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邪一听来了兴趣,也不管睡眠不足的问题,兴冲冲接过黑眼镜递给的耳机。
“哎哟我操瞎子你这么懂我心意,痛仰啊我操!哎呦我操二手玫瑰!啧啧啧让我猜猜下一个是不是后海……诶是鲍家街83号!我操瞎子你……太棒!”
苦着脸吮吸伤口的黑眼镜闻言乐了起来,“你喜欢就好。”
“喜欢极了!”
吴邪一下丧失了困意,开始看起了歌曲列表。
黑眼镜在一旁看着吴邪欣喜若狂的脸,暗自庆幸自己这半个月日夜颠倒搬砖搬得值。
黑眼镜的母亲在家族遗传病没有完全发作之前,也算是个名媛。
长袖善舞,结交了社会上的许多人士。
黑眼镜想赚点外快,便联系一个经常来看自己母亲的黑帮大佬。那大佬对黑眼镜很是喜爱,从小就经常带着他四处游玩。
跟韦小宝一样爱猜测自己父亲究竟是谁的黑眼镜经常会想为什么这个裘叔叔不是自己的爸爸呢。
搬砖的活也是他帮忙找的。黑眼镜在晚上下课后就飞奔到工地搬砖头,来回搬了半个月,他差不多每天只能睡四个小时,因为学习,他连讹诈初中生的时间都没有,每天给吴邪买饮料的钱也是从搬砖的钱里弄出来的。
现在看来收效很不错。
吴邪很喜欢。
“瞎子,这里的歌曲很对我口味……你怎么知道的这么透彻。”
吴邪这人有点小文艺。
在他们这个理科班从某种程度上而言也算是一个另类的存在,一个男生,数学物理都平平,化学倒是不错,到那时语文……吴邪的语文好。古文功底不如解雨臣,但现代诗的功底无人能及。
他不爱看诗,爱看歌词。特别是中国的摇滚乐队民谣乐队创作的歌词,有些时候他也读读对岸带着氤氲海风清新歌词。那些诗一样的词滋养着他,让他最终写的一手好诗。
吴邪莫名其妙成了黑眼镜的相好后,黑眼镜有意跟他贴近关系,总是和他聊天。
吴邪嫌他烦,一心要岔开话题,所以只跟他聊地下音乐。哪知黑眼镜先前是不懂,后来知道的比他还透彻。
甚至还学着吴邪喜欢的歌词风格给他写诗。
吴邪知道黑眼镜这是下了大工夫,同时十分惊诧黑眼镜的才气,也只有这时他会放下对黑眼镜的戒备和成见。
黑眼镜坐在吴邪旁边,两人共用一个耳机,脑袋紧挨在一起,闭上眼听得陶醉。
“你说,等上了大学去组一个乐队唱歌怎么样?”
“好啊。我给你看场子。”
“看场子多埋汰,你得到舞台上,到舞台上去,你的词写得不错,咱们可以组团。”
“但是其他乐器我都不会。”
“我也不会……但是我们还很年轻嘛,等到高考完了就解放了,有大把的时间可以让我们来学……等以后厉害了,咱也能去音乐节。以前都是看那些歌手表演,往后我们会跟他们同台。我们在音乐节好好疯……”
吴邪睁开眼,望着写了一黑板的数学题,粉笔字仿佛幻化出了人形,在舞台下冲吴邪挥着手。
吴邪双拳紧握。
为了美好的大学美好的未来,他拼了!
黑眼镜偏过头,看着面容坚定的吴邪,他百无聊赖地转起了手里的MP3。
他和吴邪,会有一起搭伴组乐团看音乐节的那天么。
他可得好好学习。
不然这唯一喜欢自己的人,终究会越走越远。
高三。
大部分的时间都用来学习,黑眼镜已经鲜少劫初中生的钱了。
而六人学习互助小组当黑眼镜的学习走上正轨当即宣布解散。
吴邪亦不再用圆规每天扎黑眼镜。
最初扎黑眼镜确实是抱着一种泄愤的想法,黑眼镜的后背生生被他扎出一片繁花血景。
黑眼镜有个习惯,衣服不怎么换,一件衣服穿坏了就扔,一年四季始终是那几件。
吴邪圆规的印记都留在了那件白色T恤上,T恤已经洗的泛了黄,背后的斑斑血迹却怎么也洗不掉,最终成了淡褐色的印记,满天繁星似的,让吴邪看着心慌。
若干年后,吴邪和阿宁去电影院看电影。
《那些年,我们一起追过的女孩》。
阿宁看着沈佳宜拿笔戳柯景腾的情景就会笑。
“跟当年你拿圆规戳那个小耸逼的感觉差不多嘛。”
如果是以前的吴邪,一定会心里张牙舞爪同时有些愤愤地说,“别拿我跟那个女的比!九把刀不比那个傻逼出息!况且谁跟他互相喜欢来着,”
然而那时的吴邪只是自嘲一笑,随即低下了头。
电影里的青春张扬喧闹纷繁,吴邪只是静默。
已经成了吴邪妻子的阿宁怜悯地看了吴邪一眼,不理会吴邪的沉默,自己看起了影片。
吴邪把圆规送给了黑眼镜。
黑眼镜如获至宝,宝贝兮兮地将圆规放到了文具盒里,也不用,只是偶尔学累了,捧着看,看着看着嘴上就有了微笑。
同桌胖子因此腹诽他,“瞧,吴邪就在他背后呢,这都能发情!”
时间总是过得迅疾。
很快就到了拍毕业照的那天。
这一天专门留给学生用来拍照。
黑眼镜不知从哪骗来一个单反,扯着吴邪跟他拍照。
吴邪拗不过,只能任由黑眼镜揉搓。
过了两天,黑眼镜递给吴邪一个信封。
“给你的,毕业礼物。”
里面全是他们俩的照片。
还都是吴邪出糗的样子。
黑眼镜甚至别出心裁地将吴邪出糗的原因写在了照片的最后。
胖子见吴邪收到信封看了信封里的内容脸色变得阴晴不定,便赶紧扯过信封,看里面的照片。
照片阅毕,胖子捏着嗓子怪叫,“在一起,在一起!”
吴邪恶狠狠地把照片装进耽美文库,随即拿着耽美文库追着黑眼镜满屋砸。
在全班响起的“在一起”的起哄声中,他大吼,“在一起你们麻痹!谁再说这话我就撕了谁!”
高考完后,吴邪对黑眼镜的邀约充耳不闻,视而不见。彻彻底底当起了隐士。
与霍秀秀和解雨臣在酒吧疯了一晚的吴邪回到家,准备花一个大白天来补眠,却听见一声中气十足的大喊,“吴邪!我们一起去踢足球吧吴邪!”
吴邪被这莫名其妙的噪音喊得心烦,他从十楼往下看,发现了挥舞着双臂的黑眼镜。他的墨镜还在闪着莹莹亮光。
“我日你妈!告你扰民啊你个死瞎子!”
“你说什么!我听不见!”黑眼镜拿着一个扩音喇叭,大喊。
“我……操……”吴邪怒气冲冲戴上了耳麦躺倒床上。
“你要是不下来,我就一直在这里喊下去。吴邪,一起去踢足球吧,吴邪,一起去打篮球吧,吴邪,一起求网吧吧,吴邪,一起去酒吧吧……”
不一阵,吴邪家门被敲的震天响,吴邪开门一看,是邻居陈大爷。
“我说小邪啊,你就跟那个傻孩子出去玩吧,你看为了找你玩一次多不容易。”
我杀了你啊黑眼镜!
成绩出来那天,吴邪一家都十分重视。他的三叔甚至因为担心吴邪的高考成绩,特别从H市赶回他们的小城来见证吴邪成绩的发布。
吴邪很是紧张。
电话查询出自己的分数,成绩不错,吴邪心满意足地吹起了口哨。
家里人都都松了一口气,准备洗漱睡觉。
这时,电话响了起来。
黑眼镜打来的。
吴邪的妈妈一听是黑眼镜,神情凝重了一会儿,将听筒递给吴邪。
“呐呐吴邪,你考的怎么样?”
吴邪心不在焉地告诉了黑眼镜自己的成绩,黑眼镜沉默了一会儿,随即兴奋说道,“咱俩的分差不多!能去一个大学了呢……你,你要去什么大学?”
吴邪傻眼了。
他,跟,一,个,差,生,考,了,差,不,多,的,成,绩。
开,什,么,玩,笑!
虽然黑眼镜已经不再属于差生这个行列甚至在高三上学期他闲的无聊参加了一个生物竞赛得了全国一等奖但是这样也不足以改变吴邪对他的看法。
黑眼镜跟自己的高考成绩差不多而且还要跟自己考同样的大学!
他突然想起两人一年半之前的赌约。
“想要交往么,那就,学习吧。”
那个家伙真的做到了。
“吴邪,你好好想想要去什么大学吧,到时候告诉我,咱俩报一个。”
吴邪想我是傻逼才告诉你我要报什么大学!
其实吴邪对自己未来的规划完全是一片空白。
自家三叔想让他到H市继承家族企业,做一个妥当的企业小开。
而他自己则想去学考古学,可是家里人都不同意,又因为是文科专业,理科生可选的学校少。
现在黑眼镜又来了电话,吴邪更烦了。
无论学什么,只要不跟你在一块就好了。
你到哪里随便你,别再来烦我。
忍了你三年也足够了。
这么想着,吴邪的语气骤冷,“没想好,听父母的吧。你也自己看着办,别总要跟着我,毕竟咱俩志向不同。”
“吴……”
他把电话挂了。
听筒另一旁的黑眼镜有点意志消沉。
随即又鼓舞起来,吴邪肯定是因为家里人多不知报考什么而苦恼。
他家里倒是省事,除了一个瞎眼老娘,再没什么其他人了。
吴邪气鼓鼓地坐到了沙发上,一旁读报纸的吴三省瞥了吴邪一眼,悠悠地说,“大侄子,刚刚给你来电话的是谁啊?”
吴邪母亲无奈地摇摇头,“还不是那个从假期就不断骚扰小邪的那个小混混。”
“哦?小混混……不会是个叫齐什么的那个小孩子吧。”
吴邪抬起头,“诶,三叔,怎么,你知道他。”
吴三省这些年一直是单身,自从吴家老爷子去世后,吴家大哥吴一穷俨然成了家里的主心骨。
他最担心的除了自家儿子的升学问题就是自家三弟的婚姻问题。
于是软磨硬泡下,吴三省开始相亲了。
机缘巧合下他认识了陈文锦。
陈文锦很合他眼缘,两人言谈也算相投。
一来二去间,吴三省发现陈文锦竟然是吴邪的老师。
身为一个好三叔,他当然有责任询问一下自家侄子的学习情况。
结果,问出了另一个,名字叫啥记不清,就知道姓齐。
小混混一个,因为有家族遗传病,眼睛怕光,从小就戴墨镜上课。
因此有了两个外号,“黑眼镜”或者“黑瞎子”。
当然这并不是重点。
重点是,这小子跟自己的大侄子走的很近。
近的有些……诡异。
陈文锦说起自己的学生就变得滔滔不绝。
吴邪变成了一个乐于助人的好孩子他很欣慰。但是被他帮助的对象很明显就是对自家侄子意图不轨吧!
对别人宣扬吴邪是他对象,搞什么玩意?
就算高中不适合男女早恋也不能把自己侄子掰成同性恋吧!
“大侄子,你告诉我……这个黑眼镜,没怎么着你吧。”
“没有。”吴邪攥着自己手里的玻璃杯。“但是,超级讨厌。”
“怎么讨厌了?”
吴邪一想起这一年半的生活,脸霎时白了。
“我不想说。”
家里诡异的沉默了一阵。
吴三省咳嗽了一声,“贞操还在吧。”
吴邪向家里人简要介绍了一下自己的高中生活。
“唔……感觉没什么事,就是这个黑眼镜……这个孩子怎么觉得有点……”吴一穷摸着下巴。
“对,这个孩子感觉有点……”吴三省摸着下巴。
吴邪妈妈拍了一下桌子,“这个小家伙感觉很喜欢我们家吴邪嘛,这么好的一个孩子,可不能让吴邪耽误他!”
“对,你看吴邪本身是想要摆脱他结果这个孩子还就真这样好好学习起来了,有了梦想就有了动力因此一直在奋斗。再看看吴邪……你让我怎么说你……”吴一穷痛心疾首,“人家对你好你担着,你还千方百计的欺负人家。这个小齐同学是欠你还是该你了?你欺负人家的时候就不觉得于心有愧。”
吴邪振振有词,“分明是他欺负我!”
“那你说说人家哪里欺负你了!”
“我……”吴邪一下没了话。
不知为何他想起的黑眼镜洗的泛黄的白色T恤上淡褐色的血迹。
见吴邪说不出话,吴邪妈妈摸了摸吴邪毛茸茸的脑袋,“小邪,这个小齐同学可能只是一时之间分不清感激和爱情的区别,但是你不能因为害怕人家揍你就肆无忌惮的针对他,要是你一直怀有这样的心思,我会很失望。”
“我……错了。”
“所以,你们俩如果在同一个大学,你也别总是针对人家,他对你的好你担着,你也要有所回报,懂么?”吴一穷一脸严肃。
吴邪低下头,“好。”
“不过如果这个小子真的对你有什么不轨之心……那么,我会收拾他。”吴三省眼神骤冷。
吴邪顿时有了底气,“没事,他也就是色厉内荏,不敢对我怎么样。”
“哦?感觉很了解他嘛。”
“那是。”吴邪有些自得。
三个成年人面面相觑了一阵,“我觉得比起担心黑眼镜会对吴邪做什么,我们还是担心吴邪喜欢的究竟是男人还是女人吧。”
“好……明天你把黑眼镜请家里来吃饭。”
“诶?”
三个成年人顿时一哄而散。
留吴邪一个人在原地发呆。
事情发展怎么有些不对劲啊……
四、盛夏光年
黑眼镜被请到吴邪家的时候一直在犯傻。
以前一直是在楼前没羞没臊地喊楼,吴邪愤怒的质疑他也装作没听见,就是单纯骚扰。
这下骤然进了吴邪所住的公寓,他有了一种莫名其妙的优越感。
假期他一直在工地帮忙板砖,一次一上午,扩音喇叭也是从工地顺的。开始喊楼后就一直再没还回去。跟个小宝贝似的别在腰间,他想他跟吴邪之间的恋爱纪念品又多了一件。
吴邪来工地找他,他正穿着一件黑色背心在一旁休息,刚刚工作完的他汗流浃背,整个衣服妥帖的黏在身上。从远处看他,反射着金色的光。
吴邪看着黑眼镜身上鼓鼓的肌肉,又捏了捏自己的胳膊,或多或少有些羡慕。
他还没走到黑眼镜身旁,就快要被周围工人们身上的气味熏到晕死。相比而言,黑眼镜身上还只是单纯的汗味……已经好了太多。
看着吴邪不断皱眉,黑眼镜心虚地闻闻自己腋下,随即变得不好意思起来,“你来看我啦。”
“嗯。”
“你等等,我马上去请假。”
“不用,我就告诉你一件事,搬完砖,就别喊楼了,今天进楼里,去我家玩。”
去我家玩去我家玩去我家玩去我家玩。
玩什么。
玩吴邪么!
还是吴邪玩他?
激动的无法自已!
虽然没有去冲个澡让一身汗味的他有点紧张,但是——
进了吴邪的家门,他激动的一塌糊涂。
吴邪这是准备跟他过了。
都把他领家里了。
唔,未来姑爷进家应该是怎样呢。
他需不需要准备些彩礼?
胡思乱想之际,吴邪妈妈已经热情洋溢地将他迎进屋。
老丈母娘啊!
吴邪爸爸给他送上一杯茶。
岳父啊!
正在感动的他,突然听见门铃又是一响。
面无表情的张起灵和红光满面的胖子勾肩搭背进了屋。
跟刚才同样的招待。
然后是霍秀秀和解雨臣。
还有阿宁。
原来不是只有他。
黑眼镜垂头丧气。
不过……他是吴邪亲自去找来的,应该也算……特别吧……
刚知道高考成绩的少年人凑到一起很快变得叽叽喳喳。
高考仿佛是一个分水岭,那天过后,他们自然而然成了成年人。
饭桌上准备的不再是熟悉的可乐雪碧而换成了一瓶一瓶的啤酒。
他们竟然也喝得痛快。
张起灵是这些人中考的最好的,是他们这个小城的高考状元。而张起灵家已经明确决定要送他出国留学。
张起灵面无表情说出了家里这个决定,周围一下静了下来。吴邪举起一瓶啤酒,也没多说什么,跟张起灵手里的啤酒瓶一碰,径自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