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意完本[古耽]—— by:玉竹潇湘
玉竹潇湘  发于:2017年06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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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对对!李大人的孙儿今天周岁,要摆酒呢!”公孙辅猛然想起来,忝着脸站起来又拽着他衣袖嘿嘿笑道,“青篱,这个还是要去得的,要去得的!”
“你啊……”
丁点大的小人儿爬在桌子上咿咿呀呀地,看什么都颇为好奇,目光终于被朱红的漆木算盘吸引,肉乎乎的小手刚摸住边缘,便被李大人眼疾手快地夺了去,哄劝道,“这个不好,再抓,再抓!”
小孩儿哪里听得懂,只知道自己刚看中的玩具被人抢了去,立刻胳膊一摊扯着嗓子便哭了起来,将桌子上东西也胡乱一扫,乒乒乓乓掉了一地,李大人一时慌乱,忙拿了印章哄道,“乖孙不哭啊,不哭……诶,你看,这是什么……”
李仕沅只管哭自己的,丝毫也不领情地满手打了开去。
“李大人,你这样可做不得准的!”
“不过是个玩乐,认不得真,认不得真!”李大人嘴上说着认不得真,心里却比谁都要较真,在他使尽浑身解数拼命哄劝下,李仕沅勉强撅着嘴拿过印章攥在了手里。
然而多年之后,李仕沅到底也没进入仕途,依旧是下海经了商,气得老李大人吹胡子瞪眼睛地打骂了多回,直到李仕沅的生意做得风生水起才算勉强作罢,当然,此为后话了!
在经历了李大人的孙儿过了周岁,街尾新开了一家凉茶铺子,以及皇帝的胞妹城阳公主私逃出宫等等等等一系列或大或小或轻或重的事之后,终于迎来了祭祀大典。
前夕,萧青篱已解了衣带正欲就寝了,忽闻得门外动静,开了房门果见公孙辅裹着袍子立在门外,惊讶道,“你不是已回府了吗?”
“青篱,我睡不着!”公孙辅可怜兮兮地望着他,萧青篱拿他无法,只好让他进门来,细声安慰道,“好好的,怎么会睡不着呢!”
“我紧张,害怕得很!”公孙辅倒是实诚得很,只捏着萧青篱的衣袖,急切道,“青篱,我今夜同你睡成吗?”
萧青篱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床铺,还算的是宽敞,如今三伏已过两人挤一挤倒也没什么的,因而温言道,“你若真害怕,那便同我一起睡吧……其实也没什么的,你虽是初次,但那些献官礼乐却早轻车熟路了,各司其守,也犯不着你担心什么,明日里你只管站在朝臣中行礼叩拜就是了!”
“那你们还叫我背什么礼记,抄什么仪礼!”公孙辅脑袋一懵,跳脚而起,“青篱不分明欺我不懂吗?”
“礼为人本,你难道不该学着些吗?”
公孙辅低着头发了几句牢骚,乖乖坐了下来,两人又吃了几盏茶扯了几番闲话,公孙辅总算消了惧意,最终两人和衣而睡,浓重的夜色中只听得两人有节奏的心跳声。
“青篱啊,你当日殿试的时候是不是也同我这般啊?”
“你学得扎实了,自然没什么好怯的……况且早有人将题都透了给你,也做了万全的准备,你只记着别拜错了方位就是……不过你也不用怕,届时我离你不远,自会提点你的!”
黑暗中公孙辅摸索着握住萧青篱的手不再言语,萧青篱拿空出来的那只手轻轻拍拍他手背,安慰道,“明日还有得累的,安心睡吧!”
萧青篱这话当真是没半点虚言,从午时开始,太祝的声音便没有停过,公孙辅只管站在人群里听到“跪!”的声音便乖乖跟着众人的方向跪下来,太祝每读一件便要跪拜一番,拜到此刻,公孙辅早已晕头转向了!先前的鼓乐声还在耳边嗡嗡作响,终于在听到太祝一句“礼成!”得以长舒一口气。
人群一散开,公孙辅立刻便找着了萧青篱,整个人扑过去伏在他身上,大呼,“青篱,救我!”
萧青篱连忙接住他,生怕他一个冲劲儿把两人都撞翻了去,抚着他后脑道,“怎么,这便受不住了?”
“祭了一个多时辰了,我头都要昏了……也不知谁那么无趣,非要拿午时作吉时,也不嫌热得吗!”
“好了,回去吧……如今你大可好好歇一歇了!”
太和殿中,小皇帝一边剥了桔子递过去一边柔声道,“……母后,如今子甫也长进些了,你便饶过他一回吧!”
“长进?哼,早就该做得的事也算得是长进!”太后脸色沉了几分,两人相对静了半晌,终了还是太后妥协道,“……罢了,罢了!如今皇儿大了,羽翼丰了,由不得哀家指使了!”
“母后仁慈!”小皇帝丝毫不掩饰面上喜悦。
“仁慈?”太后又低低念了一遍,带些自嘲道,“皇上几时能为着哀家的事到我这太和殿来,哀家也算心足了!”
小皇帝一时也有些羞愧,低头想了片刻,方接着道,“母后可还记得我幼时染了麻疹,是母后衣不解带悉心照料我……若是没有母后,也不会有而今的儿臣。”
“这都什么时候的事了,你还提它做什么?”太后竟似有些不悦,扭过脸去有意无意拨弄着手中佛珠。小皇帝绕到她膝前,温声道,“母后,儿臣只是想母后明白,母后的大恩,儿臣始终铭记在心,今生必然要让母后颐养天年!”
太后始终没看小皇帝脸色,只拿手轻轻拍拍他,低声道,“……皇儿起来吧!哀家明白,明白!”
第6章 第 6 章 中秋月圆
临近中秋,秦杨忽然传回信来说,城阳公主到了陇南,请皇上派人将公主接回京去!结果小皇帝一纸诏书回过去:今城阳公主离京多日,既已安全到陇,便请秦将军代为照看!待城阳在外意足可自行回京!
简而言之就是,城阳不是想出宫吗,那便叫她什么时候玩厌了自己回来,朕是不会理她的!
于是某日醉月坊中,公孙辅翘了二郎腿吊儿郎当道,“小晔,你媳妇都跟人跑了,你还这样悠闲!”
城阳公主原本并不是公主,是李将军的女儿,其母早逝,李将军也在多年前去世,太后怜她将她接进了宫,三人幼时也算得是青梅竹马,太后的心思自然是要许给皇上,只等着年纪一到便册旨封妃!
小皇帝听了并不甚在意,调侃道,“那你说我该如何?”公孙辅立刻来了兴致,蹭得从椅子上跳起来向他靠过去阴阴笑道,“自然要把他们两个先抓回来,嗯……然后,把城阳关回宫里去不许出门,再把秦杨塞到大牢里,先打个几十大板的解解气……”
“然后呢?”小皇帝居然含笑望着他,只是神色几许看戏的意味。
“然后……”,公孙辅支着脑袋想了半晌接着道,“然后就看城阳了啊,若是她肯乖乖听话了,嘿嘿……若是不肯,哼!斩了!”公孙辅大手一挥,只觉得好像打到了什么东西!
“我竟不知公孙大人居然对木华有如此深的积怨!”公孙辅身后猛然响起的声音使得他浑身一个胆颤,悻悻回过头讪笑,“青,青篱,你什么时候来的!”
“从把城阳抓回宫就来了……微臣参见皇上!”萧青篱对着小皇帝轻轻俯身,小皇帝指着一侧的空位道,“萧大人也一同坐吧……子甫,你接着说啊,若是城阳记恨朕了又该如何呢!”
“不不不,臣胡说的,胡说的!做不得真,做不得真!”公孙辅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红着脸偷偷去看萧青篱,见他没说什么才稍舒一口气。
“萧大人之于子甫,真可谓虎豹之于鸡羊啊!”小皇帝难得舒怀大笑,喊了小二过来道,“……萧大人今日想吃什么,只管放开了点,子甫请了!”
萧青篱徐徐一笑,“果然是皇上的面子大,公孙大人每回同我来醉月坊,可是一回银子都没掏过啊!”
“那今日萧大人更要多点一些了!”
“是,皇上所言极是!”
三人把酒言欢相互调侃,居然异常和谐!
末了,公孙辅喝得酩酊大醉,小皇帝执意要送他回去,萧青篱自然不好说什么,小皇帝将公孙辅一只胳膊搭在自己肩头跌跌撞撞往门外去,萧青篱几次三番欲搭手都被他拦了下来,直道,“爱卿回去吧!朕一人无碍!无碍!”
萧青篱坳不过他,只得替他拦了轿,将两人都塞进去才放心离去。
小皇帝望着公孙辅睡颜喃喃道,“……你我已许久都不曾独处了!”
不知是轿子颠簸还是小皇帝的肩膀枕着不甚舒服,没走多远公孙辅居然醒了过来,嚷嚷着,“喝!我们再来喝!”迷迷糊糊看见自己正倚着的是小皇帝,才大着舌头道,“小,小晔,怎么就你了,青篱呢!”
“好了好了!今日晚了,我们明日再喝!”
“不行!我还没喝够!”公孙辅突得站起来,脑袋结结实实地撞在了轿顶上,立刻抱着头坐了下来,呜呜咽咽道,“呜呜,疼,青篱,揉揉!”
“好好好,揉揉!”小皇帝一面伸手细心为他揉着脑袋,一面轻声道,“……中秋要到普华寺去,你可别忘了啊!”
公孙辅只觉得听到的声音同自己想的不一样,便仰起头来,仔细观察了半晌才认出是小皇帝,立刻笑嘻嘻道,“是小晔啊!忘不了,忘不了……我们不是每年都到普华寺的吗!”
“你记着就好!”
“今夜街上果然热闹,子甫,你瞧……前面有舞狮的!”小皇帝莫名地兴奋,拉着公孙辅往前挤去,奈何拉了一下公孙辅却立在原地未动,不由惊讶回头看他,小皇帝这才惊觉他今夜确实有些不大对劲儿,沉闷而寡言,正欲开口说些什么,公孙辅却猛然挣开了他的手,往着相反的方向跑去!
“子甫,你去哪?”小皇帝在他身后大喊,公孙辅却恍若未闻只顾愈跑愈急,小皇帝急忙去追,却被先前的狮队团团围住如何也挣不出去,只得满心焦躁地大呼,“子甫!子甫!别走!”
“皇上!皇上!你怎么了?”
小皇帝猛然惊醒,床畔的寿安正使命地摇晃着他,看他醒来方收了手跪在地上惊恐道,“……皇上没事吧!”
小皇帝愣愣看了他半晌,始才发觉不过是做了场梦,揉揉额头无力道,“没事,你去吧!”定是近来想得太多了,才做了这样的梦,小皇帝如此宽慰自己,又躺了下来却如何也睡不着了!
千盼万盼,终于盼来了中秋月圆,小皇帝早早换了行装立在城门外只等公孙辅来。仿佛新媳妇终见公婆一般惶惑而不安,在城外一圈一圈地踱着步,直走地守城的将领心慌意乱,巴不得皇上一刀给他个痛快!
福安也跟着小皇帝一圈一圈的绕,唯恐半步没跟上惹了主子不高兴,在福安转得头晕眼花,守城官恨不得自刎谢罪时,公孙辅终于驾着马车缓缓而来。
小皇帝立刻心跳如擂鼓,急急往他走去,福安也赶紧找准了方向跟了过去,林大人也终于收了宝剑入鞘!
“子甫,你可算来了!”公孙辅扶着小皇帝的手利落地从马车上跳下来,又紧跟着掀起轿帘往里喊道,“青篱,快点儿!”
青篱?!小皇帝心头猛然一震,恍如掉入冰窟一般,萧青篱是否向他跪拜他已全然不知,朦朦胧胧只觉浑身冰凉,如今才觉得秋风居然如此之凉!
“咦,福安,怎么就你一个?”公孙辅左右望了望只觉得人少得可怜,十分有些冷清,福安笑嘻嘻回道,“寿安他猜拳输了,可不得留到宫里了……公孙大人真是好眼力!只有大人跟皇上从没将我认错过!”
“那是自然!”福安同寿安是双胞胎兄弟,宫里人大多分不出谁是谁,尤其是两人还同侍一主,平日里又同进同出的,大家也就更懒得去计较谁是谁了!公孙辅笑吟吟去拽福安胳膊,“……来,叫我瞧瞧,你腕上的字可还有没有了?”
福安连忙抽回手来,满面通红急道,“早没有了,公孙大人快饶了我吧!”
“既没有了,那我再给你写上……省得我以后又辨不得了!”公孙辅作势就去捉福安,福安泥鳅一般躲了过去,藏在小皇帝身后戚戚道,“皇上救我!”
“小晔,你是要帮他还是帮我!”公孙辅挑了眼睛看着小皇帝,实可谓大不敬!
小皇帝似乎此刻才醒转过来,柔声道,“子甫,你莫再逗他了,你不晓得福安最是胆小吗,较真得很呢!”小皇帝又拉了福安出来,点着他额头道,“……子甫连笔都没拿,如何写得字,你真该同寿安多学些了!”
“好吧好吧!既然皇上都这么说了,那我就饶你一回吧!”公孙辅悠悠闲闲又晃到萧青篱身侧摆摆手道,“走吧!走吧!再不走街上的小摊都该收完了!”
“公孙大人真是的……总是欺负我!”
子甫不过是喜欢热闹,定是如此!我岂可多思!小皇帝不由得拿这话宽慰自己。
第7章 第 7 章 更深露重
一个人心里若是存了偏见,那便怎么看也能挑得出毛病来。此刻小皇帝独自走在前头,禁不住地有些烦躁。满街繁华的景象直使得他更加慌乱,让他觉得自己必须做点什么,说点什么,而他也确实这么做了,努力做了欢颜回头道,“子甫,你看天上……”
待回头,却更为失落,剩下的话只能喃喃说给自己听,“……天灯多美!”
看着远处的公孙辅同萧青篱一同立在摊前嬉笑玩闹,小皇帝才猛然惊觉,几时起,他同公孙辅之间居然隔了一个萧青篱!
“小晔,你发什么呆呢!快过来啊!”公孙辅晃着手中的小玩意朝着小皇帝喊道,见他不动作干脆蹬蹬蹬跑过来拽了他回去,“想什么呢,喊你半天都不应……青篱说中秋要放灯的,你也快来挑一个!”
小皇帝被他拽住的身子猛然顿住,立在原地哀声笑道,“青篱说吗?你如今眼中便只看得见他吗?”
“欸?”公孙辅愣了一下,不明所以。
“子甫,我……”
“小晔,你瞧,有舞狮的!”小皇帝没说完的话被淹没在喧天的锣鼓之中,眼睁睁看着公孙辅松开自己的手,往前奔去,“……青篱,快来!前面有舞狮的!”
小皇帝终于颓败,一路上再无兴致,终于捱到普华寺跪在蒲团上,指尖一遍一遍描摹公孙辅的名字,全然不知自己在求什么,袖中揣着的璃玉也不知该赠与何人!
“青篱,你求什么啊?”公孙辅嬉皮笑脸凑过去,神色尽显狡黠,萧青篱居然莫名其妙红了脸,一把推过他,“……我干嘛要告诉你!”
“嘁,小气!那我也不告诉你!”公孙辅鼓着腮帮子又转向小皇帝,“小晔,你许了什么啊?”
小皇帝下意识看了一眼萧青篱,才回过头望他道,“没什么……不过是些家国安定,风调雨顺罢了!”
“唉,真没意思……我来替小晔许几个,求菩萨多赐几个美娇娘给小晔!欸……你是皇帝,好像不缺啊!呃……换一个换一个,求菩萨给小晔多点金银财宝……不过好像你也用不着,那就求权吧……官运亨通?”公孙辅好像发现惊天秘密一般猛然站起身来,绕着小皇帝前前后后看了几圈,才感慨道,“小晔啊,我今日才发觉原来做皇帝这样好,要什么有什么!”
小皇帝原本被他看得发虚,此刻听他如此说却竟然生出一股无奈来,心道,这些我情愿都不要,只愿同你……只愿同你相望相守!
然而这话他终究是说不出口,至少此刻无法启齿!
后来他曾多次想,如果当日他能将一切都说出来,那么结局会不会是全然不同的!
是夜,小皇帝躺在榻上翻来覆去如何也睡不着,寿安不禁心忧,蹜蹜上前道,“皇上,可是睡得不舒服?”
“不,没你们的事!”小皇帝厌烦摆摆手,却又似乎猛然想起什么来,翻身而起招手寿安过来,“寿安,你说朕待子甫如何?”
“公孙大人么?”寿安是个聪明人,公孙辅糊涂,然而他却不至于看不明白,在他的观念里,皇上就是天,比一切都大的天,因而他跪了下来,细声道,“……求皇上饶了奴才妄言之罪,奴才才敢说!”
小皇帝心下着急,挥手道,“朕恕你无罪!”
“回皇上,在奴才看来,皇上对公孙大人实可谓情深意重,无微不至了!其实皇上若真爱慕公孙大人,只需将他宣进宫里来,君为臣纲,公孙大人还能推拒不成吗,况且……”
“混账!说的什么胡话!”小皇帝抓起手边的书简朝他砸过去,脸红的厉害,也不知是气得还是羞得!
“奴才糊涂!奴才糊涂!”寿安连连磕头,小皇帝似乎终于平静下来,恹恹动动指道,“……出去吧!朕已恕你无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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