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絮点点头,小楼掬着水淋在他头上,轻轻地按压着头皮,他的手指十分柔软,按压的力度又很合适,伺候得极舒服。周絮靠着盆边放松身体闭上眼睛,阵阵暖意袭来,昏昏欲睡渐入梦乡。
脖子上一阵痒痒的,周絮一激灵睁开眼睛,迎上小楼水汽氤氲的眼神。
原是小楼用手指轻轻摩挲他的喉结处。
在氤氲的雾气下,小楼原本俊秀的脸透出一点点淡淡的艳,唇红齿白,眼角眉梢染上一层绯色,绮靡之极,令人心痒。
“惊扰了王爷,小楼该死” 小楼慌忙挪开手指赔罪。
“额……没事,就是刚才舒服得有些乏了” 周絮回过神来,刚才一定是泡晕了,竟会用艳来形容一个男人……
“王爷这里,多了一块疤——” 说着小楼指着自己的喉结处。
周絮下意识地摸摸脖子,咦,这莫不是之前斩首留下伤口么?怎么会烙在贤王的身体上?
“大概是一直都有吧,你之前没留意。” 周絮敷衍道,说了又后悔,想来这小楼必是贤王的心腹,从小就伺候惯了的,哪里有没留意的道理。
“是小楼疏忽了。”小楼依旧是一脸不咸不淡。
小楼什么都好,面上永远春风和煦乖巧懂事,句句话点到为止,也从不反驳,内心却不知比寻常人多了几窍,常常把事情压心里。和醉吟楼那些年纪相仿,说话句句不离脏的玩伴们相去甚远,周絮想着,不知不觉叹了口气。
“王爷?”
周絮回过神来,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小楼,发现他的衣袖前襟都被水打湿了:“你的衣服都湿了,换下吧,不然该着凉了。”
“是”小楼应了一声,也不避讳,背过身去便宽衣解袍。
周絮隔着水汽愣愣地看着小楼的一举一动,衣服一件件褪下,一寸寸肌肤裸*露在空气中。小楼的身子有些单薄有些苍白,腰肢甚至比青楼的姑娘还盈盈一握,身体的线条却比姑娘们更棱角分明一些,却始终是未长开的少年人模样。
“王爷?”重新穿好衣衫的小楼,看周絮愣愣地泡在水里,便一笑:“水该凉了,小楼帮你换一桶吧。“
就是这一笑,周絮看得口干舌燥。
这个晚上周絮怎么也睡不着,在床上辗转,一闭上眼,脑中就浮现出小楼水汽氤氲下的面容,眼角眉梢那么一抹艳,挠得心莫名地痒。他自问作为周絮的十六年来,可以说对自己的性向问心无愧,绝没有一点娘娘腔,更没对哪个男子起过色心。啊,是了,一定是这个贤王的躯壳在作祟。
反正横竖也睡不着,抬头看到一轮圆月皎皎,便爬了起来,没招呼下人点灯,就着溶溶月色喝了杯冷掉的茶。
“风寒露重,王爷喝这冷茶仔细伤了身体。”清影素衣,来人正是小楼。
周絮此刻看到小楼就如同贼看到官兵,心虚得紧:“你怎么来了?”
“每月十六,王府规矩,该是小楼侍寝的日子。” 此刻的小楼与平日里不同,衣袍松松地披着,头发半束,眼神也不一样,柔和却又透着刺骨的媚,身上散发着似有若无的香气,天然一段风韵。
周絮是没料到,小楼竟然也是这狗王爷抢来的男宠,还只当他是自小在王府长大的普通下人。
“你以前在本王身边,也是做……这等事的么?”
小楼仍然一脸水波不兴道“小楼一直如此服侍王爷,若王爷有什么新的吩咐,小楼原意为王爷效劳。”
周絮想到自己险些被抢来当男宠的往事,不禁后怕,又对小楼生起了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慨,正当周絮感慨万千之时,小楼已走到周絮跟前,伸手为他解去外袍。
周絮一惊,下意识退后一步:“你先退下吧,本王突然有些乏了。”为了掩饰自己之前那点龌蹉的想法,一不做二不休把小楼打发了干净。
小楼脸色青白,僵立在原地片刻后:“是” 向周絮行了礼便转身离开,看着他背影伶仃,周絮落寞异常。
“小楼……”此时小楼已走到回廊处,听到周絮唤他便转过身。“本王跟你说笑呢,你还当真了,天这么冷,你还是,别走了……”周絮再三犹豫后道。
小楼走到周絮跟前对他深深一笑:“王爷以前倒是不会这样说笑的。”
“……”
“王爷,可以问你一个问题么?”小楼弯起眼睛,眼角眉梢都是潋滟的月色。
“……问吧”
“王爷,你,到底是谁?” 小楼虽然笑着,但那双好看的桃花眼里,藏着一抹深不见底的冷,看得周絮一哆嗦。
作者有话要说:
又重新大修了一番。。。
第3章 刺客夜袭
正当周絮一筹莫展不知该如何回应小楼时,忽听得窗格上喀的一声响。
小楼一惊:“有刺……”周絮忙捂住小楼的嘴。只听得窗格上又是一响,窗子咯咯咯地被推开了,周絮点了小楼的穴道,把他一把抱了起来放到床上,小楼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周絮做了一个嘘的手势,用棉被把小楼隐藏起来,顺手放下了蚊帱。
突然一阵劲风吹来,屋中烛火熄灭,眼前一黑,屋中便多了一个人。此人倒是磊落,身着墨色衣衫便夜闯贤王府,月色下周絮把他的容貌看得一清二楚。这人风姿秀气,爽朗清举,煞是好看,这样的面容见一次绝不会忘。
一道劲风袭来,此人连劈三剑,周絮情急之中取下墙上的弓一一格开,对方势强力急,周絮的弓已经断成三段。长剑又从他上方直刺而下,周絮慌忙向后跃起躲开,慌乱中倒是看出他的剑法路数和黎大哥倒有几分相似。
此人又刷刷两剑直向周絮刺来,他慌乱一闪,急道:“这位兄弟,你和我有何冤仇不妨说清,这么不明不白地打,我死了也不甘心”。
刺客冷笑了一声:“贤王你夜路走得多了,遇到的鬼还少么?” 说着一剑又狠厉地朝他刺来。周絮内心冤枉无比,难道又要替贤王背这个锅死在这里?虽然他也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但是……周絮左躲右闪避其锋芒,躲闪之间却不知不觉到了床边,刺客长剑突转直刺他喉咙,周絮向右一闪,不料尖峰正指向床上小楼处,情急之下周絮只得用手臂一挡,一阵剧痛,想必他手臂一定被拉了一条长而深的口子。
此时棉被已被掀开,周絮压在小楼身上,和他目光一触,小楼眼里满是惊讶。刺客倒是愣住了,没有继续动手,周絮趁机忙点开小楼的穴道,在他耳边悄声说:“我不是他对手你快……”
感觉到身后刺客再次举起剑向周絮刺来,他拼命把小楼搂在身下想到,小楼没武功,恐怕也是逃不掉的,要是我们死在一起倒是做鬼也风流……
“你住手!”小楼突然向刺客喊道,声音急促却很果决,更令人想不到的是,刺客竟真的没有继续刺下来。手臂的伤口涓涓地向外流血,疼得全身麻木。
“有刺客!有刺客!”窗外霎时火光冲天,杂乱地脚步声由远而近,想必是侍卫赶来了,刺客见情况不妙,飞快地从窗户跳了出去,消失在火光中。
直到最后也没刺周絮那致命的一剑。
背后的伤还没好利索,手臂又挂了彩,周絮英雄不过三秒,立刻疼得呱呱叫。
倒是小楼没在提起 “你到底是谁?” 那句让周絮背脊发凉的话了。
还是上次那位须发花白的太医,看了伤势一叠声:“王爷福大命大王爷吉人自有天相”的没用话,替周絮查看伤口,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道:“伤口深则深,所幸这次剑上没毒。”周絮内心暗骂,老子怎会像贤王那个倒霉催的,命可大着哩。
太医嘱咐了几句便离开了,看老人家这段时间多次深夜来王府看病,周絮多封了几十两赏钱。
“小楼何德何能,让王爷为我挡这一剑。”小楼端着一碗墨汁儿似得药,舀一勺,吹得温了,才往周絮口里送。
药汁透心的苦,小楼喂几勺药,便往周絮嘴里送一颗蜜饯。
“小楼这话就太生分了,本王自然把你当自家……兄弟。”周絮做贼心虚,总觉得自家人这词多了层暧昧不明的意义,灵机一动便改了兄弟。
“小楼不敢,王爷何等尊贵,小楼只是服侍之人,怎受得住自家二字……”
周絮忙摆手打断小楼:“你再这样生分本王可真生气了。”说着脑中便蹦出一个“好法子”,继续说道:“要不这样,择日不如撞日,今日小楼便与本王结为兄弟如何。”
“王爷,这万万不可,这不合礼数啊!“小楼慌忙跪下。
“小楼兄弟,你这么说话分明是骂我了。你我这样投缘,只要今后谁都不说出去,别人不知道就行了。人前本王还是唤你小楼,你还是唤我王爷,没人的时候我们就以兄弟相称。“周絮觉得自己这个想法一万个好,他喜欢小楼,结为兄弟后即便亲昵些,于人于己也都说得过去。
“王爷,小楼只是您的一个……男宠罢了“说出男宠这个词,小楼的身子明显颤了颤。
周絮正色道:“小楼,本王命你今夜便与我结为兄弟,不得违抗。”装得到有那么七八分气派。
小楼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只得领命道:“是,小楼恭敬不如从命。”
两人一同到了佛堂中,周絮点着了香,拉着小楼一同跪下,拜了几拜,说道:“在下周……萧恒之,今日与……与……小楼……”转头道:“小楼兄弟,你的名字究竟是什么?”
小楼道:“我……我原名顾悦卿。”自从入了王府,再也没有人唤过这名字,悦卿,悦卿,许久没用,倒是很生疏得很了。
周絮对小楼笑道:“悦卿这名字倒是好听得很。”便又转过头去:“在下萧恒之,今日和顾悦卿兄弟义结金兰,此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得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我若有做了有违义气的事,天诛地灭不得好死死后下十八层地狱。”说着又磕下头去。
小楼也磕了头,道:“在下顾悦卿,和萧恒之……王爷结为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得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若我不顾义气,天诛地灭,永世不得超生。“
两人拜了八拜,站起身来,不知怎的这形式感让周絮想起在扬州时看别人家里娶亲拜堂……只是不能说出他周絮大名这一点,感觉很不如意。
“从今以后你我就不能生分啦,已经是拜把子的兄弟,千万不能跟哥哥我客气。“小楼看起来至多十五六岁的模样,所以周絮自称哥哥。
“小楼心里自是明白的,王爷……大哥不把我当外人“
周絮看小楼和自己亲厚了些,甚是欢喜。
“小楼兄弟家里可曾还有什么亲人没有?”周絮听说过小楼是九岁那年被卖入王府的,至于谁卖的,原本家在何处,就一概不知了。毕竟发起天灾来,寻常人家卖孩子倒不是什么稀奇事。
小楼顿了顿,脸色略有些青白道:“以前有个姐姐……后来没了。”
周絮看小楼神色有异,知道他这个人心思重,心比旁人多了几窍,不便再多过问什么,只眉开眼笑道:“以后你有哥哥我啦,我必定万事罩着你哈哈哈!没想到我周……萧恒之这辈子竟然能有?div align="center">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稣饷春每吹牡艿堋!?br /> 小楼深深看了周絮一眼,笑到:“小楼也没想到,这辈子还能有个王爷哥哥,还是当今贤王。”
又将养了小半个月,周絮身上大大小小的伤都得好得差不多了。
烛光摇曳,眼看已经是三更天了。
周絮躺在床上辗转翻滚着,完全睡不着,思考着明天进宫见皇上的事情。也不知道这皇上是个什么模样脾气。之前在醉吟楼,时常听黎大哥一口一个狗皇帝地叫,这皇帝应该是个狗熊样,或者是个脑满肠肥满脸横肉面目可憎的老头子。还听说书人讲皇上有后宫佳丽三千人,三千人呐三千人,怕是正常男人都享用不过来吧,这皇帝想必一定肾虚得很。
就这样,周絮在脑中描绘了一个眼圈发黑双目无神四肢浮肿毛发稀疏的皇帝形象。
虽然说皇帝是个狗熊样,但这贤王是皇帝的亲弟弟,虽然不是一个娘胎出来的,但毕竟血脉相连一同长大,是再熟悉不过的人,也不知自己这个冒牌货会不会露出马脚。露出马脚他周絮倒是不怕,大不了又是一死,也不是没死过。就怕因此连累了小楼,害他烙下一个欺君包庇的罪名。
虽然在扬州的娘亲已经被贤王杀了,但现在有了小楼弟弟,周絮感觉自己不再是孑然一身,也算是拖家带口,责任感自然强些。
周絮倒是考虑过跟小楼坦白自己借尸还魂的事,但每次下定决心后又说不出口,一来怕自己是个灵魂这事吓着小楼,二来他自己都觉得荒唐,怎么说服别人呢?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走一步算一步罢,车到山前必有路嘛,天塌下来当被盖。
想着想着,周絮用脑过度消耗太多,便感觉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门咯吱一声响,小楼推门进了屋。
“看王爷屋里灯亮着,小楼便吩咐了下人做了冰糖燕窝粥来,王爷若是饿了,趁热吃了罢。”
“妙极,妙极,此刻若再有些野猪鹿肉,到院子里生了火烤着吃,撒一把孜然温一壶好酒,我们哥儿俩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啧啧啧,那就再快活也没有了。”周絮想着想着倒是更饿了,晚上恐怕要做这梦。
小楼笑了笑道:“大晚上的若吃这腥膻油腻之物,恐怕王爷更要睡不着了。”
“那是小楼兄弟你没试过,王府里东西虽然精致好吃,但吃的过程过于繁复,你想,原本食物最美味的,便是打开锅盖飘出那股子烟儿的时候,俗称开锅气,工序一繁多,黄花菜都凉了,何谈美味,所以世间最美味最尊重食物的烹饪手法,一定是烤食和火锅,哈哈哈哈哈哈。”
“王爷吃个燕窝,倒是吃出这许多见解来。”小楼无奈地笑道。
“天上明月,人间烟火,不过一日三餐嘛。”周絮觉得自己说得甚妙,倒有点诗情画意了。
小楼笑着点头:“王爷说得对,是这个道理。”
“燕窝这样多,我自己也吃不完,你也盛点坐下来一同吃吧。”
“那小楼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说着便重新拿了个干净的碗盛好燕窝,与周絮相对而坐,倒不像先前那么生分客气了。
“王爷睡不着,怕是为明日面圣的事情烦恼罢?”小楼温言相问。
一提起见皇上的事,周絮便觉一口气堵在胸口,连带胃也抽搐了起来:“是啊,我这次鬼门关走了一遭,连带过去的事也记不清了,这件事肯定瞒不过皇兄,不知他会怎么想,别是以为我装疯卖傻有啥阴谋才好。”自古伴君如伴虎,不正是这个道理吗。
“王爷当真现在还想不起来?”小楼深深看了一眼周絮,试探道。
周絮点了点头,叹了口气,垂头丧气地继续吃那碗燕窝。
第4章 进宫面圣
今年的皇城格外冷,二月末了仍飘着鹅毛大雪。
天未明,一辆宫里来的轿子便停在了贤王府门口,一个约莫三十四岁的太监立在寒风里,看见周絮便躬身请安,手脚利索地伺候他进了轿。
小楼早已在周絮衣服里塞了一叠厚厚的银票,方便在宫里打点妥当。
一炷香的功夫,轿子便入了宫门。周絮掀起帘子往外看,飞檐绘彩,栋梁雕花,没有一室不富丽,没有一景不精巧。穿过几处宫殿转过几个游廊,周絮这辈子哪里见过这么富丽堂皇的地方,心里不住感叹,这皇帝搜刮民脂民膏建出来的宫殿,果然是气派十足,就是太大了些,又绕来绕去的,这些宫女太监贵妃娘娘每天不迷路才怪呢。
轿子停在了御书房前,周絮立刻重新整理了一遍衣冠,忐忑地下了轿子,安慰自己道:丑媳妇也要见家婆,假王爷要见真皇上咯,有啥大不了的。
一跨入御书房的门,周絮也没来得及仔细看,便毕恭毕敬地单膝跪下,鼓足中气到:“臣弟参见皇兄,皇兄万岁万岁万万……”
“快快起来吧,皇弟何时与朕这般客气。”
“谢皇兄”周絮站了起来,这才有机会看到皇上的面容,不禁一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