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楚哭笑不得,急忙拦住说风就是雨的辛丽:“母亲,不需要。我走了你们怎么办?”
辛丽严肃地说:“没事,大不了被收回贵族身份,这没什么,真的。和伊尔的婚姻比起来不算什么。何况,皇帝并不一定会这么做。噢,别拦着我,时间来不及了,你快去换衣服……”说着就去推伊尔。
切夫也是头疼:“辛丽,你……”
若是伊尔肯定会走。但是韦楚才不相信辛丽的安慰之词,若是这么简单先前诺曼夫妇肯定让他走了。而且在了解这个世界以后,他不觉得自己能躲过层层监控,隐姓埋名狼狈活着还不如嫁给那位将军。为辛丽无奈的同时,又为她的一片拳拳母爱感动不已,韦楚躲开辛丽的手,说:“妈妈,不需要。真的,我会好好的。放心,我要是受委屈肯定回来,到时再做打算好吗?”第一次称了妈妈,听说这是对母亲最亲昵的称呼。
辛丽再父子两个的劝说下才放下这个念头,但是面色依旧忧郁,还带着悔恨:“宝贝,妈妈对不起你,妈妈不能给你最好的婚姻……”
韦楚只好说:“没有事的。兴许是咱们把少将想的太坏了……”心里却暖暖的,虽然是给伊尔的,但这是他第一次享受到母爱,要知道从前的主母连做戏都懒得和他演母子情深……
一阵耽搁,在前来迎接的拉姆等人催促前出去。
出了门见到门口的飞车,他就被紧张占据了所有心神。飞车和帝国的所有物品一样泛着浓重的现代化气息,“炫酷有型”。面色不改地上前坐着,前来迎接的警卫就告别在门口的诺曼夫妇,启程。
飞车上升,韦楚以为自己会害怕,毕竟不熟悉,真怕这没有翅膀的大车会摔下去,他还在脑中细数若是出了问题该怎么急救。
然而真正起飞后,他就顾不上怕了,眼前都是他从未见过的景象。飞车很稳,往外看去只看见不断缩小的城市,地上的诺曼家和诺曼夫妇早就变成黑点。韦楚目不转睛地盯着窗外的高楼和浮岛,高楼是商店,也就是货铺,竖直的一条直上云霄,这才是危楼高百尺!浮岛是有身份的大贵族才有的,浮在空中的小岛,上面绿草如茵,还有别致的小屋。天上还有纵横交错的天桥,有车有人,俨然又是一个城市,真热闹!再往上,浮岛和高楼也都看不见了,这是到了九重天上,只有零星几架飞车,视野开阔,触目所及是蓝得透明的天和丝质的白云,触手可及的白云就在眼前和棉花一样堆着,这些让他清醒地知道,他在天上了,他离开了大地,漂浮在空中,这是大晋千万年都没能实现的飞天梦!韦楚激动无以言表,感动得眼眸湿润,又觉天地这样广阔,人世间的种种不如意不过是过眼云烟,那些在意的人和事是多么渺小!
随行的警卫员拉姆随时注意着新少将夫人,发现这个柔弱的omega都落泪了,手心捏了把汗,忍不住开口:“少将夫人不必担心,少将情况还好,人也很好。”
韦楚纳闷,微微转头,却不看他。上车前就看见了他的眼睛是浅蓝色的,或许这里的omega会觉得好看,他却觉得诡异不可言。还是外面的风景好。拉姆急得面红脖子粗,夫人明明是听见了,絮絮叨叨地说:“真的,少将是个很好的人,他只是信息处理神经区受伤,外表一切正常,只是不能很好地控制情绪。除了不能驾驭机甲,受不得刺激,其余时候和其他alpha一样!”拉姆很沮丧,这话说着都心虚,对于alpha来说,最重要的就是驾驭机甲,对于丈夫来说最重要的是会疼omega,会哄他们开心,这两样少将都没有,夫人要伤心是对的。
而且,少将现在变了一个人,从前那个正直强大的上将alpha变了,变得暴戾、偏激、易怒,更是把所有人都赶走,拒绝和人往来,以至于今天替少将迎亲的只有三五个。少将第一军团就这样散了,想到这里,这个强壮的alpha就很难过。为什么就遭遇了这种事!
拉姆低声下气地对韦楚说:“少将现在身边没有一个人,不管怎么样,希望夫人能体谅少将。”这一说就打开了话匣子停不下来,也不管韦楚有没听,径直说了起来:“少将受伤以后,不能驾驭机甲,经历了失业、降职、退婚,加上病情原因,这才变得暴躁,多疑。其实少将真是很好的人,本来第一军团的很多兄弟也是信任少将要陪在他身边的,都被少将赶走了,不愿走的像我这样都被少将想办法调走,就是为了我们能有个好出路。媒体说的少将打人是因为那些人上门挑衅,少将的情绪不受控制,这才伤了他们。夫人是omega,信息素和alpha调和,不会有危险,请夫人千万照顾好少将……”就怕新任夫人不能和少将相亲相爱,那样的话,少将可太可怜了……
韦楚认真地听着,心情渐渐变得沉重,帝国太过残酷,崇尚武力以至于完全看不起弱者,曾经的一代枭雄就这样陨落,低到尘埃里。当年的普里策将军多么辉煌,七岁能上机甲,十岁获得全国机甲比赛冠军,十二岁能对敌,十五岁获得少校称号,二十为少将,去年二十四获胜得上将……不过是受了伤失去武力,就门可罗雀,原来的公爵小姐omega也忙不迭退了婚,最后还由于控制不了的脾气被唾弃。实在令人唏嘘!
唠叨的拉姆就听一个沉静的声音说:“放心吧,今天以后我就是少将夫人,照顾少将是我的本分。”妻子照顾丈夫天经地义,韦楚不觉得有什么委屈,大晋都是这样的。
拉姆错愕,随即大喜。这个夫人脾气真好,但愿少将能够被好好照顾。
这时,飞车减速,普里策的城堡到了。
第5章
前面的几个警卫员下车来,恭敬地行礼:“夫人,少校,到了。”两眼不住地偷瞄,新任夫人真好看!还很温柔。
韦楚感受到了他们好奇的眼光和善意的打量,这才觉出成亲的气氛,那时不论男女老少,去到别人婚礼都是喜欢看新娘。微微一笑:“好的,谢谢你们。”
拉姆绅士地为新夫人开门,迎接他下车。其他警卫员等着,城堡前的绿地已经是主人的地盘。alpha延续古早以来的传统,领地意识都很强。为了尊重,未经邀请,一般人都不会轻易踏入。伊尔夫人第一次到不认识路,由他带路。
一下车,韦楚就被漫无边际的绿地惊呆了。从上空看,帝国的浮岛全都有绿草如茵,现在飞车降临,置身在一片绿草之中才觉美丽。绿油油的鲜亮的小草平铺在地上,好似一层漂亮的毯子,从脚下蔓延到远方。毯子上还点缀有零星花朵,五彩缤纷,让这无边际绿地不显单调。随着拉姆走了一段路,就看到白练一般的小河藏在草丛中,波光粼粼,走近了还能听见溪水叮咚。
忽然,走在前面的拉姆身形消失,这么大一个人突然消失,韦楚惊骇非常,首先以为像话本子那般被什么妖怪抓走了。其后反应到在这里有一些技术可以隐匿。左右看看,注意到脚下有个标识,呼了一口气,果然。学着拉姆的样子,小心踏入。
眼前一变,换了景象,果然拉姆就在那儿。在他面前,赫然是高耸的城堡,尖尖的屋顶一个赛一个高,韦楚都看不清是不是到云海里去了。古朴的砖墙气势凛然,三四层高的大门显得他特别渺小,钟楼传来铁质的钟声:“当……当……当……”
拉姆见新夫人喜欢,脸上浮现自豪的神色:“夫人也觉得好看吧,城堡已经有五百年历史啦,见证了亚力克斯家族历史悠久,要知道帝国超过五百年的家族除了皇室也不过八个而已!”
韦楚深吸一口气,这便是世家的底蕴吧,五百年,在大晋都少有朝代能过五百年的。
韦楚皱紧眉头:“怎么没人?”他都到这里这么久,这么安静一点都没有婚礼的热闹。
拉姆面色难堪,气愤地说:“全帝国的神父都不敢过来!都是那个皇帝……”说到这里沉默,但是韦楚一下就懂了。轻叹,自古将领受尽猜忌,亚力克斯将军被皇帝百般为难也是正常的。只是婚礼也不让请主婚人,这皇帝实在是太过分了。
拉姆沮丧地说:“还不是看少将势力微弱,若是加菲尔德族长在就好了,他一定不会让少将受欺负。可惜亚力克斯家族历来人丁稀少,而且多数是痴情人坚决不要情妇,一代代下来成员很少了,以至于连个撑腰的没有了。”若不是看到亚力克斯家族就要落没,其他家族也不会一点援手也不伸还落井下石。
“拉姆!”一个磁性深沉的声音夹杂着怒气传到他们耳边。拉姆被吓了一跳,暗自懊恼,他怎么就在这里和夫人说这些,明知道少将作为家主是可以看到整个城堡的每个角落。匆忙地和韦楚道别:“夫人,呃,家主就在上面,沿着楼梯、诺,就是这个走到顶就是了。”不等韦楚同意就忙不迭走了,开玩笑不走留着被揍嘛?
韦楚独自站在城堡前,心脏砰砰跳,拉姆想的他也想到了。君子不论人长短,他这么在人家门前探听他人消息有失礼数。何况,连个主婚人都没有,他一定是戳到这个将军的伤心处了。
逃避也不行,少将能看到这里,抬腿就上了楼梯。想到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将军的监视下,韦楚浑身不自在。不过过了一会儿他就放松了,没什么可怕的,君子慎独,即便是一个人也保持最好的礼仪,他能做到最优雅得当地上去。
楼梯很长,韦楚不由走神,少将——他的丈夫,是什么样子的呢?秉持着成婚前夫妻双方不见面的习惯,他连上星网去搜索少将的照片也未曾。听声音磁性厚重,应该和他见过的将军一样,浓眉大眼,粗犷豪爽?不对,这是帝国,应该也是有惨白的皮肤和异色的眼睛和头发,比大晋的男子也会高大很多……
其实这些都不重要,男子更重要的是秉性,只是从这些天看来,这位将军受了刺激情绪很不正常,说不定很暴躁很凶恶……打了个哆嗦,韦楚决定不要想了。
回过神来,这才发现楼梯不对劲,怎么走了这么久?就是在大晋也只有皇宫前的梯有这么长。回头一看,瞳孔睁大,楼梯时竖直的,在下方上来看不清楚,现在从上往下看才知道他已距离地面有十多米高!再往上看,那楼梯和他在第一台阶一样模模糊糊看不清楚,这是要走多久?走到哪儿去?
终于发现了,也是够迟钝!普里策故意取消了梯子的缩距功能,就是为了让这个omega吃点苦头,可现在看他惊讶无措的样子又觉得没意思。普里策,你这是做什么?在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为难刚入门的omega?
“上来吧。”开启了缩距功能,关掉监视不再看他。
又是少将的声音,韦楚再迈步,前方不再是茫茫的样子,这是……浮岛!方才是在地面的城堡,而少将是在悬空在城堡上方的浮岛。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天梯通往悬浮的浮岛!
再看脚下,发现每一迈步就是五六米,倍感神奇。再看方才走了半天才十多米,无奈地想,刚才是普里策将军在给他个下马威或是对他刚才的不满?只是为什么又半路取消了呢?韦楚若有所思,或许……将军并非那么不讲理?
天梯的尽头是一扇雕花大门,韦楚顿了顿,上前推开。
“吱呀——”厚重的大门缓缓推开,铺开里面的场景,屋内四面透明,阳光照进,折射出五颜六色的光线。空荡荡的室内,韦楚第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墙边的人。
他双拳紧握,向着天边的日头撑着玻璃墙,臂膀拉伸爆发出蓬勃的张力,光影交错下是和命运对抗的不屈。韦楚马上能够确定,这是普里策将军无疑,只有历经百战的将军才能有这种强盛的气势!
感受到身后的视线,普里策偏头,回身。韦楚屏住呼吸,普里策刚毅的脸就呈现在他眼前。一时失了神。不是他所想的任何一个样子,眉峰凌厉,眼窝深邃如浩瀚星空,冷硬的面部线条刚正不阿,薄唇紧抿,独属将士的霸气浑然天成。这——就是普里策将军啊!
韦楚一眼不错地盯着他,第一次不畏惧帝国人迥异与大晋人的面貌。
门口的omega看起来温顺而无害,精致的眉目不同于克劳瑞思的带着攻击性的美丽,而是像幽兰一样淡雅,静静释放令人舒适的芳香。这不是夸张,一直以来狂躁的体内因子安稳了一点。这样看来,这个omega还算有点用处。
“怎么不进来?”他漫不经心地说。
韦楚颔首,把门推开,迈着优雅的步子向他的新任丈夫走去。越靠近越觉得压迫感很强,这就是能量?和风雨来临前的低压一样,令人压抑害怕。韦楚不知道,换了alpha早就被这强劲的能量弹出去了。
不是错觉,这个omega的信息素很好闻,能让他觉得安定。普里策微微低头,端详在近前的韦楚,这是他的新夫人?
“叫什么名字?”
韦楚顿了顿,哪家的丈夫会在成亲之日都还不知道妻子的名字?
普里策没想太多,他对什么都不在意,更不会特意了解皇帝硬塞给他的新娘。能知道是诺曼家族的就不错了。
韦楚也没有太在意,毕竟这是个病人,或者这是另一种搭话的方式。
“诺曼·伊尔。”
“伊尔……”普里策念了一遍,低沉的声音听起来有一丝宠溺。当然,这是错觉。
ga的名字和声音都一样,清清凉凉,温温和和。普里策冷嘲:“查理还不算塞了个歪瓜裂枣!”不过,皇帝会这么好心吗?还是有别的问题?
韦楚眉头微蹙,少将这话太过忤逆,即便是私下里也不合适。
普里策看透了他心中所想,冷哼:“你觉得我对那个老匹夫不客气?哦,亲爱的,如果你知道他做了什么你就不会这么想了。”手上动作不停连上星网,示意韦楚:“看!你以为我们今日为什么没有神父?”
韦楚抬眼看去,光幕投在墙上一清二楚,这是新闻网页界面,可以看到主页充斥着这些标题“乔治神父拒绝少将婚礼邀请”、“少将病情加重,或无神父主婚”、“少将旗下将士与乔治神父为主婚事宜争执”“乔治等几位神父受伤”……,而最新一条是“君主慰问受伤神父特批各神父免于受邀少将婚礼”,下面是查理君主仁慈地慰问一众神父,并暗示少将特殊情况不应强人所难,赢得一片叫好声。
普里策说:“你不知道吧,现在外界都以为我病入膏肓了呢,除了皇室还有谁有这种力量推动舆论?最初去请神父的时候,神父们只是犹豫并未拒绝。不过一夜之间就变了风向,尤其乔治说话难听,拉姆不过适当反驳,激动了一点就被有心人传上星网,这样一来可彻底没有神父主婚啦!”
韦楚沉默了,能让神父改变口风的是谁也不言而喻。狡兔死走狗烹,普里策牺牲了自己的后半生换来虫族的惨败和帝国的安宁,帝国君主马上毫不客气地抛弃了这颗废子,还要毫不留情地踩一脚。
相关图片神父面露难色,而另一边的拉姆等人显得咄咄逼人,采访视频里神父悲天悯人地说:“……虽然少将属下出言不逊言行不当,但是我们相信少将不是这样的人,他只是受了伤无法控制,愿主保佑,少将早日康复。”神父的“宽容大度”得到了看客的诸多同情。下面清一色的评论都是“有军功了不起?”“仗势欺人”“肯定是少将给他们的胆子”甚至还有“普里策人渣”激烈言辞出现,偶有个别反驳“少将保家卫国……”马上就会被压下去。
普里策也看见了,他厌恶地关掉了那些恶心地言论,韦楚有些心疼。普里策不买账,凶道:“谁要你的同情?快去准备晚饭!我饿了。”
韦楚了然,任谁也不愿意被他人看见自己软弱的一面。尤其是将军这样骄傲的人。
第6章
在帝国的主星正中央,夕阳的光辉给气势恢宏的白色圆顶宫殿染上金光。宫殿某处,方正的餐厅一望无际,这是造价昂贵的“隐镜”拓宽了视野,当然餐厅本身也是足够宽敞。查理三世端正地坐在正中央主位上,一身肥肉让巨大的镶金座椅显得挤挤挨挨。放下餐具,手一挥,旁边奏乐的交响乐团悄声退下,想到什么愉悦的事情,不大的眼睛眯起来,高兴地说:“你说,今天普里策那个小崽子的婚礼会怎么样?”
在他旁边的次座上——实际上餐桌上只有他们两人,玛娜皇后优雅地用帕子擦手,得体地笑:“还会怎么样?没有神父,没有了第一军团的跟班,也没有家属,啊,那只会是无比的冷清!”说到后面,她露出得意的样子来,让她平凡的面孔显得狰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