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武侯完本[古耽]—— by:故筝
故筝  发于:2017年06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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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模样的安喜,哪能算好呢?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此时听着安夫人柔柔的嗓音,陆长亭有种不自觉想要打寒颤的滋味儿。
“罢了。我便告诉你们吧……”
“今日……”安夫人深吸一口气,细细道了来。
雨早已经停了,日头也出来了,但此时站在采光充足的院子里,陆长亭却觉得浑身发寒。
安夫人口中讲述的是,方才,安家两个兄长欲带着幼弟出门,结果途经池塘边上的时候,安青和安松友发生了口角,安喜为了保护长兄,便将安青推下池塘了,刚好前几天大雨,池塘里的水最是深不过,也最是冷不过,安青下去便没了动静,待下人们赶上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迟了。
陆长亭听得胸中登时积蓄起了一股怒气。
安喜将安青推下去?
不可能!
他与安家打了几年的交道,他能不知晓这兄弟三人的性子吗?安喜脾气好,又天生有两分痴傻,何况安喜跟着他和朱樉读了不少书呢,安喜也是知道好坏的,知道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的。
若说做出推安青下水的事,安松友倒是更有可能一些。
但是偏偏安喜表现得吓傻了,而安松友也是一脸悲色不似作假,再有安夫人的证词。
此时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安喜的嫌疑已然是最大。
果然,那皂隶闻言变了脸色,忍不住频频向安喜看去。由安夫人,安喜的亲生母亲说出来的话,那自然是没错的。可他们也都知晓,安父最是疼宠这个小儿子不过。他们怎么能就这样将人带走呢?等安父回来了,那岂不是要结仇?
安松友咬了咬牙,出声道:“不如……不如让我代安喜走吧?”
安喜似乎也听见了这句话,他嘴角抽动了一下,而后两行眼泪滑落了下来,但他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皂隶也很是为难。
这都是安粮长的儿子,他们能绑谁走啊?谁也不敢绑走!
“不如、不如还是去请安粮长回来吧?”有皂隶出声提议道。
安夫人咬了咬唇,摇头道:“他在外已经极为忙碌了,若是突然闻得此噩耗,还不知晓要出什么事,不能告诉他。不能……”说着安夫人又柔声哭了起来。
而此时安家的姨娘已经呆坐在那里,傻傻地望着儿子的方向,哭也哭不出来了。她艰难地扶着丫鬟的手臂,从下人手中扯过了衣袍,面容麻木地往尸首上遮盖,因为衣袍终究没有人身那样长,便只能勉强遮住头脸和身体。姨娘颤抖着扯了扯衣袍,不断调整着,想要将安青整个人都裹住。
陆长亭不自觉地咬住了牙。
回过头来,安夫人还在哭泣。
皂隶们手足无措。
反倒是没人去关注死了的安青和悲痛欲绝的姨娘了。
陆长亭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他的脑子里挤满了各种信息,到底是哪里,是哪里不对?
陆长亭咬了咬牙,干脆快步走上前去,“安喜!”他沉声叫道。
皂隶们被这道声音惊了一跳,忙回过头来,便见陆长亭走上前来了。因着近年县太爷和刘师爷对陆长亭的态度起了变化,这些皂隶们自然就更没什么眼光,也没什么保留了,他们见了陆长亭,便忍不住轻嗤一声,道:“闲人勿要插手!”
陆长亭冷了冷脸色,根本不搭理他们。
他在安喜的跟前蹲了下来,低声问他:“安喜,发生什么事了?你慢慢与我说。”
安喜茫然地对上了陆长亭的双眼,他张了张嘴,眼泪流得更凶了。
“我、我……”安喜陷入了极度的紧张和恐慌之中,便免不了又开始结巴起来了。
安夫人脸色一变,忙将安喜抱到了怀中,“你明知道安喜连话都说不明白,你还问他做什么?出去!你给我出去!你就是来看我们家中笑话的吧?”安夫人哭得更大声了。
皂隶们见状,当即使了个眼色,于是两名强壮的皂隶走了出来,架着陆长亭便要往外走。
陆长亭没有挣扎了,他比谁都清楚,这一刻挣扎没有半分的作用。他的脸色转为冰冷,目光也转为冰冷,他冷冷地看着安夫人搂着安喜哭泣,他冷冷地看着这个院子,还有那些皂隶们。
这时候陆长亭已经彻底明白过来了。
安夫人在恐惧他发现什么,并且一力阻止了安喜再开口辩解的机会,她和安松友的陈词,看似是为了安喜说话,而实际上无疑是在将安喜推向深渊。偏偏还是在这样巧合的时候,雨一停,安父刚出发离开了家门,如果没有人去通知,他便不会返家,这一去便是许久。
皂隶说请安父回来,安夫人百般推诿。
再看她搂着安喜哭泣的模样,与她往日冷淡的模样显得实在大相庭径,若说母亲因为即将要失去儿子,才会这般大声哭喊,那么安家姨娘又如何说呢?安家姨娘的模样才真正令人感觉到眼酸。
安喜不可能杀人。陆长亭坚信着这一点,最大的嫌疑还是安松友。只是现在一切都对安喜太不利了。只要安夫人一口咬死了是安喜做的,那么这个案子就板上钉钉了。
没有人会去怀疑一个母亲的话。
陆长亭被推搡出了安家。
很快,安家的下人关上了面前这扇沉重的大门。
安家没有了安父,安喜如今又做不了主,和善的安青又已死。看着眼前这处来过无数次的建筑,陆长亭头一次感觉到了陌生,还有毛骨悚然。
安夫人想要做什么呢?
陆长亭的瞳孔骤然缩紧。
他在安家这么久,也早就看出了些苗头。
安夫人是想……为安松友铺路!
拿她小儿子的命,去了一个安青,好保证安松友为唯一的继承人。
陆长亭很希望这只是自己阴暗的揣测,但是他忍不住一再去联想安夫人和安松友怪异的反应。
陆长亭转过身,挪动步子缓缓走开。
外面的百姓忍不住冲着陆长亭指指点点了起来,他们都好奇门内发生了什么事,偏偏他们又不得而知,此时便也只有拿陆长亭来开涮了。
陆长亭面色冰冷地前行,走着走着,他突然加快了脚步,甚至是忍不住奔跑了起来。他立即回家写了信,然后雇人立即出城去寻安父。
待那人出城后,陆长亭又觉得不保险,便又去了隔壁的药铺,拜访老大夫。
“您今日可是要出城采药?”
“是,长亭可是有何事?”老大夫慢悠悠地问道,似乎不受中都城中的“杀人案”的影响。他此刻就像是根本不知晓此事一般。
不知晓或许更好。
陆长亭朝他拜道:“长亭有事所托,请您出城采药之前,先寻到安粮长,就说我有书信给他,事关生死,请他务必拆开。”
老大夫笑着扶住了陆长亭,道:“这等小事,你将信给我。”
陆长亭便将誊抄了一遍的信交到了老大夫的手中。
老大夫拿着信,手颤巍巍地揣入了怀中,而后老大夫便叫上三两学徒,和他儿子,一道乘坐马车出中都城去了。
到这时候,陆长亭才微微松了一口气,而他也察觉到此时的自己,已然是一身冷汗了。
若当真是安夫人要置安喜于死地,那么安喜如今独自留在安宅,都实在如同羊入虎口一般。
陆长亭越想都越觉得难以安下心来,但就算安不下心又如何?
没了朱家兄弟的他,和没了安父的安喜又有何区别?他只是一介风水师,别人平日里或许买他的账,但这时候却没人来买他的账!何况朱棣的事还遗留了不少问题。这时候的陆长亭没有半点力量可用。
这种滋味,实在让人憋屈极了。
陆长亭回到自己的屋子里,泡了一杯茶,越喝越清醒。
而这时候他也能更清楚地推导出安夫人的动机了。
安松友曾经多次控诉过,安父对待安喜太好,更是对能跟随安父出门办事的安青,横竖瞧不顺眼。如果一次能除掉这两个人,不是正好吗?而安夫人平日里就可看出是偏心安松友的。她不想要一个傻儿子,想要捧出来一个更有前途的儿子。所以她和安松友联手,布下了这样的局。
安夫人是安父的枕边人,她知道安父什么时候离开,什么时候回来,所以她算准了时候下手。
何其可怖!
常言道虎毒尚且不食子,何况是寻常人呢?安夫人能做到这一地步,陆长亭都不敢想象她该是丧心病狂到何种地步了。而安松友他倒是并不觉得奇怪,毕竟平日里安松友就极为招人讨厌了,他对待兄弟不睦,对待长者不尊,对待年纪比他小的也更无半点怜惜之情。
这样的人,皇家出来的都实在比他好了太多个档次!
陆长亭猛地灌了一口茶,心中依旧觉得难受极了。
要怎么样,他才能救出安喜?
那头老大夫的马车缓缓出了城门。
老大夫掏出信给了儿子,“你快些,你骑马去追。”
中年男子接过去,也没多问,点点头便换了马匹,快马去追了。
安父一行人,因为携带的东西多,人也多,行程倒算不上多么快,何况他离开的时间也并不久,要追回来还是很容易的。
三个时辰后,中年男子好不容易将人追到了,他匍匐在马背上,脸色微微发白,像是下一刻便要晕厥过去一般。
安父见他拦住了他们,倒是也有耐心地等男子开口说话。
男子一边掏出信来,一边道:“陆小公子给的,说人命关天的大事……”说完,男子便开始大口喘气了,实在是累得狠了。
这陆小公子当然只有一个陆长亭!
安父眯了眯眼,心道难得!
陆长亭竟会向他求助?
安父哪里想到,等他一拆开信,见到的却是安喜危矣的消息!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有事出门去了,坐了两趟车,晕车晕得很难受。
现在又脖子痛,困成狗。我得休息了,撑不住,就九千吧。
☆、第44章 40.9.6?
从信递出去到现在,陆长亭已经等了足足四个时辰。
屋外的夜色已然沉了下来。陆长亭连安家都不必去,只要他走出去,便能听见关于安家的各种传闻。其中一条便是,安喜被衙门的人带走了。
当然,外面的人绝不是用这样平淡的口吻来陈述这件事的结果。他们都是惊异又夸张,还刻意压低声音,仿佛神秘兮兮地道:“听说是安家那个小傻子动的手……”“哈哈,可见以后也莫要惹傻子啊……”
他们的嘻笑声钻入陆长亭的耳中,让他觉得难听极了。
陆长亭回到屋中,先强迫自己睡了下去。
现在急是没有用的,只能先等安父归来,若是安父没能回来,他便只有积蓄好精力,好好为安喜奔走打算。
陆长亭抱着被子睡了过去,他的脑子有些迷蒙,睡下去之后,甚至还频频梦见了朱家兄弟的面孔。
翌日清晨,陆长亭早早地就醒了,他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忍不住皱眉。
他不该这样回想过去,别人都是靠不住的。
朱家兄弟也是一样。
陆长亭揉了揉眉骨,起身匆匆洗漱,套上衣衫,随后便出了门。
因为起的时辰早,倒是没什么人注意到他往安家去了,不过就算注意到也没什么关系了。众人都知晓他常与安家来往,这时候还往安家去,并不稀奇。
陆长亭很快走到了安家门外,安家大门是紧闭着的,陆长亭犹豫着走上前去,刚要伸手敲门。突然“吱呀”一声。
门开了。
露出了安父那张紧紧绷住,面色难看甚至是有些憔悴的脸。
陆长亭高悬着的心一下子就落了回去。
只要安父回来了,事情便应当有转机了。
“是长亭啊。”安父的目光恍惚了一下,随后才定定地看了陆长亭一眼,语气倒是温和的,只是里头还夹杂着几分疲惫。
陆长亭其实也比安父好不到哪里去,他也绷着脸点了点头。
此时安父身后有一行人快步走了上前,是安夫人和安松友,后面还跟了几个下人。
安夫人为安父整了整衣衫,出声道:“若是实在没法子……那便……那便算了吧……谁让杀人偿命,乃是天经地义呢。”安夫人柔声说完,眼圈已经红了。
安父拍了拍她的肩,道:“松友照顾好你娘。”
安松友点了点头。
陆长亭站在门外漠然地看着这一幕。
等会儿他就可以从安父这里证实,安夫人究竟有没有问题。
“您要去衙门吗?”陆长亭出声问。
安父点头,“是,总得先去瞧一瞧。”说完,安父不由拧眉,“昨日就不该让安喜被带走,他在牢中吃不下半点苦的。”
安夫人摇了摇头,叹气道:“我说让他大哥去替他,安喜不让……”
陆长亭低下了头,目光却是更冷了。
他若是不低下头,他担心自己一不小心便将情绪暴露了出来,反而引起安夫人警觉。
不过若是安夫人真有坏心,那么她此时应当在纳闷,究竟是谁请了安父回来吧。
此时安父见安夫人这般模样,倒也不好再说什么了。他将安夫人推了回去,然后跨出了门槛,身边跟了三两小厮,一块儿出门来了。
“我也一同前去吧。”陆长亭道。
安父有些犹豫,“算了吧,那样的地方不适合你去。”
陆长亭脸上露出了坚毅的神色,“我想要去看看安喜,他应该会很害怕。”
安父想了想平日里两人的感情,还是点头了,“那便一起吧。”他也心疼安喜,所以带陆长亭过去安抚一下也好。
于是陆长亭便和安父走在了一处。
因为安父在中都的威望不低,见他们走在街上,百姓们倒是不敢议论什么了,只是难免露出了唏嘘的神色。心中暗道,安父再有今日的家业又如何?一下子赔进去两个儿子!虽有大儿子,但众人都知晓那大儿子不是个成器的……
安家这下怕是要不好咯……
等走得远了些,陆长亭方才出声道:“您是否收到我的信了?”
听到这句话,安父紧绷的神色都缓和了不少,他是当真感谢陆长亭。
“收到了,若是没有你,怕是等我再回来的时候,安喜都已经在大牢里被折磨得不成样子了。”安父说着却又不自觉地皱起了眉。
陆长亭并不表功,他只是淡淡道:“敢问您收到的是谁带来的信?”
安父一怔,“这有何区别吗?”
“自是有的。我先托了一送信人,让他立即出城去送信。而后我又总担心出意外,便又拜托了隔壁药铺里的老大夫,他正巧要带着人出城采药。敢问您收到的是谁带来的呢?”
安父回想了一下那中年男子的面容。
因为城中算不得多大,大夫就那么一些,安父自是见过老大夫的,因而对那老大夫的儿子也有几分熟稔,此时听陆长亭说起,他便一下子想了起来,原来送信来给他的是老大夫的儿子!
安父想到这里,不由得紧紧皱眉。
从陆长亭的问话,他就听出了几分不同寻常的意思。为什么会特地分两人来送信?只是送个信,能有什么意外?先出发的送信人为什么没到?这些都塞在了安父的脑子里,引起了他的疑心。
而这时候,陆长亭从安父的反应,已经推测出了点结果。
“是那老大夫送来的。”安父道。
陆长亭这时候已经完全确定,安夫人有问题了。
若只是单纯的安喜杀了安青,那么那封信是不会被拦下的!谁会特地去拦这样的东西呢?做贼心虚的人!那也就只有安夫人和安松友了!
但毕竟是人家的家务事,陆长亭又实在不能说得太过火,哪怕此时他的胸中堆积了不少的情绪。
陆长亭尽量压制住了自己的主观情感,面无表情地用平静的语调讲述着昨日发生的事。
从他听闻安家出事,到他进入安家,每个人的反应,他都仔仔细细讲给安父听了。
“我相信安喜不会做出这样的事。”陆长亭极为有力地道,“我们都曾教导过他,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安喜最是乖巧,又怎么会去做这样的坏事呢?”
安父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显然他也想起来了,安喜与安青的关系一贯不错,和他大哥的关系也不错。反倒是安松友和安青之间,有点儿不大对付。
“你说得对……”安父只说了这四个字便未再多说什么了,但他此时皱得越来越紧的眉头,却是可以说明,他此时的烦躁和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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