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相处的时间越来越长,逢云对大学室友的了解也逐渐加深。
宿舍里数何三录最勤快,打扫卫生从来最积极,水壶里永远有热水。
荣舒颓起来三两天不出门都是常事。逢云但凡上晚课,必定要接到此人乞求帮忙带东西吃的消息。
逢云自己过着过着,也清楚这么消极地过法真的不行啊!
可是真的好自在好舒适好没压力。
陷入舒适区的人轻易是不愿意动弹的嘛。
军训的时候,逢云本来和韩联说好国庆一起出去玩的,临到放假韩联说突然临时有事,假期安排就这样吹了。
其实出行计划已经提前定好,韩联不去,他就一个人出门也行。
黄金周出门,哪里都是人。
逢云报了团,免得自己要去联系住宿吃饭。专业的事还是留给专业的人做。尽管各种交通工具的票都紧张,旅行社总归是会有办法搞定。
线路也很短,离学校所在的T市也就三百多公里的一片保存完好的少数民族建筑群。除了普通民居外还有三个庞大的碉楼。下午出发,到达目的地后休息一晚,第二天参观游览,晚间可以参加当地的篝火晚会,再歇一晚,第三天返回T市。
整个团不过二十几人,逢云是唯一一个独自出行的。
也有几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年轻人,自然而然地就形成隐形的小团体。吃饭时通常聚在一桌,游览也不由自主地走到一起。
逢云举着手机拍拍,也帮别人拍合照,自己倒没留下什么照片。
互相聊天内容也很浅,连名字都不用介绍,对彼此的身份也就知道个大概。
导游举着小旗子领了他的队伍在荫凉的小巷子里穿梭,因为他们是直接住在村里,第二天一早就集合出发,此时从市区赶来的大批游客还没出现,四周倒还真的是冷清寂寥的小村模样。
逢云落在最后面,前面有个年轻人回头叫他赶紧跟上。
完了又和他的同伴小声说:“他们学校是重灾区呢,我一个当医生的朋友说……”
逢云不确定年轻人是不是在说他,重灾区又是什么,和医生怎么又扯上关系了,也没认真去计较。
总体来讲这趟短途旅行过得很愉快,同团都是陌生人,不用聊认真的话题,不用担心认人太慢,解散后谁也不认识谁,逢云太喜欢这种轻松的感觉。
回到学校还有四天假期。荣舒要在家过完才回来。头三天图书馆闭管,何三录暂时没有工作可做,每天天黑凉快下来后就去球场组野队打球。
此时大概只有一半学生在校,食堂的窗口都不开全,每天一过六点半就没菜可吃,宵夜档也不开,只有超市的营业时间还一如既往。
逢云把出去玩的照片发给韩联看,又想起同团的年轻人说的话。
韩联过了有两小时才回复到:“看着还不错。你已经回学校了?”
“中午刚到,晒得好难受。”
“好好休息。”
逢云错过了午饭,冲了凉之后把衣服洗好,开足冷气准备好好睡一觉。
何三录满头大汗地开门回来:“咦,你回来了。玩得开心?”
“挺好。你大中午的上哪儿去了?”
“吃完饭拿了个快递。”
逢云从床上探出头,看见何三录抱着老大个纸皮箱,问道:“买的什么?”
“家里寄过来的冬衣。剪刀借我一下。”何三录拆开箱子说:“来的时候图路上方便,只带了换洗的,其实之前就收了两个箱子,让我爸陆续寄过来。”
逢云躺回去,双手搭在胸前:“你提醒我了,我也有好些东西没备齐。”
“你睡吧,我一会儿还去图书馆上班。”
“今天开馆了吗?”
“明天开。老师叫我先去帮忙准备。”
逢云心想有什么好准备的,还不是看你老实,别人都不叫,就光把你叫去干活。
何三录却全不在意,稍微休息一下,估计头上的汗水还没干呢,又拿了手机钥匙出门,走之前还叮嘱逢云:“你上个闹钟,别睡久了,不然晚上又睡不着。”
逢云含含糊糊地应着,拿手机定了一小时。
一小时后闹钟响起,逢云伸手关了翻个身又接着睡。
傍晚时分,逢云醒过来,渴得厉害,有点不知道究竟是早上还是晚上。
他看了下外面的天色,花点时间反应过来,这会儿是赶不上吃食堂的晚饭了。
喝下一大杯晾凉的白开水,木然地翻外卖单准备随便叫点什么吃。
何三录又回来了,还给他带了饭:“才起来吧,刚给你打电话也听不见。”
逢云看下手机,果然有一个未接来电。
“晚上还去吗?”
“不去了。”何三录说:“就是放假前还书箱里剩的书,今天都赶着扫完重新归到架上。”
“菜花好吃。”逢云打开一次性饭盒盖子,温热的菜香游进鼻腔。
何三录掂了下水壶,还有一大半,絮絮叨叨地说:“把空调关了透透气,一会儿洗个澡再开。”
逢云关了空调,何三录又说:“你坐着。”自己起身开了门窗。
前后门对开,晚风立刻灌进来。
“对了,我带了吃的回来。”
逢云拿出一个牛皮纸包,是村民自制的什锦果脯。其实也没几样,桑椹李子樱桃,拿白糖腌过混放在一起。
何三录挑几颗吃了:“挺好,甜的。”
入夜后整个校园宁静凉爽,马路上一眼望去见不到人,昏黄的路灯上绕着几只飞虫。十点多起了雾,朦朦胧胧的,呼吸间都能感到空气的湿润。
逢云果然到了晚上就精神起来,十二点躺平后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上了qq,高伊吾和蒋晓光的头像还亮着。
他和高伊吾聊了几句,高伊吾说是加入了学院的辩论队,正在准备节后的事情。
蒋晓光呢,假期被母亲大人召回老家,现下窝在被子里玩手机。
韩联没上线。
手机屏幕的光映在逢云脸上,耳边是有节奏的虫声,衬得夜晚愈发静谧。
很快临近期末,学生们开始纷纷翻开崭新的课本预习功课。学校图书馆都是两两相对的四人大桌,平常的时候,学生们一般都是两个人坐对角,互相谁也不干扰谁,新进馆来的看见一张桌子坐了两个人,自然就会接着往下找别的位置。到了一学期最紧要的时候,普通原则就会被打破,每张桌子都满员,偌大的空间里只闻书籍翻页声。
公共教室统统不锁门,也许是因为图书馆里更能营造出静心学习的氛围的缘故,教室人少多了,稀稀拉拉零散地坐着,砖块一样厚的课本看着看着就走神了。
高中的时候考试多得数不清,学生们个个身经百战,自己水平怎样都是很明白的事。大学不像高中,一学期出勤、课堂、小组协作要占去一定成绩比例,考试就两次,甚至有些课程连期中考都没有,玩了一学期,直接就开考,没有预演。考前坐立不定,考后惴惴不安,实在煎熬。
所谓今年不努力,来年当学弟,一挂科就要重修,重修课程搞不好还和后面课程时间冲突,时间冲突上不了课搞不好又要重修……
所以考试周两星期,似乎天气都阴沉了。
排在后面的考试还没完,前面的成绩已经上了系统。
逢云贴着线飞过,荣舒挂了近代史。
何三录说:“这世上,既有挂高数大物的庸人,也有挂近代史思修大学语文的高人,小幺你看起来前途无量,必能成就一番大事。”
荣舒平躺着嚎了一会儿,不甘心地睡去了。
不同院系最后一门考试的时间不尽相同,大部分人提前订火车票飞机票,考完立刻收拾好东西走人。
逢云他们专业将将抵到最后一天上午才考完,差不多是本科生离校的最后一拨人。学校有安排两小时一发的大巴送学生去火车站和机场。
这一天已经没有多少学生等车了。逢云跟何三录一同去车站。何三录买的是晚上的卧铺,他来的时候买的硬座,二十几小时下来,脖子像不能要了一般。到学期末,图书馆兼职的补贴下来,赶着上12306抢了张硬卧。春运期间,抢票都是技术活,算好开售时间,手机电脑齐上阵,没一会儿一趟车的票就不剩几张。
两人在车站随便吃了点东西,动车和普通列车不在一个地方候车,何三录说想在周围转转买点东西,他叮嘱逢云小心之后,两人匆匆分别了。
逢云提前给家里去了电话,沈爸爸让他到了A市后自己打车回家。
不同学校放假时间好像也差挺多,蒋晓光此时已经在家里蹉跎了有一星期,高伊吾要到腊月二十八才回家,也不知是在忙什么。
韩联是三天前考完的,因为没买到刚好放假那两天的票,还要在学校再待好几天。
第21章 第 21 章
逢云的家乡与念书的城市同为南方,气候却大不相同。
走出列车的一刹那,冰冷潮湿的空气吸进肺里,好像又回到了冻手冻脚的高中。
夜里十点火车站周边还很热闹,赶夜车的乘客带着行李匆匆往安检处去,走出来路边都是等客的出租车。
逢云坐在后排,跟司机说了目的地就拿出手机开始和韩联他们聊天。
韩联说:“现在好无聊啊,整个学校都没几个人。”
逢云说:“下次要记得早点准备买票,我提醒你。”
蒋晓光哇哇叫:“总算回来一个了,我在家呆久了好像要长霉一样。”
高伊吾冷笑:“你本来就一脑袋霉灰。”
蒋晓光又说:“我不管,逢云明天你出来,咱们俩搓一顿先。”
“我还没到家呢!”逢云迅速回复到:“明天我要在家睡一天,累死了!”
逢云付了钱下车时,韩联打电话过来问道:“到了没?还在车上?”
“到了。”逢云拖着行李箱进了小区:“你一个人在宿舍?”
“可不是。”韩联说:“室友都回家了。忘了问你考得怎么样了。”
逢云去上学时就把钥匙和楼下的门禁卡都放家里了,这会儿正在大门口按家里的号。
韩联听见逢云那边说了两句,然后是吱呀一声开门的声音。
“考得一般,将就着刚刚过去。”逢云这才回答:“我要进电梯了。”小区电梯有年头,一直都没有覆盖手机信号。
韩联说:“那行吧,你回去好好休息。”
回到家里,沈妈妈还给逢云留了宵夜,金黄的炸馒头片,并热腾腾的燕麦粥。
逢云就中午和何三录在火车站外面吃了碗米粉,一直熬到夜里十一点。现下饿得两眼放光,只差没把碗也吃了。
沈妈妈半年没见儿子,看着好新鲜的样子:“衣服是自己买的?这颜色还好,就是不耐脏。”
又说:“围巾是不是羊毛的?你不会挑,明天妈妈出去给你买一条。”
沈爸爸点着烟说:“你不要光顾着问东问西,让儿子好好吃东西。”
“哎哟你真是。”沈妈妈看着逢云吃一会儿说:“就知道你在车上不好好吃饭。”
逢云空出嘴来回答道:“动车上饭不好吃。”
“不好吃也要吃。”沈妈妈认真的教育道:“填饱肚子,哪有那么多讲头。不然下次你自己随身带点吃的。不过也不好,还是吃热饭热菜,难吃就难吃一点,又不是叫你天天吃……”
“哎呀。”沈爸爸见逢云吃完,开始帮他收碗:“去去,先洗澡去,新毛巾都给你找好了。”
逢云开了行李箱找换洗衣服时还听见他爸爸在说:“……什么鸡毛蒜皮的都要问一遍。”
回到家里,一到点就被催着睡觉,不许熬夜,尤其不许玩着手机熬夜,早起,陪妈妈买菜,不许挑食,晚饭后要散步,完美地配合中年人作息,活得像个积极主动生活规律的标杆。
临近过年,当初同班的同学都相继返回家乡。寒假比起暑假,时间短了,但因为春节的缘故,内容却更加丰富。
逢云跟着父母走亲访友,居然还能偶尔收到红包,实在是意外之喜。那些面熟却叫不准的叔叔阿姨们总是笑呵呵地说“还没结婚就是小孩子嘛”。
除夕之前,他和老室友们聚了一次。
高伊吾当天下午才回家,整个人还没从长途跋涉的疲惫中恢复过来。他因为走得晚,好像离校时间也不确定,所以是临时买票,又因为天气原因在机场滞留了好几个小时,面上的焦躁与不耐烦都没褪尽就来吃饭。
四人分享着各自学校的见闻,聊到后面想再约时间,发现各自家里都有安排凑不到一块儿。当初说好每年大假一起出游的计划只好作罢,等到暑假时间充裕了再说。
吃完饭出来,四人两两分开前后走着。
逢云还记得韩联爸妈离婚的事,不知他今年春节和谁一起过,便问道:“你怎么说,寒假一直在A市吗?”
韩联理了理围巾:“回来住几天,在去看我外公外婆和爷爷奶奶。”
逢云想起来了,韩联那一辈的长辈都在北方,而且分开几个城市,短短的寒假,看来行程还蛮紧凑的。
“那你应该要挺忙的了。”
“每年都这样,习惯了。”韩联笑了:“还是你比较轻松。对了,要是有有意思的小说6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可以再给我推荐几本,路上打发时间。”
“没问题啊。”逢云一口答应。
四人分别后各自回家。
逢云这边,父母已经快要放假,下午老早就提前下班,两口子在厨房里忙着,客厅里电视放着气氛喜庆的综艺节目,虽然眼下气温不高,可是随着春节的临近,到处都是一副热闹景象。
韩联独自打车回到家里。自从他上大学,家里原来做饭打扫卫生的阿姨也不在他家做了。刚回家里的两天时间都花在清洁工作上,整个屋子堆积了半年的灰尘,一扫把下去,就看到空气里明晃晃飞舞的尘埃。
他在回来的路上随便买了点蔬菜,打算明天煮面吃。
家里冷清得很,他买了初三的票,先去看爷爷奶奶,初五看外婆,初七看外公,初八再回家,一直住到开学。
每个地方都待不了两天,毕竟他只是去作客。
只有这个没什么人气的小屋子还勉强算是他家,他一个人的家。
逢云的寒假荒废着荒废着就余额贴底,第二学期大家不再是新来的愣头青,大学的规则摸索得差不多,颓丧的生活比之前更胜。分明前半期没怎么学,好像学习以外的事情也没做什么,时间都不知道浪费到哪里去了。
这学期开始接触专业基础课,单从学习来说比上学期任务重一些。平时和荣舒何三录吹吹牛聊聊天,时不时跟韩联联系一下,很快四个月又过去。期末考咆哮着来,在学生们持续两周的忐忑里大肆嘲笑。
暑假小团体又因为各种原因聚不到一起。沈爸爸沈妈妈特意请了年假,自驾带着逢云出去旅游。
玩了一圈回来,晒黑两个度。
逢云在家清理路上拍的照片,和韩联说旅途中遇到的有趣的事。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韩联好像有点心不在焉,消息总是回得很慢,他说几句,那边很久才恢复三两个字,有时甚至就干脆没有回复了。
他很忙吗?逢云想。
过完暑假,大二也到了。
去年的新丁,今年已经是看起来还算靠谱的师兄。像模像样地收拾一番,扛着院系牌子,撑起遮阳棚,摆开折叠桌,新鲜出炉的大二生们就成了迎新的主力。
当初邵明白们说过的话,今年又从逢云何三录荣舒们的口中重复了一遍,食堂如何如何,图书馆如何如何,球场如何如何。
夏日炎炎,往返接新生,搬东西,送资料都不是舒服的活,逢云也稍微体会到作为师兄在新生入学这一特殊时期的责任感。
原来当初的师兄师姐们是这样的。
完成迎新这一关,邵明白做东,请两个新入学的老乡吃宵夜,顺便叫上逢云一屋。
村里有片应势而生的大排档,老板们大夏天打着赤膊,热火朝天地忙活着。
三三两两地学生围着矮桌大快朵颐。
卫生档次什么的全不在意——远离市中心,其实也没什么选择。
几人坐下互相认识过,新生们问问学校的事,再就是邵明白帮两个家乡来的小师弟借书。