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想到了什么？”老郭见林谦突然睁开眼睛，以为林谦想到了什么。
林谦转头看着老郭，突然说道：“我们应该兵分两路，我应该去见陆归。”
老郭皱着眉头，“为什么？”
林谦将自己的疑惑说了出来，老郭啧道：“陆归外号疯豹子，比陆世更难捉摸，做事从来不按常理出牌，你去见他，无疑自投罗网，我不同意。”
“你知道吗？”林谦认真的看着老郭，“我很久之前就在跟陆归联系。”
“什么！”一个急刹，车子在路边停下来，老郭瞪着林谦，双目喷火。
“应该说陆归在跟我联系。”
老郭抽出一支烟点燃吸着，“你怎么不早说？他联系你做什么？他怎么知道你的号码？你现在手机在身上吗？如果他能联系到你，说明他可以追踪你，妈的！我还以为他时日无多，安静等死，不曾想他还要折腾。”
想了一下，老郭摸出手机说道：“不行，我得派人将陆归收押。”
林谦一把按住老郭的手，问道：“理由？”
“他威胁你，他派人暗算你，这就是理由。”
林谦摇摇头，“他没有。”
“你……”老郭瞪了林谦一会，把脏话咽了回去，放缓口气问道：“那你说怎么办？”
“我去见他”林谦斩钉截铁的说道。
“不行！他做这些就是逼你去见他！”老郭显然正在暴怒的边沿。
“我知道，我知道”林谦连说两句我知道，后一句像是在叹息。
两人赌气似的沉默着，车窗被人敲了敲，交警在外头提醒道：“同志，这里不可以停车。”
“我知道！”
老郭吼完，才觉失礼，对同行之间这样说话实在是不礼貌，又堆起笑脸摸出证件，“不好意思，我是市局缉毒大队的，我们这有任务，麻烦兄弟多担待。”
交警看了看证件，的确是真的，点点头一脸我明白的表情走开了。
老郭将烟在手里捻灭，砸了下方向盘，“你要是死了，别他妈指望我给你收尸！”
林谦笑了下，“谢了。”
老郭将林谦送到陆归所在的小区门口，看着林谦下了车，还是忍不住提醒道：“自己小心，还有你那腿，你要是想瘸就使劲折腾。”
林谦听了笑起来，“一个快死的和一个伤残的能怎么折腾？”
老郭瞪了林谦一眼，开着车去找突破口。
眼前的小区普通又陈旧，和陆归以前住的别墅比起来简直是天差地别，过了铁门，林谦仰头看了一眼三楼的窗户，窗户上的糊纸掉了一块，挂在上边随风摇晃。林谦一瘸一拐的来到三楼站在门前，吸了一口气，伸手敲门。
等了几分钟，门里想起窸窸窣窣的声音，在尖锐的响声中门被拉开了，露出一张苍白病态的脸。
当初光彩夺目的少年变得暗淡憔悴，莹亮的双眼死气沉沉没有活力，挺拔修长的身体佝偻着，一头飘逸张扬的黑发变成了板寸夹杂着银色的光，晃得林谦的眼睛深疼。陆归不过才二十出头，面孔依然年轻漂亮，灵魂却已经老得快死了。
陆归睁大眼睛看着林谦，死气散去，眼里波光流动，嘴唇在抖，手指在抖，连带整个身体都在抖。
“阿谦？”声音嘶哑不似从前清明，还是掩不住的性感。
林谦点点头，“我来见你。”
“阿谦！”陆归眼泪流了出来，想要伸手触碰林谦的脸，又缩了回去，然后笑起来。
林谦看着陆归又哭又笑的样子，想要伸手抱一抱他，陆归竟然别开了，等到情绪平复了，陆归变得有些无措，好半晌才往后退了退，让出一个位置，林谦走了进去。
一张旧沙发，一台旧电视机，饮水机，除此之外，屋里没有别的东西，林谦一时怔住，喉咙发干。
“姑姑怕我发病伤到自己，除了必用的，都搬走了。”陆归轻描淡写的说道。
林谦走到沙发上坐下，伸手揉了揉腿，陆归眼里一闪而过的愧疚没有逃过林谦的眼睛，陆归不提，林谦也不会主动说。
“喝水吗？”陆归问道。
林谦点头，看着陆归拖着腿去给他倒水，赶紧别开眼睛，他不知道陆归这几年在里面的生活，从现在的样子看来，一定很不好。
林谦接过陆归递来的杯子，拿在手里没有喝。
“干净的，每天都有阿姨来打扫清洗。”
林谦抬头错愕的看着陆归，然后将手里的水一饮而尽，接着又是长时间的沉默，林谦认真的看着陆归，陆归显得有些局促，不停的搓腿揉手，看林谦一眼，然后又低下头。
“我以为你不会来……我前些时间住院了……我……”
过了一会，突然抬头开心的说道：“我打电话让阿姨多带几个菜，就说家里有客人。”
林谦看着他像个孩子一样的开心，不自觉的点点头。除了他口中的阿姨，应该没有人会来看他，一个人一定很孤单，病的时候怎么办？林谦很想问问，转念一想，老郭一定派人监视他，有异常情况就会把他送到医院。
等到陆归打完电话，林谦开口道：“我答应过，如果有一天你快死了，我会陪着你。”
陆归吃惊的看着林谦，眼里蓄满泪水，颤抖着声音，“阿谦”
伸手摸了下眼泪，笑道：“那我要努力多活几天。”
说完又像是害怕林谦反悔，急急的补充道：“我想活也活不了。”
林谦眼睛一酸，低下头沉默了会，才又抬头说道：“你叫阿姨再准备一个人的生活用品。”
陆归愣了一下，然后使劲点点头，拿起电话的手都在发抖，声音也在抖，打完电话，转头看着林谦开怀的笑了。笑容依然美丽。
第40章 你的粉丝就剩我等着你了
冬天已经彻底的过去，再也不会冷了，下雨之后的空气带着泥土和花草的气息。
短短的一段路，崔放智走走停停，想象着林谦就在自己身边，伸手往旁边一搭，搭了个空，苦笑了下，摸出手机，除了一些乱七八糟的垃圾短信，没有林谦的消息，崔放智手按在号码上又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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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老师？”
崔放智玩得兴起，听背后有人叫自己，转头看见卢晓小与一个男人十指紧扣对着自己微笑。
“卢美女？好久不见。”
卢晓小点头，“是啊，好久不见了，谦哥呢？”
崔放智将手里的石子丢到河里，溅起水花，问道：“你男朋友？”
卢晓小转头看了身旁的男人一眼，面带娇羞的回道：“嗯”
“挺好。”
“谢谢。”
“那……”卢晓小指指前边。
崔放智会意的点头，“拜拜”
“拜拜”
卢晓小头靠在男人肩上，不知说着什么，两人有说有笑的走远了。
崔放智笑了下，摸出手机发微博，并＠追智赤子心：你的粉丝就剩我等着你了。
林谦和陆归吃完晚餐，坐在沙发的两侧看着电视，林谦看着陆归，后者却看得津津有味，林谦几不可闻的皱了下眉头，一时弄不清楚陆归是什么意思，对自己总是拘谨又疏离，客气又礼貌。
半晌，陆归终于忍不住转头看着林谦，两人对视了半天，陆归笑道：“你不给他打电话吗？他一定很担心你。”
林谦早就想给崔放智打电话，听了这话，起身走到卧室打电话给崔放智，坐在沙发上的陆归专注的看着电视，像是恨极了打广告的那个人。
“谦哥？”崔放智接到林谦电话，在屋里蹦了蹦，“谦哥，你没事吧？”
林谦听到崔放智的声音温柔的笑起来，“没事，你在干嘛？”
“想你！”脱口而出斩钉截铁。
林谦心里又暖又酸，“我也很想你，放智，最多一个月，我就会回来了，乖乖等我。”
崔放智在心里叹了口气，面上却兴奋的说道：“这么快？我还以为我得等个一年半载呢。”
“我不敢让你等那么久，怕你跑了。”
崔放智嘿嘿笑道：“太有可能了，作为完美的代言人，你要知道你的情敌是很多的。”
“哇，我好有危机感”林谦笑着夸张的说道。
崔放智笑倒在沙发上，“所以你也要乖乖的，我等你！”
“好，我会乖乖的回来，绝对绝对原包装。”
崔放智哈哈笑了，用手捂了下眼睛，隔了好一会，才说道：“你忙吧，我也要睡觉了。”
“嗯，晚安，我爱你放智。”林谦隔着话筒亲了下崔放智。
陆归悄无声息的站在门后，手指微微抖着，等到林谦挂了电话，又悄无声息的转身回到原来的位置看着电视。
屋里只有一张床，好在沙发够大够宽，林谦睡在沙发上也没有什么不舒服。
半夜的时候，林谦感觉脸上痒痒的，心里警铃大作，睁开眼睛一看，吓得他立马坐起来。
陆归蹲在他的面前，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呼吸打在他的脸上，那种眼神很恐怖，不是恨不是爱，什么情绪都没有，只是那么看着他。
“阿谦，我吓到你了？”陆归有些歉意的看着林谦。
林谦平了平呼吸，用手抹了把脸，问道：“你怎么不睡？”
“我做噩梦吓醒了。”
林谦起身打开灯，看着陆归满头的大汉，脸色更加苍白，不由自主的问道：“做什么噩梦了？”
林谦直觉自己不应该问，答案一定是自己不愿意听到的。
陆归眼神复杂的看着林谦，然后又无所谓的笑了，“梦见有老虎追我。”
“哦，没事了，老虎都在动物园关着呢。”也不知自己为什么要这么说，像当初哄陆归一样的口吻。
陆归愣了一下，然后小心翼翼的看着林谦问道：“我可以在你身边躺一会吗？”
林谦抬头看着陆归，应该摇头拒绝的，鬼使神差的点了头，后悔已经来不及了，陆归立马躺到沙发上，眼睛亮亮的看着林谦。
林谦笑了下，也躺下，沙发睡一个人够了，两个人就显得拥挤，不得不侧着身体。
两人面对面的躺在，林谦十分不适应，在想自己是不是应该起来，正待开口，陆归却闭上了眼睛，说道：“晚安阿谦。”
林谦看了陆归一会，确定他的确是睡着了，才又闭上眼睛睡了。
等到林谦睡着了，陆归却睁开眼睛，又用那种无爱无恨空洞的眼神看着林谦。
吃完早餐，林谦接到老郭的电话，那人开口了，老郭已经知道老豹子是谁了，正在赶回来的路上，这消息只有几个人知道，老郭必须亲自组队捉拿他。
“豹子虽不比狮子老虎凶猛，可是狡猾，我得亲自指挥，旁人我不放心。”
林谦转头看了看玩着iPad的陆归，问道：“你确定？他是谁？”
老郭冷哼一声，“说了你也不信，竟然是我们的顶级上司。”
林谦听到那个名字，转头又看了陆归一眼，回道：“自己小心。”
挂了电话，林谦坐到陆归身边看着他玩节奏大师，见陆归手指非常灵活的在屏幕上跳跃着，林谦眼睛都看花了，陆归却依然淡定自若，还能分神和林谦说话。
“你要走了吗？”
林谦是应该走了，老豹子落网，危机已经解除。可是林谦心里有一种预感，从老豹子再次出山到落网，未免也太顺利了些。
“我答应你的，不会。”
陆归停下手，转头看着林谦，“那你是在等我死吗？”
林谦看着陆归笑意盈盈的眼睛，却总觉得那笑背后十分凶狠，或许是以前的陆归太让人胆战心惊，这样的玩笑反而让林谦更加不踏实。
“我希望你活着，阿归，我对你很抱歉，真的，如果可以，我希望你好好的。”
“如果我好好的，你会陪我一辈子吗？”
歉意是真的，希望他好好的是真的，陪他一辈子却是不可能的，他爱崔放智，对陆归只有歉意。
陆归见林谦看着自己，眼里的笑意扩大到脸上，然后叹气，“你跟以前不一样了，不好玩了，没意思。”
陆归站起来，走到卧室翻找了一阵，出来将一盒磁带递给林谦，“你走吧，我不需要你可怜，你要的答案都在这里面。”
林谦将磁带接到手里看着陆归，犹豫了一下，起身往门口走。
“阿谦”
林谦转头看着陆归。
陆归笑着说道：“祝福你。”
林谦走在楼道里，打电话给老郭，那边正在通话，不管陆归说的是真是假，这磁带一定要看一看。
林谦加快了脚步，有些疼但是能忍，走到出口处的时候，碰上一个装修工，林谦也没在意，再次回头看着三楼的窗户，陆归正站在那里对着自己挥手。
林谦往小区门口走，走着走着，突然转身飞快的朝陆归住的地方跑去。
跑到门口，铁门已经被撬开，里面有打斗的声音，林谦放轻脚步，慢慢往屋里走，见陆归正和刚刚碰上的那个装修工扭打在一起，陆归体弱力小，怎么是那个大块头的对手。
林谦也不是他的对手，只能偷袭。林谦左右找着偷袭的东西，陆归家里什么都没有，见匕首就要刺进陆归的身体，林谦也顾不得腿痛不痛，一下抱住大块头往后扯，两人一起跌倒在地上，大块头将林谦压在身后，手肘子使劲往林谦身上撞去。
林谦吃痛但是并没有松开，对着陆归大叫道：“快跑！”
陆归肚子上已经中了一刀，正在不停的流血，表情恍惚的看着林谦，突然起身压在大块头身上，夺大块头手里的匕首。
陆归虽然很瘦，但是在最下面的林谦还是被这一重量压得差点断气。
陆归眼里凶光涌动，满头大汗，使劲将匕首往大块头胸口按，林谦回过气来，生死关头也顾不得什么英雄气概，一口咬在大块头肩上，大块头吃痛，手一松，匕首直接捅进他的胸口。
两人仍不敢放手，直到大块头手垂下不再动弹，林谦才松开手大口喘气，示意陆归让开。陆归眼睛直楞楞的看着匕首，脸色惨白。
“阿归，阿归！”
“啊！”陆归惨叫一声，突然连滚带爬的往门外跑去，跑到门口一下子倒在地上，不动了。
林谦使劲推开身上的死人，顾不得腿上传来的剧痛，跑到陆归身边将他扶起来，陆归昏死过去，气息微弱。
手机这时响了，是老郭的电话，林谦接起电话，不等老郭开口，咆哮道：“陆归出事了！快派人来！”
挂了电话，林谦抱着陆归不停的喊着他的名字。
救护车和老郭一起赶到，林谦随着救护车将陆归送到医院，坐在手术室外等着。
老郭坐在一旁问道：“怎么回事？”
林谦不答反问，“你那边怎么样？”
“别提了，畏罪自杀了。”老郭显得很沮丧。
林谦抹了把脸，开口道：“你有没有觉得这事太顺了？”
老郭点点头，“我一心想要捉他归案，而且这些消息来得太快，我来不及分析就要做出判断，加紧行动，现在想来，这或许又是弃车保帅的圈套。”
林谦仰头长出了口气，发起呆来。
“你没事吧？”老郭打量林谦一番，目光落在他的腿上。
“又折了。”林谦苦笑。
老郭眼一瞪，“你他妈不把自己弄残废你是不是觉得对不住自己啊，我操！”
林谦看着老郭骂骂咧咧的去找医生，笑起来，笑了一会，又沉思起来。
是谁要杀陆归？为什么？是不是陆归知道什么？陆归知道什么呢？死的难道不是老豹子？如果不是，老豹子到底是谁？老豹子这个只闻其名从未见过其人的人真的存在吗？
林谦正在想着，老郭带着医生不由分说就将他推进手术室。
林谦做完手术，躺在床上，医生说了，多次骨折，就算保养好了，走路也会有那么点瘸。
老郭在一旁幸灾乐祸，“愿望终于实现了哈。”
林谦苦笑了下，招招手让老郭坐到一边，问道：“陆归怎么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