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见了。”
祝星辰缓缓道:“她只是一个‘影子’而已,说出来你别害怕,我们脚下甚至眼前的镜子里,封印着无数鬼魂,这里边的鬼魂被困有一段时间了,大多已经化成恶灵,一旦封印被打破……我们可能会死在这里。”
话音刚刚落下,何羡眼前猛地一黑,镜子里爬出了无数个婴孩,只用半分钟不到的时间,就从婴孩一步一步长成青年。而且,那些东西的脸长的和自己一模一样!
“祝星辰?!”何羡再一次陷入恐惧,就像是第一次在万云泓家眼前一黑后醒来的慌张,身前身后都没有依靠的恐慌再一次出来作妖。可惜祝星辰像那时一样,突然在眼前消失不见。
何羡本能地想往外跑,不曾想身后的入口成了和身前一模一样的过道,只是尚且还没有那些“怪物”出现。他咬了咬牙,跻身进身后未知的路里。
他越往里跑,纷杂的声音就越明显。纵使何羡已经跑到脱力,背后也没有“自己”追上来,他还是不敢停下来。看到那些自己,何羡感觉比看见任何可怕的妖怪还要令人心惊,像是来自自己最原始,最本能的恐惧一样。
“你看,我可以创造无数个你。”令人脊背发麻的声音不知道从何而来:“你看,只要我愿意,任何人都可以替代你。”
“还不……认输吗?”
“这样还不愿意接受我吗?……父亲哈哈哈哈多狼狈阿我的父亲。”
“滚你吗的,神经病吧。”何羡模仿着祝星辰的语调骂出了这句从祝星辰那里学来的脏话。
何羡一路听着仿佛是用一群人拼凑出来的声音,一边继续往前跑,但事实证明这条甬道并没有尽头。他先前已经用一块手表丢在甬道中间,做了标记。只是跑了这么久,依旧没有发现那块表。
看来不是鬼打墙。所以为什么每次他落单都会遇到这种情况?何羡靠在镜子上喘着粗气,突然脚下一空,被镜中的伸出的手给拖了进去。何羡感觉自己摔到了实地上,冰凉的瓷砖被他的脑袋砸的闷哼了一声。
这下重击让他双目一黑,感觉眼前的东西都在摇晃,像动画片里一样,夸张地在脑袋顶上冒出了许多小星星,晃得他后脑勺疼。
他躺在地上缓了缓,没有立即站起来,四周大概是某座城堡的大厅,充满了中世纪的古典风格,金碧辉煌的设计让何羡想到了儿时听到的一个童话,眼前的一切都充满了熟悉的感觉,可是究极细想,脑海里又是一片空白。
一言以蔽之,就是他感觉自己来过这里,或者是梦见过。拘于深刻而又模糊的记忆深处,很难形容。
何羡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了一个片段——穿着灰色居士服的一位年轻男子就做在这个大厅里弹钢琴,他的脸似乎被雾笼住了,何羡看得似真似幻,只觉得鼻子是鼻子,眼是眼,看上去很舒服就是了。
这个束着长发,操着骨节分明的苍白的手指弹钢琴。曲调很怪异,何羡明明觉得自己在哪听过,可就是想不起来这是什么曲子,以及自己是在哪里听过。
而这样一个仙风道骨的人坐在这里弹一架西方气息的钢琴,竟一点违和感都没有。
何羡从回忆里清醒,发现大厅的那架钢琴自己响了起来,没有人在操作,但黑白琴键确实在不停跳动。他第一个念头是,卧槽,是鬼吗?
他眼疾手快地从布袋里摸出一道符,据祝星辰说,他应该是“偶尔性阴阳眼”——祝星辰随便命了个名。时机不对或是有些修为较高的鬼魂屏蔽了自己的气息,他一介凡人就可能看不到,还须得催动此符,连接阴阳,只要此鬼的修为不高过祝星辰,便就会原形毕露。
催动符的瞬间,并没有形状可怖的恶鬼出现,但弹琴的声音也戛然而止。何羡充满戒备地走了过去,琴盖是打开的,但是琴键是并没有落灰,干净的一尘不染。
——冥界的空气都是停滞的,河水也不会再流动,生命也不会再有尽头。
鬼使神差的,何羡想起了这么句话。是源自于大脑深处的记忆,听那不咸不淡的语调,倒像是……他自己说的。可他又是什么时候,说过这样一句话呢?
他把关注点放到了别处,大厅里摆着权当是做装饰的竖钟,因为时间根本不会走动。窗帘布微微露出的一角红月孤独地埋在星云中,窗外的大树也不知寂寞地站了多少年。大厅内的装饰古老而浮华。
何羡发现了唯一一个同周围的整洁不一样的东西,那是一本厚厚的羊皮书,被随意的盖在茶几上。他拿起了这本书,一行鲜红的大字刺进他眼睛里:就让我消失吧!融入混沌吧!
何羡又翻看了前边的内容,大概是在讲述冥界的故事,有很多是祝星辰已经同他讲过的内容。唯一不同的是这书里夹了一个已经拆开的信封,里面用英文写着这样一个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神秘的小铺,里边摆满了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店主人是一个喜欢研究精巧物品的怪人,带着一个面具,从未摘下来过。
虽然店主人性格孤僻,但店里的东西很招小孩子喜欢,于是生意就一直不错。可是有一天,他的铺子里突然摆上了一只木偶,它有着栩栩如生的五官,绿色的大眼睛,棕色的长卷发,除了不能说话和动弹,和真人并无差别。
有几个小女孩喜欢,跑来询问价钱。店老板却凶狠地道了句,不卖。继而目光又变的柔和,看向那只漂亮的木偶:“她是我的女儿,怎么能卖掉。”
大一点的小孩都知道,他的女儿早在几年前就跌下河里淹死了。于是便有调皮的孩子挪揄道:“那不是她,她早就已经死了。”
“不,她没有死,她一直在我的身边!”店老板有些手足无措,眉头拧巴成一个川字,愤怒地让孩子们都出去。
而那个开口调笑老板的孩子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店老板正打算将门关上,他分明看到那个玩偶歪了歪头,朝他们的方向诡异地一笑。
第19章 冥
“那木偶笑了……”小孩喃喃道。
几个孩子推搡着他起哄:“傻了吧你,被一个破人偶吓成这样。”
“是阿是阿晓肖,你平时不都很狂的吗?”一个小女生挪揄?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馈?br /> 晓肖微微瞪大了眼睛,有些激动地辩解:“真的,我发誓我真的看见了,那木偶真的笑了!”
几个小孩有些信了,晓肖这人虽然平时爱说大话,但应该不会拿这种稀奇古怪的事开玩笑,毕竟晓肖平常自诩不信鬼神,决计不会瞎编这种怪力乱神的谎话。
“不会是你看晃眼了吧?”
“是阿,是啊,看错了吧。”
晓肖激动地手舞足蹈,迫切地想证明自己没有在骗人:“我当时看了好几眼,还掐了自己的大腿一下。”说到这里晓肖又有些不确定了,几分钟前刚发生的事竟有些模糊了。
可是底气不能泄,晓肖还是摆出一副“雄赳赳气昂昂”的样子。几个男孩子都属于比较活泼好动的性子,听说这种诡异的事情不但不害怕,反而激起了他们浓厚的好奇心:“诶,要不我们晚上偷偷进去看看吧没准还能偷点好玩的回来。”
一群孩子于是在好奇心与贪心的双重驱使下,纷纷答应了要一同去。
是夜,悄然开放的金桂的香气被风席卷而过,夜色清朗如许,圆月一轮携着满天繁星缀在浮云之中。白天那几个孩子,由晓肖领头 翻入了低矮的藩篱。
唯独那个小女孩不在其中,大抵是家里有门禁,不能同男孩子们一样野。晓肖手持不知从拿找来的一根细铁丝,三下五除二就将门锁给打开了。然后几个小孩轻车熟路地前脚跟后脚地潜进店铺。
“是木蜻蜓!我想要它好久了。”一个小孩小声地惊呼道。晓肖忙转头叮嘱:“闭嘴,那疯老头还在里边睡觉呢。”
那小孩立即不说话了,只将那灵巧的小玩意揣进兜里,其余的孩子则也是能揣兜里就揣兜里,手里能抱多少就拿多少。
晓肖家里富裕,这里的玩具只要他想要,父母都会给他买。但是这个木偶,他心想,这是妮子喜欢的东西。他若是送给妮子,一定能讨妮子欢心。
他一边提醒其他孩子小声,一边小木床里的娃娃抱了出来,月光透进窗棂蹭到娃娃身上,晓肖猛地看见娃娃的眼睛一转动,清透的墨绿色渗出鲜红色,他下意识地将娃娃丢在了地上。
此举惊动了其他孩子,忙都跑向晓肖身边:“晓肖,怎么了?”
“它……它的眼睛动了,还变成了红色。”晓肖终于确定了天亮时在店铺外面看到的并不是幻象,那娃娃是真的很诡异,他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快走,快点!”他拔腿就要向外跑。
众人一头雾水,却见那木偶从地上姿势诡异地爬了起来,露出一个僵硬的微笑,念出几句孩子们从未听说过的语言。晓肖发现自己的脚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卡在木门附近无法动弹。
这本书很神奇,何羡发现自己读到的文字都会在脑海里构成一个清晰的场景,并且能体会到主人公的心理状态,简直是一种形式上的共情。可是场景到这里就戛然而止,书的后面是一片空白。
只留下了一个闪烁其辞的结尾——那些个小孩全部失踪,村里人将店主人绑在十字架上焚烧,黑烟满过深林,尖叫声和笑声。
何羡再往后翻,只看见一副画,画的很细致,让人第一眼就觉得这位作者并非只画了形体,甚至将画中人的灵魂都描摹了无数次之后,刻进画中。
这是一副背影,画上有两个人,一高一矮,一大一小。小的穿着一件明显不合身的黑袍,松松垮垮地耷拉下来,用红色的发带束起了长发。而大的则是一袭白衣,及地的长发披散,但是却很肃穆,从背影都能吧咂出生人勿近的味道。
他们行走在漫无边际的彼岸花海之中,占据了整副画面的大多是红与黑,于是白衣男子庄严肃穆的白色就格外显眼,格格不入地与红黑色遥相呼应。
何羡总觉得这副画似曾相识,心里有一种莫名的东西差点就要挣扎而出,只可惜破壳而出的前一秒又被什么东西压制住了。
很神奇地,他的脑海里依旧过了一遍画面上的内容。只不过画上人的面目他始终看不清。
白衣男子是踩着祥云落入地狱的,他的周身带着朦胧的白光,有一只白毛神兽伏在他脚边,生了对羊角,全身上下布满了朱红色的条纹。
过了一会儿,那神兽突然开口了,是年轻男子的声音,不低沉也不明朗:“冥?”
被叫冥的男人踟蹰不前,这是孕育出他的地方,与他血脉相连的土地,可自他出生之后,就从未踏足此地。过了一会儿,他只轻轻地叹了口气道:“你就留着这,我去会会那孽畜。”
“是,神君千万小心,地狱之心太强大了。”神兽提醒道。
“嗯。”冥轻飘飘地走进去,过往的鬼魅饥渴地望着他,既觊觎他的神力,又不敢贸然上前。
那是一座极高的山,通体发黑,石头上爬满了从生的荆棘,无数鬼魂正向上爬行,可惜都不能坚持到顶部就让荆棘拉扯到魂飞魄散。山下边是深不见底的忘川河水,冥缓缓升起来,抬眼就望见了谣传是其貌不扬,嗜血如命的四不像。
那少年看上去不过十一二岁的年纪,生就一副苍白而无血色的脸,居高临下地觑着冥,他自出身就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地狱里的鬼魅都面目可憎:“你是神?”
“不。”冥飞高了一些站在和他相同高度,却始终没有踏足少年的领地。他清冷的声音接着响起:“我和你一样。”
少年尽管有些无措,但很快便以为是这神想和他套近乎而说的谎话,一袭白衣,圣光着体,怎么可能和自己一样,他嗤笑了一声:“我有什么能耐,让神君屈尊和邪物为伍?”
冥突然抬了抬手,右手中凭空化出一把利刃,几乎是一瞬间就割破了自己的手掌,红色的血液缓缓滴下,许多鬼魂跃起争夺,可惜都被那包围着山的荆棘甩进忘川。尔后那荆棘相当温顺地蹭了蹭冥脚下的祥云,覆盖的荆棘从中露出一朵绛红色的玫瑰。
“你……”少年脸上的吃惊再掩饰不住,传闻这朵地狱之花只为这里的主人而盛开,荆棘此举,应当是认主了。
“我叫冥,是天界那几个老头派来杀你的。”冥依旧冷漠地吐词,语气里带了一丝不可一世的高傲:“可是我突然不想杀了。”
少年有些不大明白,既能换醒这地狱之花,怎么又是天界派来的。看着那人压着的桃花眼,明明生了一副妩媚的五官,却表露出生人勿近的气质。
“为什么?你到底是神是鬼?”
冥突然笑了,一双桃花眼微微上挑:“是神是鬼重要么?我非神非鬼,倒像是别人口中的四不像。至于为什么不杀你……”
下有觊觎他力量的鬼族,上有咄咄逼人害怕他过于强大的天庭,简直将冥的处境复刻了一般,典型的姥姥不疼舅舅不爱。
“因为我和你出生于一个地方,我们都是地狱的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
更的有点慢,因为前两天月考。
好吧就算不月考我也更的慢。
嗯我会努力地写的。
那啥我自己给自己加油一下。
第20章 他是木偶?
——我们都是地狱的孩子。
何羡脑内的情景再次被打断,他放下书,在大厅里翻了半天都没有找到任何线索,于是打算上楼瞧瞧。
红木制的楼梯发出年迈地叹息,二楼有好些间房间,只是房门始终紧锁着,没有一间可以打开。
可到三楼的楼梯就这般戛然而止,空荡荡地缺了那么一截。何羡丈量了一下自己的身高,并不对他一个虎扑过去能摸到楼梯的想法抱有希望,反而对摔下去粉身碎骨深信不疑。
可惜祝星辰这货嫌这类补东补西的符咒太鸡助,给何羡的布包里都是引雷符、火符这类攻击力极强的。要不然一把雷把这里给炸了?何羡突然想,可这里都是木制家居,恐怕一把天火下来,先把自己给烧死了。
楼下何羡确定不会有梯子这么接地气的东西,于是坐在三楼最后一阶楼梯上看书,在何羡看来,世界上大概没有看书解决不了的事,如果有那就多看几本。
白玄送的那卷小本本里边,光记载如何修补缺处的方法就有十多种何羡看来看去觉得还是木系符咒更为靠谱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把锋利的小刀,生搬硬套地将诘屈聱牙的符号刻在木楼梯上。
他每刻下一刀,就能感觉到自己身体里的力量被抽出,但是即使体内灵气空了一处,又很快被补充上去。何羡觉得很神奇,他仿佛与手中小刀心意想通,下刀之处略显生涩但流畅依然。
何羡收刀,念了一遍咒文,惊讶地发现自己第一次刻符就成功了,书中所言的什劳子气感一概不重要。
死了多年的红木楼梯接口处,抽出诸多藤条,新芽与枝干盘曲,生生接出一条过道。何羡突然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死又复生,此谓轮回。”
他催动符咒的那一瞬间,感觉天地间似有千万缕微风,黑暗和光明涌进他的身体,一瞬间五感六识都清晰了些,徒然生起一种自己“非池中之物”的高傲之感。
三楼的房间与二楼截然不同,并不是没有锁门,而是根本连门也没有。长长的过道排列着规规整整的数间屋子,何羡并没有贸然前行,恐怕又经历一次“鬼打墙”,他朝第一间房走去,房内没有设窗,只靠几盏昏黄的烛火照明。
摆设也简单地要命,只正中间摆了一口漆黑的小棺材,简直就是他所收到的那个包裹的放大版,里边的木头上刻有编号。还贴了一张棺材主人的照片,从它裂到下巴的嘴不难看出,这里住的是一个木偶。
而后下边每一个房间都是如此,何羡在见识了各种各样的人偶照片后,才发现棺材盖上都刻有一两个铭文,何羡先前感兴趣,曾对这怪癖的字体研究过一阵,学了个大概,后来嫌实在无趣,干脆将这事先搁下了。
于是何羡在痛恨自己为何不细心一点的后悔之中,堪堪又折回去将那些铭文一一摘录。这样的抄录过程在不知重复了多少遍之后,何羡几乎累到脱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