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人家小男孩喜欢你不是挺好?上课多一个小跟班,那感觉多滋润。”
“他那是骚扰!”吴瑕抗议。
“哦~没事丫头,习惯就好。凭借你的资质,往后这样的日子多着呢,你得历练历练,不能总拿老爸当挡箭牌。”
吴瑕低头思考了一阵,“但是他这么缠着我,总被同学说闲话,很讨厌啊。”
“爸爸会帮你想妥善的处理方法,你不用着急。但是,不能打同学,知道么?你是爸爸妈妈养大的,他们就不是?你这里打的痛快,他们的亲人看见孩子身上的伤口就不心疼?甭管他如何,你要平常心对待。咱们行的端立得正,自然不怕他。”
吴瑕若有所思,很郑重地向吴邪点点头,“爸爸,我知道啦。”
看着女儿蹦蹦跳跳进了班级,吴邪在后门观望了一阵,发现小男孩已经恢复了原状不再哭泣,似是抄起了其他同学的作业,吴邪才放心去找吴瑕的班主任。
“我的女儿,和那个总纠缠她的小男孩的事,您应该知道吧。”
班主任无可奈何点点头,“哎,正好是这几天也想找您来谈谈话。男孩本身在我们班就有点小混混的感觉,我平常是管,但是怎么也管不住。现在他给吴瑕弄了这么一出,我是想严厉,又怕孩子年龄太小,太严厉会有心理阴影,但是放任又……”
吴邪有些无奈笑了笑,“现在孩子比我们那时早熟多了。我上学那阵,起码也得初中搞对象,哪想现在,小学就给你乱套。”
班主任是年轻的女老师,见吴邪风度翩翩谈吐得当,也跟着开启了话匣子吐苦水。
吴邪心不在焉地应付过去,临走前又去看了看女儿。女儿和小男孩一起在水房洗墩布,两个小毛孩一边谈天一边打闹,全然不见刚进校门时的剑拔弩张。
错觉一晃而过,吴邪再度看见了他。
孩子们的欢声笑语将吴邪唤回现实,他失落一笑,开车去公司上班。
这天上午他收到了张起灵寄来的电邮,张起灵旅居国外多年,今次回国来探望老友,惯性找吴邪张罗。吴邪习以为常,下午找了一个空当,打电话跟胖子寒暄。
胖子因为北京的生意忙抽不开空,同学聚会的态度模棱两可。两位老友打了半天哈哈,吴邪有滋有味地同胖子道了别,傍晚时分,他准时去学校接吴瑕回家,顺便去超市将大加采购的阿宁拉回家。
饭后,吴瑕去做家庭作业,吴邪和妻子整理饭桌,嬉皮笑脸的跟她提起上午女儿的遭遇。
“真想不到咱们家丫头这么小都被人给惦记上了。”
“吴瑕那种古灵精怪的性子,那个小男孩怕是会受她欺负吧?”阿宁默默为男孩做起了祷告,祈祷完毕,她前去将吴邪洗好的碗放回原处。
阿宁新近怀了二胎。两人在开放二胎政策后很坚定的选择“只生一个好”的主张,哪想百密总有一疏,他们还是不巧迎来一个偶然的意外。吴瑕得知反倒大度,不仅没劝母亲流产,反而欢天喜地做好了迎接弟弟妹妹的准备。吴邪在家中素来不愿让阿宁受累,如今阿宁再度怀孕,也是高龄产妇,更不愿让她做家务。帮吴邪摆放洗好的碗筷,是他个人允许阿宁所作的极限。
“说起来,你这么一说小丫头今天的情况,我也跟着想起你高中时候的事了。”
“我高中?我高中能有什么事。”
阿宁笑得一脸暧昧,“行啊老吴,你在这儿跟我装什么大瓣儿蒜呢?我听你说吴瑕跟那小男孩的事,满脑子想的都是……那个蠢瞎子跟你,也是天道好轮回。”
吴邪顿时停了手中动作,嘴角勾起微弱的弧度,他想了想,“还是不一样的,性别不一样……一样烦人是真的,可还是不一样……不一样。”
早上他梦到了瞎子,晚上洗碗又想到瞎子,高中的青葱岁月走马灯一样一帧一帧闪现,吴邪一边洗碗一边审视,还是得出了和二十年前的自己同样的结论,这个蠢家伙,到底把他当一个丫头片子看,天天拿一些泡妞大法来冲着自己献殷勤,耀武扬威不可一世,逢人便介绍自己是他的“老婆”,拽的二五八万。而那时毫无反抗之力的自己只能每天愤恨的咒骂他为什么还没被学校开除,可不敢学自家的两位女将,动不动将骚扰对象踢的个半身不遂。
“老吴,咱高中同学,好像也挺多年没瞎子的消息了吧,你不还跟他是大学同学么,就不知道他的下落?”
吴邪动作又是一顿,语气故作轻松,“那家伙好面子,按他的尿性,等什么时候混出成就了,就又跳出来得瑟了。”
阿宁撑了撑懒腰,小心翼翼抚着肚子坐到沙发上,“也是。今天听你这么一说,突然想起来,咱们都挺久没见老同学了。刚才你吃饭时也说了,张起灵也要回来了。按咱们这群同学每年的聚会习惯,高中毕业20周年估计也得你张罗。那时候,大家应该都能出席吧……很多人上了大学就再没见过了。等到时候瞎子出来我可得跟他好好说说你们吴家这种烦人体质。”
吴邪憋不住笑,“是啊……明年就毕业20周年了,那家伙对数字那么敏感,肯定会出现的。”
竟然一下就过了十年。
27岁的两人在B市重逢,第二天他同瞎子道别,彻底对这段感情死了心。年少的悸动如潮汐一般褪去,又如海浪一样涌来。现在回想起来,吴邪只是遗憾,并不伤悲。
“等明年让小哥专门为咱们高中同学聚会腾出时间,不能让他到处乱窜。”
“胖子那边也得说好,咱们这帮同学中数他最忙。”
“可不是,今天我还问咱们小聚的事呢,胖子跟我哈拉半天也没定下来。”
“就你最闲,也不知道每天上班都在忙些什么。”
吴邪收拾完碗筷,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我这是功成名就,四十岁的时候公司权力逐渐下放,我就可以隐退江湖,至此不问世间事,专心在家伺候你们娘儿俩,不,娘儿仨。”
阿宁大笑不止。
“吴邪你就贫吧。”
“你不就喜欢我这样?”
“滚犊子。”阿宁正过身,聚精会神看电视。
电视台碰巧播了新剧,吴邪年岁渐长,对新事物的接受程度持续减弱,甚至电视剧的新篇章都很难有耐心看下去。阿宁看剧看的津津有味,而吴邪在一旁坐着,只有无聊。想要去骚扰骚扰女儿陪她玩,趴姑娘的书房门口看了一眼,女儿写完了家庭作业,正在聚精会神读着《傲慢与偏见》,吴邪也不便打扰。
母女俩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无法自拔,吴邪自觉孤独,打开电脑跟人在网上对战象棋。如32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他早起时所料,今天的运气确实格外好。吴邪一路大杀特杀,独孤求败,下的酣畅淋漓。胖子电话打来时,吴邪还望着自己的战局依依不舍。
“哟,胖子,这是决定要来杭州了?”
“嗯……临时有事,这次……必须得来啊。”
“这是怎么了?说话声音这么严肃……我说该不会是你老丈人出事了吧?”
“屁,老爷子身体康健着呢,给老子闭上你的乌鸦嘴。”
“呃,那是怎么了?感觉你情绪不是很高涨。”
“我往下跟你说件事,你悠着点啊。”
“还能有啥事?”吴邪不以为然。
阿宁看电视的间隙不忘听吴邪与胖子寒暄,哪想丈夫许久没了声响,沉浸剧中的阿宁也觉得有些不对头,她很好奇胖子跟吴邪说了些什么故事,能让吴邪一直保持缄默。
满怀八卦的转过头,却被吴邪吓了一跳。吴邪垂着头,身体颤抖面色惨白。
阿宁不动神色站起身走到吴邪身边,电话里还能听到胖子的声音,“我就跟你说一下这事儿,他在那边有一个养子,年纪也没多大,你要是不弄回家,我可就弄领养手续了。先挂了啊,你自己缓缓。”
吴邪木木的将手机放在桌上,茫然站起身。适才握着手机的手指节还泛着白,在家里灯光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可怖。他想自己应该去家里的卫生间洗把脸,却突然觉得身边的一切陌生到可憎。
吴邪毫无目的的在家中客厅乱窜,最后身体摇摇晃晃的,立在了专属的照片墙前。
始终沉默的阿宁一直紧跟在吴邪身侧,见吴邪站定,她的右手温柔的抚上了吴邪后背,“老吴,怎么了?”
吴邪打了一个大哆嗦,痛苦的接连摇头。示意阿宁无需安抚。他的手指落在了高中毕业照片上,指肚划过一个个青葱的面庞,最终停在了一个人身侧。那张略显稚嫩的面庞,活力十足的冲着自己笑。吴邪嘴一咧,似是在回应那人的微笑。
冲着照片笑的久了,泪水随之夺眶而出,吴邪力不能支瘫倒在地,佝偻着身体,失声痛哭。吴瑕在书房听到声响,也打开房门冲了出来,怔怔望着状态异常到邪门的父亲。
“老吴,你怎么了,说话!”
阿宁拍着他的后背晃着他的身体,感觉丈夫一下被抽干了身体的所有力气,失去了一切支撑。吴瑕见吴邪如此,更是哆嗦着要拿手机拨打120。
阿宁把吴邪搂在怀里,一下又一下的抚着吴邪的后背,“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刚才不还和胖子好好的,现在一下就成这样……你别憋着啊,我和女儿看了……都很担心。”
吴邪木偶一般转动自己的脖颈,冲着妻子凄然一笑,眼中泪水不停,“家里如果要养三个孩子,或许要换一个大房子,是不是?”
阿宁脸色微变,吴瑕掰开手数了数人数家里的人数,顿时怒不可遏,“姓吴的你敢找小三对不起我妈!”
被女儿一拳击中鼻梁,眼泪如他所愿,终于溃堤。
“阿宁……瞎子他……”
五十八、哀思如潮
一众老同学听闻黑眼镜的噩耗,不约而同聚在吴邪家。
晚饭吃的十分沉默。吴邪身旁的空位,他们都知道留给谁。
把酩酊大醉的吴邪搀回房,阿宁坐回饭桌,气色不佳。
“吴邪这两天,心情怎么样?”
阿宁摇摇头,“不太好,可能还有怕我担心的缘故,不然整个人的状态只会更差。”
胖子叹了一口气,默不作声。
“吴邪哥是准备领养瞎子的孩子么?”
“他有这个打算。”
解雨臣和霍秀秀面面相觑,“不如……让我们俩来养怎么样?我和秀秀结婚十余年来并无所出,你家本来就有个小丫头,现在又怀了一个孩子,要是再来一个……在我家,至少负担轻一些,也能给孩子良好的教育。”
“嘿,花儿爷,你这么一说,那小伙子我也挺想养。我家孩子不是没能养大么,现在有了机会,为什么不养?”
“那个……”张起灵发言,“这个孩子,我也可以养。”
“小哥你就算了吧,你的条件身旁永远都不缺姑娘,没准现在私生子都遍地走呢,所以你跟我这种老鳏夫抢什么份额。”
张起灵沉默地退出了夺子大战,解雨臣开始和胖子争辩,席上旁听的吴瑕轻轻扯了扯阿宁的衬衫,“妈妈,家里要来一个小哥哥,是真的么?”
阿宁看了看席上争论的面红耳赤的两人,压低了声音,“是真的。”
“确定不是爸爸的私生子?”
“不是。苏万是吴邪很好朋友的养子。”
“哦。”吴瑕点点头,“那为什么这个叔叔的家人不养他呢?因为苏万哥哥是养子,和本家没有血缘关系?”
阿宁为难的看着女儿,不知该如何和她细说这中间的种种纠葛。胖子及时出现,替阿宁排忧解难,“你这个叔叔吧,本来就是单亲家庭,应该说除了他母亲,剩下最亲近的就是我们这群同学了,我们就是他的亲人,你爸爸跟他尤其好,好比一母同胞的兄弟,这种情况怎么能置之不理呢。所以小丫头你啊,只要好好等着那个从天儿降的哥哥就行了,不用想太多。”
吴瑕乖巧的点点头,“那就把我的房间腾出来给小哥哥和未来的弟弟妹妹住,我可以去书房睡,我一定会让他感受到家的温暖的。”
阿宁宽慰的摸摸女儿额头,向胖子投去感激的目光,胖子了然一笑,依然不着调的扯皮,“我说,你们就真不打算让我养那个小子啊?不巧我还见过真人,小伙子也是婴儿肥。家里好吃好喝的养着,再弄一个王胖子也是没什么问题,看着多喜庆,多有福气。”
“得了吧你,放我家养还能得到艺术熏陶呢!再来一个戏曲艺术家也说不定呢。”霍秀秀从胖子身后冒出,又开始跟他拌嘴。
阿宁打发吴瑕去卧室睡觉,将一众老友送走,她回到卧室。素日睡眠沉静的吴邪鼾声震天响,听着他发出的声响,阿宁鼻头一酸——大概这是吴邪几日内第一次陷入睡眠。
“我去西藏亲自去接他回来。”
吴邪在第二天酒醒,面无表情的告知阿宁。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行李已经收拾好了,看看还缺点什么。”
吴邪头重脚轻地下床翻看行李箱,感觉自己随时可能会栽倒。
得知瞎子的噩耗后,吴邪垮了。
闭上眼是抹不去的曾经,睁开眼是到不了的未来。一场彻头彻尾的酒醉反而为他带来这几日的第一场安眠。强忍着眩晕,他大致检查了一下行李箱内的衣物和洗漱用品,阿宁把万事都准备的齐全,吴邪扫了一眼,知道不用担心,复又躺回床上休养。
阿宁坐到吴邪身旁,按住他的双手,一脸担忧的嘱咐,“你有严重的高原反应,到了西藏一定先适应两天再去看孩子,别没等看到孩子,自己先落病了。”
吴邪点点头,“我心里有数,你不用担心。”
“昨天吴瑕跟我说要把自己的卧房让出来给苏万住。一下家里要来两个小孩,咱们家的构造估计要变动一下,在你去西藏的时候,我设计一下?”
“好。”
看着丈夫憔悴的脸,阿宁叹了一口气,想到这几日夜里醒来,看到间或陷入睡眠的吴邪蜷缩着身体,压抑而痛苦的抽泣,心里说不出的难过。
她起身去厨房为吴邪准备早餐。
吴邪在床上缓了一阵,确信头不再疼痛,挣扎着起了身。一步一步挪到动作麻利的阿宁身后,脸上带了一点恍惚的微笑。“阿宁……这件事,你就不再多说点什么?”
“说啥,你跟那个蠢瞎子的感情?”
吴邪缓缓低下头。阿宁手里动作不停,语气一如往常,“结婚都十二年了,又不是不知道你俩过去那点事,咱们大概也过了说什么情情爱爱的年纪了,我不会对你限定太多。就单纯从老同学好朋友的角度来看……你本就是他最亲的亲人,现在出了事,你去为他料理后事,责无旁贷,不然还能找谁呢?”
吴邪疲累地搂住了阿宁,泪水与脖颈佩戴的狗牌同时接触到阿宁的皮肤,阿宁微笑了一下,“这个狗牌,应该也是瞎子送你的吧。”
吴邪点点头,将两块未刻名的狗牌举起,看着他们在灯光下反着莹莹冷光。
“该物归原主了。”
坐飞机抵达拉萨,不到中午已然开始严重不适,在宾馆补氧补了三天,吴邪听了三天的拉萨夜雨,第四天,他勉强适应了当地的海拔高度,当即赶到车站奔赴林芝。沿途的风景令他内心震颤不已,仿佛回到了十几年前的梦境。
那时他一派天真,跟同样抱有天真幻想的瞎子兴致勃勃构建他们的未来。
那时他们说游戏,那时他们论武侠,那时他跟他说他梦想的桃源乡。
他向他许诺要一起吃到老玩到老。
现在那人顶替了他,在这个深山幽谷隐居。
而两人当年一本正经的许诺,已然随着瞎子的逝去,烟消云散。
苏万在黑眼镜走后一直悉心打理父亲留下的遗产,虽然胖子已经跟他打好招呼,未来的养父这几日会来看他,他还是下定决心,不走。
走了,就没人照料这片幽静的天地了。
苏万左等右等,终于等来了风尘仆仆的吴邪。
他几乎是一眼就认出了吴邪。
虽然曾经见过黑眼镜胸前佩戴的照片,苏万对吴邪的印象并不深,他辨认吴邪,依靠的是与黑眼镜身上某种相同的讯息。
吴邪在他面前站定,不动声色地打量他,同时向他友好地伸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