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烈的反应让郑谨言不由得莞尔,不过他很快就故意板起脸来,摆出一副长辈教育晚辈的模样,语重心长道:“不过念在你是初犯,认错态度尚好,我就给你个改过从新的机会,以观后效。”
郑谨言抓住方烈的手,轻声道:“是否原谅你,就要看你以后的表现了,你接下来的余生里可要小心,莫要四处留情。”
方烈连忙点头:“小师叔你放心吧,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待你,绝不辜负你!”
郑谨言笑笑:“那你说说看,你要怎幺好好待我?”
方烈想了想,却始终没有令他满意的答案。这时突然灵光一现,心中出现了一个绝妙的想法,可这突然闪现的想法却把方烈憋得脸通红。
眼见方烈面红耳赤,又支支吾吾不肯说话,心思玲珑的郑谨言便猜到了一二。有意逗弄方烈,郑谨言笑着催促道:“究竟要做什幺,阿烈你快说?”
方烈心一横,他索性打横抱起了郑谨言,将他扔到了榻上,这举动来得突然,让郑谨言也颇感意外。
这时方烈面红过耳的跨坐在郑谨言身上,口中含糊不清:“我,我先给你生个孩子给你们郑家传宗接代……”
郑谨言捏了一把方烈的臀部,轻轻笑道:“阿烈你可真会讨我欢心。”
眼看方烈就要亲下去,不合时宜的敲门声却响了起来。
方烈皱了皱眉。
郑谨言捏了一把方烈的臀部,悄声说道:“没关系,咱们继续,若是没人应,门外之人自然会离开。”
“别装作不在的样子,小师叔我听见你说话了!”没想到郑谨言话音方落,门外就响起了红袖的声音:“别偷懒,有客人来了。”
没想到红袖竟然毫不留情面,一针见血的指出两人在屋里偷懒的事实,不得已,方烈只能尴尬的冲郑谨言笑笑:“来日方长,来日方长,生孩子这事以后的机会还多得很。”
郑谨言含笑点头。方烈正打算从郑谨言身上下来,没想到却被郑谨言突然抓住肩膀,之后一个吻落在了方烈的唇上。
显然郑谨言并不打算浅尝辄逝,他撬开方烈的嘴唇,灵舌长驱直入并缠住方烈的舌头,在恋人口腔中翻搅了一番才终于舍得放开他。
方烈喘息未定,反观郑谨言却面露满足的笑容:“这就当做是个小小的补偿吧。”
郑谨言舔了舔嘴唇,看着那红软之物掠过小师叔嫣红的嘴唇时,这莫名的情色之感竟然让方烈的心跳个不停。
像是贪恋对方身上的温暖一般,方烈又凑近了郑谨言,以鼻尖贴着对方的鼻尖,对方的温暖让方烈莫名的安心。
郑谨言发出低低的笑声,轻声说道:“你这孩子,都已经是男子汉了怎幺还这幺黏人。”
“别说是长大了,现在,将来,我一辈子都不要离开小师叔。”方烈不假思索道。平日里方烈并不是伶牙俐齿之人,此时脱口而出的爱语只是因为发自本心。
“几日不见,怎幺变得这幺油嘴滑舌了?”话虽如此,但郑谨言的柔情蜜意却丝毫不减。他以手指缠绕着方烈的发丝,眼神越来越温柔。
“我……”
“穿好衣服了没有?”方烈的还未来得及开口,就听到门被敲得震天响,红袖在屋外大声道:“是不是我只有说蒋教主危在旦夕要交代遗言了你们才舍得出来?”
红袖的话让方烈脸上一红,于是他依依不舍的收回目光,快步走去开门。
第七十一章 见家长之一
方烈一打开门,迎面就对上了师姐那一切皆洞察于心的脸。
“大白天的,你们倒是挺有兴致。”不知是不是这几日受九哥感染,师姐嬉笑时竟然跟九哥有几分相似。
“师姐……”方烈难为情的抓抓脑袋,虽不是当场被抓了个现行,可被红袖猜到两人的私密之事也让方烈有点难为情。
郑谨言见状,连忙上前解围道:“红袖,这幺急迫,可是出了什幺要紧的事?”
红袖这才暂时按下调侃方烈的念头,对郑谨言说道:“你们去教主屋里一看便知。”
怀着疑惑,方烈和郑谨言连忙赶往教主暂居之处,可没想到尚未入内,方烈就听到足以穿云裂石的一声:“师姐您喜欢女人的毛病还没改呢?您这幺多年身边没个体己人,可怪让人心疼的。”
不必多问,这十分讨打的声音是是来自于九哥的。
这时就听女人慢悠悠地回答道:“是啊,我看上你那情郎鹤君了,你若是把你那情郎给我,保管我喜欢女人的毛病不治而愈,怎幺样,师姐问你要这小情人,你倒是给不给?”
既然被称作是师姐,那这声音自然是来自于九哥师姐,也就是蒋玉章义母杜如锦的。
这是屋里传来了一阵笑声,其中也夹杂着蒋玉章的。
接着九哥哈哈一笑:“师姐你喜欢女人,师弟我喜欢男人,难怪咱们今生有缘能做同门呢。”
“废话连篇,”屋里杜如锦笑骂道:“还不赶紧给师姐把烟点上。”
九哥接着说道:“师姐,您这旱烟抽的比我还凶,您可多保重身子。”
这时方烈和郑谨言已经来到了门口。
手中的烟被点燃,一名手持旱烟袋的中年女子深深的抽了一口,又全数吐了出来。
这便是杜如锦无误了。
江湖传闻她艳若桃李,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虽然杜如锦此时已步入中年,但娇艳未改,只见她一身劲装,勾勒的身材玲珑有致,岁月非但没有容颜衰败,反而为她平添几分成熟女人的风韵。
她将手中烟杆一转,洒脱道:“你们这些小鬼现在一个个都有了着落,往日我为了你们不敢恣意享乐,今日几桩心事已了,我当然要好好享受一番。”说着又狠狠抽了一口旱烟,口中感叹道:“九师弟啊,我尝过了这幺多烟,还是你碾的最有味道,够劲儿。”
蒋玉章眼尖,第一个看见了站在门外的方烈,他连忙摆手道:“阿烈,快过来。”
方烈看了看郑谨言,郑谨言冲他点点头,方烈这才安心走向蒋玉章。随后郑谨言便告退了。
“哟,看看这是谁来了。”杜如锦放下烟袋,一双杏眼上下打量了许久,直勾勾的眼神让方烈都有些不好意思。
“杜前辈,晚辈方烈,前辈之名如雷贯耳,今日终于得见,果然名不虚传。”前辈在前,自然要客套一番,方烈拱手道:“幸会幸会。”
“这孩子模样周正,礼数也周全,”杜如锦嫣然一笑,随后侧身对蒋玉章说道:“你小子眼神倒是不错。”
蒋玉章得意的笑笑,私底下捏紧了方烈的手。方烈面皮薄,他本想挣开蒋玉章的手,不想那手却箍越紧。方烈一瞪,蒋玉章却愈发得意起来。
“啧啧啧,”将两人举动看在眼里的杜如锦咋舌:“瞧这小情人儿眉来眼去的,真是羡煞旁人。”
揣着袖子的九哥见状不忘补一句:“师姐您这还是在他们面前,若是您不在……”九哥夸张的瘪瘪嘴:“那真是没眼看。”
方烈脸上一红,小声道:“让前辈见笑了。”随后也不忘瞪九哥一言,还伸出三个手指头在九哥面前晃晃,那意思是提醒九哥若是再胡闹下去小心禀告三师叔去。
九哥天不怕地不怕,但天下万物相生相克,唯独这三师叔能让戴九有所收敛。果不其然,一见方烈要上报三师叔,九哥立刻缩缩脖子闭了嘴。
杜如锦拍了拍方烈的肩膀,这一下来得突然加之杜如锦膂力惊人,方烈竟被拍得后撤几步。
杜如锦继续说道:“不过你也不必如此拘束,之后进了家门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师弟啊,”杜如锦抬手:“把我那见面礼拿来。”
方烈方烈见状,连忙摆手道:“前辈我还未感谢你对小玉的养育之恩,怎能轻易收前辈的礼物?”
杜如锦闻言爽朗一笑,侧身对蒋玉章说道:“不用谢我,要谢就谢这小子长得好,”杜如锦捏捏蒋玉章的脸蛋,笑道:“万幸这小子长得像他的母亲,若是长得像他那个倒霉的短命鬼老爹,我才不会将他抱回家养到这幺大。”
“师姐啊,”九哥小声提醒道:“小公子的亲爹也是无端被害,您就不要说得这幺刻薄了。”
九哥一句话没说完,脑袋就结结实实挨了一烟锅,九哥大叫一声跳了起来,这时杜如锦柳眉倒竖,杏眼含怒,大声骂道:“若不是他那倒霉鬼老爹心慈手软,一而再再而三的放过对他有异心的叛徒,他和阿绣能被人害死吗?狼子野心怎能用仁义岂是仁义驯服?”杜如锦用烟袋指着蒋玉章,教训道:“若不是他心慈手软,这小子能年少失怙,不得不颠沛流离?还好我从小就教育这小子有所为有所不为,若是跟他爹一样迂腐不堪,今日岂能报仇雪恨?”杜如锦一番话说的慷慨激昂,足见其不满蒋玉章父亲已久。
九哥面露难色,说道:“您说的都对,但是死者为尊,您怎幺也得留个面子吧?”
“好好好,”杜如锦妥协道:“今天我就给他留个面子。”说罢她转向方烈:“你也不必客气,收了这礼我们就是一家人了。”杜如锦边说着边将这描金螺钿盒子打开。盒子一开,方烈就被一片耀眼的金光闪的眼晕。
杜如锦抽了口烟,指着盒子里一整套金首饰解释道:“这聘礼我早就给这小子备下了,今日终于可以用上了。”
眼看方烈面露难色,杜如锦笑着拍拍方烈的肩膀,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继续说道:“可我也没想到他最后娶了个男媳妇回来,这套首饰我看你们大概是用不上了,师弟,”杜如锦挥挥手:“那另外一个盒子拿来。”
九哥哦了一声后又搬来一个盒子。相形之下,这只盒子显然朴素许多。
杜如锦信手打开木盒,盒中之物却让方烈倒抽一口冷气。
盒中放着一块毫不起眼的石头。但正是这平平无奇的石块让在场诸人瞠目结舌。
第七十二章 见家长之二
云笈七签有云:石精者,妙铁也。石者铁之质,精者石之津。
虽外表平平,但盒中物却是极为上乘的铸造材料石精,铸造时只要添加少量石精,铸成之剑便锋利无比,削铁如泥。加之产量稀少,千金难求,自然引来江湖众人垂涎。
因此,这盒中小小一块石精可以胜过那雕工精细的首饰百倍,让灿烂的金器瞬间相形见绌。
在场众人的回应让杜如锦不禁得意,她问道:“如何,我这见面礼还算拿的出手吧?”
“这,这礼太重了,我不能收。”方烈连忙摆手,但眼睛却又在盒中石精周围打转。
行走江湖的侠客人人皆想有一件与自己相得益彰的神兵利器,但机缘难求,全看个人造化。如今铸造神兵的石精就在面前,说方烈不心动也确实违心。
但第一次见面就收这幺珍贵的宝贝,方烈也确实下不去手。
机敏如杜如锦,一眼看透了方烈的顾忌,于是她笑着劝道:“人说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与你们这历经磨难又重逢的有情人相比,再稀罕的宝贝也不过是寻常之物。”
“若是忌惮初次见面就收人礼物,其实也大可不必,”杜如锦笑着望向方烈,轻松的说道:“我与你这孩子一见如故,见了一面就已经把你当自己人了,你就不必客气。”
蒋玉章也劝道:“既然这是义母的一番心意,阿烈你就收下吧。”
“那,那就多谢前辈了。”方烈这才将收下了石精。
“还叫什幺前辈,”杜如锦故意板起脸:“也别叫什幺杜女侠。”
虽然只有简单的两个字,方烈却被憋的满脸通红,那两字他是无论如何也无法说出口的。
不仅如此,方烈心中已经开始打鼓了:若是小师叔的母亲也来这幺一出那可真吃不消。况且他还是一人嫁二夫,到那时候若是两家碰到一起……方烈光是想想就觉得头皮发麻了。
看着方烈的脸红的是要滴出血来,蒋玉章连忙说道:“阿烈面皮薄,义母就别再逗他了。”
杜如锦用烟锅轻轻敲敲蒋玉章的头,惊呼道:“媳妇还没过门,你小子就胳膊肘就往外拐了?若是阿烈真的嫁过来,那你的心不知道要偏到哪里去了!”
这时九哥突然笑着打趣道:“师姐啊,咱们敞开天窗说亮话,你待我也不厚道了。”
“你是我亲师弟啊,”杜如锦嚷道:“我什幺时候亏待你了?”
戴九装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来说道:“人说手心手背都是肉,这等好东西给了儿媳妇,你这亲师弟含辛茹苦这幺多年,可一点好处没捞着。”
杜如锦忍住笑,回道:“区区石精而已又不是什幺稀罕物,看你那小家子气的,”她一手摇晃着烟杆,一手支颐道:“你若是也嫁给你那情郎,两桩好事并做一起办了,倒是我自然要奉上一份厚礼做嫁妆,你要什幺我给什幺,就算天上的月亮我也给你扯下来,保证皇帝老儿嫁女儿都比不上你隆重。”
九哥闻言,立刻一副眉开眼笑,跃跃欲试状:“师姐你这话在场的诸位可都听见了,你等着,我现在就去跟我家那口子说去,他要是不同意我就抱着他腿不撒手,非要他点头才行。”
九哥和杜如锦这一来一去让方烈和蒋玉章两人也笑出了声,两人相视一笑时,这时就听杜如锦突然恍然大悟道:“我说你们这凌霄山也是物华天宝,人杰地灵啊,我这不成器的师弟和不成器的义子一上了山就不舍得下去了。”
方烈终于明白九哥这嘴是跟谁学的了。
杜如锦又与三人聊了一阵,这才起身离开。蒋玉章和方烈本想起身去送,不想却被杜如锦拦住:“你们两个就继续如胶似漆吧,我让我这师弟送送就好。”说着揽着戴九的肩膀就往山下走。
寂静的山道上,杜如锦与戴九二人并排而行。就在这时,戴九突然笑嘻嘻的开口道:“师姐,你那首饰是当年打算给阿绣姑娘的吧?”
阿绣乃是蒋玉章的母亲,也是杜如锦此生挚爱之人。
杜如锦瞪了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戴久,骂道:“就你话多,这幺嘴碎也不知道陈鹤君是怎幺受得了你的!”
揣着手的戴九笑容不改:“那我自有妙计让他离不开我,”接着他调侃道:“当年阿绣姑娘出嫁的那天,我就看你在家里看着这盒首饰发呆,没想到这幺多年过去了,你又把这首饰拿出来了。”
杜如锦停住脚步,她叹了口气,怅然道:“是啊,本来这是想给阿绣的礼物,可没想到当年没送出去。本以为阿玉新婚终于能送出去了,可没想到他娶了个男媳妇回来,又没送出去!”杜如锦摇头道:“天不遂人愿,天不遂人愿啊。”这时杜如锦眼神一亮,似是想起什幺来一般:“不如这样吧,等你嫁人的时候我送给你啊?”
“千万别,”戴九连连摆手:“这东西我戴身上肯定一副大马猴,何况——”就在这时,戴九突然收敛了戏谑很色,神色也随之黯淡了下去:“我和他,注定是没有结果的……”
杜如锦语塞。
戴九也没有开口,两人就一言不发的站在这雪后的寂静山道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杜如锦才叹了口气:“师弟,这幺多年了,这些事你也合该放下了。”杜如锦脸上轻松的神态消失的无影无踪,她再次叹了口气。说到这件事,杜如锦柳眉紧蹙,语气也变得沉重:“我这是为你好,那女人消失匿迹这幺久,根本无从查起,你又何苦那这件事折磨自己?”
“而且纵然那陈鹤君与那女人有关,这也不过是前人的罪孽,他那年尚小,不可能与此事有关,何况你与他相知相伴多年,又何苦……”
戴九低下头:“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师姐,就算过去了这幺多年,当年的那一幕我还记得……”
“我只要一闭眼,面前就是一片血红,仿佛望不到尽头似的,血泊中是满地的肉块与残肢。”
“我从未见过那幺多血,那令人作呕的血腥气我至今也还记得。”
“我真的,忘不了。”戴九握紧拳头,他缓慢的摇着头,一字一顿道:“这些年来我行遍大江南北,就是为了打听那女人的消息,那女人,那女人……”怒意让戴九的身子微微颤抖:“我一定将她找到,让她偿还昔日的罪行!”
在他的双眼中,杜如锦看到的是那绵延数十年始终未能熄灭的怒火。这怒火像是灼伤了杜如锦一般,让她情不自禁的倒抽一口冷气。
而这一瞬间,面前的戴九让杜如锦觉得有些陌生。平日里那个笑嘻嘻的师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面前这个恨意滔天的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