慕楚钰面不改色地迈开步子。
萧璟唇角微扬，疾步跟上去。
夜里树叶投下的幽暗晦涩的黑影一如慕云铮晦暗的脸色，他的双手握紧，又缓缓松开，眸底复杂万分。
一晃便到了元宵节，入夜后的街巷灯火通明，人群熙攘，无数的花灯将皇城妆点得宛若天宫，许多人挤在一起猜灯谜，若是有人连着猜对好几道，围观的百姓忍不住大声喝彩，一时之间热闹非凡。
不知有多少带着美人面具的姑娘磨磨蹭蹭地在萧璟面前走过，走得那叫一个婀娜多姿，弱柳扶风。
不知是第几块香喷喷的丝帕恰巧掉落在萧璟脚下，慕楚钰深吸了一口气，在旁边的面具摊子里挑了个钟馗的面具，扔给萧璟，“带上。”
萧璟轻笑一声，道：“我可是一眼也没看她们。”特别无辜。
“但是她们已经看了你千遍万遍。”慕楚钰小心眼道。
萧璟由衷提议道：“不如你把我关在你房里？”这样就可以只给你一个人看。
而且我们还可以做一些坏事。
慕楚钰道：“做梦。”
萧璟面色冷静。
萧璟揉了揉慕楚钰柔软的头发，看着卖桂花糕的点心铺还开着，就道：“你等我一下。”
慕楚钰站在桥下，看着桥上人来人往，一会儿便见不到萧璟的人影。
猜灯谜的人都换了一批了，萧璟还没有回来。
慕楚钰微微蹙起眉头，心里嘀咕人跑到哪里去了，不会真被哪家姑娘勾去了吧，正想着，一个钟馗面具映入眼帘。
“去哪……”慕楚钰怔愣了一下，眼眸微微眯起，“你是谁？”
那人虽也带着钟馗面具，但慕楚钰一眼看出这人并非萧璟。
那人不语，对他摇了摇头，将手中的荷花灯递给他。
慕楚钰看了他半晌，一时想不起来他是谁，也就没有接过花灯。
“我认识你？”
那人摇头，将手中的花灯往前递了递。
慕楚钰见他这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架势，不欲与人多纠缠，便接过花灯，对他道了声谢。
“钰儿。”萧璟匆匆赶到，手上也拿着一只精致的花灯。
“这么久。”慕楚钰道。
“你去买了花灯？”萧璟诧异道。
“不是我买的，是方才有一人送的。”慕楚钰往旁边看去，却空无一人，不禁奇怪，“怎么走那么快。”
萧璟的墨眸微微眯起，拿过他手中的花灯，告诫道：“不许拿陌生人的东西。”言罢将那盏荷花灯随手送给了旁边嬉闹的小孩子。
慕楚钰：“……”
他伸手掐了掐萧璟的腰，咬牙道：“那是别人送我的。”
“我也送你。”萧璟哄他，将手中精致的花灯递给他，“我方才顺道买的。”
“点心呢？”慕楚钰问。
萧璟拉着人坐在了一户人家的门口，打开纸包给他喂点心，“点心铺的老板原先是要打烊了，但是我与他说这点心是要买回去哄媳妇的，老板便卖给我了。”
慕楚钰一边吃点心，一边口齿模糊道：“谁是你媳妇。”
“我是你王妃。”萧璟从善如流道。
慕楚钰眉目弯弯，正巧幽蓝的夜空上倏地绽放开了一朵灿烂的烟火，他漂亮的眼眸映着星辰，映着烟火，更加粲然明亮。
萧璟低头，温柔地吻了吻他的唇角，放在身旁的花灯带着温暖的光亮。
慕云铮孤身一人，苦笑地摇摇头，饮尽杯中酒。
毕竟当初是自己一言不发地去了南海，也无怪乎现在他身边有了另一个人。
他捂住胸口，其中涌出的苦涩，或许是不甘心吧。
“王爷。”一个黑衣人走过去。
慕云铮扫了扫他手中的钟馗面具，淡然道：“谁让你自作主张的。”
“王爷本就是为了他而来。”那人道，如今却什么都不做，不是白白看着他和别人在一起吗。
慕云铮摇了摇头，抬眸望着夜空中的明亮璀璨的烟花，不再言语。
黑衣人动了动唇，所有言语最终化成一声叹息。
同样看着这场烟火，满城百姓自然是满心欣喜，却也有人满眼落寞，是这世间的失意人。
翌日，天空方才泛白，慕楚钰睁开双眸，迷糊地打了个哈欠，坐起身来。
萧璟双臂揽紧他的腰，将他重新压回床上，道：“还早，接着睡。”
“不睡了，”慕楚钰拍拍他的手臂，“大哥今日应该得闲了，说不准等会就派人来找了。”
萧璟见他睁不开眼，哭笑不得道：“那就让他来找。”
“不闹。”慕楚钰推开他，给他预警，“我要叫人了。”
“你叫。”萧璟点点头。
慕楚钰咬牙，“那你还不快走。”
萧璟无动于衷，一副死赖着不走的样子。
平时看着正经的一个人，有时候还真的很像一个流氓无赖。
慕楚钰深吸一口气，抓住他的手拼命地把他往床下拉。
萧璟好笑地看着他，手一使劲反倒把慕楚钰拉上了床，一手握住他纤细的手腕，一手按着他的柔韧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