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他犹豫, “其实也没有什么事。”怕项邵闻不信,项安和又说:“季东擎独来独往, 而且他也看不起乡下来的我们,平时都是冷冷的, 我也不清楚他为什么要...”
项安和双手拖住项邵闻的一只手掌轻轻摇来摇去, 他小心打量他闻哥儿冷硬的脸色,说:“我平时都避开他的,也没什么交集,这次是真的不小心。”
“闻哥儿你别生气了,难得来学校看我一次,别为不相关的人生气嘛。”
项邵闻面色稍缓, 但还是没说话。
“我都快毕业了, 到时候就可以一直跟闻哥儿在一起, 不用来学校啦!”
一直在一起触动了项邵闻的神经,他侧回头看着项安和, 隐隐叹出一声气。
“如果不是这次我过来——”他稍作停顿, “以后再有什么人缠上你, 只要是你不喜欢的,一定要跟我说,我不想再看到类似今天这样的事情,我不仅仅生他的气、你的气, 我更气我自己。”
项安和低头,跟项邵闻保证。项邵闻抬起小孩儿的下巴,目光严肃道:“不许低头,看着我,跟我保证。”
于是项安和注视着项邵闻又保证了一遍,对方这才放过他。
只是,项邵闻心里终究还是难受的。他小心呵护的小孩儿,在他看不到的视线里,被其他人惦记了。多么想以另一种身份拥抱他,爱他,然而自己满腔爱意无法诉说,他怎能不气,怎能不气?!
项安和见他闻哥儿沉着脸不说话,小心翼翼地又摇了摇拖在手里的手掌,“闻哥儿...”
项邵闻压起那股亟待宣泄的情绪,“我没事。”反握住项安和的手,“现在能出去么?”
项安和点头,“能!”
“那就跟我出去一趟,这几天阿爷又犯咳嗽了,得去药房给阿爷重新拿药。”
项安和马上担心问:“严不严重?去看医生了吗?”
项邵闻:“看过了,医生重新配了药,不过旧的药还得吃。”
项安和扭头看向外面这片雨帘,祈祷着天气赶快放晴,别再下雨了。很可惜项安和的祈祷并没有作用,因为两人往药房去的路上,雨势不仅仅没变小,反而越来越大。
项邵闻原本建议一人撑一把伞的,只是项安和缠着说要一起撑,加上他私心上某方面作祟,便同意了两个人撑着一把伞,雨伞虽然足够大,但两人的肩膀还是被打湿了些许。
项邵闻把雨伞递给项安和拿,他微蹲下帮小孩儿把裤腿卷高些,免得被雨水打湿了沾着腿难受。
项安和低头看他闻哥儿,手指往那浓密的黑短发上调皮地抓了一把。项邵闻起来,他收回手,笑得眼睛弯弯的只剩下两条缝。
“闻哥儿~”雨声太大,项安和的声音听着软软细细的,不仔细听还根本听不出他在说话,“我们牵一牵手呗,路上又没人看,就算有人看也看不清...”雨特大,都没有人愿意出门了,加上水汽湿重,几米外的地方叫人看不真切。
说完等了一会儿,他以为他闻哥儿没听见,犹豫着要不要再腆着脸皮重复一遍,手就被牵住了。
水汽湿寒,他闻哥儿的手掌却异常温热。项安和眷恋这种感觉,茫茫雨雾下,湿冷的世界里只有他们这一方小天地是温暖的。
两人谁也没说话,认真的手牵手穿过一条条大街小巷。雨水滴滴答答从屋檐落下,在地上汇聚成一圈又一圈。有时踩过水坑时会发出吧嗒的水声,仿佛回到了小时候,每逢雨季,项安和总要懒洋洋的赖在他闻哥儿身边不走,小挂件似的,寸步不离。
到了大药房,项邵闻很快把药给买齐了,担心小孩儿回去会感冒,还买了一大袋冲剂递给对方。
项安和看着他闻哥儿的侧脸,接过冲剂的同时,说:“闻哥儿,我送你去坐车。”
项邵闻微微摇头,“我送你回学校,下这么大的雨,去车站麻烦。”
双方各执己见,项安和软下声音又是撒娇又是耍赖皮,他们站在药店门口,店员都好笑地朝他们这边看过来了。
“闻哥儿~”项安和可怜巴巴地,“学校那么近,走一会儿就没了。”
最后妥协的还是项邵闻,出了药房他们又一路手牵手往车站赶。送项邵闻上车前,项安和攥着他闻哥儿的手加重了力气。
“闻哥儿,再过不久我可以回去了!”
嘴角牵起一抹笑,项邵闻摸了摸小孩儿带着湿气的头发,“我等你。”他又叮嘱,“回去记得一定要喝冲剂,换干衣服,头发必须及时擦干。”
“知道了~”项安和对他闻哥儿摆手,这一次的送别不同于以往那般不舍,因为这一次过后,他们就不会再分开了。
这天老师召集全班同学开鼓舞大会,一套套激励人心的话每年都得重复着说,偏偏说了那么多年,老师依旧满怀激动,慷慨激昂。他们对这份职业的热爱,大抵是永远都不会消退的,和一群年轻小伙待在一起,年龄在慢慢衰老,心态依旧奋发年轻。
临近放学时间,老师又交待全班同学下午还得在教室集合,学校请了相馆的师傅过来帮大家拍一张毕业照,原本考虑在操场拍摄,只是这雨不停,也就作罢。
回到宿舍,路宝开始倒腾衣服,一件又一件拿在身上比划,问项安和哪件精神帅气。项安和中肯的给了建议,路宝扑到项安和身上作势要亲一口被推开,笑得跟个二傻子似的拿起衣服跑去洗澡再换上。
路宝去了澡房,宿舍里又安静下来了。项安和靠在椅子上庆幸季东擎不在,上次那种情况两人待在同一个空间,他会难受的。
有时候真是想什么什么就来,项安和刚庆幸完,微掩住的门被推开。季东擎手里提着一个箱子,四目交接,项安和移开目光,拿起一本书假装翻看。
季东擎停在项安和面前,语气平静,“真的不高考了么?”
项安和没吭声,轻摇了摇头。
季东擎一走,项安和彻底松了口气。很快,他瞥见季东擎把他宿舍里的东西都收拾进箱子,东西不多,很快就收拾完毕。
季东擎提着箱子往外走,到项安和旁边时开口,“我走了。”
实际上班级里住在县上的同学也有不少人选择回家自习了。考高这件事,不仅仅是学生是学校是老师,家里也寄托着很大的希望。压力那么重的情况下,家里的居住环境确实会相对学校好一些。
项安和目送季东擎离开,视线收回后看着好像空了不少的宿舍,一股奇怪的感觉在心底滋生。住了三年的地方,到底也是有感情的,这三年就要过去了,他即将离开,再不会回来。
时光一去不复返。
日子在连绵不断的阴雨天中一天天过去,很快,迎来了高考的第一天与毕业学业考试。
大清早伴着雾气,还没考试的老师同学们送要参加高考的同学出校门,还有些老师得亲自带着考生去高考场所。学校里空了一半的人,剩下的另一半则回到教室准备进行毕业考试。
这三年来没有哪一天,内心感到如此平静。项安和检查好笔墨工具,端坐好身姿等着老师进来发放试卷。
今天的雨比前阵子小,他想,或许考完这天气就会放晴了呢,也不知道闻哥儿和阿爷怎么样了,阿爷的身体有好一些了吗?这阵子下雨闻哥儿总该不会还出门干活吧。胡思乱想片刻,老师拿着一袋密封的试卷进来,望了教室一圈,通知大家准备考试。
高考考了两天,毕业考也考了两天。从考场出来那刻,项安和伸展手臂,眯起眼睛望着外面的天色。
嗯,这天气可真讨厌,雨都下了那么多天了还不停歇。他抽出雨伞往宿舍赶,时间还算早,能赶得上回去收拾东西坐车回家。
他真的是一刻都不愿意等了,归心似箭,甚至在路上跑了起来,任雨水飘进伞下,打湿了他的衣服。
回到宿舍楼下,一抹高大的背影跃进眼前。项安和拖长音喊出声,一下子往项邵闻后背冲。项邵闻转过身,正好栽进了他闻哥儿怀里。
“闻哥儿~!”他伸手碰了碰对方的脸,“我不是在做梦吧?你怎么了又过来了?!”
项邵闻垂眼,眉梢染着缕缕笑意,“来接你回家。”
也不顾还在宿舍楼下,体内的愉悦简直要溢满胸腔。项安和拉住他闻哥儿的手往宿舍跑,回了宿舍,他用力抱住他闻哥儿的腰,笑得眼角都淌出了泪。
“闻哥儿~谢谢你。”十年前他第一次把他捡回家,十年后将他接回家。
你是最好最好的人。
30章
项安和从县一高顺利的毕了业,捧着毕?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抵な楹捅弦嫡栈丶腋⒁矗⒁Φ煤喜宦W臁0嗬锛甘湃耍蠢纯慈セ故亲约倚」运镒羁∏瘟耍弦嫡毡话谠诜考湔屑渥钕匝鄣奈恢茫畎埠拖硬还唬憷底潘鸥缍惨阉谋弦狄黄鸢谧牛较癖弦嫡瞻谠谝桓鑫恢茫瓷先ニ逞鄱嗔恕?br /> 六月是个降雨时节,前几天好不容易等到雨停,结果这两天又开始下起雨来,从早到晚的就没停过,衣服都晾不干了。
这天中午雨势极大,倾盆而下的雨打在屋后的树梢上,雨打芭蕉,叶子都被压弯了腰,滴滴答答的雨声不绝于耳。
项安和躺在床上伸了个懒腰,懒了半晌就爬起来往客厅去。项邵闻把熬好的药端去给阿爷后,把晾在柴房内的雨衣拎过来,又找了水鞋和雨帽,这架势是要出门。
项安和瞅着外面把视线都遮住的大雨,着急的绕着他闻哥儿打转,“闻哥儿,怎么现在要出去?雨这么大,出去不好!”
项邵闻整好套上身的雨衣,“这段时间降水太大田里要成水涝了,我得时不时过去把积水排走,不然这田要出事。”他望着这片黑云阴沉的天,有种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
今年的雨下得也太久了些,再这样下去,只怕今年第二季的的收成要作废了。
项安和把另一套雨衣拿起往身上套,“我跟闻哥儿去。”
项邵闻眉头微紧,“你留在家里陪阿爷,我去就行。”外头风大雨大,他不想让小孩儿出去受苦。
“闻哥儿...”项安和捏着雨衣,他抬头仰视,纯净透彻的眼睛直直望进项邵闻的眼睛,“我不是小孩子了,家里的事,明明我们能一起扛,可是每次你都不让我做。”
项邵闻喉结耸动,手掌揉上那乌软的头发,“我这是为你好,你跟着去我会担心。”
“可是——我也会担心你。”他缠着他闻哥儿的手臂软声软语,“求你了,让我去吧。”
“让他去吧。”说话的人却是阿爷。阿爷拉开门看着他们,对项邵闻说,“带他去吧。”
于是穿好防水雨具的两人出门了,一出门身上的雨衣就因那大雨的浇灌紧紧贴在身上,项安和穿的衣服不多,一浇透,在项邵闻眼里那真是身形尽显曲线毕露,纤细却又柔韧的。
男人把目光移开,“等会儿我下去挖道排水就行,你在上面等着就好,明白吗。”
项安和摇头,“不明白。”
项邵闻:“......”无奈地看着故意不听话的小孩儿,明明不想带他过来,嘴角却还是忍不住微微勾起,“别胡闹,听话。”
到了田地,项安和才发现田里积下的水太多太多了。放眼望去,整片耕田几乎都被水淹没化成一片‘汪洋’,稻苗的头就露出那一小点,孤零零的漂浮在汪洋上,任风吹雨打。其他耕田里也有当家的男人出来挖道排水,这头顶上的雨只要没断,排水的道就得天天过来挖。
项邵闻提起锄头下了田,项安和想跟下去,被回头的项邵闻警告地看了一眼,就顿在上面没敢动。
这雨什么时候能停呀?
项安和微微仰头看着洒下来的雨水,心中冷意随这不停歇的雨水冒出来,一股不好的预感在他心头渐渐凝聚。
田里的男人们都在埋头沉默的挖排水道,今年的雨水远远超出了常年的量,这么多年来,这是头一回遇上这罕见的天气。
或许每个人都不好的预感,只是大家都还没想要认命低头。
项邵闻沿着耕田整整挖了十几条小道排水,雨太大,不少泥都被冲陷往下流,只怕用不到两天,又得过来重新挖。
附近的河流池塘全都涨满了水,泥土被冲刷下去,浑浊发黄的一大片,水位只升不排。不用再说什么,村民们多年来第一次遇上了这么大的水灾。
回去时每个人拖着农具心里低沉得像没了力气,项安和看他闻哥儿也不说话,就碰了碰人,“闻哥儿...”
项邵闻一声叹息,“没事。”
他知道,这田里的稻怕是活不过了。
翌日,还没到起床的时间村外隐隐传来一阵喧嚷。项安和迷糊地翻过身,声音还在渐渐变大,似乎是发生了什么事。他撑起身子往窗外望去一眼,外头光线昏暗,那滴滴答答的声音,又是一夜的未停的雨。
房内安静,他侧过头往他闻哥儿的床望去,似乎上面没有躺着人,喊了一声,没有人回应。
这么早,他闻哥儿去哪里了?项安和疑惑间,门突然被推开。项邵闻察觉项安和醒了,伸手把房里的灯打开。
项安和见他闻哥儿坐在床边不说话,他下了床过去坐在旁边,打量着对方的脸色,“闻哥儿,怎么了?”
项邵闻语气低沉,“凉村那边的房屋被水淹了。”
项安和心头一跳,凉村那边的地势是比较低,可是居然会被水给淹没,这...…
项邵闻又说:“外头有村民过来借屋子休息避避,遇上这种事,大家也只能相互帮衬帮衬。”他揉了揉眉心,一夜没睡好,今年的大雨闹得人心惶惶。
天色渐渐亮起来,尽管光线依旧暗沉,可在这种天气下,存有一丝光芒也是极好的,至少不会让人感到过度的压抑。阿爷又开始闷在屋里咳嗽,项邵闻给阿爷拿药,项安和则在灶头前熬粥。
柴房里放的干柴因这天弄得湿气很重,好不容易点燃,燃烧时烟雾却非常大。项安和在灶头前扇了又扇,熏得眼睛直流泪。
项邵闻出来看到,蹙眉把人拉到一边,“去坐好,这里我来弄。”
意识到自己实在帮不上什么忙,又被烟雾熏得眼睛都没法睁开,项安和这回倒也不逞强了,乖乖去客厅里坐好。他正对着大门,望向外面出神。
似乎有听到什么声音,项安和起身走到门边探头张望,很快,视线落在那院子里的水井上。他拿起雨伞走过去一看,井水涨得比昨天还要满,昨天这水距离井口还有一米多的呢,今天居然要溢出井口了。
他跑回屋里准备把这消息告诉他闻哥儿,这时阿爷屋内却出来撞倒声。手里的伞就这么丢在地上,项邵闻与项安和同时往那屋跑,推门一看,阿爷捂着腿倒在地上,瘦弱的身躯微微佝偻。
他见两个孙子进来,出声安慰他们,“不碍事,刚起身骨头一疼就跌了一跤。”
项邵闻二话不说上前把阿爷抱起来放回床上,随即转身去外屋找药酒。项安和想看看他阿爷有没有跌伤,阿爷却捂起裤子不给他看,笑呵呵的逗小乖孙说没事。
项邵闻用药酒给阿爷揉腿的时间项安和就跑去灶头那边,只见他闻哥儿炒了一半的菜都糊了。他夹起来尝了一口,皱着眉头咽下肚去。
一股烧焦的味道,实在无法说它好吃。他重新洗干净菜叶,加把火继续炒。等项邵闻出来,项安和已经把菜都炒好端上桌了。
爷孙三人聚在桌上吃午餐,没有人说话,项安和正想找两句话活跃气氛,额头一凉,他嗯了一声。额头再一凉,他仰头,一滴水落进他的眼睛里。
“哎——”他捂起眼睛眨眼,阿爷向上一看,有水珠顺着瓦片缝落下,“漏水了。”
阿爷说完,又见两滴雨水落到了一盘豆角炒蛋上。
项邵闻把项安和拉起来换了个位置坐,“等会儿我上去上去把屋顶压严实。”
这么多年过去,项家依旧是用瓦片建造的屋顶,只是从以前的小瓦变成了现在的大瓦。大瓦还是耐用的,只要压严实,很少有再被风吹走或者漏水的现象。
今年的雨果然还是太大了。
午餐过后项邵闻套好雨衣在屋外搭好木梯往屋檐爬,项安和撑着伞站在地面仰头注视,“闻哥儿,要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